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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炎炎烈日之下,莫瑟尔躺在萨多堡高大建筑投下的阴影里,眯眼注视着一只猎鹰从他的头顶展翅飞过。
这是他一天之中难得能见到天空的短暂时间,只有在这个时候,周围的空气才显得不那么浑浊。不过伴随着他惬意午休的永远都是不远处粗野的叫骂和打斗声,被禁魔法阵卸去了所有魔力的疯子们浑身用不完的精力只能花在互相找茬上,或许他们生下来就只知道依靠斗殴来与人交流,他们借助这种方法生存和成长……
——直到他们死的那天才会安静下来。
许多刚刚来到这里的人很难适应这样的氛围,不过莫瑟尔早就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任何地方都有自己的文化,而他这里的文化,恰好比较荒唐。
毕竟这里是萨多堡,一座被人称为“屠宰场”的监狱,也是他待了许多年的地方。
那些美好的形容词绝对不会属于一个位于赫格利帝国西南荒原上的巨大堡垒,这里关押了帝国最恶劣的那些犯人,在这里你可以找到轰平了半个边陲城镇的魔法师,找到地下室里私藏了上百具面目全非尸体的炼金术师,找到只凭一把生锈的短剑刺杀了几十位被严密保护的贵族的刺客。
之所以称这里是屠宰场,一个最简单的原因便是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活着出去,这里的狱卒们从不禁止犯人之间的斗殴,而即便一个人在萨多堡里站稳了脚跟,到最后,他也很有可能会死在每周例行的处决之中。
如果这二者都没能杀死一个犯人,那么等待他的也只是永无止境的关押,走进这扇门的人注定要在黑暗里腐烂,最后被抛尸在秃鹫出没的荒原上。
“莫瑟尔?”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莫瑟尔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睁开眼,看向说话的人。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干瘦的老头是个在这里待了两三个月的魔法师,因为参与了帝国的上一次政变,又站错了边而被丢进这里。
这人看起来不像是来找茬的,似乎也没有这个能力,莫瑟尔往旁边挪了挪,示意他坐下来:“什么事?”
“听说你在这里待了三年。”
“对。”
“那可真是个了不起的成就。”
“活着,不死而已。”
莫瑟尔一向是萨多堡里许多犯人的议论对象,毕竟谁都想不到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居然已经在这样每天都有人死去的地方呆了整整三年,新来的囚犯大多会好奇他用了什么办法才能活这么久,是什么惊人的战斗技巧吗?或者他圆滑到可以和任何人打好关系?
不过对他再好奇,但凡不是个蠢货的人都不会尝试去招惹他。
莫瑟尔的气质向来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漠然,他的眼窝很深,这让他的目光总是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下。实际上他的长相和萨多堡里的这群罪犯相比并不算粗犷,甚至会让人想起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但一道疤痕破坏了这种感觉,它将他的右眉截成两段,给人一种他不好惹的印象。
除此之外,囚犯之中的一些流言也让大部分人对他敬而远之,有人说他们亲眼见到过他赤手空拳活活把一个人打死,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有人说曾经有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招惹了他,转天就不知为何被吊死在庭院的铁丝网上。
这些传言大部分都是假的,不过莫瑟尔乐于用这些流言让自己免去一些麻烦,他本来就不在乎萨多堡的大多数事情,就更不用说参与进去了。
对任何话题看上去都不感兴趣的莫瑟尔并没有让老头泄气,他在莫瑟尔身旁坐下来,笑了一声,仿佛无意地说了一句:“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想过要做点什么?”
莫瑟尔的目光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老头的那张笑脸,重新闭上了眼。
不过他拒绝交流的态度并没有持续太久,老头似乎丢给了他一件什么东西,他睁开眼看了一眼自己接住的东西,难得地表现出了一点惊讶。
那是一把银质的餐叉,可以出现在贵族的宴会上作为餐具,配齐一套作为礼物也是不错的选择,当然,当它出现在萨多堡的时候,它的作用就只剩下了一个,那就是在斗殴之中作为凶器取人性命。
“你想拿它从我这里换什么?”莫瑟尔相信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原因,而这个原因大多是利益,
“就把它当做是一个礼物吧,”老头摇了摇头,“我不过只是个快死的人,就算绞刑架不要我的命,死神也早就盯上我了。不过只要活着一天,我就得好好过下去才行,你我所在的这个粪坑,绝对不是我终老的地方。”
“所以?”
