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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泽慢慢往后一坐,脸上似笑非笑,没再说什么,见尤旭阳晕了过去,只是抬手挥了挥,示意捕快们把他弄醒!
捕快们慌忙把尤旭阳拉起来,见他不醒,便吵吵着找凉水,凉水倒是不难找,几乎是瞬间就找到了,一大盆的凉水,捕快头儿亲自动手,端着水盆,哗地都倒到了尤旭阳的脑袋上,那尤旭阳很干脆,瞬间就醒了!
这时候,他的两个哥哥,尤旭升和尤旭起却叫喊起来,他俩刚才全都被震惊得发傻了,谁能想到一向仗义的老四,竟然是杀害祖父的凶手,他俩一时之间都没反应过来,可捕快们这一折腾,他俩回过神儿来了,一回过神儿来,当然就怒了,吵吵着要给祖父报仇。
杨泽冲他们一瞪眼睛,喝道:“都闭嘴,消停点儿,吵吵什么,这不还没定案呢么,只要一时不定案,你俩就还有嫌疑,照样儿是人犯!”
尤旭升和尤旭起两兄弟立即闭上了嘴,现在事情即将真相大白,他俩可犯不上再被怀疑,万一惹恼了杨大老爷,再拍他俩一顿板子,岂不冤枉,反正马上这案子就能破了,马上就能啊!
杨泽震住他们,又看向尤旭阳,冷笑了一声,道:“尤老四,醒了?不晕了?晕没晕够,没晕够接着晕,我等你!”
尤旭阳呃呃两声,竟然很听话地,又晕过去了,身子一歪,往地上一倒,接着昏迷不醒!
不管是旁边院子里的人,还是门外看热闹的百姓,无不惊讶,哄堂大笑,这尤四郎平常可硬气得很呢。怎么这回成软蛋了,让他晕他就晕了,再怎么着也得在晕之前。喊两声冤枉吧,连冤枉都不喊。直接就晕,这也太干脆了吧!
那捕快头轻车熟路,又端了盆水,想往尤旭阳的脑袋上倒,他还倒上瘾了!
杨泽却摆手道:“不用了,他是装晕呢,在想事儿呢。不装晕怎么想事儿啊!让他好好想吧,想好了本官再问他话!”
捕快头儿哦了声,端着水盆在旁边等着,要是尤旭阳装晕装的时间太长。他还是要把这盆水倒下去,能往堂堂尤家四公子的头上倒水,多过瘾啊,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呀!
尤旭阳确实是在装晕,他刚才被杨泽逼急了。结果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已然知道自己正处在刀尖上,就算是他不招认,杨泽也会对他大刑伺候,非要打得他招供不可。而他一旦招供,那就只能是个死,没有第二种可能,谋杀祖父和兄弟,这种罪是不可能被宽恕的!
想了片刻,尤旭阳睁开了眼睛,他心中有了计较,也就不用再装晕了,他慢慢爬起身,跪了起来,对杨泽道:“小人愿招,只是怕招供出来,杨大人你不敢去抓人犯,反而要冤枉小人谋杀了自家的祖父和兄弟,由小人来顶罪!”
杨泽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心知肚明,这是要乱咬人了,这位尤四郎,是不肯认罪的,他是想要通过乱咬,来把这案子搞得大乱,让自己没法查下去,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杨泽微笑着道:“你装晕了这么半天,就想出这么个主意么?好吧,那你就说吧,本官倒是想看看,你能咬出谁来!”不等尤旭阳开口,他又道:“且慢,你先等等再说,来人啊,把这事好好记录下来,一个人不够,再来一个人,让刺史府里的师爷过来,让他来记录!”
