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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回50个小时之前。
艾西亚蹲下身,从矮人铁靴留下的脚印上抓了一把土,递给身旁的炼狱食尸鬼。
食尸鬼四足着地,脸几乎都烂光了,露出红黑色的头骨,扁平的鼻部喷出一股股硫磺气息,它伸出带倒刺的舌头,卷住泥土吞下肚,发出令人厌恶的咕噜声。
艾西亚看向她的同伴,绿龙裔死灵法师基丽曼妮,虽然已经是第四代血裔,但是基丽曼妮依然保有很明显的显性龙裔特征,她没有翅膀和尾巴,脸部骨骼向前突出,吻部犬牙交错,握着骨环的爪子十分狰狞。相比于龙,她的身形更像是蜥蜴人。
常年和死灵术打交道,肌肉在负能量腐蚀下萎靡,让她的脸极为瘦削。
基丽曼感应听自己仆从的反馈,然后说:“我的食尸鬼闻到有三个矮人从这条通道经过,大概是两小时前的事。”
艾西亚:“包括金矮人皇子?”
死灵法师干涩地说,“包括。”
艾西亚的另一个同伴,黑龙裔影舞者妮莎兴奋地伸出分叉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她的龙裔特征几乎看不到,看上去就是个普通黑发人类,只有笑的时候才会露出一口利齿和长舌。
“好极了!窃贼走散,人数减半,我们的胜算倍增!”她摸着腰上两把蛇形毒剑,庆贺不幸中的万幸。
死灵法师毫无触动,不咸不淡说:“倍增。是啊,成功率从百分之一变成了百分之二。之前那片战场痕迹你又不是没看到,起码有七十个弗米蚁族被锤杀。”
影舞者被激怒了:“你就是觉得我们毫无生还希望对不对?”
炼狱食尸鬼察觉敌意,发出猎犬一样地呜呜声,双眼猩红地能滴出血。
“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死灵法师眼皮都不抬,“就算只有一个矮人皇子,凭他12级巨人杀手的实力加上传奇武器,我们三个联手也没有胜率。追击窃贼本来就是个自杀任务,女士希望我们死在矿道里,她才能稍微消气。”
“那你就洗干净脖子乖乖等死啦?那还费什么劲,不用去找矮人了,我直接帮你一把好了!”妮莎噌地一声抽出蛇形短剑,指着同伴。
“够了!”艾西亚一顿黄铜杖,电蛇沿着地面流窜,分开剑拔弩张的两人。
她疲惫地说,“我知道你们都很沮丧,但是绝望会比矮人的锤子先要我们的命。集中精神,团结地活下去!”
死灵法师垂着头叹气,晃了晃手上骨环。骨环是一个比人头大的环状法器,用白龙的大腿胫骨凿刻,表面布满阴蚀的咒语,用狗头人的鲜血填充。骨环一端握持,另一端开刃,搭配上死灵系法术诡异的诅咒和接触法术,也是很不错的近战武器。
骨环发出人耳听不到的音律,炼狱食尸鬼安分下来,影舞者也放下短剑,心烦意乱地入鞘,但是插了几次都没插进去,把短剑往地上一掷,蹲着捂脸呜咽。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呢吗,呜……矮人闯入这种事谁能预料,怎么偏偏昨天是我负责巡逻宝库。就算腐橡大师也不一定能拦住窃贼,凭什么要我们赔命,这不公平!”
艾西亚幽幽地说:“我们这些混血出生在世界上,哪有资格谈公平,尽量活下去而已。想想寇法尔,窃贼闯入的时候没给他反应时间,一身精湛的深渊召唤术连用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一锤子打爆,血浆涂满宝库大门……比起他,我们能有将功赎罪的机会,已经很不错了。”
基丽曼妮面色惨然,“我们能多苟活,还是因为你,艾西亚。”
妮莎抹着眼泪,“可不是嘛,灾厄堡里谁不知道你是小少爷的保姆和情人,女士没当场杀你,是不想和最疼爱的小儿子翻脸,我们两个蹭了你的运气才走到这。你真好运,还有一个靠山,我们就……”她扭过头去,不看艾西亚,又嫉妒又悲伤。
艾西亚拉住基丽曼妮,再牵起妮莎的手,“我发誓,如果这次能躲过女士的惩戒,我就想尽一切办法,让森德把你们两个也带出灾厄堡。”
“真的!?”妮莎瞪大眼睛,基丽曼妮也目光灼灼。
“真的,森德是很有本事的,多弄走两个女仆,对他不是问题。”
“那太好了!只要能离开这冰天雪地的鬼地方,给你的情人端茶倒水洗厕所也没关系。”妮莎破涕为笑。
基丽曼妮:“和尸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早就不怕死了,但我不想死的没意义。我会尽全力帮你,但是艾西亚,你确定小少爷能会赶过来?为了你一个女仆?”
