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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是这么想, 真要她折腾谁, 她也是没有主意的, 再者说,喜欢的人, 捧在手心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折腾呢?
话又说回来,八字还没有一撇, 假使他回头想想, 感觉自己只是空虚寂寞冷……周正昀忽地反省自己先前的话不应该那么说,应该说“如果你觉得自己是空虚,就不要再招惹我,如果你是喜欢我, 那么就来追求我”, 把这两个“如果”调换一下顺序, 毕竟,语言是有暗示作用的。
转念一想, 她就发现自己想的都是些旁枝末节,最重要还是他的心之所向。
周正昀束起长发卸掉脸上的妆,接着是沐浴, 然后是吹干头发,处之泰然。但她的确心系微信,一切只是为着让自己耐下心来。从小,老师不就说,要有耐心, 才会有好的结果。
不过,她看到手机屏幕上弹出新消息提醒,还是迅速地把手机拿起来,紧张地点开消息,却见发来消息的是池婧。
池婧特地来问:今晚战况如何?
出门前她跟池婧说了,今晚她要与程继文吃饭,主要谈谈辞职的事情。
哪曾想,辞职又没有谈成,终身大事倒是要有眉目了。
周正昀很想告诉池婧,她可能要脱离单身狗的队伍了,可是,害怕跟生日愿望一样,说出来就不灵了。
于是,周正昀这样回复她:我跟他说,再考虑两天。
但两天后是何结果,取决于他。
周正昀的头发既多又长到腰际,舍不得剪短,每回洗吹头发都是锻炼臂力,吹也只吹到半干,今晚也是晾着半干的头发窝在沙发里,在手机上搜寻家具摆设,连发梢都已干爽,也没收到他的消息。
她躺到床上,想到他说,如今距离他结束上一段感情还不到半年,故此又翻起他的朋友圈,并未找到任何关于他前女友的蛛丝马迹。也许他不是个喜欢在朋友圈秀恩爱的人;也许是删除了。
周正昀似是发着呆点开的《与你》,往输入框里打出一句“请问你是个男人吗”,接着就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歧义。
她想了一想,改为正正经经地问:您是位男士吗?
此时,程继文也已洗漱毕,给自己倒了半杯温水。照往常,他习惯在就寝前一小时喝一杯温水,这样对他个人而言会睡得舒服一点儿,今晚减量到半杯,是因为不想明天起床眼皮水肿。从前他是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直到前阵子,周正昀忽然问了他一句,“总编,你究竟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
心有所想,所想之人必“扰”之。
当他收到周正昀从《与你》发来的消息时,第一个动作是放下水杯,他学乖了,再不一边喝水一边读她的消息。
可是,程继文点开她的消息,却又是颇感意外地愣一下——
周正:您是位男士吗?
她总算……知道他是个人了?
程继文犹豫片刻,回复她:是。
周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w0309:你问。
程继文在回复后,等有好一会儿,才等来她的提问——
周正:你说,假如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有好感,但不主动追求,是不是就意味着,没有那么喜欢。
看着她发来的这句话,程继文竟是不禁陷入担忧,担忧她复杂而细腻的情感会否因为他而受到打击。他不自觉抿起嘴巴,琢磨半天,才回复:分情况。有时候,只是想等一等。
周正:等什么?
w0309:你觉得凭一时冲动在一起好,还是深思熟虑后在一起走的长远?
周正:两个都是“在一起”有什么区别吗?
这也不是第一次被她的逻辑制服,程继文已经习惯了。
反而是他的话让周正昀望着天花板凝思,再拿起手机,发给他一条消息:如果有一个人既能让你一时冲动,又能让你深思熟虑,你可不要错过了。
发完消息,留意到时间已是十一点。她想,今晚必然等不到程继文的消息了,为防止自己辗转难眠,她特意找到买回家就没用过的、据说有助眠效果的蒸汽眼罩戴上,却仍然胡思乱想好久,才睡着。
翌日醒来,是周一,周正昀没有打算去杂志社上班,也还是出了一趟门,去到干洗店把他的外套拎回来。
她要把今日当作周末来过,所以点了一碗泡椒牛蛙面,又点了一杯价格快要赶上牛蛙面的奶茶。她喝着奶茶,查着昨晚下单的家具发货没有,然后刷起电视剧。
一共六十三集的古装奇幻剧,她没有加速,偶尔拉一下进度条地刷到第四十三集,惊奇地发现这一天的进度条也走到傍晚了。
周正昀拿来手机是想点开外卖软件的,忍不住点开微信,依然是没有他的消息。
他人太好,也是个问题。假使他坏一点点,对待感情不那么严肃一点点,昨夜就该发消息给她了。
但至少证明她的眼光不错,值得表扬自己。
周正昀开解了自己有些失落的心态,程继文的情况却好不到哪里去。
上午他专注地忙一阵,下午日光晒进办公室,使人精神倦懒,思绪也绵长起来。
程继文没有办法投入在工作上,不由自主地反复思考自己对她的感情形状。他总认为感情是有形状、有分量,可以衡量的,到她这里,全部不灵了。
他的思考没有结果,心绪飘到最初在那个软件上认识她的时候,知道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子,他自然拿出对待邻家妹妹的态度对待她,虽然经常被她拿话堵住,但他们聊天的过程还是挺愉快的。
说起来,他的父亲另有一双儿女,即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妹,他倒是从不曾羡慕过那一对兄妹可以彼此作伴,这是因为年少时,那对兄妹总是把他排挤在外,合起伙捉弄他,也不是新鲜事,于是他对他们的评价和印象只有“狼狈为奸”,等到他年纪稍长,才明白,原来他才是那个和睦家庭里的一颗钉子,换作是他,也要轻视和整弄这颗钉子解气……
“总编,程总编!”
