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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环境很优雅,面积不大,装修却十分别致,墙上吊着金边吊兰,茂密的文竹摆于桌上,形成天然屏障。
赵碧华一身浅色旗袍,颈间一条复古橙色丝巾,提着小坤包,精致而优雅,她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化了淡妆,还是显得非常精神。
谢拾替她拉开椅子。
赵碧华礼貌地道谢,盈盈弯腰,优雅地坐了下去。
谢拾在她对面坐下,目光匆匆扫了她一眼,在她眼角的几根皱纹上稍作停留。
“要吃点什么?”赵碧华温柔地问,嘴角带着笑意,手在菜单上翻过。
“随便。”谢拾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她手指上的戒指,平静地说:“好久不见。”
赵碧华停下动作,目光有些湿润地看着谢拾,轻轻地问:“你还好吗?”
谢拾往后一靠,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窗外,说:“就那样。”
“好就好。”赵碧华点点头,收回目光,又问了一遍:“要吃点什么?”
谢拾依然答:“随便。”
赵碧华笑道:“我吃素,但你正在长身体,吃点肉怎么样?”
谢拾手指握住杯沿紧了紧,平静地说:“我长身体的日子早就过去了。”
赵碧华不接话,强笑着说:“食不可无肉。”
谢拾“哦”了一声,道:“中文还不错,这么多年,我以为你只会说英语了。”
赵碧华深吸一口气,女人上了年纪,脖子最先衰老,她也不例外,细细的皱纹在丝巾底下隐约可见,她微微蹙起眉,道:“你非要这么和妈妈说话吗?”
两人交锋不过两轮,她就没耐心了。
也是,她从来都对别人没有耐心。
谢拾垂眸不说话,过了会儿,赵碧华叹了口气,喝了口茶,那茶非常苦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赵碧华从来都优雅无比,别人的妈妈下厨房洗衣服的时候,她在屋子里咿呀地跟着昆曲唱,她偏爱的老旧的cd机,可以咔擦咔擦转上一整天,比夏日的知了声还要漫长。她即使不出门,也必定打扮精致。
谢拾小时候,父母不和,经常吵架,赵碧华这样的人,平时讲话都细声细气的,根本做不出大声争吵的事情,只会摆冷脸,一摆就是一整天,她有自己的世界,连一个安抚的笑容都懒得给小谢拾。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赵碧华唤来服务员点餐,翻着菜单,嘴里道:“你喜欢吃些什么……”
话还没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尴尬起来,哪有母亲不知道儿子喜欢什么。
谢拾只当没听到,拿过菜单,自顾自点起菜来。
赵碧华从包里掏出小镜子,将口红抹了抹,听见谢拾点的菜,忽然愣住,她抿抿嘴,抬头问:“你点的都是我喜欢吃的,这怎么行?”
谢拾没什么表情道:“吃吧,我肚子饿了。”他顿了顿,又说:“是我擅作主张了,你国外这么多年,口味想必早就变了。”
“不不不,你点的菜,妈妈都喜欢。”赵碧华笑起来,眼角不经意挤出几根细纹。
谢拾有些烦躁地别过头去。
赵碧华夹了根竹笋在谢拾碗里,道:“多吃点。”
“为什么突然回国?”谢拾筷子在碗里戳了戳,感觉食不下咽。
赵碧华笑道:“回国旅游,刚好看到了你的新闻,就顺便来看看你。”
“哦,顺便。”谢拾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提起筷子,又放下,问:“什么时候走?”
赵碧华想了想,道:“我会在国内多留一段时间,大概下个月会离开,这段时间……”她顿了顿,低下头说:“你要是想我了,可以过来看看我。”
谢拾终于忍不住,一字一顿道:“我不会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想你的。”
赵碧华抬手摸了摸盘起的精致头发,笑容有些苦涩,说:“你何必如此呢?我们好不容易重逢,在一起好好地吃一顿饭,不要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不好吗?”
