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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冬木。
剪裁合体的黑色西服,端丽秀美的少女容颜,以及那双略带迷惘的翡翠色眸子——以Saber之名现界的英灵,骑士王阿尔托利亚正一个人坐在料理店的窗边。
“王不是守护者,而是指引全体臣民的征服者。”——名为伊斯坎达尔的王者,用举世无双的军容为她阐述了这样的事实。
“连这点程度都做不到的话……你也就不配称王了,Saber。”——血色瞳孔的黄金英灵,以一贯嘲弄和怜悯的姿态如此对她说道。
她一生都为之自豪、即使在死后也坚守着的理想王道,因这两人而第一次发生了动摇。
然而,更令骑士王所无法认同的,是御主时臣所采用的卑下手段。联合Assassin的御主以欺诈之术作战,简直是严重违背了骑士精神的邪魔外道。
翠瞳静静辽望着街道,灯光如同映成了一片昏黄的星海。Saber托着下巴,思绪又回到了那天与绮礼的对话上——
“绮礼,时臣他……就真的有那么想赢吗?即使背弃道义、连弟子的Servant也舍弃掉……都一定要赢吗?”
“Saber,你这么说,是因为太不了解吾师了——时臣师父这个人,连骨髓里都是纯粹的魔术师啊。为了实现远坂家‘达到魔术根源’的悲愿,无论怎样的手段他都会去做的。”
……
“是吗……”Saber垂下眼帘,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虽然是缔结了契约的Master与Servant,他们果然还是不能理解对方呢。对于时臣而言,“达到魔术根源”是不惜牺牲他人也要达成的目的;可对于Saber来说,她高贵的骑士精神绝不允许耍弄这样的心机。
Archer、Rider……每一个都堪称绝对的强敌。偏偏要与这群强敌相抗衡的自己,却陷入了这样一个无解的危机。
实在是……艰难啊。
……
“小姐,小姐?”服务生的声音打断了Saber的沉思,对方惊异地看着桌子上整整齐齐的一叠空盘,讪讪道:“那个……客人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啊咧?”
Saber惊醒过来,看了看留下的餐具,脸色马上变得十分精彩——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吃了这么多……
虽然吃下去的食物都会转化成魔力,不过以普通人身份出现的自己,这种食量果然还是太过夸张了吧。
“不,不用,我差不多吃饱了……”说着言不由衷的话,Saber尴尬地摇了摇头,“结账吧——嗯?!”
——因为不忿时臣的举动匆匆出走,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带。
“怎么了,客人?”
“那个啊……”正直高尚的骑士王缓缓抬起头,用难得的局促语气小声道:“不知道可不可以……先赊账?”
“……”
正在这进退不得的尴尬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哟,Saber?”白色便装搭配金饰的男人推门而入,赤瞳微微眯细,似笑非笑:“好久不见了。”
……
片刻后。
色泽柔和的灯光下,金发的少女正对着一盘盘的美食大快朵颐。虽说姿态优雅从容,进食的速度却快到令人瞠目结舌。
而对面的英雄王却在很无聊似的用勺子戳着甜点,丝毫看不出用餐的意图,与骑士王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吃完了,多谢款待。”解决掉最后的料理,Saber用诚恳的声音道谢道。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Archer面前几乎未动的甜品时,秀丽的双眉顿时皱了起来:“Archer,你剩了蛋糕。”
“切,这种下等甜品吃一口就够了。”Archer对此嗤之以鼻,“不,应该说能入我的口就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
“浪费食物是可耻的行为!”
“什么啊……”看着Saber较真的表情,Archer幸灾乐祸似的笑了起来,“我说骑士王,难道说你的Master让你连饭都吃不上吗?哦……杂种们已经穷酸到这种地步了吗?”
“够了Archer,诽谤他人不是英雄所为。”被提及Master这个词,Saber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只是作为骑士的荣耀仍让她习惯性地回护主君。
“原来如此。”那抹一闪而逝的微妙神色被红瞳所捕捉,Archer意味深长地勾起了唇角,“看来对Master感到不满的英灵……不止我一个啊。”
“Archer……?”Saber惊讶地抬起头,这个一脸无所事事的黄金英灵……也和她有一样的困惑吗?
“喂Archer,你对自己的御主……那个叫卫宫切嗣的魔术师,是怎样看待的?”
“很不爽。”英雄王毫不犹豫地回答,“不过无论如何也是那家伙给我提供了现界的魔力……也罢,如果他能做个安分的臣子,那么偶尔听听他的谏言也无妨。”
“是这样啊……”Saber微微垂下了睫毛,轻声说。
Lancer也好、Archer也好,每个人都能遵循着自己的本心做事,因此也显得从容洒脱。会因为和Master的相性不合而纠结的Servant,大概就只有自己一个了吧?
“因为和Master的目标背道而驰而苦恼吗,Saber?”
红玉般的眸子里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芒,Archer偏过头,仔细观察着Saber的神情。虽然外表是狂妄不羁的英灵,却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观察力。
“……是的。”Saber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我本以为,虽然要托付给圣杯的目标不一致,但我们至少可以沿着相同的道路并肩前行。可是,时臣他……”
“目标?”英雄王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个词,“那么,那家伙的愿望是?”
“实现远坂家世代追寻的悲愿——达到魔术的‘漩涡根源’。”
“根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似的,Archer开始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喂喂,Saber,你在开什么玩笑啊?”
“那个男人……那家伙的愿望……简直无聊到不可救药啊。”
“怎么了Archer?这不是所有魔术师都梦寐以求的终极愿望吗?有什么可笑的?”Saber不解地看着他。
“当然了。”Archer好不容易止住大笑,“你想想看,一个魔术师,赌上自己的一生去追求那种‘无意义的无聊用途’——世上再没有比这更无趣的事情了。”
“话是这么说……”Saber眼前闪过一个人的侧影,脱口道:“Archer,你说的话虽然没有道理可言,不过从看法上来说,倒是和绮礼很相似啊。”
“嗯?那个Assassind的御主……言峰绮礼?”
“嗯。”Saber回答道,“虽然没有明说,不过我总觉得……绮礼他,对时臣似乎也不是很认同呢。”
“那是当然的。”赤红的眼眸放出了妖冶的光芒,吉尔伽美什含义不明地嗤笑一声,“那个圣堂教会的代行者……哼哼……”
Archer的自言自语渐渐低了下去,到了连近在咫尺的Saber都完全不能听清的地步。然而相反的,血色瞳孔间闪烁的愉快光芒,却是越来越明显了。
“喂,Archer。”Saber忽然猛地抬起头,翡翠色的双瞳用无比认真的目光看着他,“你和Rider都说过的吧,我所自豪的王道……是一条错误的荆棘之路。”
“既然如此,我也已经想清楚了。痛苦也好,绝望也好,失败多少次都好……就算不能作为贤王守护大不列颠,至少,我也要用圣杯的力量改变我成为王者的事实,让历史选择出真正的、能够为人民带来幸福的王!”
“是吗……以无法到达的理想为目标,那份挣扎之姿,正是地上唯一之星。”即使是拥有无尽财宝的Archer,也为那双翠色眼瞳中的耀眼辉光微微动容。
“所谓星星,就是于天于地都无法触碰之物,所以才会如此美丽吧……”
“既然这样,那么不如……”Archer以微眯的血色双眸打量了Saber良久,忽然露出了一抹妖冶异常的微笑。
“不,我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看来你要尽力表现了,骑士王。”Archer站起身来,这位傲岸不逊的英灵用一副事不关己的语气道,“如果你想要和我竞争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