半蓝龙精灵斩钉截铁说:“会的,我给他传了口信,他一定会来!”说这话的时候,她心跳地厉害,艾西亚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安慰同伴,还是安慰自己。
“所以我们要打起精神,继续追踪,如果在后援来之前,我们连拖延敌人都做不到,谁也没法帮我们开脱。”
妮莎捡起短剑,咬牙切齿“那就走!为了活,就算只有牙齿,我也要从矮人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艾西亚鼓舞了士气,确立了追踪、拖延的策略,三人在炼狱食尸鬼的带领下继续前进。追着足迹一个半小时后,打前锋的妮莎突然一举拳头,后面两人和食尸鬼停下。影舞者靠在岩壁的黑暗中,身影越来越淡薄,直至消失不见,三分钟后,她从另一边浮出,出现在艾西亚身边。
她说出侦查的结果:“前面有一个落单的矮人,在通道中间盘坐,穿着粗布短衣,没有武器。”
死灵法师皱眉,额头上的细鳞纠结在一起:“陷阱?还是断后?”
艾西亚:“不管是哪种,我们也没时间换路追,做了他!”
通道中,石心拳士闭目盘坐,呼吸悠长缓慢,双手骨节硕大,右拳抵在地面,左拳虚握在腹部,感受大地的律动。
他睁开眼睛,看向从岩石后面爬出的死灵。
炼狱食尸鬼下颚几乎拖到地上,沾染出血热瘟疫的舌头如海蛇摆荡,流淌唾液,双眼红光在黑暗里十分刺目。
石心拳士双眼如同深井一样平静,脚下一跺一踢,拳头大的岩石射向食尸鬼。
炼狱食尸鬼敏捷地跳起避开石块,如履平地在岩壁上狂奔,半尺长的尖爪扑向矮人武僧。
砰砰!
两声闷响,盾矮人和食尸鬼身影交错分开,食尸鬼肋下中拳,肋骨断了五六根,打了三个滚才翻身爬起。而武僧脚下不晃,左臂和右肩被划出浅浅的血槽。伤口上一股绿色麻痹毒素慢慢晕染,石心拳士看了一眼,双臂肌肉一绷,挤出少许污血,食尸鬼的毒素再也没能扩散。
两百多尺外的通道里,基丽曼妮操纵着食尸鬼,脸色冷峻。
艾西亚说:“怎么样?”
“很麻烦,是个高等的武僧,不会少于10级,凭着肉体的抗力无视了麻痹毒素。预计我的诅咒类法术都不会好用。”
“意料之中,这些窃贼没一个是弱的,在宝库我能杀死一个,有一半是守卫魔像的作用。按照计划行动。”
炼狱食尸鬼不屈不挠进攻,每次只能留下些微的战绩,却要用噼啪的骨折声来交换。
石心拳士双脚不曾离开地面,脚掌蹭地移动,重心稳固。双拳、双肘、头槌、肩靠、膝顶,朴实无华的攻击没有任何声光效果,却沉稳有力,守得严密,攻得高效。
十二个回合后,石心拳士深吸一口气,小腹鼓起,再猛然吐气发声。
“喝!”
食尸鬼腰椎断成两截,横飞出去,再也跑不起来,双爪无力乱舞。矮人平复了一下呼吸,他只轻微出了些汗。从腰上掏出一瓶炽火胶,砸在食尸鬼身上,燃起熊熊火焰,死灵要烧光才能绝后患,这是常识。
他朝着食尸鬼来的方向走,去寻找操控者。从食尸鬼第一次躲开石头开始,矮人就知道这是被人为豢养的,因为野生死灵没有“躲避”的本能。
拐过一个弯,他看到半龙少女站在对面,高举黄铜杖,杖头一团蓝白色的电光盘绕,啪地一声射来。
闪电太快不可能躲开,拳士大喝一声,沉腰坐马,双臂交叉挡在身前,硬抗闪电。
通道里光芒爆闪,转瞬消失。石心拳士须发皆张,被静电撑开,手臂上的汗毛全部烧光,浑身冒着青烟,身体却只有些麻木,没有伤痕。
他没来得及吐气回力,背后突然汗毛倒竖,猛然转头,发现食尸鬼拖着下半截身躯,用双爪极速爬行,浑身烈火熊熊,却没烧掉一块烂皮。石心拳士手脚还有些麻痹,反应不及,被食尸鬼扑到身上,双爪扣住双拳。
现身的基丽曼妮无声冷笑,她不像其他死灵师钟情于飘逸的虚体死灵,或者和吸血鬼缔结血契,而是花了十年去培育一只低等死灵,自有她的优势。这只食尸鬼是从地狱召唤出的倒钩魔尸体做成的,一种低等魔鬼。冠以炼狱前缀同时,也继承了许多炼狱特性,比如,对火焰免疫!
最重要的,食尸鬼还能代替施法者,作为接触性法术的桥梁。
死灵法师摇晃骨环,另一只手引导法术手势。
二环死灵系-食尸鬼之触!
汹涌的负能量从食尸鬼身上传导,攻入石心拳士体内,麻痹效果更胜过食尸鬼的爪毒。矮人顿时连呼吸都僵住了。
此时艾西亚摩擦储法胸针,黄宝石射出一道迅捷的马友夫强酸箭,朝着矮人后心而去。
而矮人的头顶洞壁浮出一块人形阴影,一长一短两把蛇形剑交错,对准脖颈,从天而降。
绝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