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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口一开, 那些个土匪倒是先咋呼了起来,纷纷嘀咕着:“银印青绶?比二千石?这是甚么个官?怎么全然听不懂?”
“是个大官大官!你们不懂。”
“这官有多大?”
厉长生原本的中常侍已然秩千石, 又是皇上与太子殿下眼前的红人,宫里宫外皆是一堆人排队等着巴结厉长生,虽说他到底还是个寺人太监,却无有人再敢提起一句,一个个是再恭敬也无有。
而眼下,厉长生又升了官, 银印青绶秩二千石。日后若是还想要再升迁,那便是真二千石与中二千石两级。到了中二千石,就是俗话所说的位居一品, 剩下的便是封侯进爵,再无其他。
荆白玉一听皇上的话,心中隐隐有些兴奋,心头忍不住狂跳了数下。
这秩二千石一般都是太守郡守之职,那可是一方长官,不只是治理一片土地,手中是要有兵权的。
厉长生乃是个寺人, 大荆并没有寺人去做太守的先河, 皇上恐怕并非要厉长生做太守, 厉长生八成还是要留在京中, 那么……
兵权……
荆白玉突然兴奋不已,自然是因着兵权。
厉长生乃是荆白玉身边的人,若是厉长生手中掌握了兵权, 也就是荆白玉手中掌握了兵权,他太子的位置,便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皇上仅开口说了,封厉长生一个银印青绶,秩二千石,其余的并没有多言,似乎是未有想好具体的官位,并未言明。
小太子荆白玉有些个抓耳挠腮的,心中踹了只毛兔子一般。
而厉长生则是四平八稳,复又拜谢了皇上,不卑不亢镇定自若。
皇上如今瞧了厉长生便高兴便安心,又见他气度不凡,更是觉着自己没有瞧错人,哪里有不欢心的道理?
一场叛乱,着实有惊无险,这会儿天色还未有大亮。皇上喜悦之后,就觉着有些个疲惫,仿佛下一刻就要虚脱,打发了众人,叫士兵严加防守,这才进了大殿去休息。
那面厉长生跟随荆白玉从殿内退出,荆白玉也着实松了口气。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小臣先去安置一下陈均年和萧拓这些人,太子殿下请先安寝。”
“不要。”荆白玉伸手拉住厉长生的衣角,道:“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不要自己去睡觉。”
厉长生一听便笑了,弯腰低声在荆白玉耳边道:“小白可是舍不得叔叔?”
“叔……”荆白玉被他气得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你又占我便宜!”
厉长生哭笑不得,道:“太子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长生可从未有这般大胆。”
“呸!”荆白玉跳着脚道:“你这人胆子大得很,而且心眼坏得很!你以为我不知道?我早将你看得透彻!”
厉长生半真半假的道:“如此这般?太子殿下竟然还要跟着长生,这岂不是……”
“就要跟着你。”荆白玉未有半个磕巴,拽着他的衣角仍是不松手,道:“就算你是大坏蛋,我也要跟着你。”
厉长生道:“长生可要多谢太子殿下的厚爱了。”
这会儿陈均年与萧拓的八千兄弟都拥挤在王宫之中,简直要把王宫塞满。他们都是土匪出身,没受过什么教育,更没见过大世面,头一次进了王宫,一个个可都高兴坏了,仿佛参观一般,到处这边走走那面瞧瞧。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过来,与陈均年和萧拓商议了一番,让他们先把兄弟们组织组织,莫要让他们在王宫之中乱走,以免出乱子。
皇上答应了要奖赏陈均年与萧拓,萧拓想要带领兄弟们投奔,成为正规军,以后便不再做什么朝不保夕的土匪。
皇上的旨意虽然还未下来,不过这事情八/九不离十,他们只等着进封便是。
这一夜天色就要大亮,荆白玉终于挨到了软榻,累得已经够呛,一句话不多说,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快要晌午时分,荆白玉感觉脑内昏昏沉沉,睡了不到三个时辰,已然被刺眼的日光唤醒。
“嗷呜嗷呜——”
荆白玉听到耳边奶声奶气的叫唤,还有毛茸茸的东西在他脸颊边蹭来蹭去的。
荆白玉顺手一抱,睡眼惺忪的道:“小猫儿啊,我的兔兔不在身边,你抱着就是沉了点。”
“嗷呜?”
小老虎歪着头瞧荆白玉,似乎不太明白荆白玉说些什么。
荆白玉的心头宝兔子顽偶已然找了回来,不过就是太脏了一些。厉长生已然拿去叫宫人洗净,要等晒干干透之后,才能拿回来给荆白玉抱着。
荆白玉习惯了怀中抱着兔子顽偶睡觉,昨儿个若不是太累,估计还有些个不习惯。
厉长生就在殿外,听到里面有说话声音,便轻轻推门走了进来。
“你来了。”
荆白玉瞧进来的人是厉长生,松了口气,复又抱着小老虎倒回榻上,继续懒着去了。
厉长生一瞧,笑着道:“太子殿下不必担忧,眼下已然安全,太子殿下大可安心。”
荆白玉点点头,这几日仿佛噩梦一般的逃亡,叫荆白玉心中害怕极了,回想起来历历在目,如今虽已都过去,却还是有些一惊一乍的。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既已醒了,可否要见见人?”
“见什么人?”荆白玉好奇的说:“陈均年与萧拓吗?”
“这倒不是。”厉长生道:“那二位还在睡觉,一时半刻省不得。”
那是什么?荆白玉一听就更是迷茫不解。
厉长生已然转身去了殿外,不多时便带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呀!驺虞!”
荆白玉一个猛子从榻上跳了起来,赤着脚跑下去,激动的说:“驺虞是你!你怎么这般快就回来了?你的伤势可好了?快叫我看看啊!”
昨日夜里叛乱平息,荆白玉第一个叫人往城郊而去,去农户寻找驺虞的下落,要将驺虞给接回来。
侍卫领命而去,没成想荆白玉睡了个大觉的功夫,驺虞竟然便回来了,快的荆白玉未曾想到。
驺虞脸色虽然还是惨白一片,但看起来并无大碍,恭恭敬敬与小太子荆白玉行了个礼。
厉长生摇了摇头,无奈的上前一抄,直接将兴奋不已的小太子给抱了起来。
“哎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不要抱着我,好丢人呀!”
荆白玉一阵扑腾,但他力气太小,根本无法与厉长生比拟,最后还是没挣过,被厉长生抱回了榻上去。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听话,你前些个才发热昏迷了两日,这会儿便不小心了?”
“我早就没事了。”荆白玉嘟着嘴巴,说:“况且我瞧见驺虞比较高兴啊。”
驺虞还需要静养,很快便先退下,让他好好休息一番。
荆白玉兴奋的说:“没想到驺虞回来得这么快,太好了。”
厉长生这才说道:“是尚南侯将他带回来的。”
“什么?”荆白玉有些个惊讶,说:“尚南侯?这和他有什么干系?”
荆白玉的确叫人去寻了驺虞,不过这一来一往,可全无如此之快。今儿个早晨,尚南侯急匆匆带人赶来护驾,这队伍之中便有驺虞一个,说是在城郊偶然遇见,记得是太子殿下身边侍卫,就干脆一同带了回来。
厉长生这么一说,荆白玉才想起,昨日在王宫不曾见过尚南侯詹无序,也不曾见过詹夫人。
这一次假土匪袭击,大家尽数走散,荆白玉与厉长生也是才刚刚寻来,那面詹夫人和詹无序也与大部队分离。
如今回来的只有詹无序和他的部下,并不见詹夫人人影。
荆白玉好奇的说:“你说詹夫人人呢?嘻嘻,不会是……”
荆白玉贼笑一声,心说詹夫人伤的那么重,她不能跑不能跳的,当时假土匪冲杀而来,指不定就将她给一刀砍了呢!
