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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天的深夜,作为我其中一个任务目标的太宰治悄然造访。他含着笑意出现在我面前,我却只觉得被他激起了浑身的警惕性。
眼前这个连忍者都不是的男人,令我本能的感觉到了危险。
说起来,在医疗室躺了这些天,我也陆陆续续的在负责给我治疗的医生和护士口中听说了不少关于太宰治的传言。比如说“天生的黑手党”、“港口黑手党历代干部中最年轻的天才”、“龙头战争中做出巨大贡献的功劳者”,还有什么“令武斗派们心悦诚服的领导人”诸如此类的言论。
虽然他们说的字我每一个都认识,但组合到一起就变成了我听不懂的话。根据系统给我提供过的情报,我在脑内替换补完一下,应该差不多就是在说太宰治这个人是个天生的叛忍,是叛忍里的天才吧。
我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木叶下忍,也不知道叛忍里的天才这种事到底有什么可了不起的。
“晚上好,太宰……先生?”
秉持着作为正经忍者对叛忍的警戒心,我稍带防备的看着站在病床前的太宰治,略有迟疑道:“您有什么事吗?”
他没忙着回答,医疗室白色的光源在他被绷带掩住的脸上投下半明半灭的阴影。太宰治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只觉得颈后的汗毛都一根根炸了起来。这有点像是我接下运送补给任务时,被警戒中的日向一族差点当成敌人时的感觉。尽管太宰治并不是忍者,也没有日向一族的血继限界,在他的注视下我仍旧有一种连骨骼都被看穿的错觉。
半晌,太宰治倏地对我笑了一下,我心底警惕更胜,不着痕迹的错开了和他的对视,只看着他的眼睛稍稍偏下一些的位置。
“我原本,是想去找芥川君的。”
“我听说芥川君的病房就在我隔壁。”
仿佛是没察觉到我的紧张,太宰治随意的在病床边坐了下来。他包覆着绷带的手撑在床沿,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着又靠近了我:“我的部下被你送进了医疗室,我只能来找你啦。”
太宰治说着,从一旁拿出一个大袋子放在了我的手边。
袋子里被塞得满满当当,装着的衣裤鞋袜一应俱全。衣服是黑白二色,和太宰治身上穿的几乎是同样的款式,最上面放着我本来应该学着我哥那样斜插在背后的直刃忍刀。我飞快的扫了太宰治一眼,他还是那副毫无异状的样子,连脸上的微笑都自然到仿佛是发自内心一般。
他嘴上说着什么只能来找我,做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从衣服到武器都准备的妥妥当当,太宰治怕不是一早就打算把我从医疗室里给拖出去。
刚好,我也正有此意。
在病床上躺了快一个星期,差不多也是我该行动起来的时候了。
我顺从的从病床上翻身爬起来,顶着太宰治不动声色似是在评估货物价值一般的视线,脱掉了身上的病号服开始换他带来的套装。我估摸着我那身族服是已经报废了,又染了泥水又染了血,胸前还有一道被刀捅出来的裂口,我的族服应当是已经被丢掉了吧?就是可惜了我那些连同族服一起被处理掉的忍具。
伤势已经不再影响我的日常动作,但多余的疼痛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我动作缓慢的换好衣裤,在扣起上衣的纽扣时,太宰治忽然感慨:“伤的那么重,很疼吧?”
他指的自然是我胸口那道刀伤。
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现在已经不再需要用绷带层层包裹。曾经外翻的皮肉都被手术线仔细的缝合,只留下一道蜈蚣似的伤痕盘踞在我的心口处。
身为忍者,从小到大受过的大伤小伤数不胜数,耐痛性也要比一般人高上许多。更何况系统将我身体备份的时间点赶在了刀刃伤及心肺之前,内脏没有受到重创的刀伤尚在我的忍受范围之内,可能比起疼痛来说,毫无反抗之力的被鼬一刀贯胸带来的屈辱要更多一些。
“其实还好。”
我动作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扣上了胸前到领口的最后三颗扣子,遮挡住那道狰狞的伤:“也不是特别疼。”
“是嘛,是这样啊。”太宰治撑着下巴看着我,笑眯眯道:“果然贫民窟出身的孩子,对疼痛的耐受性都很高呢。”
我:“……?”
