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没有尾巴的狐狸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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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很安静。

    陆丹青站在床前,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忐忑不安地看着曲舒景。

    “师父……你, 你别不说话……”

    曲舒景一言不发地望着他, 其实他早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陆丹青可以说是他一手带大的,他知道小孩儿有多么优秀, 多么吸引人。

    “你喜欢他?”曲舒景问,“你喜欢卢靖, 那个登徒浪子?”

    “……”陆丹青噎了一下, 他本来想否认的,然而转念一想, 却又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只好弱弱地说道, “他不是……不是那什么……”

    曲舒景又问:“你喜欢他?”

    陆丹青沉默了一下,他在考量要怎么回答,然而曲舒景似乎已经知道了答案,于是问:“那方霁白,你喜欢么?”

    陆丹青一愣, 抬头看向他,不明白话题怎么突然就转到方霁白那儿去了。

    曲舒景笑了一下,不咸不淡地说道:“小的时候,你说以后要娶他。”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时间久到陆丹青甚至都不记得自己说过了这句话, 也许是他和方霁白打闹的时候, 也许是和曲舒景开玩笑时无意间说的, 曲舒景从未提起过,陆丹青没想到他竟然记到了现在。

    还真是……有够小心眼的。

    曲舒景像是不问出个结果来誓不罢休一样,陆丹青眯了眯眼,负气一样地说道:“对,我喜欢师兄,我要娶他。”

    曲舒景坐了起来,他原本是靠坐在床头,此时坐直了身子,他抬手扣住陆丹青的下巴,硬是把他拉得倾向自己。

    “我不许,”他一字一句道,“陆丹青,你听好,我不许——不许你和任何人在一起。”

    陆丹青的下颚被捏得生疼,曲舒景对他一向纵容,不曾打不曾骂,加之他身体不好,从来都是小心翼翼地对待呵护,像这样大的力道还是第一次。

    陆怪物觉得有些意思,他故作吃痛地闷哼了一声,面上却半点不惧,一副倔强到底的模样。

    “凭什么?你只是一个长辈而已,有什么权利管控我的人生?”

    曲舒景抿唇,有些难以置信地重复:“长辈……而已?”

    陆丹青满不在乎的口气刺得曲舒景心底生疼,他其实料到了一切,却从没想过,这个依赖他亲近他,会在他怀里撒娇的孩子,此时却会为了个外人忤逆他。

    甚至是,抛弃他。

    这个念头一起,曲舒景就发现似乎有什么暴躁的情绪从心底猛然升起,星火燎原一般地席卷了他以往所引以为傲的理智。

    他像是被分裂成了两半,理智的那部分无比惊惶地看着那个陌生的自己把试图去掰开他的手的陆丹青拉倒在床上压了上去,像是不受控制的野兽一样用力地亲吻他——或者说去啃咬更合适。

    而情感的那部分却似乎十分享受这样的亲密接触,甚至是在享受他完全压制住陆丹青挣扎的情况,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那么点可怜的安全感。

    “不——停下!停下来——!”

    曲舒景惶然无措地大喊大叫,然而一切都是徒劳,他绝望地看着被他疼宠着长大的孩子在他身下哭泣挣扎,而那个人——那个陌生的自己,却撕开了他的衣服,温热的唇舌舔舐过纤细柔弱的脖颈,象牙白的肌肤染上一层淡淡的薄红。曲舒景呼吸一窒,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然而耳边却仿佛还听得见少年低哑的□□与泣音,他忍不住喘息一声,手指痉挛般地收紧了。

    “师父……?师父,你——弄疼我了,师父……”

    手腕被人握住,温热的触感令曲舒景恍然之间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正对上陆丹青通红的眼眶。

    “师父……我疼……”

    陆丹青感觉下巴都要脱臼了,曲舒景自从说完那句话后就不知道在想什么,跟丢了魂儿似的半天不说话,力道却是半点不放松,跟机械手臂似的紧紧地钳着他的下巴。

    曲舒景慌忙松开,陆丹青直起身子,眼睛一眨就掉下泪来,委委屈屈地缩进角落里。

    曲舒景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两人,衣服都穿的好好的,并没有……那什么。

    他匆忙掀开被子下床,“对不起——阿青,我不是——我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

    曲舒景在陆丹青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脸,发现下巴竟然都青了一小块儿,更是心疼得不行。

    “师父——”

    陆丹青哼唧着靠到他怀里,他们同吃同住近十年,一个拥抱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曲舒景却浑身一僵,猛地把他推开了,习惯了柔弱姿态的陆怪物差点没撞到墙上。

    “我——”曲舒景很快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扶,“阿青——你听我说,我——”

    陆丹青更是生气,一下子站了起来,挥开他要来抓他手臂的手转身跑了出去。

    “阿青——”

    曲舒景忙追出去,跑过回廊时却看见陆丹青扑到方霁白怀里,他脚步一顿,随即掐了个隐身诀,后退一步站到树叶的阴影里。

    “师兄!”

    “怎么了?小师弟,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色这——下巴怎么了,怎么青了?谁弄的,疼不疼,阿青,疼不疼?”