师爷连忙过来,让人也给他搬了张桌子,他坐在桌后,手拿毛笔,心想:“记录案情,一个人便是足够了的,怎么又让我来记,再说这案子又不是我家老爷审,这便不该让我来记啊,要是出了错,这可要算谁的呢!”可上官有令,他又不敢不遵,只好等着尤旭阳“招供”。
杨泽趁着师爷坐下的时间,他提笔在案上的白纸上写了几句话,写完之后,拿起纸来折好,叫过一名识字的捕快,对捕快道:“你拿着这张纸,站到门口去,等会儿给百姓们念念,不过要等本官的吩咐,本官让你念,你才能打开这纸念!”
捕快不明所以然,拿着白纸走到了门口,那边看热闹的百姓也和他一样,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都只想听着杨泽接下来怎么问案,眼看着尤旭阳马上就要招供了,大家都挺好奇的,想听听尤旭阳怎么个招供法儿!
杨泽对尤旭阳道:“有什么冤情,你这便说吧,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受了人指使,你家的祖父和兄弟,并不是你害的,那你这便说说,是谁害的!”
尤旭阳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好了,这才抬起头,说道:“是本州的刺史舒堂举,想要谋夺我尤家的家产,他想谋财害命,所以才杀害了小人的祖父和兄弟!”
这话说得犹如石破天惊,让案情的发展突然转移了方向,院里院外的人谁也想不到尤旭阳会这么个招供法,这是要把本州的刺史大人给拉下水啊!
正在记录的师爷立马儿就急了,他跳起了身,叫道:“胡说八道,有你这么胡乱攀咬的么,简直是骇人听闻,就算你要胡乱攀咬,也没有咬刺史大人的啊!”
百姓们也都大为吃惊,这么个招供法儿,还真是新鲜,犯人当堂乱咬的事时常发生,这个毫不稀奇,可竟然咬起刺史来了,这个就太稀奇了,刺史舒堂举可是本州最大的官儿了,就算人家不久之后就要离任,可现在可还是在任上呢,这尤四郎竟敢咬刺史,他不想活了么!
甚至这时候,已经有旁观的捕快撒丫子往外面跑去,去向刺史舒堂举报信儿了,自家的老爷可不要再悠哉游哉了,犯人乱咬,已经咬到他的头上了,这时候就别喝茶看风景了!
杨泽却没露出什么惊讶的神色,反而冲着师爷一挥手,喝道:“你的任务就是记录。你不好好地记录,乱喊乱叫些什么,这堂上还轮不到你说话。”
把师爷喝止住。他又对尤旭阳道:“你这说话,可有证据。以民告官,可是要滚钉板的,就算你告赢了,就算你告倒了舒刺史,可也要流放三千里的,你想好了再说,本官不会对你用刑的。”
他说话的语气还算和气。没有凶巴巴,更加没有表现出官官相护的意思,连让尤旭阳喊狗官的机会都没给。
尤旭阳再次艰难地咽下口唾沫,这和他想象的不一样。他本来以为杨泽会大怒,拍桌子呵斥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放声喊冤,把这池清水搅浑,让本来别人都认为马上就能破的案子弄得复杂。让这案子没法再审,如果能把自己狠打一顿,那就更好了,只要自己咬牙挺住,这案子就结不了。只要结不了,说不定就会有转机,他必定被砍头的结果,就有可能改变。
可没想到,杨泽却没有发火,不给他喊官官相护的机会,反而让他接着说。尤旭阳只好又道:“舒堂举自知马上就要告老还乡,所以他想在临走之时,再狠狠地捞上一笔,他逼迫我的三哥,想获得贿赂,可我三哥不答应,他就害死了我的三哥,又向我的祖父索要贿赂,可我的祖父虽然给了他好处,却填不满他的胃口,无法满足他,结果他便又害死了我的祖父,还私下说,如果我当上了家主,只要肯给他好处,他便不害死我的大哥和二哥……”
师爷记录着,他又忍耐不住了,跳起来喝道:“胡说八道,无中生有!”