荆白玉想到此处,不厚道的笑了出声,心想着一刀砍了倒好,免得再想什么坏主意,忒的烦人。
就在荆白玉欢欣鼓舞之时,厉长生说道:“方才我去打听了一番,詹夫人与大部队走散后,成功从假土匪手中逃出,然后命人快马加鞭,这会儿恐怕已然进了詹国的地界。”
“什么?!”
荆白玉瞬间跳起,将怀里的小老虎都扔在了地上。
“嗷呜——”
小老虎翻了肚皮,一脸委屈的爬回小主人身边,又腻在小主人身上不肯起来。
荆白玉说:“她她她,回去了?”
厉长生点点头。
詹夫人竟趁乱跑回了詹国去,这如今已然进了詹国地界,他们也追不过去,不就是眼瞧着詹夫人溜了吗?
荆白玉瞬间蔫头耷拉脑的,说:“好气啊,就差一点点。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万年。”
厉长生伸手拍了拍荆白玉,说道:“太子殿下莫要失落,这詹夫人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
荆白玉有些个不太明白,说:“她还能自己再回来不成?”
厉长生笑道:“指不定。”
詹国公主来到大荆,的确是受到了詹国国君的嘱托。然而此时此刻,詹国公主任务大半全无完成,而且将大荆之人得罪了一个遍,还仓皇逃窜回了詹国。
这般一事无成,詹国国君见了她还能欢欣鼓舞?
厉长生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道:“如今在詹夫人面前的,也只两条路可言。其一,死在他们詹国人自己手中。其二,便是死在大荆之人手中。”
荆白玉摆摆手,道:“算了,不提她了,忒的烦人。对了,还有那个尚南侯詹无序,也忒的烦人。你说他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突然出现,一准儿是算好的。”
叛乱刚刚平息,尚南侯詹无序便带了五十来人前来救驾,着急忙慌的模样,看起来着实巧合了一些。
指不定詹无序早已守在三游城外隔岸观火,眼看着火没烧起来,这才跑来冲个大好人。
荆白玉抱怨说:“果然啊,他们詹国人都不是好东西。”
厉长生说:“这些小人,便莫要惹了太子殿下的清净。太子殿下好好休息两日,大部队便要开拔回京。”
虽说皇上秋猎的队伍损失了大半,不过眼下加入了八千多土匪,队伍又壮大了起来。
不多日,大部队果然开拔回京,一路浩浩荡荡的。皇上哪里还敢走小路走捷径,全按照窦延亭的计划,老老实实的绕远回了都城。
这路上遭遇叛变之事,着实叫皇上没个面子。尤其这叛变,还是因着皇上的女人给皇上戴了绿帽子,才引发而来,就更是叫皇上脸皮疼。
返京之时,皇上已然下了命令,不要大肆宣扬叛变之事,只是随便给死掉的赵梁王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草草了事。
也只有一些少数人士,才知道这一趟秋猎所发生了多大的意外。
皇上回京,文武百官出城迎接。
这一次大家可全听闻了,出行一趟,太子殿下身边的寺人厉长生又发达了,不知为何被皇上赏识,竟是晋升二千石。一个太监罢了,升官升得如此之快,着实让人眼红嫉妒。
然而嫉妒也只能在心中嫉妒,毕竟如今厉长生可是皇上与太子殿下眼里的红人,若是将厉长生给招惹了,便是将太子殿下与皇上给招惹了,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有些个人心里酸得很,便开始嚼舌头根子,说:“听说厉长生以前是戎狄的细作啊,这都能银印青绶,秩二千石?”
“我也听说过这事情,厉长生为了保命,自己挥刀自宫做的太监,啧啧……”
“其实陛下也不见得多信任这戎狄细作。”
“是啊,我亦是这般想法。你瞧陛下只是口头上说了,予厉长生银印青绶,秩二千石。但这二千石是个什么官职,皇上根本未提,厉长生到现在也只是个中常侍罢了!”
“说不定陛下便不情愿给他升官!”
因着厉长生今日里声名大噪,不只是巴结他的人变多,想要瞧他笑话的人也数不胜数。
荆白玉托着腮帮子,有点唉声叹气的模样。
灵雨伺候在一面,道:“太子殿下为何叹气呢?”
荆白玉道:“父皇不是着厉长生去觐见了吗?怎么还不将人放回来?”
灵雨笑着说:“皇上是要褒奖厉大人的,太子殿下这还不开心呢?”
“就是去的太久了,我有点担忧。”荆白玉说。
这些日子,荆白玉听闻了不少编排厉长生的话,心中也有些个犯嘀咕。难道说父皇脱了险,便不打算赏赐厉长生了?也不见得给他封个正经的官,叫人好生着急。
“回来了回来了!”
灵雨突然道:“太子殿下,你瞧啊,厉大人这不是回来了吗?”
荆白玉赶忙跳起,一猛子便冲了过去,喊道:“厉长生厉长生!父皇说了什么?”
小老虎一瞧,嗷呜一声大喊,也追着小主人冲了过去。
厉长生伸手拦住荆白玉,免得他跑得太快一猛子摔倒。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莫不是一直守在这面?一直等着长生回来?”
“才不是。”荆白玉赶紧辩解,心中有些个不好意思。
那面同回的还有陆轻舟陆詹事,便没有厉长生这般待遇,小太子荆白玉仿佛无有瞧见他的模样。
陆轻舟唉声叹气说:“太子殿下如此偏心,可叫轻舟心中怨念至极啊。怎么的太子殿下就不问问轻舟的事情呢?”
荆白玉稍微瞟了他一眼,道:“我问你做什么?你夫君不是对你嘘长问短?有了你夫君还不够吗?”
“我……”
陆轻舟只是日常打个趣逗个乐罢了,哪里料到小太子荆白玉跟着厉长生时间久了,嘴巴也是毒的厉害,一开口便叫陆轻舟吃了瘪。
陆轻舟脸上红了一片,道:“太子殿下,这事儿都过去了。当日轻舟也是迫于无奈,才和那窦将军假扮夫妻的……”
“所以呢?”荆白玉笑眯眯的仰头瞧着他,说:“你是觉得如今回了京,与窦将军假扮不了夫妻了,心中遗憾至极?想要本太子给你做主吗?”
“太子殿下!”陆轻舟竟是说不过荆白玉,他赶忙看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投去求助的目光。
只可惜厉长生并无出头帮忙的意思,他自然是站在小太子荆白玉这面的。
荆白玉一脸为难模样,道:“这可不好办呀!也不知道窦将军是否中意你,这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本太子是不能做的。万一窦将军不稀罕你,本太子勉强让窦将军收了你这媳妇儿,窦将军心中埋怨本太子怎么办才好呢?厉长生你说是不是?”
厉长生笑得一脸宠溺,附和着道:“太子殿下思虑周祥,正是如此。”
“我……”
陆轻舟老脸一片通红,根本一句话也再说不出,干脆掉头便跑,道:“卑臣还有事情,先走了!”
“咚——”
陆轻舟跑得着实太快,根本无有看路,这还未跑出院落,便一头撞在“铜墙铁壁”之上,差点给自己撞个大屁墩儿。
“你没事罢?”
有人一把搂住了就要摔倒的陆轻舟,赶忙开口询问。
陆轻舟一听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顿时浑身一阵寒颤筛糠。
“窦……窦延亭!你来这里做甚么?!”陆轻舟低呼说。
这简直冤家路窄,陆轻舟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面的人,偏生一转身就撞了个满怀。
厉长生与荆白玉也着实好奇,没想到窦将军突然登门拜访。
窦延亭由宫女引着而来,还未来得及通报太子殿下,倒是先撞上个人。
“诶……陆大人……”
窦延亭来不及多说一个字,陆轻舟已然火烧尾巴一般,急匆匆的从他怀里跳起来就跑,眨眼便没个踪影。
窦延亭有些纳罕,道:“陆大人这是……”
“可能害羞了罢。”荆白玉一脸坏笑着打趣说。
“咳,”厉长生轻嗽一声,倒是一本正经道:“窦将军怎么突然造访?”