    方霁白的声音一下子急切起来。

    “没有……”陆丹青靠在他颈窝里磨蹭,“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磕台阶上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都多大人了。”方霁白心疼地亲亲他的伤处,“和师父聊完了,嗯?”

    陆丹青抱着他的腰,低声说:“师兄,我有些累了,我想睡觉,你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

    方霁白顿了顿,温和一笑:“好,我陪你睡一会儿。”

    他拉着陆丹青走远,曲舒景这才从树荫下走出来。

    他不是不想靠近陆丹青,只是……在搞清楚那段突如其来的幻觉之前,曲舒景不能放任自己像以往那样亲近他。

    他绝不能——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包括自己。

    曲舒景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

    陆丹青抱着方霁白睡了很久,醒来时方霁白正摸着他的头发,见他醒了,便是一笑,轻声道:“睡饱了?”

    “唔。”

    陆丹青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困倦地打了个哈欠。

    “想说说刚才怎么了吗?”

    “没有……没怎么。”

    方霁白凑过去亲他,小动物似的舔着他的下唇,陆丹青忍不住笑,两手捧住他的脸用力往里挤,“干什么?”

    方霁白的嘴唇被挤得嘟成了小黄鸭,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了……你和师父。”

    陆丹青看着这面前这个向来温文尔雅,风光月霁的大师兄变成嘟嘴小黄鸭,简直可爱得不行,不由得凑上去亲了一口,翻了个身把他压在身下。

    “师兄……”

    方霁白温柔地与陆丹青接吻,双手环着他的脖颈。

    两人腻歪了好一会儿才去餐厅吃饭,他们去的时候其他人已经都到了,琴鸢给陆丹青盛了饭和汤。

    席间很安静,陆丹青舀了一勺的宫保鸡丁放到盘子里,专心致志地挑着酱汁里的大蒜和辣椒籽,曲舒景看了他一眼,把清理干净的宫保鸡丁放到他碗里。

    陆丹青没理他,把自己夹的鸡肉挑干净后吃了。

    方霁白问他:“还要不要汤?”

    “要,还要花蛤和豆腐。”

    “好。”

    方霁白给他盛了汤,曲舒景沉默着挑了会儿饭粒,见陆丹青盘子边上放着不少鱼骨头,便又夹了块鱼肉,挑好鱼刺后给他。

    陆丹青依旧装瞎。

    琴鸢看出些不对劲来了,试探着问道:“阿青,不喜欢吃师姐做的鱼吗?”

    陆丹青冲她笑笑:“没有,师姐做的我都喜欢。”

    “那怎么不吃?你看你,下山后瘦了这么多。”

    “已经吃了很多了,”陆丹青说,又喝了口汤,“我吃饱了,你们慢用。”说完便起身离开。

    方霁白看了他汤碗里半点没动的花蛤和豆腐,又抬头看了眼曲舒景,不由得皱起眉头。

    “我吃饱了。”

    曲舒景放下筷子,起身离开。

    琴鸢眼神茫然地看着他碗里一粒饭没少的米饭,小声问方霁白:“怎、怎么了?师弟和师父闹别扭了?”

    方霁白摇头:“我不知道。”

    “早上丹青去看曲师伯的时候不还高高兴兴的么?”卢靖说,“后来我去房间里叫丹青吃午饭时候,也还是好好的。”

    “所以,”他意有所指,“下午那段时——”

    “你和他说了什么?”方霁白冷声打断他的话,“你出来后和我说——那些,那之前在房间里,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我?关我什么事。”卢靖嗤笑一声,“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只是说,我和丹青在一起了——而已,谁知道你那师父……心底在想些什么呢?”

    “卢靖!”

    方霁白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卢靖阴阳怪气的样子令他恼火,他满面怒容,试图以此去隐藏心里那股隐隐的不安。

    卢靖了然一笑,淡淡道:“事实如何,你心底已经有数了,不是么?”

    门外,曲舒景快步追上陆丹青,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丹青!”

    陆丹青回头瞪他。

    “丹青,不要和我闹脾气,你这样,我——”他顿了顿,哑声道,“丹青,我会很……难过。”

    陆丹青不吭声。

    “下午是我不好,阿青,我不该那么,冲动。”曲舒景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对你,是师父不好。”

    陆丹青委屈巴巴:“师父下午好凶。”

    “对不起。”

    曲舒景低声道,试探着伸出手,把陆丹青揽进怀里。

    熟悉的发香萦绕鼻间,曲舒景眼前景物忽地一晃,少年白皙柔韧的肌肤仿佛就在眼前,紧贴着他的身体带着灼热的温度,他不由得紧紧地闭上眼,清心诀早已经不起作用了,他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

    “师父的伤都好了吗?”

    陆丹青闷声问。

    “好了,”曲舒景声音低哑,“阿青在这里,师父怎么会不好。”

    他抿了抿唇,心中有些怅然。

    要远离他,真的太难了,更不用说——

    “师父。”

    这时候,方霁白自身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走上前,直挺挺地在曲舒景面前跪下:“师父,我想与小师弟成亲,请您成全。”

    远处,卢靖倚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前路艰险,总得有人探探路,试试雷,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