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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春风兼细雨
春雨缠绵, 竟是下了一宿仍不见停势。
陈犹眠睁开双眼, 耳中渐渐明晰起来,窗沿瓦角嘀嗒的雨声,丝丝扣响, 清晨之中别有一番韵味。转头见张宿雨还没醒来,便伸手推了她一下, “宿雨,宿雨……”
张宿雨迷蒙之中下意识的将他往怀里一搂, 头埋在他颈部继续睡着。陈犹眠迟疑了一下双手还是环上了她的腰, 任由她睡去。
本以她还在睡梦之中,怎料她已开了口:“犹眠对为妻真好。”说着那双贼手便摸到了自己身上。
陈犹眠将她的手拉开,嗔道:“别乱摸, 既然你醒了就赶紧起来吧。”
张宿雨在他肩窝处蹭了几下, 不满的嘟囔道:“哪有乱摸,我明明是从上而下按顺序来的。”说罢又在他滑嫩的背上摸索起来, 那种腻人的感觉, 令她爱不释手。
陈犹眠轻颤了一下,气息开始不稳,半推半就之间就软了下来。张宿雨逼着眼睛很是享受的在他身上摸了个遍,才道:“怪不得人家说美色是毒,要天天能腻在犹眠的温柔乡中, 让我死也甘愿。”
“胡说什么呢,什么死不死的,赶紧起来吧。”虽然口中催促她起身, 但也同样眷恋每天和她缠绵的时间,无关性事,只是喜欢自己被她捧在手心的感觉。
张宿雨“吧唧”在他的玉颈上亲了一下,才不舍的叹了口气,揽衣推枕,起身落地。陈犹眠懒懒的躺在床上,闻着张宿雨留在被窝里的气息,甜甜的笑了起来。一辈子都这样的话,就太美好了。
张宿雨穿戴整齐后单膝跪在床上,刮了一下陈犹眠的鼻子,笑道:“世子殿下,小的来伺候您了。”
陈犹眠俏脸一红,也没敢从被子里出来。张宿雨每天晚上都喜欢把他剥得干干净净的,说是这样抱着才舒服。早上起床后,她给自己穿衣时又喜欢摸来摸去,吃半天豆腐才肯罢休。
张宿雨看着他难为情的样子,心里就越是得意,接着把被子一掀,将人给捞在了怀里。陈犹眠怕她又要动手动脚,干脆紧紧搂住她的腰肢,不让她胡来。
“昨晚可是为妻没让你尽兴,一大早就投怀送抱。殿下这样会累坏我的。”张宿雨看着他布满青青紫紫吻痕的背部,甚为满意,手顺着股沟一路滑了过去。
陈犹眠急忙在她腰上掐了一把,薄怒道:“色胚,还不赶紧给本公子穿衣服,迟了今晚就让你睡地板。”
张宿雨噗嗤一笑,才拿起床边的衣衫给他一件一件的穿上,期间自然是吃了不少豆腐。陈犹眠拿她没辙,咬牙挨过这段令人脸红心跳的穿衣过程。
……
烟雨蒙蒙的京都因着它的太平盛世,透着一分有别于平日的瑰丽和神秘。舞榭亭台,彩楼欢门,好一派纸醉金迷。
今天是去佛堂庙殿烧香还愿的日子,陈犹眠多日未出过家门,终于等到张宿雨回来,他也有勇气再次出现在世人前。
由于外面下着雨,而且上香时肯定人很多,张宿雨便将儿子扔给了张氏正君,和陈犹眠去过二人世界去了。出门之后,张宿雨遣退了停在府门的马车,撑起油纸伞,揽过陈犹眠的肩膀,在青石板路上缓缓走着。
“路虽不太远,可是在雨天走去,会弄脏衣裳的。”陈犹眠低头不敢看过往的路人,他不想被人指指点点,听到难听的话。
“抬起头来,大胆的朝前走。咱们琦阳世子是个高贵的人。”张宿雨将手中的伞扬得高些,另一只手则轻轻握住陈犹眠微凉的手,眼神坚定的看着他。
陈犹眠心中一暖,知道她是在给自己正名,让京都的人都知道他是有人要的,于是反手握了回去,抬头对张宿雨笑了笑,整个人顿时散发出一种令张宿雨陌生的气质,清冷贵气,浑然天成。
张宿雨亦是对他笑了笑,道:“雨中漫步也是顶好的,这辈子不管风还是雨,都有我陪你走。”
“谢谢……”陈犹眠眼眶一红,将张宿雨的手握得更紧。
“呆瓜,和我说什么谢。走吧,咱们一路走过去。”张宿雨看着周围不时投来的诧异的眼光,不在意的撇了下嘴角,牵着陈犹眠找佛庙走去。