你才贫民窟的孩子呢。
虽说我父母早逝,由哥哥带大,但我可是正经的名门望族宇智波出身。
太宰治歪了歪头:“难道是我猜错了吗?”
完全错了。
不过毕竟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事不好对别人说,太宰治猜我来自贫民窟,我也只好干脆一声不吭的默认下来。
衣裤鞋袜都穿戴整齐,接下来就剩一条黑色的领带需要我绑好。我上次绑这种长条的布料还是跟忍刀的刀柄缠防滑绷带,套在脖子上的结,除了包扎之外,我只会绑上吊绳。
我对着那条布料格外高档的黑色布条僵持了好一会儿,系统倒是跟我说了两句领带该怎么绑,不过我也没听明白。就在我准备自暴自弃的给自己打个蝴蝶结的时候,一直在观望中的太宰治却忽然有了动作。
他抽走我手里的领带,在我反应过来之前,黑色的领带就绕过领口缠上了我的脖子。
“啊,差点忘了,你不会打领带吧。”
太宰治垂着眼睛仿佛浑然不知似的:“看好了,领带是要这么绑的,我只教你一次。”
他是不是好心教我打领带我不知道,反正我一个步骤都没学进去。
太宰治未曾被绷带缠绕的冰凉指尖若有似我的擦过我的脖颈,光滑的黑布在他指间翻飞着打成了一个整齐漂亮的结。这种要害在陌生人面前大敞四开的姿势让我十分别扭,如果他想杀我的话,在这种姿势下,我连反击的机会都只有短短的一瞬。
我握着忍刀的手都要僵住了,制服狠狠摁在刀鞘的棱角上,掌心被压出了淡淡的白痕。
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先下手为强前,太宰治终于退开了一步。他站在一个我能感受到被压制,又没有真正猜到我底线的微妙距离,好像是对我警惕到快要炸毛的姿态感到有趣,太宰治露出一个明显的笑意。
“走吧。”
我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不吭声的跟在太宰治后头走出了这间我住了小一个星期的医疗室。
时间接近凌晨,建筑物里外都没有什么人在。只偶尔会遇见一两个负责守夜的强壮男人,他们穿着和我,和太宰治身上的衣服都类似的服装,却会在我们打了个照面后近乎卑微的大声向太宰治问好。
严格来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那个直面这个和我生活过的地方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看不见森林,高层建筑物却密集到一个能令我感觉到惊叹的程度。高楼林立,灯火通明,明明这是万籁俱寂的身影,路灯的光却一直照到了路尽头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同于我的少见多怪,能让我驻足端详的景色是太宰治司空见惯的日常。我感叹的东西没能引起他半分的兴趣,他几乎没有任何停留的转身就走。我想了想,也收回自己惊讶的视线,抓紧手里的短刀快步跟了上去。
这一路上太宰治都没跟我说什么话,他看着也不像是个话很多的人。他不说话,我自然不会没话找话的凑上去讨嫌,我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一直走出了很远。
从四通八达的大街转道绕到小巷子后面,风从楼宇的间隙吹过来,我仰起头嗅了嗅,空气里代理一股海水咸腥的味道。
这里应该离海边很近了。
我又扭过头去看了一眼太宰治,他走在我前面,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一点点侧脸。他还是那副若有似无的含着笑意的样子,在冰凉的人造光中,莫名显得有些讽刺。
光看他的表情,我也猜不出来太宰治这大半夜的把我从医疗室里带出来到底有什么用意。总不可能是半夜突发奇想,想把我带去海边吃烧烤。
我心里有点没底,只好背着太宰治偷偷叫了系统一声;“系统,你在没在?”
自从给我科普完异世界相关知识后,系统就一直没怎么开过口。我不主动叫它的时候,它绝不可能自己跳出来找我,除非是赶上什么比如说绑领带这种我压根做不来的事,它会出声提点我两句以外,平日里都安静的没有半点存在感。
“系统,你说……”我盯着前头的太宰治:“他带我来这是什么意思?”