窦延亭这才想起自己的正经事来,道:“窦某人是来恭贺厉大人升迁的。”
“对了!”荆白玉赶忙仰头去瞧厉长生,说:“父皇着你去,到底怎么样了,你还不曾说呢!”
厉长生笑着道:“太子殿下只顾着顽耍,也不曾给长生一个回禀的机会。”
窦延亭道:“太子殿下还不知,如今厉大人已然是涤川园军,上军校尉,统领一万士卒。”
“呀!”荆白玉惊得眼睛睁大了些许,道:“真的?厉长生你任了上军校尉一职?”
厉长生点点头,道:“正是如此,这还是太子殿下当日里为长生争取来的。”
那日里叛乱平息,皇上只是说升厉长生为二千石,却没有具体言明。荆白玉就盼着厉长生能有个兵权在手。这些日子过去,提心吊胆的,没想到今日里梦想成真,厉长生还真就有了兵权。
皇上自从叛乱之后,心中时常感觉不安,总是好端端的便半夜惊醒。皇上总是觉着,自己这皇城之中不安全,指不定哪一天便又来了个叛乱。
所以皇上日思夜想,琢磨来琢磨去,觉得厉长生这人的确是个可以信任的,干脆便升厉长生为上军校尉,分了他一些个兵权,也好能保卫皇宫安全。
只是眼下军队并无空缺,皇上就开始又思忖起来,要将厉长生塞在什么地儿比较妥当。
最后干脆拍定下来,皇上打算重新组建一支军队,直接听命于皇上,无需任何将军管理,也无需虎符调配。这般一来,就算日后出现了什么意外,皇上身边也是有军队保护的。
皇上下令,在皇宫附近再修建一座涤川园,名义上是皇上在城郊的涤川园别宫,实则便是屯兵之处,将涤川园军安置于此,发生任何事情,也可快速入宫,便宜的紧。
至于涤川园军的配置,不论是武器还是铠甲,自然都是最好的。陈均年与萧拓护驾有功,其带来的一干兄弟,一并充入涤川园军内,正式从土匪摇身一变成了正规军。
皇上又调配了两千精兵入涤川园,这般一来,涤川园军一夜之间便有万人之多。
陈均年与萧拓二人,均封了校尉之职,他们手下的八千兄弟,还由他们每日训练。
而厉长生这个上军校尉,听起来也是校尉之职,却大有不同,是凌驾于各个校尉之上的总统令,涤川园军一万之众,皆要听从他的调遣。
这校尉一职,听起来着实低了点,不如将军名头响亮。不过官至校尉,已然可封予侯爵,与那尚南侯詹无序不日便可平起平坐,并不是什么小官职。
况且普通将军手中并无兵权,打仗出兵之时需以虎符调配军队,凯旋回来立刻上缴虎符,实权并不如何登天。
厉长生则是不同,他手中一万之众乃是常驻城郊涤川园,并不需将调配管理权限上缴,这可是手中实打实的兵权,说起来着实骇人听闻。
荆白玉听了兴奋的差一点子便跳起来,拉着厉长生的手,欢喜的笑道:“真是太好了!厉长生,以后便是上军校尉了!”
“托了太子殿下的福气。”厉长生道。
厉长生看起来荣辱不惊,也无有太多喜悦,倒是把荆白玉给高兴坏了,送走来道贺的窦延亭之后,便拉着厉长生入了内殿。
“厉长生你说,我们要怎么好好庆祝一番呢?”荆白玉道:“日后,你可是有兵权的人了,你可要好好的保护本太子,可知道了?”
“自然。”厉长生道:“太子殿下放心,长生日后定然不会再让太子殿下涉险的。”
荆白玉小大人一样,拍着厉长生的肩膀,道:“你到底想要什么奖励,你且说说看,本太子能满足的,一定满足你!”
厉长生瞧荆白玉慷慨大方模样,止不住便笑了,道:“任何奖励都可?”
“可!”荆白玉道:“什么都可以!”
厉长生眸子一转,那笑容瞧着便不简单,道:“那不如就请太子殿下……再叫长生一声叔叔如何?”
“叫……”
荆白玉眼睛瞪得老大,一脸不敢置信的瞧着厉长生,说:“谁与你开顽笑了,你正经一些!”
厉长生板着脸道:“长生不够正经?全不是开顽笑的。”
“嗷呜!嗷呜!”
小老虎虽然不知他们说些什么,不过一瞧厉长生笑的如此“邪魅狂狷”,便知道他不安好心,便对着他嗷嗷叫了起来。
小老虎一边叫着,一边还扑过去,张开嘴巴作势要撕咬厉长生。
厉长生瞧它扑来,全不害怕,连个没眉头也不曾皱一皱的。
“小猫儿!”
荆白玉立刻便出了声,道:“你又听话是也不是?不许咬人,听到没有?不然今儿个便不给你饭吃了。”
“嗷呜……”
小猫儿蔫头耷拉脑,嘴巴也闭上了,委委屈屈的跑到荆白玉身边蹭来蹭去的。然后暗搓搓用尾巴一挥,打了厉长生手背一下。
厉长生眼瞧着小老虎有力的尾巴,心说这老虎果然是老虎,没几日已然长了不少个头,日后再等等,恐怕自己真要降它不住。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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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猫儿:-2】
这么多日子下来,厉长生养一只猫的任务还未曾完成,小猫儿对厉长生的好感度,至今为负数。
厉长生摇了摇头,心说一只老虎罢了,竟是这般不好糊弄,着实让人头疼。
就在厉长生独自头疼之时……
“叔……叔叔……”
就听荆白玉突然弱声弱气的嗫嚅了一句。
“什么?”厉长生下意识的开口。
他这一开口,荆白玉顿时炸毛,跳起来插着腰说:“你肯定听清楚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方正我叫过了,奖励给你了!我是不会再叫第二次的!”
厉长生有些个哭笑不得,他方才并非故意逗弄荆白玉,不过是荆白玉过于听话,让他没反应过来,才下意识的反问而已。
厉长生心说,看来自己在小太子荆白玉心中,已然烙下了“大坏蛋”的标签,是再做不成好人的了。
荆白玉嘟着嘴巴说:“你要的奖励,我可给你了。”
“是是是,”厉长生道:“多谢太子殿下赏赐,长生听清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是再清楚也无有。”
“呸!”荆白玉又不愿意了,说:“谁叫你听清楚了,你最好没听清楚。”
小老虎左看一眼厉长生,又看一眼荆白玉,嗷呜的可怜兮兮叫了一嗓子,然后老老实实的趴在席子上,今日争宠又失败了……
厉长生道:“对了,皇上还赏赐了长生一处府邸,便在都城之中。”
荆白玉点点头,道:“你如今已然是上军校尉,手底下一万之众,有个自己的宅院,也是应当的,没什么大不了。”
其实荆白玉手下已然有了很多处宅院,都是陆轻舟送予他的,之前还一并送了小妾过来,叫厉长生全都遣散了去。
不过那些个宅院遍布大荆各地,都不在都城之内。如今皇上亲自赏赐,那府邸自然比陆轻舟送的要好上数十倍。
厉长生笑着道:“重点是,皇上允诺了长生三日沐休,可以去府邸置办一下乔迁之事。一并允诺了,长生可带着太子殿下一并出宫去看看新的府邸。”
“什么?!”荆白玉大喜过望,道:“父皇也给我放了假?”
“正是如此。”厉长生说。
方才荆白玉还便便扭扭,这一下子可高兴坏了,立刻跳起来扑过去,抱住坐在席上的厉长生,说:“厉长生,你真是太好了!”