“所以做点什么吧,别告诉我你在这里待得太久,已经忘记自己该怎么活着了,”老头拍了拍莫瑟尔的肩膀,“你根本就不是属于这里的人。”
说到底,老头为的还是自己的利益,要是莫瑟尔闹出什么乱子,他当然也有机会出去。不过……
“谢谢,”拿一句感谢交换老头的帮助并不吃亏,莫瑟尔站起身,走进阳光里,低声地补上了一句,“我从来没有忘记。”
寸草不生的庭院中央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两个男人推搡着,很快就打了起来。
高大强壮的那个人曾经是一个刽子手,这里的人也大多这么叫他,不过在他丢掉那份工作之后,他杀人的技艺就被用在了拦路抢劫上。而精瘦稍矮,深色皮肤的那个被人们叫做“猎人”,实际上他不狩猎任何一种动物,在萨多堡之外,他原本是一个为教会猎杀恶魔的猎魔人。
在两个人打起来之前,他们的周围就围了一圈起哄的家伙,在他们打起来之后,这群等着看热闹的囚犯却忽然自动让开了一条道。
莫瑟尔才刚刚走近,两个打作一团的家伙就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过还不等他们回过神来,沉着脸的莫瑟尔就二话不说先是狠狠地给了猎人一拳,又抓住刽子手的手腕,来了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
“我去!这是做什么?”一个新来的囚犯没搞明白莫瑟尔的行事作风。
“他在劝架。”很快就有人解决了他的疑问。
有独特劝架技巧的莫瑟尔站在打斗的两个人中间,两边的怒火也就被强压了下去,倒在地上的刽子手揉了揉自己的腰冷笑一声,嘴上却不饶人:“哈,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疯狗的主人来了。”
“你说什……”
听了这话的猎人又跳起来讨个说法,不过这一次莫瑟尔拦住了他。猎人是莫瑟尔最近一个月以来同一个牢房的狱友,这家伙直爽,没什么心眼,但很容易被激怒,大概最开始这两个人会打起来,就是差不多的原因。莫瑟尔推了他一把,让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能让他冷静下来的话。
“我们可能今天就能走,”莫瑟尔的语气不像是在开玩笑,他也从来不开玩笑,“你真的确定你还要和这家伙纠缠吗?”
猎人猛地瞪圆了眼睛,紧接着他理了理自己沾满了灰尘的囚衣,盯着还倒在地上的刽子手,用拇指在喉咙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一个威胁的手势,便走远了。
在没有人看到的短暂瞬间里,莫瑟尔早就将那把老头给他的银叉塞进了刽子手的衣兜里,这会是混乱的开端,他相信这一点。
两天前和刽子手同一个牢房的倒霉鬼就被处死了,仔细算来,最近他应该就会等来新的狱友。平常的打斗看守们可能不会管,但一旦动了真格,有了凶器,他们就必须得严肃对待了。莫瑟尔需要一场骚乱,只有看守们的注意力集中在别的地方,他才能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实际上当晚刽子手确实给他带来了机会,不过这个机会和他预想之中的并不一样。
刽子手迎来了一个新的狱友,只不过那个狱友,是个年轻的少女。
从看守押送她走进监区的那一刻开始,监狱的囚犯们如同狂欢一般开始起哄叫嚷,他们太久没见过女人了。安排她到这里来的人似乎也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在解下枷锁,把她扔进牢房之后,看守环顾四周,留下了一句话:“我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用管她的死活,你们也不用管。”
不管死活?莫瑟尔看了一眼那个纤细的身影,上面的人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新的犯人有一头乱蓬蓬的红发,从走进萨多堡开始,她就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样貌。她穿着和男性囚犯相似的囚衣,不过粗糙的衣料之下,令人浮想联翩的曲线却证明了她的身份。
惹恼了某个贵族的女奴?知道什么事情但又不肯说出口的嫌犯?这少女到底犯了什么错,才会被送到这么一群憋着劲儿的男人中间?莫瑟尔在萨多堡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过她为什么受罚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想静观其变。
看守走后,少女很快就警觉地翻身跃起,半蹲着身注视着和自己同一个牢房犯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像狼一样锐利。
而在牢房的另一头,刽子手也在打量着少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能遇到这样一个“好狱友”实在是上天赐给的好运,他已经闷了太久,这里的所有人也都一样。唯一的遗憾是少女显然不愿意配合,不过没关系,武力在这个地方是最好用的通行证。
囚犯们渐渐安静了下来,但这种沉默之中毫无疑问隐藏着躁动,他们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个少女是不是真像她表现出来的一样,是一只落进了狼群里的可怜羔羊。
在一段漫长的对峙之后,刽子手露出了一个没有恶意的笑容。
“我说……”他试探性地靠近她,朝着少女伸出了手,微笑的深处是不亚于她的警惕,“这个地方很凶险,不过我……”
也就是在他伸手的那一刹那,一直紧盯着他的少女就有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