谢拾一口气梗在胸口,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瞬间他几乎想将桌子一掀,甩手就走。
谢拾抬起头盯着赵碧华的眼睛,缓缓道:“我终于知道我这退缩的性子是随了谁了,遇到事情从来不敢去解决,只会把一堆事情留给别人。”
他说:“然而你比我更可恨。”
赵碧华呼吸一下变得沉重起来,蹙起眉道:“小拾,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
谢拾道:“你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和他吵了架,晚上他没回来,你半夜跑到我房间,把我叫醒?”
赵碧华不记得,一头雾水地看着谢拾。
谢拾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说:“我那时候好像是十岁吧,你一个人哭不够,还跑到我的房间,将所有的灯全部打开,搂着我哭……”
赵碧华想起来了,但不知道他突然提这干什么,她抿了抿嘴,道:“对,我那时很伤心,你年纪虽然小,但却很沉稳,见到我哭还拍我的后背安慰我。”
“哈,沉稳?那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些什么?”谢拾死死盯着她,说:“半夜,你脸上还化着妆,被泪水冲花,像只女鬼,你跑进来把熟睡的我吵醒,抱着我哭,我当时想,我为什么有这样自私的妈妈?不能一个人安静地哭吗?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我好想把你赶出去,躲进被子里一个人好好睡一觉。我才十岁,我需要些什么,我心里在想些什么,但是这些你从来不会为我考虑!你不关心!你不在乎!是我活该吗?”
赵碧华脸色一白。
谢拾面无表情道:“对,那时候我就不想同你分享你所谓的痛苦了。”
赵碧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谢拾又道:“后来十五岁那年出了那件事,不出所料,你抛下一切走了,你猜我在你走后干了什么?”
赵碧华怔怔地看着他。
谢拾眼眶通红,死死捏住拳头,嘴角却带着笑意,道:“我和你一样,干了同样的事情,我逃走了。那时候我就明白,我骨子里其实和你是一样的,懦弱又自私。”
“你不要再说了。”赵碧华有些痛苦地捂住脸,道:“你明明知道我和你爸没有感情,就算有感情,也早被他磨灭得不剩分毫了!我离开有什么错?我当时才三十九岁,化了妆别人都说我看起来不超过三十,他即将在牢里度过余生,我的余生却还有青春,我为什么不能一走了之?我替他收拾烂摊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以为我现在听你说这些话很好受吗?”
“那我呢?你收拾好的烂摊子里,包括我吗?”谢拾冷冷地问。
赵碧华噎住,一点泪水从她指尖淌下来,良久,她才哽咽着说:“那时候你已经长大了。”
谢拾神情麻木地笑起来,说:“对啊,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是个小孩子过呢?”过了会儿,他又说:“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是我奢望了,妈。”
赵碧华豁然抬头,被最后那个字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谢拾疲惫地拿起赵碧华前面的筷子,递给她,说:“吃吧,吃完这一顿我就回a市,原本我不该来见你的,你反正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以后想我了就翻翻照片吧,不要打电话来了。”
赵碧华竭力保持镇定,却仍旧无法,她去洗手间整理了一下姿容,回来时又恢复了那个精致优雅的女人。
赵碧华看着谢拾,叹了口气,说:“你原本是不想来见我的。”
“对。”谢拾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碧华惨笑一下,说:“但你还是来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一顿话,让我心里不舒服,让我痛苦,你的目的是这个对吗?”
谢拾眼圈周围的红色已经消散,他定定看了赵碧华一会儿,神情恢复冷漠,半晌才道:“是不是早知道我会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来了?你这些年,应该有在心里想过你儿子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吧?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赵碧华摇了摇头,说:“不,我很开心。”
谢拾蹙眉。
赵碧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庞,谢拾小时候便长得十分秀气,现在五官眉眼张开了,英俊得不像话,尽管表情是冷的,赵碧华却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包子一样的小谢拾,她十分想伸手摸一摸,却终究忍住。
赵碧华叹了口气,说:“你比从前开朗很多,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从前在我面前不大爱说话,我也不太了解你,导致感情疏远,是我的错。”
她叹道:“从前的错,现在来弥补,也为时已晚。”
谢拾嘲道:“何况你根本没有要弥补的想法,不是吗?”
