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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冰横看竖看,好半响才敢认他:“元宝……师兄?”
“上来说话吧。”元宝趴在栏杆上,冲她一笑,再对小伙计道,“这位姑娘的确是我朋友,且把她今日之账免除,再将她的透支额度调整到一千灵石。”
“是,少主。”
夙冰接过会员卡,默不作声的从楼梯上楼。
元宝瞧她一眼:“你发什么傻?”
“早知道你在的话,我就该多买些东西,专挑最贵的拿!”
夙冰仰头望天,总觉得亏的慌,类似元宝这种极品奸商,真是犯不着客气,想了想,双目炯炯地望向他,不死心地道,“为什么只能多透支五百,以咱俩的交情,就值五百下品灵石?”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啊!”
元宝眉梢微挑,淡淡瞥她几眼,哼道,“干脆我将铺子一并送你得了,省得你惦记。”
夙冰哈哈大笑一番,本想像以前那样,上前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胸口锤上一记,却蓦地发现自己矮得出奇,踮着脚也攀不上他。区区四五年,在修仙界犹如白驹过隙,但偏偏四五年,足够他由一枚小小少年,长成现在这般丰神俊秀。
若不是眉眼间的戏谑犹存,夙冰一时半会儿,还真认不出来。
两人说说笑笑,全无半点隔阂,直到雅间里有人重重咳嗽一声,元宝才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哎呀,冷师妹,见着你实在意外,竟因此怠慢了贵客。”
没等夙冰说话,他转动手中碧玉箫,撑开帘子,“一同进去坐坐吧。”
夙冰放出神识一觑,探出里面之人乃是筑基大圆满修为,心里好奇,便走了进去。元宝跟在她身后进门,对那人道:“名道友,我来给你介绍,她是我朋友冷小扇。”
夙冰站定后,慌忙鞠礼:“方才不知前辈在内,小扇失礼了。”
那人稳稳坐着,姿态甚雅的端起茶盅,浅啜轻尝,一身华贵逼人,却不说话。
原本身为筑基修士,完全可以不必理会练气修士示好,但毕竟是被元宝以朋友身份介绍给对方,就算你是朵白莲花,瞧不起庶民,至少也该点头示意下吧?
夙冰一直弯着腰,不知起是不起,颇为尴尬。
“冷师妹,这位是名仙堂七公子之一的名扬公子。”郑重其事地介绍完毕,元宝凑在夙冰耳边低声道,“你甭理他,他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特爱装。”
名扬一口好茶差点喷出来,玉面憋得通红:“你、你一日不损我,会死么?”
元宝挑眉一笑:“那你一日不装,会死么?”
“行,你毒,你厉害。”名扬敛着眉眼,知道在言语上占不得便宜,便不情愿的望向夙冰,寒声道,“冷小友不必客气,坐下一同说话吧。”
“多谢前辈。”夙冰这才喘上口气,在元宝身畔坐下。
元宝斟了杯茶给她,掉脸对名扬说道:“我的提议,你考虑的如何了?”
“榜单排名之事,终究不是我一人说了算。”名扬的眼神漫过夙冰,既然元宝不避讳,他便安心道,“名仙堂自有名仙堂的规矩……”
“规矩是死物,人却是活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元宝从袖中摸出一枚储物戒,丢在桌上,“只要私下操作得当,没有什么搞不定。”
名扬拂袖扫过,轻叹:“你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如此急功近利,小心贪多嚼不烂。”
“哈,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没有风险哪有收益?”元宝满不在乎的扬了扬手,“你先回去吧,详细计划,稍后我会传信于你。”
“你不走?嫣姑娘还在……”
“我与师妹多年未见,聊会儿再走。”
元宝截住话茬,信手抓起一把葵瓜子,阴测测地睇他一眼。
名扬自知失言,也不再多说,提步离去。
屋内的气氛瞬间冷到极点,夙冰品了口茶,漫不经心地道:“不知元宝师兄想同我聊些什么?小女子一没钱二没势,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你坑的?”
“哎哟哟,说这话,真真教人难过。”
元宝捧心蹙眉,委屈抱怨,“当年山崩,若非我有家传法宝傍身,早就一命呜呼了。即是如此,依然深受重伤,在家修养半年才能勉强下地。便在浑浑噩噩间,还不忘嘱咐家奴,想办法送出消息,令你宽心。”
“以你的修为,不过山崩而已,也会受伤?”
