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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p>
一席鹅黄色的曳地纱裙,一头乌发梳成不知名的发髻,发间的几朵珠花倒也显得别致,耳间的珠环衬着脖颈的那块美玉,蓝色的玉石让其他失了光彩,倒是这蓝玉将人衬着清丽了些。</p>
这便是吴痕回过头来对方青兮的第一印象。</p>
“怎么这么晚?”</p>
方青兮在府门口遇到成王本就不寻常,现在又是一副质问她的样子,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惹恼了这位王爷。</p>
“殿下来此想来是会家父,小女子便不打扰了。”</p>
方青兮实在是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解释成王的到来,这个解释是最合乎情理的。</p>
“本王是来找你的。”</p>
“……”</p>
方青兮怎么都没有想到王爷是来找自己的,她同王爷只有一面之缘,王爷来找她又是为哪般?</p>
“怎么?你不愿意?”</p>
此时的吴痕离方青兮极近,明明是在夏日,可吴痕灼热的气息还是令方青兮心中一震,步子不觉往后退了退,险些被绊倒,还好身后的婉鑫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才不至于出丑。</p>
“王爷说的是哪里的话?王爷的吩咐小女子有怎敢不从,只是时候不早了,女儿家出门也不方便。”</p>
方青兮并不想同成王有过多的牵挂,想来拿时间做幌子也还说得过去。她觉得即使吴痕再蛮不讲理也不会去为难一个小丫头,再者她从未招惹过他,他应当不会做出过分的举动。</p>
“不碍事的。”</p>
吴痕怎么可能给方青兮反驳的机会?他早就想好要带方青兮去那个地方。也不知是为什么,吴痕今日就是想带着只有一面之缘的方青兮去那个地方,他可以肯定的是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是出于一颗真心,至于后来是否变了性质就不得而知了。</p>
“王爷,还请王爷向家父告知一声,省的家父怪罪。”</p>
青兮自知今日是逃不了吴痕的魔抓,无奈之下她只好退一步而求其次,只要爹爹知晓缘由,便不好当面怪罪她,只要不受责罚,陪一个王爷出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这个你放心,国师那里本王已派人告知。秦啸,扶方小姐上马车。”</p>
“不了,还是让婉鑫来吧。”</p>
面对这么一位喜欢掌控一切的男人,方青兮似乎没什么发言权,可让人扶上马车这种小事她还是有权发表自己的意见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p>
马车一路颠簸,车内的三人各怀心事。</p>
方青兮看着一旁离自己不远的吴痕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还好他闭着眼睛,要不然自己的心思恐怕会被他看穿。现在的她有些害怕,她倒不是害怕吴痕会把她带到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之后了结了她的性命,身为王爷的他不会那么无聊。她最在意的是爹爹知道她同王爷出门后会是什么反应,她很怕爹爹会错意,更怕爹爹会替自己做出一些决定。她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爹爹指了出去。</p>
“小姐……”</p>
婉鑫坐在马车里一直很慌张,尤其是看到车外的人烟渐渐稀少,她甚至觉得成王是要杀她同小姐,看着小姐安静的坐在那里,她就忍不住地拉着小姐的衣袖轻声唤道。</p>
听到婉鑫的轻唤,方青兮知道这丫头是在担心她,她递来一个安心的眼神,她想告诉婉鑫她们是安全的。</p>
“你们放心,本王不会杀人灭口。”</p>
吴痕睁开眼睛,看着身旁两个神色紧张的女子,嘴角浅露笑意。难道自己真的有那么吓人吗?还是说他是十恶不赦的恶魔,是个人见到他都害怕?如果他想杀她们就地解决就好了,又何苦带她们来这里。</p>
“王爷玩笑了。”</p>