就在这时,舒堂举从外面跑来了,他一听捕快的报告,立时就坐不住了,心急火燎地往尤家跑,没法再装悠闲了,这把火都烧到了他头上了,他要是还能坐得住,他不成傻子了,要么就是疯了,幸亏离得近些,要不然他还真没法这么快赶到。
舒堂举跑到前院时,正好听到尤旭阳说到他索要贿赂这块,他嗷地就叫了起来,气得浑身哆嗦,抢步到了跟前,手指尤旭阳,喝道:“满口胡言,你胆敢诬陷朝廷命官,该当何罪,你这是诬陷,本官要重重的处置你!”
尤旭阳却半点儿不怕,反而努力把头抬得更高,道:“你如此气急败坏,还说要处罚我,这就是心虚的表现,你没做出这等恶事,何必心虚,你要是有想证明清白,那让人搜查你的房间,我祖父送你的贿赂肯定还在,我现在就能说出礼单来,夜明珠两颗,羊脂白玉瓶一对,青玉环五双……”
舒堂举目瞪口呆,呃地一声,差点儿气得背过气去,尤旭阳说的这些贵重东西,还真就放在他的房间里,也真的是尤家老爷子送他的,但那是先前为了让他早早结了尤三郎的案子,给他的好处,免得让尤家人在公堂上丢人现眼,他收了礼,当然也就照办了,谁也不知道会发生后面的事啊!
可现在尤旭阳当场咬他,他可是说不出别的来了,但这些贵重东西是贿赂不假,却不是象是尤旭阳说的那样,他可不是为了这些东西,去害了尤家两条人命啊!
杨泽看了舒堂举一眼,道:“舒大人莫急,还请坐下,此案由本官来审,当然就要由本官做主!”
舒堂举双眼通红,看向杨泽,心想:“他不会落井下石吧,难道他以为把我牵扯进去,我犯了事儿,他就能来琅州当刺史?这也未免太幼稚了吧!”
可这时他有点反应不过来,不知该怎么反驳,得有时间思考才行,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先坐到一边,脑筋急转,想着应对之法。
杨泽接着问道:“尤旭阳,本官猜想,案子后面是这样发展的,舒刺史威胁你不成,便想害了你的祖父,而案发那晚,你正好在和祖父商量应对之法,却不成想刺史派来的人潜入进了房间,你只好躲进了那条密道,看到了舒刺史派去的人,害了你的祖父,你由于年轻,经验少,又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大事,所以一时害怕,回了自己的屋中之后,烧掉了鞋子和衣服,可慌乱之后,又后悔自己没能救下祖父,又害怕舒刺史报复,所以便偷偷出城,想去告御状,不成想却被抓了回来,是不是这样的?”
尤旭阳啊地一声,心想:“怎么搞的,这位杨大人编案情,比我自己刚才想的还要编得好,难道他和舒堂举有仇,所以想借此机会打击舒堂举,他想当琅州刺史?要真是如此,那我的机会可到了!”
他连忙点头,大声道:“杨大人所言完全正确,就如亲眼目睹一般,事实确是如此,小人冤枉,求杨大人给小人作主啊!”
舒堂举却急了,就象师爷那样,他也跳起了身,冲着杨泽叫道:“胡说八道,杨大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帮着人犯在诬陷同僚,你是要害死我吗!”
院内的差役,还有院外的百姓也都惊讶,简直是吃惊到了极点,他们见过官官相护,可却没见过当官的互整,而且是往死里整,一点儿情面都不讲,这姓杨的,是想把姓舒的给整死啊,他俩有啥大仇啊!
杨泽一笑,对舒堂举道:“舒大人不必如此恼怒,清者自清,何必如此呢!”他冲着那门口的捕快道:“把那张纸打开,念出来给大家听听,大声点儿念!”
那捕快也还在震惊中呢,都忘了自己手里的纸了,听到杨泽的吩咐,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打开纸一看,他啊地一声,惊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