“嗷呜!”
旁边小老虎又叫一声,方才小主人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下子,小老虎觉得自个儿输得更是凄惨无比。
厉长生日后还是要伺候在荆白玉身畔的,所以这府邸可有可无,也无需什么乔迁置办。但这三日沐休,倒是来的正好,厉长生准备带着荆白玉出宫顽一顽,也好散散心。
荆白玉兴奋了一晚上,几乎睡不着觉。
第二日一大早,荆白玉便左手抱着兔子顽偶,右手抱起小老虎,准备与厉长生一起,一道出宫去顽耍。
如今小老虎已然长大了不少,再不是初见时的那小可怜儿了。
老虎不愧是老虎,自然要比普通的小猫小狗长得快许多。荆白玉将小老虎抱起来,抱了才两三步路,已然累的够呛,胳膊酸腰酸,着实再抱不动。
“厉长生,你来抱着它。它是愈来愈沉了,我都快要抱不动了。”
荆白玉将小老虎往厉长生怀里一塞,厉长生和小老虎登时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半晌。
随即小老虎一个窜身,就从厉长生怀里跳了下来,高傲的仰着头颅,踩着猫步自己往前走去,才不要厉长生抱着它。
“太子殿下等一等……”
正要出那殿门,就瞧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可不就是陆詹事陆轻舟?
陆轻舟笑着道:“臣也想随太子殿下一同出宫,好能时刻伺候在太子殿下身边,不知这……”
陆轻舟是无有沐休的,不过他乃是詹事一官,可以时刻跟在太子身边伏侍,若是太子允诺将他带上,那么陆轻舟便可大摇大摆的出宫顽耍一番。
荆白玉一瞧,竟是大方慷慨的紧,立刻点点头,道:“走!带上你,咱们一同顽去!”
“多谢太子殿下。”陆轻舟可高兴坏了,道:“太子殿下,这都城之内,我是最熟悉不过的。太子殿下想要顽些什么,只管于轻舟说,轻舟定然满足太子殿下。”
“这样啊,那咱们走,今儿个顽个痛快!”荆白玉说着,一脸狡黠的回头,对厉长生眨了眨眼睛。
厉长生瞧荆白玉那一脸的犯坏模样,止不住摇了摇头。
厉长生带着荆白玉,还有半路赶上的陆轻舟,就这般出了殿门去,准备往车马署乘了车舆后出宫。
眼看着就要到车马署,陆轻舟看了看左右,有些个犯难,道:“太子殿下,厉大人。这……就我们三人?这般出宫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的确如此,荆白玉、厉长生、陆轻舟,一共也就三个人。若是到了车马署,再加上赶车的车夫,那也一共就四个,出门在外指不定遇到什么意外,那可如何是好?太子殿下这次竟是连贴身侍卫驺虞也未曾带上,着实让人费解。
厉长生但笑不语,荆白玉倒是开口了,道:“怎么的?你出门一次便被吓怕了?那不要跟着我们一同去了,还是留在宫中最为安全。”
“那怎么行?”陆轻舟赶忙说:“臣是要保护太子殿下的。”
厉长生这才说道:“陆大人请放心,自然有人保卫太子殿下。”
“这样……”就好。
陆轻舟话未说完,他们已然到了车马署,果然见一身着铠甲,高大魁梧,手搭宝剑的年轻男子兀立在此,肯定便是负责保卫太子殿下之人。
陆轻舟定眼一瞧,真真冤家路窄,窄到不能再窄!
陆轻舟声儿差点变了,赶忙道:“那个,太子殿下,臣突然想起来点事情,不……”不能跟着去了。
荆白玉不等他说完,道:“怎么的?为何突然不去了?我们都出宫去了,你一个詹事在宫内,着实无聊的很呀!一同去罢。”
“太子殿下。”
那面身着铠甲的高大男人走将过来,立刻抱拳说道:“太子殿下,卑将窦延亭,奉皇上之命,保卫太子殿下安全。”
荆白玉笑嘻嘻的看了一眼窦延亭,又看一眼身边面色铁青的陆轻舟,道:“好好好,有窦将军这般神勇之人在本太子身边,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陆轻舟瞧见窦延亭就浑身不舒坦,他眼珠子一转,便说:“窦将军这一身铠甲好生威武。太子殿下这是轻装出宫,窦将军倒好了,这身打扮,生怕旁人瞧不出太子的身份,是不是过于偏颇了些?”
陆轻舟便是没事儿找窦延亭的邪茬,话里带刺儿似的。
厉长生这就开口了,说:“陆大人误会窦将军了。窦将军今日进宫是皇上召见,并不提前知晓,所以按照规矩,才会戎装进宫,这乃是礼数。是小臣觉着,太子殿下出行安全最为重要,临时请皇上着窦将军来保护在侧,所以……”
“就是这样!”荆白玉在旁边点头如捣蒜。
其实并非厉长生去找皇上请的窦将军,而是小太子荆白玉出的鬼主意,厉长生无有办法,也只好按照荆白玉的意思去了。
陆轻舟但觉不妙,他也是玲珑心窍之人,一瞧小太子那表情,再一稍做思忖,便明白过来,自己怕是着了道啊!
陆轻舟后悔不迭,心中嘟囔着,这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一处久了,着实越来越古灵精怪,恐怕自己以后的日子,着实不好过了啊……
“原来陆大人也一同前往。”窦延亭倒是不决如何尴尬,反而一派君子坦荡荡模样。他褪下铠甲,换了一身普通服饰,喜悦的道。
他日前有些看不上陆轻舟,毕竟陆轻舟以前的名头乃是纨绔子弟,窦延亭为人正派,最是鄙夷这一类之人。然而两人共患难,一同相扶相持,叫窦延亭对陆轻舟有了改观。只觉日前是自己太过偏颇,轻看了陆轻舟。
陆轻舟虽不会武艺,看起来油滑了一些,但乃是光明磊落又才思机敏之人,更难得是能屈能伸,着实令窦延亭震撼不已。
窦延亭此时是对陆轻舟佩服至极,好感颇多,奈何陆轻舟是最不想见他的。
陆轻舟听窦延亭与自己说话,他都不想作答,只是回头对小太子荆白玉道:“时辰不早了,请太子殿下启程罢。”
“嗯!”荆白玉答应一声,脆生生的道:“厉长生,你扶我上舆去。至于窦将军和陆詹事,便有劳二位赶车了!”
“是,卑将敬诺。”窦延亭爽快的一抱拳。
陆轻舟傻了眼,道:“太……太子殿……”
荆白玉全不给他反驳机会,已然跳窜窜的上了车舆,拉着厉长生钻进去,然后将车帘子放下来,掖得严严实实,挡住了陆轻舟一脸发白的表情。
“陆大人,请。”窦延亭礼貌的道:“莫要让太子殿下等久了。”
陆轻舟从未赶过马车,硬着头皮坐上去。其实马车亦不用他赶,自有窦延亭来效劳。
厉长生进了车舆,坐在席子上,就见小太子荆白玉笑的仿佛偷腥小猫儿一般。
小老虎仰着头纳罕的笑着荆白玉,似乎也不知小主人在喜悦什么。
“太子殿下,你如此欺负陆大人,着实不怎么厚道啊。”厉长生感叹道。
“这有什么的?”荆白玉理直气壮道:“你忘了陆轻舟以前是怎么欺负你的?本太子这可是为了你才欺负的陆轻舟啊,你要知道感谢本太子。”
“这……”厉长生哭笑不得。
小太子荆白玉说得冠冕堂皇,理由拿捏的恰到好处,本是他自己想欺负人,这会儿倒是推到了厉长生头上。
厉长生寻思着,日后自己必要教导小太子些好的东西,可不能叫荆白玉再长歪了去。否则以后是谁吃亏受苦,那还真不一定。
窦延亭与陆轻舟在外面赶车,一路出了皇宫。
路上陆轻舟只当窦延亭是空气,并不与他说一言片语。倒是窦延亭,偏头瞧了陆轻舟好几次,最终着实忍耐不住。
窦延亭低声道:“陆大人可是对……窦某人有什么意见?”
