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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传来似有若无的血腥气。
周琅看燕城脸色忽然变得严肃, “怎么了?”
燕城站起来,四下张望。
四野辽阔, 因为天色渐昏的缘故,而视物总有种模糊的感觉。
“血。”他对这样血腥的味道再敏感不过。
周琅什么都没有闻到, “什么?”
“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这血腥味是从东面吹过来的,但他什么也没有看到。
周琅疑惑的点了点头。
燕城握了握腰间的佩剑,往东面去了。
他走了一阵,在一个土丘后面,看到了那血腥味的源头——那是十几个北狄斥候的尸体,好似是被什么东西吸引过来, 然后被人杀掉。杀掉他们的人还没有离开, 皆一身黑色的玄甲,骑马在尸首旁巡视。
“燕城!”肖时卿就在其中,他叫了燕城一声,然后驭马走到他面前。
燕城握着佩剑的手这时才松开, “这是……”
“篝火引来的斥候。”肖时卿回头望了一眼地上的尸首, 语气有些责难,“这里与北狄驻军大营接壤,你还敢生火!真是——周公子出了差池,你担待的起吗?”
燕城这时才想到周琅还在河边,他刚才只是过来查探,没有带上周琅,现在他将周琅撇在那里——
肖时卿看燕城面色发白往来时的路走, 扬鞭拦住了他,“你去哪里?”
“小周儿还在河边!”
“将军已经过去了。”肖时卿说。
燕城一愣。将军也来了?
“将军令我等在此等候,不必过去了。”燕城这一回将周公子带出城,回去免不了一顿责罚了。
……
周琅等了半晌都没有见燕城回来,面前的篝火也已经要烧完了,想要添加些柴火进去,伸手一摸才发现那些树枝干草已经要烧完了。
天色暗的很快,方才天边还有沉沉的夕阳,此刻起了风,扬起了黄沙,四周就更看不清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周琅转过身,“燕城!”
那人并没有停顿,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那是和燕城去的时候截然不同的道路。
周琅感觉到了异样,从篝火旁站了起来,仔细的望过去。
起了风,面前都是黄沙,那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
“周弟。”
周琅乍听到这一声,身上的汗毛就一下炸开了。
令……令狐胤?!
幻觉吧!
那人却还在走近,周琅从心里升起了一种极端不妙的感觉,他都不敢等令狐胤走到身边,一脚踢散了面前的篝火,往绑在一边吃草的马匹跑过去。
要是平常令狐胤叫他的名字,周琅还不至于这么怕,只是刚才令狐胤叫他的那一声,宛若那一晚客栈里的时候,令狐胤贴在他耳边叫的那一声。
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浓烈欲望。
不跑等着被日吗?!
还好燕城将马绑在溪边,周琅刚才一脚将篝火踹散,地上的火星跳跃两下,就彻底熄灭了,周琅只扑到马旁边,去摸马脖子上的缰绳。
几乎是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背,周琅拿鞭子抽了两下,那马忽然仰头嘶鸣一声。
你他妈倒是跑啊!
“周弟。”
这一声更近。
周琅这时才想到燕城是将马拴在地上的一截木楔子上,他又从马上滚下来,顺着那绳子去拔那钉在地上的木楔。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的力气,将那钉进地里的木楔拔起来,然而不等他欣喜的爬上马背,就有一双手从身后伸出来,掐住他的手腕。
那手只轻轻一扯,周琅紧攥着缰绳的手就痛的松开了。
“又想跑?”冰冷的盔甲包覆过来,还有血腥的气味。
周琅的脊背就抵在那冰凉的铠甲上,风停了,四周只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令狐胤离他极近,呼出的温热气流几乎贴着他的衣襟拂过他身上的肌肤。周琅极端不适这种类似于这种自己被轻薄一样的举动,微微的缩了一下肩膀。
他刚一动作,令狐胤温热干燥的嘴唇就含住了他的耳垂。
周琅不敢开口,哥哥他没胆子喊,令狐胤三个字那人又不爱听。
缰绳松开之后,令狐胤就松开钳制着他手腕的手,而后两臂交握,从身后抱住周琅的腰肢。
从身后看,周琅好似是嵌进了他的怀里。
“很讨厌和我住在一起?”令狐胤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周琅缩着肩膀,不让那令狐胤因为说话而带动的气流钻进他的衣襟里,“没,没有——”
“那为什么要搬走?”令狐胤感觉到周琅在拼命的转过头,心里的烦躁让他伸手捏住周琅的下颌。
血腥味忽然浓烈起来。
周琅一低头,就看到令狐胤满手的鲜血。
这,这他妈——
“说话。”享受他在自己怀中瑟缩,又极端的讨厌他的畏惧。
周琅不敢再看令狐胤满手的鲜血,他被令狐胤捏住下颌,以至于无法转身,只能任由令狐胤的面颊贴在他的鬓角,他不知道令狐胤到底是假君子还是真变态,这个时候不解释真的会死好吗,“我……我在房间里看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因为害怕,就搬去了燕城的院子里。”
令狐胤静静的听着。
周琅还怕令狐胤不相信,“半个月以前,绿眼睛的黑影,站在我的床边——”
令狐胤一听那绿眼睛,就知道那是云藏。
云藏有一只眼睛是绿色的,白天看来无异,到晚上就会有这种异象。云藏去找周琅——
令狐胤想到了云藏走时说的话。
他应该有过掳走周琅,来威胁他的打算。
“你整日不回来,我是害怕才……”周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令狐胤一直在听他讲话,听到这一句,捏着周琅下颌的手松开了些,“因为我不在。”
周琅这才知道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不,不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啊!