观他神色,并不像说谎,夙冰有些纳闷。
她一直知道,元宝身上有件天级法宝,不但可以防身,还能遮掩资质修为,连她都看不透。所以她从不认为元宝的修为会在筑基以下,否则向天借的胆子,竟敢只身混进无极宗。
但怪就怪在,若已筑基,怎么可能会在铜门山受伤?
碧玉箫在两指间旋转出各种花式,元宝嘿嘿一笑:“修行什么的,既苦且累,我实在没兴趣。且说进阶练气,每一层,都是我家老头以真气强灌的。再说进阶筑基,更是被逼着吞下二十八颗筑基丹,失败二十七次,最后被那几个老不死的锤晕后拖进洞府,趁我不省人事,硬生生打通周身经脉,才得以成功……”
夙冰手中茶盅“砰”地落地,惊诧半响,最终无语的摇了摇头。
“如此进阶,毫无根基,就算给你冲到元婴大能境界,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你以为我想啊?”
元宝将玉箫朝桌上一摔,忿然道,“他们这种行为,和强|暴有何区别!”
饶是夙冰再怎么淡定,听了这话,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来。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修士生来为修行穷尽一生,也未能在大道上行走多远,他坐享其成便罢了,竟还出言不逊!
哎,人各有命,和元宝这种富家少爷比不起!
胡乱塞了几口饭菜,又将余下的粮食全都扫进储物袋,包括元宝盘子里的几块儿糕点,夙冰起身道:“我得回山了,十日后宗门大比,虽不知道排期有没有我的场次,总要做些准备。”
元宝也不拦她,嗑着瓜子,一手摸出一方玉盒来:“喏,拿着吧,说不准用得上。”
“这是什么?”夙冰接过,狐疑的打开,盒子里只有一根亮闪闪的回形针。
“经我数次改良后的超级避雷针,使用说明搁在玉盒底层,你且回去自行研究吧。”
“超级避雷针?!”
夙冰讶异的捻在指间,发现内里薄有灵力,除此之外,便再也找不出一丝亮点,正想询问此针有何用处,忽地想起拓跋战恰恰正是雷灵根,不免略一失神。
阖上玉盒,她道:“多谢。”
说完,转身出了雅间。
直到夙冰远离天际城,金丹老者方才走进屋内,深鞠一礼,恭敬道:“小少爷,有句话,老朽不知当讲不当讲,冷家此女颇为古怪,老朽以为,您莫要与她太过亲近才好。”
元宝挤开一粒葵瓜子,偏头望他,微笑:“有我古怪么?”
金丹老者嘴角一抽:“老朽的意思是,此女年纪小小,行事却如此老练……”
元宝继续偏头望他,再笑:“有我老练么?”
被他笑的心里发毛,金丹老者颤抖着张了张嘴,只得无奈地转移话题:“少爷,家主命老朽询问,您是否已有万全对策,无极宗那些道君们,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那老头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元宝敛起笑意,甫一起身,几名侍女鱼贯而入,为他重整装束。
片刻之后,不明不灭的光线下,他一抚腰间玉带,恼道,“别以为活上千年就是人精,一个人聪明与否,与他活了多久,成个屁的比例,我偏不信,生就一个糊涂蛋,还他妈能越活越明白了!我爱财怎样,是个绣花枕头又怎样,也比你们这些修仙之人强的多,整天叽歪着大道大道,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本事,瞧上去无欲无求、四大皆空,其实骨子里一个比一个怕死,一个比一个贪心!”