“不敢。”陆轻舟全无表情的道。
窦延亭有些不确定,道:“可是陆大人在为日前逃亡之时的事情,责怪窦某人?”
提起日前,陆轻舟就觉得老脸生疼,根本不接窦延亭的话头。
车舆并不隔音,不像大殿那么考究。厉长生与荆白玉坐在车舆之内,虽外面压低了声音,他们还是能隐约听见。
荆白玉一听,立刻往前挪了挪,探着头贴在前面车帘子上,一副窥探模样。
小老虎立刻屁颠屁颠跟上,也学着荆白玉模样,探头仔细聆听。
厉长生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无有说些什么,便叫荆白玉与小老虎自己顽去。
不多时,果然就听到外面窦延亭与陆轻舟在说话。
窦延亭又开了口,道:“其实在柏安山上,的确是窦某人的不是。”
陆轻舟脸色铁青,他一点也不想提起那些时候的事情,偏生窦延亭看不懂眼色。说来也是,窦延亭乃是打仗的将军,心中无有太多小道道,若是能看得懂旁人眼色,怕也不是什么窦将军了。
窦延亭继续说:“当时我昏迷过去,全不知陆大人为了窦某人做了那般多的事情。窦某人醒来,不见陆大人,亦是心中着急的很,所以才会与那帮土匪打了起来。窦某人并不知道陆大人的计划,所以……所以才说不知自己有媳妇儿的事情,并非要故意给陆大人难堪的,我……”
“窦延亭!”
陆轻舟着实再听不下去,侧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嗡嗡嗡没完了是不是!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儿,我便一脚把你从车舆上踹下去!”
“哇——”
舆内荆白玉叹息一声,自然自语说:“陆轻舟原来这般强势,你瞧厉长生,那面窦将军都被吓傻了呢!”
“小声些。”厉长生对荆白玉比了个噤声的动作,道:“窦将军武艺超群,小心窦将军听到太子殿下的话。”
“是了是了。”荆白玉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冲着厉长生点点头,然后继续暗搓搓的偷听。
窦延亭的确被陆轻舟的气势所震慑,所以根本没注意车舆内有人偷听。再者说了,太子殿下会偷听,窦延亭亦是不信的。
窦延亭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知道悻悻然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坐在一面不言语了。
陆轻舟呵斥完了窦延亭,其实心中煞是忐忑,生怕被一脚踹下车舆的那个人是自己。
不过很快,陆轻舟便发现自己的考虑实属多余。窦延亭仿佛一只体型巨大的狗子,刚被主人训斥过,蔫头耷拉脑的,窝在旁边坐着,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儿见的。
“太子殿下,快要到了,别偷听了。”厉长生提醒道。
“我还没听够呢。”荆白玉嘟着嘴巴说。
车舆果然不多时便停了下来,打开帘子一瞧,外面便是一处看起来宏伟又别致的府邸。府邸空落落的,匾额都未曾挂上,里面是一个下人也无。
荆白玉从车里跳了下来,好奇的抬头去瞧,道:“看起来也没什么可新鲜的,倒是有些个寒酸。”
陆轻舟在旁边道:“太子殿下,这府邸可不寒酸,这乃是皇上御赐府邸,比那太仆太常大鸿胪大司农的府邸都要好上几倍啊!指不定要羡煞多少人啊。”
“这样啊。”荆白玉道。
陆轻舟又道:“再者,这地段亦是极好的。后面那一条街,是极为热闹,最是繁华的。等一会儿子,咱们参观过了厉大人的府邸,臣便带着太子殿下,往那面去溜溜,什么新鲜顽意都是有的,保证太子殿下喜欢。”
这说好听的话,厉长生与陆轻舟都最为谙熟此道,能将荆白玉哄得兴高采烈。只不过厉长生对于大荆还不如何了解,这都城之内的好顽意,也不如陆轻舟轻车熟路,这会儿便要听陆轻舟介绍一二。
荆白玉来了兴致,拉着厉长生道:“太好了,厉长生,我们一会儿那边顽,你说好不好?”
厉长生道:“太子殿下高兴,自然是好的。”
荆白玉又回头瞧陆轻舟,说:“那边有甚么酒肆?本太子还未在外面酒肆用过膳呢。”
“这,”窦延亭一听,道:“太子殿下,这实属危险。用膳之事,不若还是在厉大人府邸……”
若万一遇到了什么投/毒之事,恐怕……
“瞧你说的,”陆轻舟第一个反驳,说:“厉大人府邸空落落的,没人也没粮食,你叫太子殿下吃些什么?这外面的酒肆虽比不过皇宫中的膳房,却也有另一番的滋味。再者说了,有窦将军护卫在一旁,太子殿下也无需担忧安全问题,是也不是?”
荆白玉跃跃欲试,对于外面的酒肆大有兴趣,抬头瞧了一眼厉长生。
厉长生见他满脸希冀的模样,便道:“窦将军无需担忧,只要不暴露太子殿下的身份,小心行事,只是在外面用膳罢了,并无什么危险。”
“那好罢。”窦延亭听厉长生一同开了口,亦是不好再反驳,当下点头同意。
陆轻舟一瞧,心底里又开始嘟囔起来。这窦延亭便是针对自己,方才路上戏弄自己,这会儿又是这般!
自己说了去酒肆他不同意,厉长生一说去酒肆,窦延亭便巴巴的上赶着同意,不是区别对待能是什么?
“太好了!”荆白玉欢欢喜喜,拉着厉长生快速入了府邸。
这府邸乃是全新,里面果然空无一物,就连假山石也还未置办上,每个房间推开门都空无一物,倒是显得极大。
荆白玉走在最前面,旁边跟着挺胸抬头的小老虎。
荆白玉指着前面最大的房间,便道:“这屋我瞧着喜欢,给我留着!以后我出宫便住在这里。”
“太子殿下,”厉长生笑着道:“这儿可是主屋,应当是长生住的地儿。”
荆白玉嘟着嘴唇抬头瞧他,道:“你忒的小气,那么大的屋子,分我一半也不成?”
“嗷呜嗷呜!”
小老虎在旁边叫唤起来,荆白玉瞧了它一眼,便道:“对对,也分小猫儿半个屋。还有啊……”
荆白玉又与小老虎一并跑出了房间,到后面的花园子里乱逛,道:“这儿再建个亭子罢,肯定好看。那面再建个阁楼,可以听戏听曲。还有那面……”
厉长生颇为无奈的跟着荆白玉四处乱跑,只觉这里并非自己的府邸,反而像是小太子荆白玉的太子府。
过了不多时,荆白玉跑得累了,就连小老虎也趴在地上不愿动弹。
厉长生生走过去道:“太子殿下既然饿了,那我们便不要出门,还是在府中对付一下午膳便罢了。”
“不行!”荆白玉立刻窜起身来,眼巴巴瞧着厉长生说:“就要去酒肆午膳!方才说好了的。”
厉长生不过是逗他一逗,并非真的不叫荆白玉去酒肆,几个人从府邸里出来,便由陆轻舟引导着,轻车熟路就往后面的街上走去。
这后面的街上果然热闹非凡,不少铺子生意红火,酒肆也不只是一两家。
窦延亭长年在边关驻守,难得回都城一趟,如今瞧了这场景,止不住感叹道:“若是哪一日,边城也能这般繁荣,便再好也没有。”
他说着指了指前面一家酒肆,道:“这酒肆干净整齐,人亦是不多,请问公子,是否要在此处用膳?”