赵碧华盯着他,笑了笑,道:“我希望你今后能找到一个人,在她面前,你不必很辛苦,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把情绪都说出来,这样也不至于太孤单……”她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我很心疼你,但是我总是把对待谢长华的情绪转移到你身上,这是不对的,我也很后悔……现在你变化这样大,会在我面前生气,说出你不开心,其实,我是很开心的……”
谢拾闭了闭眼,不说话。
赵碧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又说:“既然这是最后一顿饭,怎么也得开开心心的,来,儿子,吃这个。”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谢拾碗里。
谢拾十分反感她的话,但兀自挣扎半天,还是提起筷子。
两人默默无语,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重,突然,谢拾的手机响起。
谢拾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抬头看了眼赵碧华,走开几步,站在一棵竹子旁,接起电话。
沈旬在那边问:“你现在在哪儿?”
谢拾沉默了一下,没有力气和他解释,选择撒谎,低声道:“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沈旬声音像是结了冰,说:“看来这个朋友我也是认识的。”
谢拾一愣,紧接着心慌一下,他一转头,就猝不及防地看见沈旬从对面马路的车子上下来,手里捏着手机,将车门重重一甩,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
“不如介绍我认识一下。”隔着一层玻璃,沈旬的表情看起来万分冰冷。
谢拾:“…………”
他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谢拾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旬推门进来,趴在柜台后的店员见到他眼前一亮,凑上去为他导向,沈旬却直接推开那人,笔直地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他此刻明明还应该在国外的。
谢拾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刚想拦住他,沈旬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谢拾整个人都绷紧。
沈旬在赵碧华对面站立,高大的身影在桌子上投下长长的黑影,赵碧华感觉眼前一暗,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
气氛绷紧,赵碧华眯了眯眼睛,细声细气地问道:“你是……”
沈旬冷笑:“你不记得了?”
赵碧华愣了愣,仔细打量他一眼,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当即脸色微变些许。
沈旬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嘲讽。
谢拾过来挡在沈旬面前,低声道:“不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沈旬回头看他,神情软了软。饶是他再生气谢拾单独出来见赵碧华,欺骗他,饶是他对谢长华和赵碧华有再多恨意,他现在也必须冷静。
他和谢拾之间的沟痕,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赵碧华就是其中一个,他此刻若是当着谢拾的面翻脸,以后两人的路,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既然谢拾已经朝他走出了那么多步,接下来的路,由他来走完也不是不可以。
沈旬转头,神情又恢复冷硬,他掏出一张钱,对赵碧华冷冷地说:“你自己打车回去,谢拾恐怕不能送你了。”
赵碧华有些不悦,将鬓角的头发拾到耳后,说:“我是他妈妈,你又是谁?”
“装作不认识,很有意思吗?”沈旬冷笑一下,不理她,拉过谢拾往门口走,在前台处结了账。
赵碧华追上来,似乎还有话要说。
沈旬直接转过身,身形挺拔修长,气势自然高出一截,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碧华,说:“谢拾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赵碧华蹙眉。
“走吧。”沈旬对谢拾道。
赵碧华抬头看着谢拾,拉住他胳膊,道:“我有一件当年的事情,必须告诉你,这次我回国就是为了……”
沈旬将谢拾拽到身后,对赵碧华冷冷道:“对不起,他不想听。”
赵碧华:“…………”
谢拾从门口的服务员处拿过外套,停在原地顿了一下。
沈旬目光转冷,死死盯住他:“不走?”
赵碧华匆忙对谢拾道:“下次见面我再……”
沈旬看了谢拾一眼,眸光愈发冷冽,转身就往门外走,身上带着毁天灭地的杀气,背影冷漠又决绝。
谢拾心慌起来,匆忙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