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六形状

紫菜南芥酱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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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海利,你喜欢鸢尾……哦不,该说你有见过鸢尾花吗?”焦糖色头发的男人转过头,褐色眼睛里露出明显调侃的笑意,“帝国实在尽职,这儿到处都是蔷薇,太红了。”

    埋在书本里的威海利难得地抬起头给了对方一个无奈的表情。

    ——在大战来临之前这种谈话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那你可真该去看一看。”

    “你在哪里看见过?”继续打断俨然不适合再看书,威海利果断合上,“雷森。”

    焦糖色头发的男人笑了笑:“在基曼星球。”

    “哦我们伟大的哨兵先生。”威海利冰冷冷道,“要知道基曼星球可是我们的仇敌,如果这些话被帝国听到……”

    “不不别这么古板,威海利。我也只是在军舰里无意望见……这的确和我们星球不同,白噪音发声器,塔……”见坐在桌旁人眉头越皱越紧,雷森切曼识趣地跳过,“当然,鸢尾花和你这双的眼睛颜色有些相似,第一眼就让人难忘。而你的眼睛又跟你整个人一样漂亮,让我……”

    “闭嘴,雷森。”

    威海利压低声音,真是不喜欢听这种滑头的话。

    “好的好的。”雷森摆摆手,“你前两天还在叫我里哈内。”

    男人故意的在强调里带上一点委屈和可怜,好像之前称呼的改变使他伤心透了。

    威海利没有回应,选择直接传递大脑。

    我想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里哈内哨兵先生。

    这种霸道的答复惹得雷森切曼哈哈大笑。

    他的专属向导,威海利的一切总是这么的招人喜欢。

    “……威海利。”在骆发男人近乎要掺杂上杀意的目光注视下,雷森切曼才收住笑容,猛咳一下加以掩饰,“我决定了,如果哪一天出了什么事,我就留下一株鸢尾花,告诉你我还活着,在等你。”

    “这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雷森耸耸肩:“并没有,只是我很喜欢这种花。”

    “那就是你想太多了。”威海利自信满满,“根本不需要外物通知,我永远都会知道你在哪里。”

    雷森看向他,就算是仅凭几根小兮兮的精神触丝,他们仍是配对,精神连接,比世界上任何一对哨兵向导都要薄弱的关系。

    不过他的伴侣从不是普通人。

    威海利·唐恩,蔷薇计划成功人之一,既是哨兵又是向导。

    所以这样就足够了,这样的关系。

    雷森眯着眼睛看着骆发男人一路走到身边,靠在窗户上微微闭上眼睛,炽白的光线顺着修长的颈脖一滑而下——他真好看,在任何时候——威海利在听远处兵营里新进兵崽子发出的训练声,甚至更远,战舰滑翔的噪音……

    哨兵的超感。

    雷森也同样能感知到。

    *

    他们不需要太多的对话。

    威海利心满意足,或许该说是炫耀般的展示超感。

    雷森的态度总让他感觉舒适,不会像以前那个该死的同桌——在结合后总是和娇小的专属向导叽叽喳喳聊个不同,仿佛随时都在发情的麻雀。

    威海利呼了一口气,慢慢从过快的感官延伸中退出来。

    回过头,带着变好的心情看向身边的人。

    一朵雪花却飘了下来。

    在天气正好的时刻里非常突兀。

    碎裂的声音炸在耳边,轰隆如雷鸣。

    眼前的雷森渐渐模糊,画面一转,漫天漫地的白色占据了全部。

    一阵冰冷的卷着雪粒的风袭了过来,似乎想要将人的脸皮都凶狠地割下来。

    他在陌生的冰原上,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峰,落雪纷纷,厚实的冰块逐个碎裂,他在最前头,悬崖之巅,可一步也不想迈。

    威海利感觉到冷,极度的,深入骨髓的。

    年轻向导觉得奇怪,想要大叫雷森,刚一开口,寒风便卷入喉头,深深卡住吞咽不下。

    隐约感觉察觉到了什么。

    冻结的河流,如蜘蛛细网的裂痕以及头顶灰幕般厚实的天空。

    僵硬地往前走了两步,看到了那朵将谢未谢的黑色鸢尾,形单影只地扎在这一片冰天雪地里。

    威海利想起,在最初的古妮丝花店里,总有一个角落里堆满了鸢尾。可是后来,花店被人毁了,鸢尾花都压在石块下,伴随着迸裂出来的花汁,死了。

    它们死了。

    他死了。

    威海利困难地弯下身,注意到伸出去的手,十年后的这双手已经不再稚嫩年轻,杀了太多的人,上面沾满了太多的鲜血——但这不妨碍想触碰的心情。

    “你来了。”

    威海利抬起头。

    一个穿着绿色短袖的男孩站在黑色鸢尾前,笑盈盈地看着他。

    “你终于来了,威海利。”

    我喜欢的鸢尾花出现,就代表我还活着,一直在等你。

    威海利猛然睁开眼。

    急切的呼吸预示着刚才短暂的补眠引起的睡梦不好,或者该说十分糟糕。

    梦境中的风雪好像沿袭到了现实,在层层绿荫环绕下,觉得冷。

    男人抹掉额上冒出的冷汗,同时理智在回归。

    他是下来找阿莱茵·艾德的。

    同队的道尼等人也在寻找,分头行动,让人接受的方案。

    威海利喘了一口气,过往的记忆恍若钢线般缠绕,挣脱不开。他开始庆幸自己跟着那个人来,即使这是帝国故意挖了个明晃晃的坑让他跳下去,可是视线在周围景色上绕转一圈后,他又开始痛恨这种牵连不断的情感。他该明白,威海利想,这么久了,他该明白。