荆白玉一路走来,已然看花了眼,琢磨着说:“这里呀……”
陆轻舟从后面上来,道:“瞧窦兄这眼力。这不过就是一处再寻常不过的酒肆,你瞧都没什么光顾,里面的东西不怎么可口。不如前面那家酒肆味道好。”
荆白玉顺着陆轻舟手指的方向瞧去,果然瞧不远处一家酒肆,门面便不得了,两层小楼别致非常,门口人山人海的,看起来生意兴隆,全不似眼前这家酒肆门可罗雀。
“哇,那面的确看起来不错。”荆白玉眨巴着大眼睛说。
厉长生是无所谓的,全听荆白玉指挥。
众人干脆改了地方,往陆轻舟推荐的酒肆而去。
“哎呦!陆三公子!小人可把您给盼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他们放到酒肆门口,那面店里的掌柜一脸笑呵呵的便跑了出来,似乎与陆轻舟乃是旧相识。
陆轻舟可是都城里出了名的富家公子哥,谁还不认识陆家三公子?掌柜知道陆三公子是有钱的主儿,自然巴巴的跑来迎着。
掌柜引着他们上了二楼,这二楼比一楼清净了许多,但也是座无虚席。窗边一处位置空着,正好叫他们一起坐下。
掌柜的并无见过厉长生等人,只识得陆轻舟一个,全程笑呵呵巴结着陆轻舟,道:“陆公子想吃什么,小人这就叫厨子去做来!对了,陆公子,今儿个曼儿姑娘就在此处,陆公子可要请曼儿姑娘前来弹上一曲?”
“什么曼儿姑娘?”荆白玉第一个扬起小脸来问。
陆轻舟顿时张口结舌,赶忙说道:“不必不必,将你们店里最好的菜端都上来便是,快去。”
“是是。”掌柜的连忙应声。
陆轻舟说罢了,又笑着岔开话题,指着外面道:“公子您看,这里视野可是极好的,左右几条街面都能尽收眼底。公子您瞧瞧,若是瞧着不错,一会儿用了膳,咱们便去顽耍。”
“好。”荆白玉也是好哄,趴在窗上眺目远望。
“陆公子……”
就这时候,荆白玉本已忘了曼儿姑娘的茬儿,哪里料到,那曼儿姑娘听说陆轻舟来此,竟是主动上前做礼。
大荆这地方虽是古代,但并不似寻常人想象中,对女子管教那般严格。其实历史上许多朝代的女子,都是极为开放的。婚嫁和离,都是再正常不过。
许多女子和离之后,带着孩子亦是可以再嫁,并无什么不妥。就算是皇上后宫里的娘娘,也有那一个半个,乃是曾经嫁过人生过孩子的女子。
平日里闲的无事,三两个大家闺秀携伴出来逛逛亦是有的,贫苦家里的姑娘,也要出门讨个生活。
而这曼儿姑娘,想必就是贫苦家的姑娘,迫于生计问题,时常来到这酒肆之中,摆琴弹唱,或有些富家公子能给她一些个银钱。
陆轻舟曾经来过这里数次,正赶上曼儿姑娘弹唱,见她琴弹得不错,身世又颇为可怜,便多给她一笔银钱。
那曼儿姑娘何时见过如此慷慨大方的公子哥儿,况且一表人才,顿时倾心不已。
荆白玉虽然还小,但是这么一瞧,顿时明白了七八分,这曼儿姑娘必定又是陆轻舟的桃花债,这陆轻舟也着实……
他正这般想着,曼儿姑娘上前来行礼,一抬头之际,便看到坐在陆轻舟身边的厉长生来。
这一看着实不得了,日前曼儿姑娘才在心中暗暗思忖,这世间恐怕再没人比陆公子更年轻俊朗的。然而眼下便大不相同,这陌生公子,竟是比陆公子更为俊美无俦,只身上那股温和之气,便不知道能吸引多少女子芳心。
厉长生瞧曼儿姑娘看着自己,并无太多不适,反而对她礼貌的微笑,点了点头。
厉长生这一笑可把曼儿姑娘的脸颊羞得通红,自知行为唐突,赶忙垂下头来。
荆白玉一瞧,忍不住撇了撇嘴,心说不得了,自个儿这身边两个人,不论是厉长生还是陆轻舟,那都是桃花债一累累的。
陆轻舟见到曼儿姑娘,顿时尴尬至极,毕竟在太子殿下面前,恐怕被误会了去,指不定就被误认成什么登徒浪子……
曼儿姑娘温柔的低声说:“难得陆公子来此,曼儿便给诸位弹奏一曲,可好?”
“这就不用了罢?”陆轻舟咳嗽一声说:“我们小公子吃饭不需要鼓乐。”
荆白玉小大人一般的接口,说:“弹一曲也没甚么的。”
“这……”陆轻舟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厉长生低声对荆白玉道:“莫要再欺负陆詹事了。”
荆白玉无辜的瞧着他,说:“我只是想要吃饭的时候听听琴曲罢了,这样不成?”
荆白玉已然发话,陆轻舟不好说不可,便硬着头皮叫曼儿姑娘弹奏起来。
荆白玉托着腮帮子听着,有一搭没一搭的样子,忽然转头对一直不出话的窦延亭道:“这曲子可好听?”
窦延亭为难的道:“窦某是个粗人,实在是……实在是听不太懂。”
荆白玉点点头,又道:“那这姑娘可比你媳妇儿好看?”
“什……什么?”窦延亭被闹的一懵。
旁边陆轻舟本就是一头热汗,听了荆白玉这话,倒是虚的一身冷汗。
窦延亭的媳妇儿,指的不就是陆轻舟?
窦延亭是个耿执的人,听荆白玉一问,止不住就回忆起陆轻舟穿女装的样子。陆轻舟唇红齿白的,平日里就是个翩翩公子模样,穿上女装就是高了一些,全无半点违和。果真……
果真竟是比眼前这曼儿姑娘还要好看些许……
“侄儿你瞧。”
厉长生见窦延亭与陆轻舟脸色各异,不由得摇了摇头,抬手指了指酒肆外面,说:“那面有个铺子,看着着实奇怪。”
“呸呸呸,谁是你侄儿,你怎么占便宜没够?”荆白玉瞬间被厉长生吸引了注意力。
厉长生笑着侧头瞧他,道:“这不是与好侄儿学的?好侄儿亦是占了便宜没够的。”
“谁说的?”荆白玉不承认,趴在窗上往下去瞧,便一眼瞧见厉长生所指的铺子,道:“还真挺奇怪的。”
就瞧对面不远一溜的铺子,其中一间大门紧闭,仿佛并未开张,但门前已然排了不少的男女。旁边其他铺子,与那铺子倒成了鲜明对比,显得冷冷清清起来。
荆白玉纳罕道:“这什么时辰了,那铺子怎么的还未开门?他们不做生意了吗?而且为何门前排了长队?是做甚么的?好生奇怪。”
荆白玉不常出宫,厉长生亦是如此,所以并不知什么情况,无法与荆白玉作答。
而那面窦延亭更是一问三不知,就连陆轻舟也没什么头绪。
“回小公子的话,”曼儿姑娘一曲弹完,倒是煞是有眼力见,道:“那是一家香粉铺子,晌午时辰才会开张,日落之前必然打烊,每日里卖的东西数目不多。若是想要买他家铺子的香粉,便要早早排着候着,否则可要扑个空的。”
“呀?”荆白玉睁大眼睛,道:“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我还是头一次听说。”
厉长生听了倒是并不纳罕,这与现代的网红餐厅什么的,并无太大区别,都是人气旺盛。只是厉长生全无想到,原来古代已有这样的“网红店”。
“卖香粉的?”窦延亭着实不能理解,道:“卖的如此之好?”
荆白玉笑嘻嘻的瞧着窦延亭,道:“指不定是顶好的香粉,不如你也去排个队,给你媳妇儿买上一些,他说不定便会高兴坏了!”