“夜黑风高,不是情侣私奔就是杀人放火,反正肯定是去干坏事的。”
系统淡漠道:“总归不是带你去海边吃烧烤。”
我:“……”
兜兜转转间,太宰治已经带着我走出了那些高楼大厦的范围内。海腥气味渐浓,视线里隐约可以窥见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海平线。低矮的房屋就这样整齐的落座在海边的码头纸上,看起来应该是一座又一座的储物仓库,还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好地方。
“太宰先生。”
眼见着再不问就没机会问,我抓了个空当叫住太宰治。
“我们来这里要做什么?”
“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太宰治轻描淡写道:“只是来处理一个小小的背叛者。”
他说罢,蓦地抬眼。我被太宰治扫过来的视线惊了一下,下意识狠握了一把手中的刀,结果他又在我的戒备中露出了那种觉得有趣的笑容。
我觉着会这么笑的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上一个能对着宇智波露出这种表情的人是大蛇丸,而那位传说中的三忍之一,现在已经是臭名昭著的s级叛忍了。
太宰治的脚步在其中一座仓库的门前停下,未等他做出什么动作,会让你快就有人从内部将仓库门打开,几个穿着黑衣的高大男人态度恭敬的将我和太宰治迎了进去。
夜色已深,偌大的仓库里灯光明亮,蒙着一层防水布的箱子堆放在仓库的墙边,露出了中间的一片空地。进来我才发现这里的人还不少,站在那些黑衣男人最前头的,是我刚醒来时就见过的那位名叫广津柳浪的老爷子。
蓄着胡须的老男人似乎是正准备点上一根烟,在我与太宰治到来后,他便收起了放松下去的神态。年近五十的广津柳浪没有丝毫的懈怠,他恭谨的对眼前才堪堪能被称之为青年的太宰治低下了头:“太宰大人。”
“大致上黑蜥蜴已经处理妥当了,接下来会将叛徒移交给红叶大人属下的拷问小队。”
广津柳浪和他身后的人都让开了些,露出了半蜷着身体跪在地上的男人。可能是随手捡来的破布堵着男人的嘴,眼泪鼻涕和着血流得他满脸都是,就连哀嚎都被破布堵在了喉咙里,只余下低而嘶哑的呜咽声。
“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大姐了。”
太宰治看着他,却笑了。
他的笑容即使不是对着我,也足够让我心生警惕。
说起来我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觉得太宰治这个人很危险。若说是杀意的话,打了个照面就要杀了我以证明我毫无用处的芥川远胜太宰治不止一两倍,然而让我谨慎防备的人却并不是芥川龙之介。
流于表面的凶狠不过是用虚张声势来彰显强大,而似乎对一切都感兴趣,又厌倦了一切的太宰治才是真的令我觉得毛骨悚然。
“拿捏着东西不肯交代,是想以此作为交易,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吧。”
太宰治笑意盎然的向着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身前走近了几步,空旷的仓库里回荡起鞋跟撞击地面时“踏踏”的声响。他站在那人前面约莫两三步的位置停下,对眼前的哀求与狼狈都视而不见,太宰治状似无害的歪了歪头。
“可是――你觉得我会在乎你手里的东西吗?”
太宰治话音未落,被打上叛徒名号的男人如丧考妣般深深的弯下腰去,他反复用头撞着地面,口中溢出含糊不清的哭号,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嘴里凄厉惨痛的哭声是在恳求太宰治饶过他的性命。
粗糙的水泥地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暗红的血迹,太宰治却兴致缺缺的转过身来,从大衣中掏出了什么东西,直接扔进了一直紧闭着嘴装作不存在的我的怀里。
“交给你了哦,惊鸟。”
太宰治这个时候突然改变了对我的称呼,温和又亲昵的唤我“惊鸟”。我还没天真到以为称呼的转变是太宰治与我拉近了关系,毕竟这个人凉薄到张嘴就是一条人命。
“他已经没有用处了,就按照处理叛徒的规矩……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