手指间的鲜血已经趋于干涸,婆娑肌肤的时候,总有种粗糙的感觉。
周琅看令狐胤没有再动作,以为他已经被安抚了,也不纠正刚才说的那句话。
腰间的玉佩跟着腰带一起坠在地上,周琅低头,才看到令狐胤已经解开了他的腰带。
这,这——
周琅伸手按住令狐胤的手臂,“哥哥!”
这算什么?!
“我很想见你。”明明是想保护他,才不去见他的。
周琅全身紧绷了的厉害,腰带落在地上,起的风灌进衣裳里,让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很想见你。”他满心的秘密,没有一桩敢和旁人吐露。
真的,很累。
周琅侧过头,看令狐胤闭上眼压在他的肩膀上。
那紧绷的心又微微放松了一些。
令狐胤说过,除非他和令狐柔和离,不然都不会碰他的。
“我想和你讲个故事。”关于他的故事。他不敢和任何人讲,却总奢望能有一个人能看看他的心。
“你讲,我听着。”听故事总比做那种事好!
“我的故事。”
周琅看到环着自己腰肢的手臂松了些,他连忙双手将衣裳拢了起来。
“我不是天擎国的人,我是北狄皇室。”声音小的只有他与周琅能够听见,“我不想回北狄,我不想去管那些国仇家恨,我什么都不想——”
周琅听完了,除了:啊,原来是这样,就没有别的感觉了。
他很淡定,真的很淡定。他都能在这里死而复生,令狐胤这个身世对他来说冲击真的还不如那晚绿眼睛的鬼魅来的大。
“我只想做令狐胤。”那样他就只是一个天擎的将门之子,而不用背负这样沉重的枷锁。
周琅不觉得令狐胤想听他说话,所以他选择继续沉默。
“我不会背叛天擎——哪怕是死,我也想自己的尸骨敛葬在天擎。”北狄是他的故国,但那故国二字,又那样的陌生。
什么东西顺着脖颈的肌肤滑落下去,温热的很。
“我不知道自己结局如何。”北狄新皇欲除他而后快,天擎也似乎要舍弃他了。他这些年,跟随父亲,征战沙场,都仿佛只是一个笑话。
他帮仇敌杀了自己的臣民。
他的仇敌和臣民如今都要杀他。
“你觉得我该死吗?”
被点名的周琅只得在这个时候硬着头皮开口,“我觉得……不该。”开玩笑,他能说令狐胤该死?他敢说令狐胤该死?这个问题有第二个答案?
“但是我确实该死。”令狐胤说完,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他去解周琅的衣裳。
周琅双手拢着衣裳,都挡不住令狐胤撩开他衣摆的手。
听完故事,又来?!
周琅手忙脚乱的去拢自己的衣裳,“你说我没有与令狐柔和离,你就不会碰我!”
“你不是知道了吗,我与令狐柔,并没有什么干系。”他一直不碰他,也只是因为怕他疼。
但是现在,他只想让他疼。
他自己的心现在疼的都要裂开了。
他需要周琅去安抚他。
周琅最后一道用来搪塞令狐胤的借口也没有了。
周琅毕竟是个男子,虽然柔弱些,但挣扎起来,还是会有些麻烦,令狐胤起先是在解他衣裳,到后来剥开他的衣裳,生生的撕开了。
“你放开我!”
裂帛之声听的周琅头皮都要炸开了,他用手肘狠狠撞了一下身后,趁机从令狐胤的怀里钻了出来。
现在虽然不算冷,但在这样一个地方袒露身体,还是会有一种极端的羞耻感。
周琅双臂环抱着自己裸露的上身,也不敢往身后看,他看到前面那一条溪水,直接涉水进了溪水里。
那溪水浅的很,周琅进了水,那溪水也只没到他小腿的地方。溪水冰冷刺骨,周琅一点犹豫也不敢有的往深水处走。
溪水里有淤泥,周琅心想再快一些,却怎么也走不快。
身后响起哗哗的水声。
太阳刚落下去,月亮还没有升起来,抬眼四处昏暗,远处的土丘好似匍匐的野兽。
“你还能跑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