运营部的张经理对着程继文叫了两声,才把他的魂喊回来。
程继文恍惚一下,定定神,发现自己居然在听同事汇报工作的时候走神了。“不好意思,你……刚刚说了什么?”他尴尬和抱歉地笑一笑。
“我说……”张经理顿一下,改口道,“要不,您今天早点下班吧?不要把时间排得太紧,适当给自己一个休息的机会,劳逸结合嘛。”
张经理第一眼见到程继文时,以为他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外形不必赘述,办公室里那帮女青年成天地议论,叫人耳朵生茧,因此,总体感觉他不像是个很可靠的人,经过一番接触,才大为改观。程继文讲究效率,向来一丝不苟,与李平平那种靠艺术细胞活着的状态相去甚远,而且他似乎阅读了许多洗脑术,总是让人被他的三言两语,以及软和的笑容,不明不白地套进去。
今天难得见程继文分心,大概是连日劳累,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程继文微笑说,“我知道,谢谢你的关心。”
张经理离开他的办公室后,程继文看一眼时间是五点三十分,不好说是下午还是傍晚,总之,不是下班的时间。他从座椅里起身望着窗外的城市一景,日头远远不及中午那般刺眼,一片金光灿烂,照得他似有所悟,又抓不住,只是凭着直觉穿上自己的外套,拿上手机和私人物品走出办公室。
恰巧,碰上孔雀从办公室出来,见了他就问,“文哥,你干嘛去?”
“下班。”程继文说着,锁上自己办公室的门。
孔雀更是一脸诧异,“这么早下班?”
程继文大步流星地离开,丢下一句,“要你管。”
孔雀愣着瞧他走远,也想着今天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加班狂魔竟然早退了。
路遇小堵车,不到半小时的路程,堵出一个小时的架势,终于把车开到她的公寓楼下,这时,程继文才开始想一个问题——他这是干嘛来的?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程继文太久,他干脆地什么也不想了,拿起手机拨出她的电话,“嘟”了两声后,对方接了起来,顿时,他有些语塞地开口,“你……要睡了吗?”
“……现在才六点多。”
她应该很无语,连程继文自己也觉得很好笑,就笑出几声来,然后稍显认真地说,“我在你家楼下,你方便下楼一趟吗?”
她还没有做出回应,程继文的指腹蹭着方向盘,先说,“我,我看你一眼就走。”
周正昀一愣,随即答应道,“好,你等我一下。”
挂下电话,周正昀捧着吃到一半的三文鱼色拉从沙发里站起来,一时找不到下一步的方向,身子转了两下,才想到要把色拉放下,然后换上外出的卫衣,跑进浴室里梳头,看见镜中自己没有化半点妆的脸,她匆忙翻找到气垫,却又嫌麻烦地塞回化妆包,心想,算了,反正天也黑了。
周正昀没有忘记拿上他的外套再出门,搭电梯下楼,还没有走出公寓楼,已经见到他颀长的身影倚着车子,双手搁在裤兜里,低着头想心事,似乎是察觉到她正走来,随即抬起了头。
周正昀把手里装有外套的袋子,递到他的眼前,“给你。”
程继文接过来,说着,“谢谢。”
“我谢谢你才是。”
程继文瞧着她笑,然后说,“头一回见你戴眼镜。”
听到他的这句话,周正昀才意识到自己是戴着眼镜下楼的,“……我近视。”她轻轻地说。
不知道是见到他而紧张,还是因为她脸上连底妆也没有就来见他,总感觉有点儿不踏实。“你有……什么事吗?”周正昀问。
“没事儿。”程继文说完,垂落眼帘想了一下,接着笑道,“这不是还有一天吗?”
“嗯,你慢慢考虑……”周正昀指向身后的公寓,看着他,问,“那我可以走了吗?”
“好,”程继文点了头,赶忙又说,“哦,不是,是我该走了。”
如果天气不出意外的话,每天都能见到晚霞下落不明的这一刻,但是今晚的这一刻,像是老天提前送给周正昀的二十四岁生日礼物——
程继文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却停顿了两秒,随后就见他甩上车门,大步朝她走来,什么也不说,只是冲她笑了。正当她觉得他这个笑容傻里傻气的时候,他突然倾身且展臂环过她的肩膀,一下子将她拥入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