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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饭以后，净云没有和如兰一起离开，如兰原想留下来等他，谁知他却说：“我有事与母亲商量，如兰请先回吧！”如兰面色苍白，只好带着青竹先去了。
柳夫人完全没有想到净云要提的事是关于小安和小全的月钱，颇感意外的她略想了一想，“本来府里各院儿的月钱也是先发到各个院儿里的管事手里，再由管事发给每个人，你那院儿里人少，要不就发到福伯那里，再由福伯发给小安和小全。”
“说到福伯，我原是想过几日跟母亲提这事儿，福伯年岁也大了，他还是祖母在世时候的老人，这把年纪了早就应该回家去享福了，现在我既然回府了就让他回家养老去吧，也省得他这样，不知情地还以为我们家亏待府里的老人。”净云说着站起来给柳夫人行了个礼，“这些年我在寺里，一直劳父母牵挂着，如今我也大了，按说早就应该替父母分忧。福伯回家了，我这院儿里也不用添人，小安和小全就够了。”
柳夫人听净云这意思就是小安和小全这月钱就得拿给他，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随随他的意思倒也没什么不妥。她在心中默了一默，点了点头，“这事儿从下月起就这么办吧，碧珠，你且记着。”
“太太，”碧珠应了一声，“这小全的月钱倒好说，可小安的月钱一直是他妈来领的，这个——”
“小安确实是个好孩子，这么些年了。以前那是他小，现在他们都大了，你就跟他妈说，小安是少爷院儿里的人，他的事由少爷作主。”柳夫人至此已是心中雪亮，净云这孩子是在替小安出头呢。听她这么交待碧珠，不光净云，净云身边的小全更是喜形于色，这些孩子，一点心思全写在脸上了。说起来，小安的父母确实是有点太不知足了。
“福伯这事儿，你说得也在理儿，不过这件事还不着急。”柳夫人转回头来示意净云坐下来，“他在府里这么多年，说让回家就回家也说不过去，上回你父亲也提了，等到放榜了，看看你是怎么安排，到时候福伯自然不能再跟着你了，眼看着也没多少日子了，不用明提出来。”
话到了这个份儿上，净云也不好再说什么，柳夫人早上忙得紧，各个院儿里的管事都过来等着了，净云便告退出来免得再耽在那儿误了母亲的事儿。
“净云，你今儿对二小姐可真是，我看二小姐临走的时候都快哭了。”小全跟在净云身后出了柳夫人院里的大门，走了老长一截路，找了个僻静地方才说。
净云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自己的路。他比小全要高一点，腿长一些，小全紧跟着小跑了两步，“我懂你的意思，就是吧，我看着二小姐那样儿，真是挺不落忍的。”在这府里，从小二小姐就随着太太跟净云走得最近，她性子温和，待人又好，从来对自个儿和小安都是客气有加的。
是啊，如兰什么错也没有，但是能怎么办呢？不管怎么样，自己和如兰是没有可能的，与其粘粘糊糊，不如干脆利落，都是受伤，一把钝刀割出来的伤口比一柄利刃要痛多了。人这一生，大概只有年幼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可以开心几年，余下的时光多是无奈，净云在心里默默感慨。雨一直在下，不大，也不停，两人早上出来的时候都嫌太费事，一把伞也没有撑，这一路下来，头发衣衫都沾了雨滴，湿乎乎的了。
他俩走到一个叉路口，净云下巴一抬，“你去看看，这几日可有什么事？我先回去。”小全顺着那方向一看，他下巴所指的正是戏班，还没待他答应，净云已经自顾自走远了。
小全看着净云在雨中的背影，他高且瘦，身形显得单薄，今日着的是他喜欢的蓝色长衫，被雨淋湿了，远远看去莫名有一种落拓的感觉，他又想一想二小姐今日离去时那张失掉血色的苍白面孔，再往前望一望戏班，戏班里头是自己待要去探看的芸娘，这几个人的纠缠宛如一团乱麻在小全的心里结成了团。他甩甩脑袋往戏班走去，他的脚步竟象被心里的乱麻缠住了一般，一步一步地走得不似往日那样轻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