方青兮同婉鑫都没有想到吴痕会把她们的心思猜透,紧张之余还是带着小小的欣喜,起码她们是安全的。</p>
“你的丫鬟很贴心。”</p>
“婉鑫在我身边多年,与我情同姐妹,自然贴心。”</p>
“是吗?”</p>
吴痕看着方青兮脸上带着足够的自信,心道方青兮毕竟是个十二岁的丫头,心地太过善良,识人也不透彻。若是让她知道了那些不该知道的,只怕到时她会怀疑身边的每一个人。</p>
“当然,我的丫鬟我还是有把握的。”</p>
方青兮虽不知道吴痕为何会说出这句话,但她的丫鬟什么时候要别人插手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王爷。</p>
“那本王只好祝小姐得偿所愿。”</p>
吴痕有意看向婉鑫,婉鑫躲在方青兮身后,将头压的极低,对吴痕很是害怕。</p>
“王爷,我的事情不劳王爷费心。”</p>
不知为什么方青兮就是无法忍受吴痕这个样子,他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王爷不假,可他也不该如此挑拨她同婉鑫之间的关系,她更无法忍受自己因顾及身份不敢发作。</p>
难道这就是权力等级所带来的无力吗?</p>
方青兮眼中的坚定和愤怒没有逃过吴痕的眼,他很想知道这丫头的勇气是哪里来的,其他人家的小姐在他面前都是把情绪掩藏的极深,或是极力掩藏,只有她会在不经意间把情绪表露,丝毫不忌讳那么多。</p>
这样的女孩他好久没有见到了,从前他身边有一个人会把自己的喜怒哀乐尽情展现在他的面前,会陪他一起悲伤,一起快乐,哪怕是不经意间细微的举动他们都会知道彼此要什么,想什么。只可惜世事弄人,如今那个人早已变得令他不愿猜透。</p>
方青兮原以为吴痕会因为她方才的那句话大发雷霆,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举动会让吴痕短暂的出神。他,在想什么?</p>
“王爷,到了。”</p>
马车驶到了地方,从马车上下来,方青兮被眼前的景色震撼到了。</p>
那是一座山谷,一座极美的山谷。</p>
放眼望去谷中的风光尽收眼底,斜阳之下,湖水泛着亮光,一派水光粼粼,花香荡荡的绮丽美景。</p>
循着不宽的小路,方青兮在这谷中漫步,谷中的气味夹杂着花香,一度令方青兮沉醉。偶尔一阵微风吹过,这香气直往鼻子里扑。这样的地方,她从未见过。</p>
“美吗?”</p>
秦啸早将待在青兮身边的婉鑫支到一边,这边只留下吴痕同方青兮。</p>
方青兮对谷中景色的陶醉之情入了吴痕的眼,这山谷是他的秘密所在,本来是不该带她来的,但他觉得终有一天方青兮会同秦啸一样成为自己的得力助手,他带她来这儿是认定了她,认定了她的身份,认定了她的实力。</p>
“嗯。王爷,这地方是你找到的?”</p>
这样美丽的地方,方青兮猜测要么是吴痕在无意中寻到的,要么就是他派人修建的。不过,似乎前者的可能性比大一些。</p>
“是本王无意间寻到的。”</p>
“王爷真是好雅致。”</p>
“这里本王从未带陌生女子来过,你是第一个。”</p>
吴痕的话怎么听着怎么觉得有些怪异,二人之间的暧昧又多了几分。</p>
“第一个又如何?只是陌生女子罢了。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王爷带我来这个地方,虽然我不知道王爷带我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p>
“你在怀疑本王?”</p>
“不,我是在怀疑王爷的动机,王爷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p>
在这个时候,方青兮还是顾不得身份地位,忌讳不忌讳也都放到一边。</p>
方青兮第一次有勇气看这个人的眼眸,正视他,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胆怯。看的久了,青兮这才注意到两个人此时举动有多么的不妥,很快收回了目光。</p>
不得不说,吴痕今日收获最大的便是方青兮方才正视他时的样子,这样的女子,他喜欢。</p>
“方二小姐果真聪明,本王带你来这儿的确有目的。”</p>
“什么目的?”</p>
见吴痕说了实话,方青兮也不遮掩什么了,本来还在犹豫的问题索性说了出来。</p>
“本王想现在娶你。”</p>