荆白玉今儿个心情大好,抽空便逗一逗陆轻舟与窦延亭。
陆轻舟一听,赶忙垂了头,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一般。
窦延亭倒是笑了一下,颇为实诚的说:“这……我觉着他恐怕不会喜欢香粉。”
荆白玉来了兴致,问道:“那你觉着他喜欢什么?”
窦延亭露出为难表情,仿佛一时想不到,随即才道:“金银田契?”
陆轻舟本下定了决心,准备一句话也不多说。哪成想窦延亭看似老实,其实极为气人。
陆轻舟一个没憋住,差点炸毛跳脚,道:“呸!本公子是那俗不可耐之人?谁说我喜欢金银田契?你莫要自己庸俗,就想着旁人与你一般!”
他一时口快,说罢了顿时后悔不迭。
果不其然,旁边曼儿姑娘已听懵了去。这窦公子明明说的是他媳妇儿,为何陆三公子要这般激动的反驳?
好生奇怪……
荆白玉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厉长生真怕他一不小心从窗口掉下去,赶忙伸手将他搂了过来。
荆白玉不干了,道:“你做甚么呀,我还要瞧呢。你看你看,那面儿的香粉铺子开门了!有人出来了!”
厉长生一瞧,楼下对面的铺子果然开了张,从里面走出几个伙计来。
大家坐在酒肆二楼,一时能清晰听到那面伙计说话之声。
一个活计招呼着众人,道:“大家不要拥挤!今儿个小店又来了新的凝团样式!保证各位公子小姐们喜欢!数量皆是不多,乃是宫中秦美人近日最爱见的凝团,大家不妨买回去试试!保证不吃半点子亏!”
荆白玉眨了眨眼睛,问道:“秦美人是哪个?”
厉长生一时也想不起来,道:“这……”
楼下铺子卖的凝团,便是现代平日里使用的洁面、卸妆之物,很多香粉铺子亦是有卖,就像街上斜对面的香粉铺子,所卖凝团便不下十数种,只不过要论京城里哪家香粉铺子最为红火,自然是眼前这家。
“这是甚么凝团,我怎么未有听说过。不如我们也买几个回去?”荆白玉好奇的说。
厉长生笑着道:“若是侄儿想要,叔叔这就叫人去买来。”
荆白玉一听,回头瞪他,道:“不要了!指不定是骗人的呢,谁知道是不是秦美人最爱见的凝团。”
“小公子有所不知呢。”那面曼儿姑娘在旁边说道:“这香粉铺子卖的东西从不作假,乃是保真的!我在这家铺子买过几次,每样都是顶好的,不愧是后宫娘娘们喜爱之物。”
“真的?这么神奇?”荆白玉说。
曼儿姑娘显然对楼下那香粉铺子十分喜爱,道:“是真的,听说是宫里鼎鼎大名的常侍郎厉长生厉大人,托人在外面开的铺子!”
“厉长生!”
荆白玉吓得一跳,忍不住瞧了一眼旁边的厉长生。
厉长生面上带笑,并不见得多惊讶,仿佛那曼儿姑娘说的不是他。
曼儿姑娘可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厉长生便在眼前,还在继续说道:“这厉大人,小公子可知道?那简直便是传说一般的人物呢!听说宫里面的娘娘,不论是皇后还是太后,都对他颇为赏识。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曼儿姑娘并未给荆白玉猜测的机会,笑着又道:“便是因这厉大人心灵手巧呀!听说他对这些香粉什么的,都有一套自己的法子,经常能新造出娘娘们喜爱的香粉,所以这厉大人自然颇受宠信了!而对面这铺子,就有厉大人的一份儿,你说这铺子里面的东西,可会不好用了去?”
厉大人开了铺子,厉长生自己竟不知道……
“我这听了……”厉长生煞是镇定的道:“倒是有几分兴趣。”
陆轻舟与窦延亭亦是无不惊讶,全往楼下探看了一眼,心里寻思着,今儿个出宫着实巧了,竟还遇见了这样的事儿。
“来看看啊!”
“快过来瞧瞧!”
“本店兜售厉大人亲自调配的香膏‘花前月下’!”
“只今儿个一天有售!”
“错过无补嘞!”
楼下一阵要喝声,排队的人群也沸腾了起来。
隐约能听到有人说道:“快快,给我来一份香膏。”
“先给我,我要十份!”
“哎呀,是厉大人亲自调制的,定然是好东西,必须囤一些才是。”
“说的正是呢。”
荆白玉探着头一瞧,心中便不高兴了,有人打着厉长生的名号招摇撞骗,竟还有这般多的人相信!这事儿闹的。
荆白玉当下不悦,干脆跳起来,双手一撑,就坐在了酒肆二楼的窗户檐上。
这可把厉长生吓了一跳,旁人不知道的,还当荆白玉这是要跳楼轻生,他连忙一把拉住荆白玉,道:“小心些。”
荆白玉没空与他说话,提足一口气,冲着楼下大声喊道:“骗子!大骗子!”
“小公子,您这是……”
曼儿姑娘吓了一跳,连忙劝阻。
陆轻舟与窦延亭也是有些无措,全都看向一面的厉长生。这个时候,还是请厉长生厉大人出马,才能制住太子殿下。
荆白玉喊了一句,虽下面吵吵闹闹,但还是有不少人听到了声音,立刻抬头去瞧。
荆白玉被众人注视,丝毫无有胆怯之意,又喊道:“他们是大骗子!莫要上当!这家店的什么香粉凝团面脂,全不是厉长生做的,与厉长生毫无干系!指不定也非宫中娘娘喜爱之物!他们是大骗子,可莫要被顽弄于股掌之中!”
荆白玉一口气喊了许多,直喊得他咳嗽起来,恨不得嗓子都要哑了。
厉长生拉着他,以免荆白玉坠楼,有些无奈的道:“你先下来,可是要急死了叔叔?”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顽笑。”荆白玉回头瞪他,道:“有人在那面招摇撞骗呢!我最讨厌骗子了。”
厉长生只好道:“是是是,不如你先下来,然后咱们再戳穿他们的骗局?”
“真的?”荆白玉不确定的瞧他,说:“你可莫要骗我。”
厉长生笑着说:“自然不会,好侄儿不才说了,最讨厌骗子,叔叔怎么会骗了你去?”
荆白玉哼了一声,从窗檐上跳下来,小炮弹一样,被厉长生一把接住。
“这是要……”陆轻舟狐疑的问。
厉长生道:“出来一趟难得遇见这等有趣儿的事儿,我带好侄儿下去顽一顽,你们继续用膳,不用顾着我们。”
“我们还是跟着去罢。”陆轻舟赶忙道。
太子殿下跑去“打假”,陆轻舟哪里敢叫太子殿下与厉长生两个人去,生怕出了甚么危险。
陆轻舟赶忙拉起旁边的窦延亭,道:“愣着做甚么?快去保护小公子安全,若是出了甚么事儿,唯你是问!”
“好。”窦延亭一口答应下来,道:“你别担心,有我在出不了事儿。”
曼儿一瞧这情况,赶紧去阻拦陆轻舟,道:“陆公子莫去,你可不知楼下那香粉铺子,他们掌柜的大有来头,若是惹了他们,一准儿是没有好果子吃的,还是莫要去趟了浑水。”
窦延亭已经追着厉长生与荆白玉而去,陆轻舟一瞧便着了急,道:“多谢姑娘提醒。”
他说罢了急匆匆抽身就走,全不停留半分。
那面厉长生拎着荆白玉下了酒肆,立刻被对面香粉铺子里的伙计们团团围住,粗略一数,竟是有十二三个伙计。
这些伙计一个个人高马大的,说是伙计倒不如说是打手护院,看似果然并不普通。
突然有人叫嚷着香粉铺子骗人,本来这排队之人便多,此时围观的更多,街面差点被挤得水泄不通。
那掌柜的招呼伙计将他们围了,又对身边的人说:“你别愣着,有人找事儿,你速速去请公子来一趟。”
“是!”那伙计应声,小跑着便去。
荆白玉乃是太子,又已是见过大世面的,才不怕这十来个伙计,道:“怎么的?被我当面揭穿,你们便想要打人吗?这可是皇城,怕是没有王法了罢!”
