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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p>
卢母刚给卢老三洗过脚，端着盆脏水出来倒，就见宁木子自个儿站在这儿。</p>
往宁木子身后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一个人，卢母奇怪道，“燕花呢，怎么没看见她？”</p>
“她走了。”宁木子出了屋，将后头的房门给带上，同卢母告别道，“娘，我也走了。”</p>
“哎？”卢母赶紧把手上的水给倒了，拿着盆子又回来，作势要挽留宁木子，“你这才来了多久，怎么就急着要走？再坐会儿吧！”</p>
“夫人。”陈奶奶从外头进来，拿了件厚披风给宁木子围上，笑着同卢母道，“下了雪，路上不好走，趁着这会儿天还早，我们得赶紧走了，实在不能多留。”</p>
卢母朝天边看了看，看远处还积蓄着乌云，滚动着又要落雪，也就不再留了，而是嘱咐宁木子道，“那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慢点儿走。”</p>
宁木子低低应下，跟陈奶奶一道出了门。</p>
过年，路边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隔着门板也能听到里头热热闹闹的，夹杂着小孩的笑声还大人的谈笑，宁木子听着这些声音，不觉间脸上就带了笑。</p>
地上积了厚厚一层雪，脚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宁木子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p>
陈奶奶已经走的很慢了，即便如此还是走在了宁木子的前头，她干脆顿了脚步，停下来跟宁木子撵齐，温声道，“姑娘，你拽着我的衣服走吧，这样也能更稳一点儿。”</p>
宁木子也没有犹豫，直接就拽住了陈奶奶的衣袖。</p>
从卢家回去，得穿过小半个卢家村，有的地方荒凉，走着走着就不见了踪影。</p>
路上静寂的只能听见脚踩在雪上发出的声响，宁木子思绪忍不住就飘远了。</p>
上一个新年还是卢延陪她过得，他们当初走的就是这条路，自己走的累了，还有卢延宽阔温暖的脊背可以依靠。</p>
到了今年，走在这条路上的却就剩下她了，短短半年，物是人非，宁木子已经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了。</p>
半夜的时候，宁木子被外头传来的鞭炮声给吵醒，朦胧间只听见外头一片喧闹声。</p>
半梦半醒之间，宁木子意识到又过了一年了……</p>
日子过得总是别样的快，下雪好像还是昨日的事，一眨眼雪就消了。</p>
冬去春来，外头柳树都抽了新芽。</p>
宁木子肚子也越发的大，她的脚腕都有些浮肿了，脸蛋瞧着也胖了一圈。</p>
陈奶奶正在院子里绣制小衣服，以给宝宝日后留着穿，手边的针线筐里已经放了小半筐了，从小肚兜到虎头鞋，从夏天的做到冬天，一应俱全。</p>
宁木子手扶着腰，慢慢往院子里挪动，陈奶奶听到动静，赶忙放下了手中针线，回头一看，忙上前两步扶着宁木子，“宁姑娘，不是说了让您好好躺着吗？你这身子不便，就别在到处乱跑了！”</p>
“不碍事。”宁木子轻笑笑，摆脱了陈奶奶的手，自己继续晃荡，“多走动走动有利于顺产，不然我这一直躺着，将来生产恐怕艰难。”</p>
“呸呸呸！”陈奶奶连着呸了好几声，赶紧叮嘱宁木子，“姑娘啊，这些话可不能乱说！您将来生产的时候，一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p>
宁木子没想到陈奶奶这么谨慎，有些想笑，不过一看陈奶奶这认真样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呸呸呸”了几声。</p>
她每一步都挪得很慢，等到了桌边的时候，差不多都热出了一身汗。</p>
宁木子得扶着桌面，慢悠悠的一点点挪着坐下，从屋里挪到院外，可费了她不少的力气。</p>
陈奶奶看她在这儿好好的坐着，自己干脆又缝制起了衣服。</p>
宁木子也想着缝两针的，奈何陈奶奶打定了主意不让她碰，宁木子只能在旁巴巴的瞧着。</p>
“这衣服做这么多也穿不完，陈奶奶还不如休息一会儿。”</p>
宁木子看一眼针线筐，大大小小的衣服皆出自陈奶奶之手，做工精致又细腻，一看就是下了心思的。</p>
“我老婆子闲着也是闲着。”陈奶奶轻笑笑，浑不在意。</p>
初春的阳光撒在身上暖融融的很是舒服，宁木子干脆在院子里多坐了一会儿。</p>
门外头传来两人的争吵声，依稀能听见是一男一女，不过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内容。</p>
