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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品店。
张萌抖着钱包说:“别买太贵的啊, 大少爷, 我只是个贫穷的庶民。最多十块钱……二十吧,你知道我最近穷得响叮当。”
兰鸿渐丝毫不客气, 买了二十块的水果冰淇淋, 浇巧克力酱。
张萌自己只买了十块的,扣扣索索地抱怨兰鸿渐:“你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兰鸿渐拿个小勺子吃着冰激凌,不以为然地说:“我还从来没有收过这么便宜的礼物呢。”
张萌啧啧两声, 鄙夷之。
兰鸿渐其实很喜欢甜点, 他一边吃一边偷看张萌,张萌好久没舍得买零食了,小口小口地吃着冰淇淋,嘴唇被冻得水红, 兰鸿渐莫名地觉得舌下生津, 忽然说:“我觉得也不能说是学坏。”
“什么学坏?”张萌一头雾水地问。
兰鸿渐含糊地说:“就是我说我要和你谈恋爱, 你说我学坏……我觉得搞基也不能说是学坏吧,就是选择不同。你看, 假如一对男女在一起, 但是他们两个天天吵架、各自出轨,而另外一对男人好好过日子彼此忠诚, 那我觉得还不如男人和男人在一起。”
张萌没想到兰鸿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诧异了下, 回答:“嗯……你这样说的话,其实现实中基佬圈很乱的啦,比你想象的乱得多啦, 不懂就不要乱说,可能因为整个圈子都很浮躁?能白头偕老的基佬很难找啦。”
“难道到老都相敬如宾、夫妻恩爱的异性恋情侣就很好找吗?就我认识的人里,我就觉得兰小宝他爸妈挺恩爱的,没有听说过他们之间出什么事儿,其他的叔叔阿姨都是……”张萌话都没说完,兰鸿渐嗤笑一声,鄙夷地说。
张萌觉得这孩子就是在和自己抬扛,这样下去要没完没了了,然后忽然反应过来,这都什么事儿啊?他一个小基佬给异性恋站街,兰鸿渐笔直笔直的,跟他讲搞基有多好,旁边那桌的女生听见他们说话都在偷看他们了。张萌被人偷瞄了一眼,寒毛差点没竖起来,赶紧伸手去捂住兰鸿渐的嘴,哄他:“好了好了,你说的都对,我服了你了。吃你的冰激凌,别说了,算我求你了。好吗?”
兰鸿渐闻到张萌手上的味道,其实没什么味道,就是护手霜的香气,蜂蜜柚子香,又清新又甜蜜,他忽然就觉得脸上有点烫。
张萌捂了他的嘴一下就马上把手拿开了,嫌弃地擦着手心上沾到的冰激凌:“啊,好恶心,沾上白色的黏稠的东西……妈惹,我这么一说感觉更恶心了。”
旁桌的女生终于走了,兰鸿渐想再和张萌聊聊天,又叫份甜点。
张萌惊恐地说:“我的钱包说拒绝啊。大少爷,我没你那么有钱啊。我现在吃食堂都不敢点肉的。”
兰鸿渐豪爽地摆了摆手:“我请客啦。”
张萌马上变成了笑脸:“那我们再点几个?”
兰鸿渐噗嗤笑了,把菜单推到他面前:“点吧,随便点。我说你长得挺可爱的,不要露出那么猥琐的表情啊。”
张萌嘴上这么说,也就点了个等价的点心。
点心上来,兰鸿渐突然问他:“那你、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
张萌露出花痴的表情,视线往上,搓着手说:“我喜欢身材强壮的,四五十岁的,大块大块肌肉的,肩膀宽阔,要有胸毛,有点体味的,方脸,高鼻子,左脸上有颗痣的……”
兰鸿渐开始只觉得挺恶心的,听到后面觉得不对劲:“我靠,这是不是我们班的体育老师?操,难怪我上体育课你还跑来看,我还以为你看我呢……你们基佬真的好恶心啊,都好这口吗?”
“你们直男就是自恋。”张萌嘲笑他,“我对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小朋友完全没有性/趣好不好?”
“切,我毛早就长齐了好吗?我看你连腿毛都没几根,没长齐的是你吧?”兰鸿渐反驳他。
两个人家常便饭式地吵架,吵吵完了,结账回家,刚一转身,正好一个男生走到柜台要点单,这个男生长得挺帅的。
张萌感觉有点眼熟,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看了一眼就准备走了,却从后面被人抓住肩膀,对上一张狰狞愤怒的脸庞:“果然是你!”