荆白玉说的对,这里乃是都城,就算这香粉铺子再有背景,亦是不好随便光天化日动手的。
掌柜走出来,笑呵呵的道:“话可不能这般说。我们规规矩矩做生意,可是你们现出来找事儿,如今倒是说得仿佛我们欺负了你们似的,这才叫没了王法!”
“是你们骗人!”荆白玉道。
“我们骗人?”掌柜冷笑一声,道:“我们如何骗人?你一个半大的娃娃,能知道甚么?今儿个我便要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掌柜说着,竟是露胳膊挽袖子,大步上前来,似乎要捉了荆白玉教训。
荆白玉一瞧,立刻躲避在厉长生身后。
厉长生只是站在那面岿然不动,倒是已有人快速上前,将掌柜的拦在外面,说:“不得无礼!”
厉长生自然无需动手,有窦延亭在此,不过十来个打手罢了,又不是什么正规军,手上也无武器,并不是他们对手。
厉长生满面笑容,看起来极为温和,搂着躲在他身后的荆白玉,道:“我侄儿虽然年幼,但这小孩子,大家伙都是知道的,秉性最为单纯,可不像是大人那般善于说谎。是也不是?”
“哎呦,这店卖的东西,不会真是假的罢?”
“不能够罢,我买了许多了。”
厉长生一说,旁边开始有人犯了嘀咕,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掌柜的一瞧,瞪着眼睛说道:“你说我们店铺的东西是假的,你可有证据?”
厉长生似乎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伸手一指,道:“方才我在一旁听到些许,你说这香粉乃是檀香木、广藿香、雪松枝调制而成?”
“正是!”掌柜的挺着胸脯,极为自豪的道:“这香粉也是宫中秘方而成,乃是当今太子殿下最喜爱之香粉。”
“我……”荆白玉气得一瞪眼,自己何时闻过这等味道?
厉长生点头道:“掌柜承认便好。”
掌柜有点发懵,道:“这有什么好的?”
“看来掌柜对香粉一窍不通。”厉长生道:“这香粉我远远的闻了闻,里面应当并无什么广藿香,倒是有些白姜之味儿。虽说广藿香与白姜都属闻起来辛辣之香,但是广藿香味道微苦,与白姜着实大不相同。这一点,难道掌柜的不懂?”
“什么?”掌柜更是一脸懵的样子,什么白姜与广藿香,他的确是一窍不通。
厉长生又道:“不如寻几位调香师来,请大家一闻便知,我说的是真是假。”
掌柜的眼珠子一转,赶忙改了口,道:“我方才不过是口滑,说错了话罢了。这香粉之中的确是白姜,并不是广藿香。”
“哦。”
厉长生毫无诚意的答应了一声,笑意并不达眼底,道:“这一次,掌柜的恐怕又说错了。”
“什么?!”掌柜吓得差点跳起,全不知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
荆白玉也是迷茫不解,倒是旁边陆轻舟轻笑了一声。
窦延亭问道:“陆公子笑什么?”
陆轻舟道:“你这等粗人,自是闻不出的。这香粉里,不是广藿香亦不是白姜,应当是母姜,便是俗称的老姜。”
“这……”窦延亭不解的道:“这有何区别?”
陆轻舟道:“就说你是个粗人。这母姜味道闻起来更为浑厚,自然是不同的。”
果然便听厉长生开了口,与陆轻舟说的一般无二。
掌柜顿时心里咯噔一声,原是自己一时大意中了计!
厉长生方才乃是故意蒙骗与他,便是防止掌柜的临时改口死不承认。
如今掌柜的不负众望,果真临时改口,如此一来倒成了当众打脸的事儿。
再不需要厉长生多说什么,旁边的人群已然沸腾起来。
“假的!”
“哎呀,我买了许多呢!都是假的!”
“这铺子原是骗人的!”
“这也太坏了罢!缺德!”
掌柜傻了眼,赶忙喊道:“大家稍安勿躁啊,稍安勿躁!”
“这东西我不要了!”
“把银钱退给我们!”
“以后不在这儿买东西了。”
掌柜的喊了半晌,嗓子都哑了,却无有人搭理与他,反而有一大群人叫嚣着要退银两。
荆白玉一瞧,顿时高兴起来,对厉长生说道:“还是你有本事!”
“这也没什么,”厉长生淡淡的道:“不过是掌柜的太业余。”
“公子来了公子来了!”
“让开让开!”
就在这会儿功夫,外面一阵喧闹,就瞧又是家丁又是高头大马的,来了十余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白色华袍的年轻公子,慢条条的便行了过来。
“公子!喻公子您可来了!”掌柜的仿佛见了亲爹,赶忙小跑过去。
看来这白衣公子,便是这铺子真正的掌柜。
“原来是他……”陆轻舟吃了一惊,脸色变了数变。
“是谁?”荆白玉瞧着那公子眼生,道:“不会又是你的桃花债罢?”
陆轻舟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祖宗您还拿我打趣,他是……”
陆轻舟话未说完,那白衣公子已然到了跟前,坐在马上睥睨的瞧着站立在跟前的厉长生。
荆白玉个头着实太小,那白衣公子直接将他忽略了去,傲慢的对厉长生道:“便是你多管闲事?!”
厉长生极为坦然,道:“正是在下。”
“好啊!”白衣公子冷笑说:“你倒是坦荡得紧呢!你竟是敢来此找我的晦气,你可知道我爹是谁?”
厉长生听了一笑,道:“敢问令尊何许人也?”
荆白玉瞬间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个狗仗人势的,有个厉害的爹便不分东南西北了。”
“你这小娃说什么?”白衣公子呵斥说:“你们听好了,我爹爹乃是当今皇上眼前的大红人,总督东厂的喻督主便是我爹爹!”
“咦?”荆白玉一听,狐疑的去看厉长生,说:“喻督主不是个寺人?听说十岁入宫,如何有的儿子?莫不也是假的?!”
厉长生差点被荆白玉逗笑,解释道:“侄儿许是忘了,喻督主的确未有亲儿子,不过却收过一个干儿子,好继承喻督主的衣钵。”
“啊?”荆白玉嫌弃的瞧了一眼眼前这位喻公子,道:“他来继承衣钵?叫我说,明显是来败家的呀。”
“你!”
喻公子报了爹爹大名,却不想被一个半大的小娃娃当面羞辱半晌,真是气得他火冒三丈。
喻公子呵斥道:“好大的胆子!你们到底何许人也,不只多管闲事,竟还愚弄于我,对我爹爹不敬!快报上名来,我今儿个回去,就叫我爹爹派人炒了你们的家!”
荆白玉撇了撇嘴吧,全不当一回事,说:“厉长生,他问你叫什么名儿呢。”
厉长生这才笑得一派温和,道:“不瞒喻公子说,在下便是掌柜口中所说的厉长生。”
“什么?厉……”喻公子顿时满脸的不敢置信,道:“你说你是厉长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说说口红,很多口红里面,例如香奈儿、pat质地很好的哑光口红什么的,都是含有明矾的,正常情况下不擦口红直接吃饭,理论没什么问题,不会造成什么过量的情况。不过日常用的口红,还是会有超标现象,而且平时不只是口红这一块接触铝和铅。所以最好吃饭的时候,还是把口红擦掉,吃完再去洗手间补一个,也不会浪费很多时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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