……
俩人一路上皆没有说话,只是那种暖人流转在俩人之间的情意,任谁都看得出来。陈犹眠有时会转过头看着身边沉静如水的女子,心中回响着她以前说过的话:只要有我张宿雨一口气在,你就什么都不用怕。
现在的他,确实什么都不怕了。
春雨绵绵,温柔的婆娑着行人的油纸伞,朦朦之中的红檐绿瓦,彩旗招张,一眼看去,犹如泼墨山水,古意盎然。
普善寺因着有皇家做支撑,一直香火鼎盛。今日更是不用说,可谓是携家带眷,比肩接踵,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其间多有权贵富人,这些人大多都认识陈犹眠。不过大家更多的是好奇他身边那个女子,那个年纪轻轻就官拜御史的张家长女。
有较大胆的官员便上前招呼道:“原来是张御史和世子殿下前来还愿啊,真是幸会幸会。”
张宿雨淡笑回礼:“吴大人多礼了,下官和世子的婚事将近,而且小儿也快满半岁了,就想前来参拜下佛祖,求个如意。”
吴大人哈哈一笑,爽直的说道:“真是双喜临门啊,恭喜张御史了。等成婚的那天,我可要好好的灌你几杯。”
这位吴大人声音洪亮,一下子引来不少人驻足围观。众人脸上千奇百怪,更是有许多以前和陈犹眠熟识的京中公子带着五花八门的脸色看着两人。
张宿雨却是不好意思的干笑两声,对那吴大人吞吞吐吐说道:“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世子殿下都说了,要是我敢喝酒,就让我睡地板。”
这话一出口,周边人的脸色更是绚烂多彩,纷纷将视线掉到陈犹眠身上。陈犹眠以前虽也过着万众瞩目的日子,可是现今情况完全变了样,一下子这么多看他,而且还是因着这么一个羞人的原因,恼得他直接在张宿雨腰上掐了一把,这女人简直是在摸黑自己的名声嘛。
众人看着陈犹眠掐人的动作,再看了看隐忍的张宿雨,心中顿时明白刚刚那话看来不假,这位御史真是沉耽美色啊,居然懦弱得让男人骑在了她头上。
也有人想着也许世子仗着家族淫威,不知在哪找了个女人冒充张家长女,好给自己洗白名声。看这张御史瘦弱的身板,估计就是每晚睡地板睡出来的。
众人正在鄙视张宿雨时,却出现了令人大跌视觉的一幕。只见张宿雨将陈犹眠的玉手握在手中捏了几下,然后再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接着这位以冷清出名的世子居然娇羞羞的低下了头,扭捏的想要抽回手,却怎么也抽不回,最后竟赌气似的甩了甩手,然后软了下来,任由张宿雨继续捏着。
张宿雨淡笑的看着在场的众人,不咸不淡的说道:“吴大人,一起上去吧。”
吴大人不尴不尬的咳了两声,勉强道:“好……好,呵呵,一起上去。”
正在这时,却见那普善寺大殿之前,传出一阵叫好声。张宿雨转头一看,却见是章映飘逸的身影穿梭在那寺院中的一棵开满鲜花的树枝中,然后只见她潇洒英飒翩然旋转,折断一根花枝,然后嘴角勾出一抹醉人的笑容,稳稳的落在一个怀抱孩子的男子面前,将那花枝送到那男子面前。那男子抿嘴含笑,满是痴情的看着章映,欢喜的接过了花枝,章映亦是温柔的看着那男子。
张宿雨转头看了看陈犹眠,却见他有些尴尬的低着头。
这时整个普善寺的大殿之前都静了有些,不少人窃窃私语,不时看着章映和她身边的男子,又瞅瞅张宿雨和陈犹眠。章映的文武双全是京中人人知道的,可是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张宿雨,大家却了解不多。想来她能从代国将那么多人就出来,功夫肯定不差,于是众人都怀着看戏的心理,等着张宿雨也表演一番,能不能和章映较个高下。
张宿雨叹了口气。陈犹眠抬头看她,不知她这是为何。张宿雨伤心的说道:“犹眠可是在怪我不如章映?”