张萌怔怔地看着他,没有回过神,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愕然地半张着嘴,呆傻地啊了一声。
“妈的,上次就是你莫名其妙在游戏城打我,害得我……”那人只说到这,后面就没往下说,毕竟对他自己来说也是很羞耻难当的事情,他订了婚的女朋友被搅和了,那个女人可不打算为他瞒着,回去以后和双方父母都坦白了解除婚约的原因,他本来没打算出柜的,就这样突然被迫出柜了,现在他爸妈对他失望透顶。
可他根本记不起来自己认识那两个打他的男孩子,尤其是那个冒充是他男朋友的,本来他还在想是不是他在哪约过但是忘了,找了好久发现是真的不认识,完全是无妄之灾。没想到会再在这里狭路相逢。
他是一肚子的气,举起拳头就要揍过去。
还没挥下去就被人被抓住了手腕,他侧头,看到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小子,力气不小,那手像是钳子一样牢牢扣住他的手腕,他挣了两下,都挣不开。
兰鸿渐长得比他还高半个头,微微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睨视着他,拿出以前他不良少年的气势来,冷冷地说:“大叔,你这样就过分了吧。你这样就过分了吧,你脚踩两条船还骗婚,被人拆穿了就恼羞成怒撒火,这事儿是你不对吧,本来你这个年纪,和高中生谈恋爱就已经很不道德了,你骗了我朋友,我只给了你一拳都已经很不错了。”
那人被气得憋红了脸:“什么意思?你说我脚踩两条船,我和他谈恋爱?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好吗?妈的,而且我是0好吗?”
兰鸿渐愣了愣,他转头看张萌,张萌耳根都红了,眼神飘忽,不敢和他对视,兰鸿渐突然就明白了。
操,被骗了。
张萌这个骗子!!
……不管,先罩了他再说。
兰鸿渐花了一秒决定下来:“那又怎么样?那你骗婚就对了吗?要是没被我们看到你不是就要骗那女的结婚?你要不要脸啊你?”
两人推搡着,差点就要打起来。
张萌劝他:“别打架,别打架,这要是被发现会被记过的。”
这要是没张萌拦着,兰鸿渐早他妈揍的这个龟孙子哭爹喊娘了,这是张萌非在旁边,他也不敢放开手打架,怕不小心伤着张萌,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个空杯,狠狠地砸在桌上,砰的一声巨响:“你想打架是吧?小爷怕什么就没怕过打架。”
整间店都安静了,那男的看着兰鸿渐手心都被玻璃割出血了,特别触目惊心,本来上头的热血一下子冷了,默不作声地掉头走了。
张萌这才又能喘气了,小声骂他:“你有毛病啊?”
兰鸿渐闷声说:“那不是你不准我打架吗?”
张萌也不知道自己是生谁的气:“那你也用不着自残啊!”
兰鸿渐给店里赔了钱,张萌带着他去了最近的卫生院清洗爆炸伤口,要打破伤风针,先做皮试,要等半个多小时。
张萌其实很想跑了,可这样不是……不仗义,只好硬着头皮在点滴室陪着兰鸿渐。
兰鸿渐问他:“你骗我啊?”
他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平平淡淡,轻飘飘的,但是落在张萌的耳朵里,不啻于一颗惊雷,炸得他寒毛都竖起来了。兰鸿渐这个小少爷平时唯我独尊的,这发现自己被耍了得多气啊,友尽也就罢了,妈啊,接下来不会要打他吧?
张萌吞咽了下口水,没有底气的说:“是的。”
兰鸿渐轻轻地笑了好几声,笑得张萌心里头是直发憷,赶紧说:“对不起,我就是一时虚荣,要面子……你、你手上伤还没好,你别打我……”
“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兰鸿渐阴测测地逼问他,“我路上捉摸了一下,这个男的是假的,那你之前还给我看过照片的那些‘男朋友’都是真的还是假的?”
张萌硬着头皮说:“有些……有些是假的,有些是真的。”
“啊?”兰鸿渐反问,刚发出一个音节,都没问呢。
张萌立马怂了,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都、都是假的,我就没有……没谈过男朋友。”
兰鸿渐笑了。
张萌羞恼极了,想瞪他又不敢惹到这个小魔王:“很好笑吗?”
“很好笑啊。”兰鸿渐笑得停不下来,“妈的,我以前居然都信了。敢情你从来都没谈过恋爱,一直在吹牛逼,你还指导我们谈恋爱,还自称张老师,哈哈哈哈哈哈!”
张萌有点感觉到了,兰鸿渐应该不会揍他,慢慢地气势就回来了,推他:“别笑了,你别笑了。”
兰鸿渐被医生喊去包扎伤口的时候还一直在偷笑,搞得医生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他好几下,张萌都觉得医生想建议他去看下脑科了。
弄好回去都已经是大晚上了,张萌拽着他的挎包袋子,气冲冲地走在前面,他觉得自己已经走得够快了,偏偏兰鸿渐腿长,不需要走得多快,优哉游哉的,都能紧跟在他后面。
兰鸿渐带着笑意问他:“你生气了啊?”
张萌没好气地说:“没生气!”