男子站在花草之中,轻风吹拂着他的头发,略显疲惫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方青兮。</p>
“……”</p>
方青兮被吓坏了,她怎么都没有想到吴痕会如此直白地把心里所想说出来。她对自己一早猜想变成现实的这个状况一时还无法接受,他要娶她,这是句玩笑话还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若是玩笑话她大可不听,若是阴谋她便要仔细思衬一番。</p>
“殿下,您的玩笑开得未免有些过了。”</p>
“本王并没有同你玩笑。”</p>
“殿下,我只是方家不受宠的二小姐,殿下的主意怕是打错了。”</p>
“本王喜欢你,不需要理由,本王从未想过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p>
“承蒙王爷错爱,青兮受不起,王爷若是无事就送青兮回府吧,青兮会在心里感激王爷的。”</p>
“你怕我?”</p>
“您是尊贵的王爷,青兮自然怕。”</p>
“秦啸,安排马车送二小姐回去。”</p>
二人的谈话过程中,方青兮的脸色一直不是很好,吴痕被她这股明明坚持不下去还要硬挺的劲感动了。他原以为即使方青兮不感恩戴德地接受他,也没有足够的气场同他对峙,他没有想到弱不禁风的她做到了。这样的女子,他怎么可能会放走?</p>
“听了这么久,还不出来吗?”</p>
方青兮一行人离开后,吴痕转向木屋后方,说到。</p>
屋后的人露出一抹苦笑,缓缓从屋后走出。</p>
深兰色的纱裙在轻风下尽显不盈一握的细腰,发上的玉簪在日光下闪着微弱的光芒,薄唇轻点浅红,略显憔悴的面容让吴痕有着心疼,语气也就温柔了许多。</p>
“几日不见,近来没有休息好吗?”</p>
“你,不怪我在那里偷听吗?”</p>
李沁涵来到吴痕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心里却是五味杂陈。</p>
“本王即使怪你,又有什么用呢?”</p>
“谢王爷不怪之恩。”</p>
“怎么想起来这儿了?”</p>
吴痕的话里无半点责怪之意,更多的是不解。认识她这么多年,以他对她的了解,她是不会做无用之事。</p>
“她害你犯病你却隐忍不肯发作,不单单是因为她的身份吧。她同斜雨楼,同太子都存在联系,你真的要娶她吗?”</p>
“这种错误下回不要再犯了,现在的你该做的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莫要辜负了魏宗对你的喜爱。”</p>
“那你就忍心辜负我?”</p>
见吴痕打算离开,李沁涵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句话,说完便没了声响。</p>
吴痕想要张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p>
“别在这儿待的时间长了。”</p>
搁下这句话,吴痕终是离开。纵使心里泛着心疼,他也要将一切不满情绪咽进肚子里,他始终相信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哪怕是感情也要为其让路。</p>
吴痕走后,这山谷中只剩李沁涵一人,此时的她蹲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面,心无比沉重。</p>
多年来一段苦心经营的感情到头来却是落得如此下场,她不甘!她不甘!</p>
若要她选择,她一定不会同他来翽鸷国,当所谓见不得光的人质,她来的时候就该预料的到她与妹妹是会进献给魏宗,但她依旧深陷了进去。</p>
十岁那年,她遇见了他,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改变。七年来她与他经历风雨,从肖缡国到翽鸷国,她本以为她会是同他相伴一生的那个人,却没有想到魏宗会倾心于她,而他为了江山大业只好将她舍弃。</p>
这一切,难道不是他原本想要的吗?</p>
他们之间刻意保持着一段距离,无非是不希望彼此难堪。而她今天的那句话,真的不该说出口。</p>
“痕,也许我们都错了。”</p>
泪水顺着眼角滑落,这一次她没有拭去,她想就这样放纵一回,就这样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