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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喜欢在一个占地起码有四平方里格的地方找一个人。
不过此时庄园里的所有人都开始在这个巨大的庄园里到处找人。
想要找的人要猜起来很简单，贝蒂娜·龙德施泰德。
所有人都大呼小叫地在庄园里走来走去，像是篦子一样从庄园的一头刮到另一头。
爱德华很感激大家这么积极地帮他找妈妈，但是那一声声的“贝蒂娜~”听久了会很烦躁。
准确来说，是相当烦躁，爱德华现在有打坏什么东西发泄的冲动。
现在是爱德华母亲失踪的第二天中午。
整个庄园已经快搜索完了，现在只剩下霍夫曼子爵的城堡。
大家都不怎么想去搜城堡，那地方又大又复杂，搜索起来又麻烦又费事，所以大家一致决定把那里留到最后。
只不过现在看起来没什么选择了，大家把整个庄园挖地三尺也没发现贝蒂娜的一丝痕迹。
下午三点，爱德华、霍夫曼子爵、霍夫曼子爵的私军、一大堆仆从和数量更多的农民集中在城堡的入口处。
霍夫曼子爵站在城堡的门口阶梯顶上，挥舞着手臂大声说道：“每三人一组，别走散了，每个人按照刚才分配的任务搜索，明白了吗？”
“明白了！”
“那么好，从第一组开始一次进去一组开始搜索，找到贝蒂娜的赏五十苏德勒斯！”
那些仆从和农民们大多不认得贝蒂娜是谁，但是他们听得懂“五十”和“苏德勒斯”这两个个词。五十个苏德勒斯是他们这辈子都难挣到的一笔巨款，如果有了这笔钱谁还在这里当农民？噢啦，斯陶芬堡就在旁边，去那里买一栋房子然后舒舒服服地生活多好？
爱德华感觉那些仆人和农民的眼睛里似乎流出了饿了三个月的狼看见肉时候的绿光。
幸好霍夫曼子爵在，作为他们的顶头上司霍夫曼子爵是直接给他们发工资的人，他们不得不尊敬霍夫曼子爵，所以进入城堡的次序勉强能看，最起码霍夫曼子爵城堡的大门没有坏掉。
但是离开了霍夫曼子爵的实现他们就没那么多讲究了，爱德华似乎看到整个城堡在一瞬间震颤了起来。
“我们现在应该干什么？”
爱德华没有被分配任务，他和霍夫曼子爵一起没品地蹲在城堡的大门口，嘴里还嚼着一种来自东方的叫“槟榔”的奇怪果子，虽然这种果子满是纤维而且磨嘴巴，但是用酒渍的槟榔嚼起来奇怪的很好吃。
霍夫曼子爵的吃法更加劲爆，他不仅嚼槟榔，还加了一坨烟斗草的草叶。
爱德华尝试过这样一起嚼，结果差点吐了出来。
“等，我们进去没有任何用处，也许还会让那些搜寻中的人感到紧张，漏掉一些东西，所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等他们从里面出来。”
“就这样干坐着？”
“你还想怎么样？”
“我想进去和他们一起找。”
“爱德华哟……”霍夫曼子爵苦笑着摸了摸爱德华的脑袋，“实话说我觉得贝蒂娜凶多吉少，而且死相可能会非常难看，爱德华你去看了真的不会精神崩溃吗？”
“我不怕。”
“我怕！你个小兔崽子！”霍夫曼子爵反手抽了爱德华的脑袋一下，“你是我唯一的后裔，你要是疯了我岂不是绝后了？”
“但是这些年来……”
“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从小时候那些每一锅都要用掉起码二十个阿根透斯的草药，到你现在的老师费用，我在你身上砸了快两万个苏德勒斯了你知道吗？”
“你没有给我母亲一个名分！”
“我怎么给？龙德施泰德这个姓氏可不好听，要是我娶了贝蒂娜，你说路德维希那老家伙会不会发疯？”
“所以呢？”
爱德华不依不饶地问道。
“所以他一定会给我们下套子使绊子，怎么恶心怎么来，在我们被他的手段整到受不了以后就必须要除掉贝蒂娜。”
“除掉？什么意思？”
“按照神殿的那些狗屁清规戒律我们是不能离婚的，既然如此只能让贝蒂娜‘病死’，当然你也得死，嗯，自然不是被毒死，而是急病而死，就算是心脏机械性损伤这种只能用来骗亡灵的借口也可以。”
“这不就是被捅死吗？”
“贵族就是这种生物啊，”霍夫曼子爵叹息了一声“以彬彬有礼的外表筹谋阴谋，用满脸笑容掩盖肮脏的内心，嘴上信仰神灵背后却亵渎教条，表面冠冕堂皇暗地里却行卑鄙之事，用法律拦路抢劫，用道德盗窃天下，杀人盈野却自称圣徒，贪污无数却自夸清廉，虚伪而肮脏，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牺牲一切，这就是贵族，爱德华，这就是贵族！”
“但是您自己就是一位贵族。”
“所以我经常会感到罪恶。爱德华，我是皇帝陛下的老霍夫曼的儿子，我一年收上来的收入起码有八千个苏德勒斯，这些都是你刚才看见的农民的血汗。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子爵，更上面的呢？那些伯爵、侯爵，甚至是公爵呢？爱德华我可以告诉你，路德维希公爵的财富在阿勒曼尼大约排在第五——当然，不包括皇帝陛下——他一年的收入是十九万枚苏德勒斯！十九万！”
爱德华心算了一下路德维希公爵一年收上来的钱可以干些什么——他依稀记得似乎救活他只用了一千多快两千个苏德勒斯，一个普通的农夫辛苦一辈子也只能挣差不多两百个苏德勒斯。
而路德维希公爵呢？他一年挣到的钱就得让一个普通农民挣一千辈子。路德维希本人根本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在宫廷里处理事务，和人勾心斗角，这些钱没有一分是靠他自己赚来的，全都是从路德维希的采邑上居住的数十万人那里刮来的，平均下来几乎每个人都要向路德维希公爵缴纳他收入的十分之一。而且路德维希采邑上的吸血鬼不止路德维希一个，路德维希采邑上起码还有三个侯爵、十一个伯爵、五十七个子爵和一大堆男爵、骑士这样的小贵族，他们每一个都是吸血鬼。这样算下来，领地上平均每个人都得无偿地向上面的贵族老爷们缴纳三分之一的收入，但是他们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得到！