宁木子跟陈奶奶对视一眼，就见卢燕花扶着腰从门外头进来。</p>
上次卢燕花骗李癞子说自己怀孕了，过了没多久还真怀上了，卢燕花如今也有了四五个月的身孕，行动之间已然不便。</p>
“大姐。”卢燕花扶着腰往里走，脸上一路都挂着笑。</p>
李癞子则阴沉着脸跟在卢燕花后头，把她送到院子里之后，一看里头坐着的都是女人，找了个借口就溜了出去。</p>
卢燕花看看宁木子鼓得圆圆的肚皮，担忧道，“大姐这也有些日子了吧，什么时候生啊？”</p>
宁木子把手抚上肚皮轻摸了摸，隔着衣服感觉手上一重，像是被小家伙给踢了一脚。</p>
“快了，预产期就这两天。”</p>
宁木子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着笑，伸手摸摸卢燕花的肚子，柔和道，“你这也有些日子了。”</p>
“还早呢！”卢燕花轻笑，“估计要到夏天了，到时候热的要命，指不定还得怎么折腾呢！”</p>
短短半年，卢燕花如今跟换了个人似得，眉宇间的稚气都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恬淡的笑，她也越来越有做母亲的样子了，宁木子说不清自己该替她欣慰，还是苦涩。</p>
“刚刚在里头就听见你们吵，有什么事儿家里解决不了的，出了门还要在外头吵？”</p>
卢燕花低垂了头，也不说话，从针线筐里拿出了双虎头鞋左右看了看，转移话题道，“这虎头鞋做的可真可爱。”</p>
宁木子大手一挥，慷慨道，“你要喜欢的话，就送你了！”</p>
反正筐子里还有四五双，陈奶奶做的那么多，肯定是穿不完的。</p>
卢燕花脸上一喜，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大姐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下了！”</p>
卢燕花在院子里坐下还没多久，李癞子就又插着口袋回来了，满脸不耐烦道，“到底还走不走啊？多少话说这么久还说不完？赶紧回家去吧！”</p>
宁木子瞪他一眼，不过卢燕花没说话，她就也没有吭声。</p>
卢燕花把宁木子送的虎头鞋拿好，扶着桌面就要起身，宁木子赶紧拉住她胳膊，“你先等等。”</p>
扭头朝陈奶奶使了个眼色，宁木子吩咐道，“厨房里的肉给燕花拿些，咱们两个也吃不完那么多。”</p>
回头再看看卢燕花，瘦的已经不像话了，宁木子拉着她手腕的时候，都觉得掌心下的骨头有些硌人。</p>
李癞子一听有肉可拿，立刻就乖乖的闭了嘴。</p>
捕猎小队上山捕完猎之后，张大贵总会过来送一点儿，宁木子跟陈奶奶两个人在家，肉往往都是吃不完的。</p>
陈奶奶拿了块野猪肉出来，拿出的肉上大部分都是油，光是瞧着都知道做出来有多美味了。</p>
李癞子在旁看的眼睛都直了，目光钉在那块猪肉上再也挪不下来。</p>
陈奶奶拿块油纸包好，宁木子把肉递给卢燕花，“你拿着回去吃吧。”</p>
李癞子率先伸出了手来接，宁木子手下方向一转收了回去，冷声道，“我说了，这肉是给燕花的。”</p>
李癞子气的牙痒痒，在后头使劲瞪了卢燕花一样。</p>
卢燕花会意，立刻伸出了手来接，“大姐，给我吧，谢谢你的好意。”</p>
宁木子把肉递到她手上，语重心长的嘱咐道，“多吃点儿好好补补，你瘦成这样怎么能行？”</p>
卢燕花轻笑了笑，同宁木子告了别，跟李癞子一前一后的出了门。</p>
陈奶奶在后头看着两人一个劲儿的摇头，等卢燕花出去了，这才遗憾道，“挺好的个孩子，怎么找了个这样的婆家这肉给她拿回去，回去之后也不知便宜了谁！”</p>
李癞子又穷又懒，好吃懒做品性不端，自然也不会疼人。</p>
卢燕花来宁木子家里几次，每次回去都不是空着手离开的，可那些吃食什么的，最后无一例外都落到了李癞子的嘴里。</p>
卢燕花但凡能沾到一点荤腥，到最后也不至于瘦成现在这样。</p>
“没办法。”宁木子摇着头叹息，“一步错步步错，开弓哪有回头箭？”</p>
如果当初的卢燕花有现在的半分懂事和理性，到头来也不会落得这种地步。</p>
院子里坐了一会儿就有些冒汗，宁木子拿手做扇子在脸旁扇了扇风，两鬓能看见亮晶晶的汗珠。</p>
陈奶奶见她这样热，便在旁劝道，“姑娘，您别在这儿坐着了，赶快回去歇一会儿吧，晒多了也不好！”</p>
宁木子刚一起身，陈奶奶就作势要来扶，宁木子赶紧道，“不用了，这点路我还是能走的，哪有那么娇弱？”</p>
陈奶奶自然也知晓宁木子的秉性，拗不过她也就不再坚持，只是目送着宁木子进了屋，觉得时候不早了，便开始准备起晚餐了。</p>
宁木子到了屋里，没有阳光落在身上，反而有些犯困了，她长长打了个呵欠，鞋一脱就上了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