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金丹老者顿觉中枪。
实在不知素来死皮赖脸的少主哪里来的脾气,便心有怯意地噤了声。
……
往后十日内,夙冰一直窝在洞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冲击练气八层。
没有灵石补给,她便将灵犀炉取出,吸收边边角角挤出来的最后几丝元阳之气,骨骼经脉经过三年淬炼,早已不再排斥,甚至可以不经转化,直接在经脉内流转。
抱元守中,神气合一,心物一源,物我一体,她心静如水,于灵息奔涌中逐渐归入大自在。
元阳之气在流转中尽数化为数十霸道灵力,并没有在虚耗中消散,反而凝结在丹田之内,如一方沃土,均匀滋润着四条灵根,洗涤其杂质,充裕其内息。
待灵息归于平静,境界无固自稳,她两掌于腹部缓缓上升,逼出一口浊气。
根据《五行要术注释本》所说,原以为灌溉四条灵根,会是极为漫长的过程,说不定未到筑基便会耗尽寿元。没想到被迫吸了那么多元阳之气,反而阴错阳差重塑了泥丸宫,也算喜事一桩。
站起来活动活动早已僵直的身体,她开始思量明日的大比。
对上拓跋战的几率是一半,赢他的几率为零。
那小霸王虽然不长脑子,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可见平日里没少刻苦。雷属性本就属于暴力流,他手上还有神器,练气修为内,想要胜过他比登天还难。
夙冰想想都觉得辛酸,现如今的修仙界,简直就是贵族公子的天下。
一出生,他们的起点便高人一等,各种变异灵根,各种家族供养,各种灵石丹药,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们得不到,再也不是上古纪年,人人稳扎稳打的时代了。
更有元宝之流,整日醉心敛财,不思进取,亦能轻而易举的筑基。
以他的家世,怕是强行令他结丹也是指日可待,这、完全颠覆了她对修行的绝对认知。
不过那些都是别人的,羡慕不来,她唯一能做的,只有用百倍努力去追赶他们,甚至超越他们,才能不被他们踩在脚底下……
是夜,月明如霜,天凉如水。
沉了沉心,她微微一笑,拂去一身尘埃,安安稳稳睡至天明。
翌日,迎着微光,当她赶到修武场时,才得知一个好也不好的消息,此次选拔赛的对战规则改了,由首位对战末尾,以此类推。说它好,是她不用担心第一场会碰上拓跋战,说它不好,自己的排号特别靠后,对上的,肯定是拔尖之人。
无极宗高层真是老奸巨猾,分明是想保留更多的精英弟子出战。
广场上大半的小修士们都在愤愤不平,但哪天排号是他们自己选的,怨得了谁?
等了半个多时辰,还不见修武堂管事出面,人群之间的喧闹声越来越大,各峰弟子从各自聊天到互有口角,险些动起手来。人声鼎沸,乱糟糟的堪比俗世市集,夙冰神识听得远,愈发烦躁。
正打算走去一边坐着,忽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喊:“冷姐姐!”
寻着声源望去,恰见一名灵动少女正向自己飞奔而来,单调的弟子服被她绣满花式,眉目间顾盼神飞,俨然便是佟玉儿。
夙冰讶然,同是几年未见,玉儿变化才是最大的。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原本挤在一处的五官长开后,竟美得宛如画中仙子,并且已经薄有婀娜曲线,和自己前后不分的铜板身材,真是……
很快,她看到玉儿身后的拓跋战,一张笑脸立马转黑。
“冷姐姐,咱们好久没见了!”玉儿开心的挽住她的胳膊,嘻嘻笑道。
“是啊,好久了。”被拓跋战恶狠狠一瞪,夙冰如芒在背,讪笑着打起哈哈。
“我就知道今天会遇到你,特意早早来呢。”玉儿眯着一对儿桃花水眸,将拓跋战向前一推,“多亏了小战,要不,我还得找好久。”
拓跋战嗤之以鼻,哼了一声,扬着脑袋转去一边。
玉儿一扯他的袖子,气鼓鼓地道:“不许对冷姐姐这样!小心我以后再也不理你了!”
“老子真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你干嘛总爱护着她?”拓跋战急了,使劲儿一跺脚,“她和你根本不是一路人,早晚都会害了你!”
“你再说!”
“我偏说!”
两只小鬼吵吵嚷嚷,一个跑一个追,不一会儿便离夙冰越来越远,淹没在推推搡搡地人群中。
夙冰竟觉得这幅场景很是温馨,不自觉的弯了弯唇角。
恰在此时,修武场上平地一声惊雷,在内心以红光圈出数百道警戒线。吓的众人一个激灵,纷纷向红线外退离,不一会儿,警戒线内升起上百个高台。
选拔赛,终于开始了。
盯着缓缓从天而落的对战名单,夙冰暗暗攥起拳头来。
既然对手不是拓跋战,那不管是谁,她都要赢。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耍些阴招,也要拿到名仙堂大会的参赛资格,只有这样,才能令宗门高层注意到自己。
要拜清止道君为师,这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