爱德华的手脚都点发颤，这就是贵族，这就是自称为大陆上最优雅者的贵族！
什么优雅，什么高贵，什么全帝国的楷模，全是在撒谎，弥天大谎！
“为什么和我说这些。”
“因为你迟早要成为这样的吸血鬼，我只是想——”
“想什么？”
“你不应该忘记你领地上的那些人，他们，而不是我们这些贵族，才是这个国家的基石。”
“但是父亲，我不可能成为一名贵族。”
父亲？
霍夫曼子爵不露声色地微微扬起了嘴角。
他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爱德华说这个词了。
“哦，可能，怎么不可能。”
“但是路德维希公爵是贵族纹章院的院长。”
“这不是问题，我亲爱的爱德华，”霍夫曼子爵毫无风度地把嘴里的槟榔烟草混合物和一口黑色的口水吐到旁边的花坛里，“雷吉纳尔德·路德维希这个老家伙能力不怎么样，玩妒忌倒是一等一的高，你知道你姥爷格布哈德·龙德施泰德为什么会死吗？”
“为什么？”
“因为他拒绝将他的女儿嫁给路德维希那个智商比大猩猩好不到哪里去的莽夫二儿子，而且路德维希来一次龙德施泰德就拒绝一次，听我父亲说前前后后拒绝了有十七八次。”
“十、十七八次？”
爱德华都有点佩服路德维希的耐心了。
“为什么一定要龙德施泰德的女儿？”
“因为漂亮啊，路德维希那老家伙坚持认为他的儿子就应该有最漂亮的妻子，根本不考虑他儿子的那副尊容，啧啧，我很佩服他能长成那个样子。”
“长的什么样？”
爱德华的好奇心反而被勾起来了。
“在我描述以前，爱德华你见过大猩猩吗？”
“见过。”
小时候贝蒂娜给爱德华带过一本珍奇动物大全的书，不过现在一想那应该是霍夫曼子爵借贝蒂娜的手送的小礼物。
那本书里有各种各样的奇怪动物，其中就包括大猩猩这种奇怪的动物，长得像人却不是人，而且只有越过卡纳克的大沙漠，到神秘的精灵大陆附近才能看到。
“爱德华你想象一下一具大猩猩木乃伊的脸上挨了一磨盘的样子，路德维希公爵的二儿子大概就长那样。”
爱德华稍微想象了一下，然后他差点吐出来。
“顺带一提，路德维希公爵想要贝蒂娜·龙德施泰德嫁给他。”
“我认为路德维希是在人渣中都可以算得上极品人渣的人渣。”
“中肯的评价。”
霍夫曼子爵又吐了一口混合着槟榔和烟草的黑色口水，顺手操起旁边的水壶漱了漱口，朝着花坛喷出一口淡黑色的水流。
爱德华在心里为花坛里的花默哀了一秒钟。
“这样吃刺激倒是挺刺激，就是扫尾太麻烦了点。”
看着花坛里那两口黑乎乎的浓痰爱德华在心底默默发誓他这辈子都不会这么吃。
没看爱德华那一脸嫌恶的表情，霍夫曼子爵又从身边的小兜里摸出一块槟榔和一块烟草塞进嘴里开始大嚼。
“他从二十八岁进入宫廷以后到现在快三十年，借着他家族的势力清理了十几个贵族家族，还隐隐有无视皇帝陛下的架势。所以现在皇帝对他很不满，正好前两年他家老头子去世了，他的三个儿子也没一个成器的，现在又来招惹霍夫曼家族，看起来路德维希这个四百年的老家族现在是要毁咯。”
如果爱德华此时的感想可以被具象化的话，他的额头上一定有几根黑线垂下来。
“但是我只是个私生子，您也有一堆情妇不是吗。”
“重要的是一个借口，知道吗爱德华，借口。如果不是路德维希公爵，或者龙德施泰德单纯的只是在宫廷斗争中失败，你和贝蒂娜的死活我家那老头子根本不关心。但是现在嘛，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我的母亲……只是一个借口吗？”
“这就是肮脏的贵族，爱德华。”
霍夫曼子爵拍了拍爱德华那放在男人中感觉有些过于纤细的背。
“但是……”
“我也不好受，说实话我现在快哭了，但是我们抱怨也没用，接受现实吧，反正路德维希那老家伙也活不久了。”
“母亲她不一定会……”
爱德华的话语被从背后传来的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
“老爷！老爷！我们发现了！”
爱德华和霍夫曼子爵“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找到……”
爱德华的下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他看到三个衣着褴褛的农夫气喘吁吁地提着一个巨大的袋子跑了过来，脸上还洋溢着像是刚刚捡到钱一般的笑容。
母亲……母亲她……
爱德华的心脏像是在打鼓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他的耳朵里似乎都充斥着心脏“噗通，噗通”跳动的声音。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爱德华感到眼前的景物渐渐地模糊，他不由自主地两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爱德华！嘿！爱德华！振作点！”
霍夫曼子爵的声音在爱德华听来似乎在渐渐地远离自己，最终，他什么也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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