    距离阿莱茵·艾德坠下山头已经过去三天。

    就算是在强壮又厉害的哨兵的搜索下,也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而威海利在两天不眠不休的寻找下,耗尽了体力,选择在一棵树干下暂时休息。

    捏了捏手,穿短袖的小男孩露出明晃晃的微笑。

    在树下缩了一会,男人起身继续往密林深处走去。

    *

    阿莱茵在一片昏茫中醒来。

    距离他掉下来已有三天。

    唯一幸运的是并没有死,他无法解释是树枝的缓冲还是什么。

    总之他在麦克亚当的陪伴下挣扎地找到一个山洞,再确定里面不是野熊的窝后一头栽倒。身体上的伤痛折磨着他——最严重的是腿,完全骨折——可不妨碍阿莱茵有一段漫长的睡眠。

    实在是太累了。

    阿莱茵并不想出去,在广大的森林里保持体力是明智的。有时候饥饿可以使人的意识清醒。

    偶尔也会弄出来点白烟或者其他当做信号,可惜到最后都没人来。

    年轻哨兵不得不承认,在看着山洞外模糊的绿影,没出息的感受到恐慌。

    他不想一个人在这里,尤其是没有向导的陪伴。

    阿莱茵感觉孤独,甚至,悲观地想以后会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死。

    在第三天的光线变为血红——黄昏的残影好心地漫延到洞穴口——阿莱茵觉得不能再坐以待毙,放任这样下去他绝对会被混乱的精神领域或者是隐有征兆的狂躁症折磨死。

    艰难地扶着山壁支撑起身体。

    身上有很多擦伤,每跳一步都会拉扯着。

    阿莱茵错误认为走了许久——身体上无法承受的负荷加剧了痛苦——可事实上他才前进了三步。哨兵靠在山壁上疲倦的喘气,像台破旧的张张合合的风箱。精神体麦克在脚边焦急地叫唤。

    我想我还可以,他嘟囔着,安慰麦克,别担心。

    他们三天内吃得很少,有时还是靠麦克出外衔回野果,阿莱茵倒能忍受,毕竟受伤中补眠成了头等大事,难为好吃鬼没有叫苦。

    阿莱茵顺着一屁股坐在山洞里,伸手把麦克捞过去,安抚性地摸它的头。

    白猫趴在他另一条没有受伤的腿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吹进洞穴的风沾染上了即将到来的夜晚的寒意,也带来了一束无意照进内的白色光束。

    阿莱茵手一顿。

    *

    躲进里面的阿莱茵近乎是在对方踏进洞穴的那一刻就察觉到。

    这没有任何的原因可言,更者说,他还没有耐下性子来捕捉对方的丁点信息。

    阿莱茵紧紧贴着洞壁,大气不敢出。闯进洞穴的人脚步时断时续,即使已经刻意地放的很轻很轻,近乎没有,但所有的隐瞒都不能在哨兵的超感前甩威风。

    他应该很累吧,年轻哨兵搓了搓手指,脚跟前的麦克担心地挠了下,被完全忽略。

    细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阿莱茵躲藏的洞壁前,白光也一路延续到里,仿佛继承了来人的心情想要再探求些什么。

    阿莱茵听到对方因难得的紧张而产生变化的呼吸声和,企图冲破喉咙的声音。至于他想发出哪些问句阿莱茵已不在意,三天的迷茫无助与渴求使得哨兵急不可待地冲出去,张手抱住了他。

    ——其实他并不想做出这么鲁莽的会惹得对方发笑举动,本来那个人就觉得自己又小又幼稚,可是,他的身体,他的大脑都被控制了,有东西在叫嚣着。阿莱茵对此心甘情愿地服从。

    威海利先是在手电光束下模糊地看到了暗灰色的头发,接着一团黑雾就直直扑过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直到有身体的碰触,威海利才明显听到声音,来自心里的声音。

    雷森,雷森……

    他找到他了。

    威海利用力地回抱。

    阿莱茵受伤的身体无法支撑,两个人一起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手电筒脱离了主人的手,直飞到麦克的身边,惹得白猫尖叫一声。

    “唔……”

    一块突起的石头在滚动间狠心地撞向威海利的后脑,也把那难得几点重逢的旎旖也撞成粉碎。威海利背靠石壁,盯着洞穴顶发了一会呆后,拍拍阿莱茵:“行了行了,雷……阿莱茵。”

    骆发男人在名字上的发音特别重。

    “嗯……”

    阿莱茵蹭了他一下,头发给人的感觉像把发硬的小刷子。

    “说、说点什么吧……唐恩……”

    沙哑的声音让威海利的手后怕地抖了抖。

    阿莱茵不敢抬头,脸上潮红一片。

    年轻哨兵在此时深刻地体会了一把小别胜新婚的滋味。

    他在这个非常不适宜的情况下为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爆发了结合热。

    短暂的沉默后。

    威海利谨慎地开腔道:“……唔,形状不错?”

    阿莱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