兰鸿渐笑出了声:“哟,张老师真的生气了。这不成,我回去得把这事儿告诉兰小宝和韩煦一起乐乐,他们也被你骗得好惨。”
张萌光是想想他们三个人联合起来笑自己的画面,尴尬癌瞬间飚到晚期——他张萌不要面子的啊?!兰鸿渐这个大嘴巴,指不定还把他这事儿当个笑话要到处往外说呢!
张萌立即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兰鸿渐说:“不准和别人说。你别到处乱说。否则……否则我……”
兰鸿渐现在完全不怕他了,一步步逼近过去,张萌被他逼得步步后退,直到后背都靠在小巷子的墙上,无处可退,兰鸿渐还靠过去:“否则怎样啊?你倒是说来听听?”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张萌拼命往后挤,双下巴都挤出来了,“你干嘛啊?我可是基佬啊,你别乱来。”
兰鸿渐说:“你要是别说出去你总得给我点好处啊。”
“你想要什么好处?”张萌含糊地说,“我可没什么钱啊,你要钱我只能下个月再给你,等我妈给我生活费了再。”
“靠,小爷缺钱吗?用得着敲诈你这个穷鬼?”兰鸿渐鄙视地说。
“你不用说我是穷鬼那么难听吧?”张萌嘟囔着说,兰鸿渐靠得太近了,他不得不脸红,“那你想干嘛啊?”
兰鸿渐沉吟了片刻,说:“你给我亲下,我就不告诉兰小宝他们你骗人的事。”
张萌诧异地睁大眼睛:“那你还是告诉兰小宝吧。”
张萌伸手推他,突然火冒三丈:“你神经病啊!大少爷,你觉得好玩去玩别的,你别玩我。”
但是兰鸿渐的身子板太厚实了,空间又太狭窄,张萌使不上太多劲儿,推不开兰鸿渐,兰鸿渐靠那么近看着他的脸,真的特别漂亮,他心底窜起一股子邪火,捏着张萌的下巴,俯身亲吻下去。
张萌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世界都崩坍了,他硬是被兰鸿渐捏着脸,承受着这个深吻,他这辈子就没谈过恋爱,更别提接吻了……
兰鸿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有点停不下来,这个吻太甜了,都是下午吃的水果冰激凌的味道。他脑子发昏地想,这接吻的话,男生和女生也差不多嘛。搞得他全身的火气直往脐下三寸而去,亲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真是大事不妙。
张萌抬手又给他一个耳光,气得发抖:“我都说了你别玩我,很有趣吗?”
说完就要走,兰鸿渐拉住他:“对不起,对不起还不行吗?就是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
张萌特别委屈:“我都还没谈过恋爱呢。”
兰鸿渐挠挠头:“那该不会是你的初吻吧?你要不要哭啊?娘娘腔。真是的,唉,那我岂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
他还砸吧着嘴巴回味说:“难怪你接吻那么烂,看来是真的没有谈过恋爱。”
张萌气炸了,趁他不注意,狠狠踩了他一脚。
兰鸿渐身手敏捷地躲开:“哈哈哈哈。”
张萌懒得理他了:“幼稚鬼。”
说完就跑。
兰鸿渐嘻嘻哈哈地追上去。
他们快到家门口了,张萌才踟蹰起来,警告兰鸿渐说:“你亲都亲过,不许把这件事说出去。”
兰鸿渐不以为然地说:“那你还扇了我一巴掌呢,扯平了。除非你再给我亲一下,然后不许再打我了。”
张萌气得快哭了,破罐子破摔说:“那你还是告诉兰小宝吧……随便你,随便你,你爱怎么样怎么样,他妈的,我明天就搬出去!”
兰鸿渐看真的把人逼急了,揪住他:“好了,你别气了……对不起嘛,我不告诉兰小宝。”
兰小宝听到外面有声音,打开门,就看到张萌和兰鸿渐在门口拉拉扯扯,张萌还一副要哭起来了的模样。
一见兰小宝,张萌别开脸。
兰小宝怔了下,教训兰鸿渐:“你欺负张萌了?”
兰鸿渐心虚,不好意思说话。
张萌硬邦邦地说:“没有。”
说完推门进去了。
兰小宝没敢多问,再看兰鸿渐,手上缠着绷带呢,吃了一惊:“你手怎么了?”
兰鸿渐眼睛还盯着张萌:“没什么事。”
说完大跨步越过兰小宝,追着张萌过去:“我不是都道歉吗?小气鬼。”
张萌把房门给摔上了,兰鸿渐站在门外和他吵架:“我不说出去不行吗?就是逗逗你,要不要这样啊,真是玩不起。”
张萌一句都不搭理他。
兰小宝和韩煦面面相觑。
韩煦问:“他们这是怎么了?”
兰小宝摇头,茫然地回答:“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