陈犹眠慌张的摇头,“怎么会……”他知道张宿雨不能文也不会武,在这么多人面前,章映刚才的那番举动,肯定已经将张宿雨给比了下去,他不喜欢别人看低张宿雨,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
张宿雨看着他伤神的摸样,拉着他朝一个小沙弥走了过去,众人纷纷让出一条道路。章映阴晴不定的看着牵手的两人,心中五味交杂。
张宿雨双手合十的朝那小沙弥拜了拜,轻声说了几句话,那小沙弥便连连点头,飞快的跑开了。接着张宿雨就神情自在的任由周围的人打量,还时不时和陈犹眠说上两句话,俨然一副泰然的摸样。
众人看着这两对夫妻,都不禁唏嘘不已。原先的一对惹人艳羡的佳侣,现在已成了分飞燕,各自寻了新欢。看陈犹眠那样子,似乎还真对这个张家长女很喜欢。
不多时那小沙弥又跑了回来,手中还捧着一株大半丈高的相思树幼苗。
张宿雨和陈犹眠都向那小沙弥鞠了躬,然后又见张宿雨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送到了后面跟来的一个住持手中。在场众人都不禁抽了口气,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少说也有上千两。
住持笑眯眯的拿过银票,对两人行了个礼,再说了些什么就走到功德箱前面,将那些银票全部扔了进去。
张宿雨一手持着相思树苗,一手拉着笑靥如花的陈犹眠,走至了普善寺大殿之前的正中央,接着三个僧人拿着铁锹跑了过来,将那大理石地板连着拗开了四块,露出一个正方形的土地。
张宿雨将树苗放在地上,拿过一个僧人手中的铁锹,竟是亲自挖起土来。只听她一边挖土一边说道:“犹眠,去挑点水来。”
众人果见陈犹眠跟着一个僧人走开,然后挑着一小桶水回来。张宿雨这时已将那块地挖得很深了,见陈犹眠回来便道:“来,咱们一起把这相思树种下去。”两人也不嫌脏,蹲下来亲手亲力的将那株相思树苗植入了坑中,然后两双手捧着挖出的土堆,开始填土,再给树浇水。
周围的人都静了下来,怎么都不曾想到张宿雨竟以这种方式来跟章映较量。怪不得这女子能将世子搞到手,这一招确实要强上很多。
陈犹眠心中如灌了蜜一样,笑容一刻都没离开嘴角,抬头看着认真种树的张宿雨,就这么傻傻的看着她,挪不开视角。张宿雨知道他在看她,便回看了过去,见他额角上渗出了些密汗,就蜷着手腕,用手臂上的衣袖给他擦了擦。陈犹眠扬着脸,面颊上升上红晕,端的是娇妍动人,媚态横生。
不少人看到这惊奇的一幕,算是真的确定了这位女子确实是个有些手段的人,世子生的孩子,应该就是这女子的没错。看两人你侬我侬的腻歪样,完全就是一对热恋中的爱人。这样想着又都不禁看向了章映和她的侍君,感叹这世事造化弄人。就算是以前琦阳世子和章映在一起,也没露出过这等表情,看来章映这次是输得彻底了。
张宿雨和陈犹眠将相思树种好后,又叫那小沙弥拿来一块用红绳系着的木牌,以及一枝蘸饱墨汁的毛笔。陈犹眠接过毛笔在那木牌上写了几个字,便和张宿雨一起将那木牌挂在了相思树的树梢上。
张宿雨举着那双沾满泥水的手,和陈犹眠相视一笑,流动在两人之间甜蜜的情愫真是羡煞的旁人。陈犹眠现在风华万千的摸样更是引得不少女子竞相偷看,公子们都有些不甘的瞅着张宿雨,然后幽怨的瞪着陈犹眠。
张宿雨见此状况,不喜的皱了下眉,心中阴暗的一较量,便伸出脏兮兮的手在陈犹眠脸上抹了一把,顿时抹了个花脸,然后向后一跳,嘻嘻哈哈的说道:“呀呀,世子是个花脸猫,羞羞。”
女子们苦笑着突然消失的艳色,心中都道张宿雨这女人真是太小心眼了。陈犹眠只觉脸上一凉,又见张宿雨贼兮兮的偷腥样儿,恼怒的就想上去收拾她,却不料一个没站稳,向前扑了过去。
张宿雨眼明手快的用手臂稳住了他,又不怀好意的说道:“呀呀,世子又投怀送抱了。”说着将他稳正,然后趁他站立的间隙,再在他脸上抹了一把,哈哈大笑的跑开了。
陈犹眠一跺脚,便随着她远去的背影追了过去。留下身后大群的人摇头叹息,以及脸色苍白的章映和她黯然失色的侍君。
待他俩走后,人们便走到那相思树前看着被春风吹得不停打转儿的木牌,只见上面书着:此生只君一人。落款则是“宿雨犹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