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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扣动扳机的一瞬,陆时身子猛地朝后一仰,右膝屈起,右足狠狠踢到他执枪的手腕上,将那柄枪击飞了出去,随即弓起身子就地一滚,滚到了一侧。
然而还未等他直起身,“砰”“砰”几声,几枚子弹擦着他的额头就飞了过去。陆时一边弓着腰,一边敏捷地躲避着。因为双手还被拷着在身后,给逃离的动作造成了很大的阻碍,他刚避过一个绑匪的射击,只觉着背后一重,立刻被一股巨大的压力压制到了地上。
矮个男将陆时狠狠按住,膝盖压在他的脊椎上,枪柄对着他的下颚就是狠狠一下:“妈的,叫你跑!”
陆时下颚一痛,还未来得及反应,太阳穴上顿时一凉。
陆时被矮个男狠狠压制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左半边脸颊被磨得刺痛,因为角度的关系,他根本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高个男将枪口扣在陆时的额头上,呼哧喘了口粗气:“行了,别耽误时间了。一会……”
然而他的话只说到一半,却生生顿住了,下一瞬陆时只感觉到一具温热而沉重的身体朝他直直压了下来。随着“砰砰”子弹声响起,整个仓库立刻被一阵浓烈的烟雾所弥漫。
陆时感觉到压制着他的矮个男动作轻微一滞,立刻抬起右肘朝对方的方向狠狠一击,趁着他分神的功夫挣脱开他的桎梏,伏低身体用最快的速度贴着地面朝仓库的角落爬去。然而他只爬了几步,却被猛地拉进一个怀抱里。
陆时立刻朝对方发起了攻击,却被对方轻松地制住。
“原先生,我是来救您的。”
陆时隔着厚厚的浓雾,见到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这张脸孔,一时间顿住了。这张脸孔虽然算得上英俊,却并不是他怔愣住的理由,而是因为当他直视着对方的时候,脑海里竟然断断续续地出现了与对方有关的零星记忆!
只是清脆的弹壳落地声持续响彻在耳边,显然现在并不是思考这些的好时候,陆时朝那人点了下头:“多谢。”
前来营救的人员很快控制住了局面,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将全部人质安全营救了出来。
陆时的伤势不重,除了手腕及背部扭伤,脸部有些擦伤之外没有大碍,但还是被保镖打包请进了防弹车里送往医院。这些保镖显然受过很专业的训练,每个人的脸上连一点细微表情都不透露。
陆时按着扭伤的手腕坐在座位上,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车里的人。他有些讶异地发现,当他直视某些人的脸孔时,脑海里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关于这个人的部分记忆,信息的内容很短,基本都是模模糊糊的几个画面。
他饶有兴致地挨个读取信息,只是有些可惜,这里面他认识的人不多,仅有的几个也不过是几面之交,读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他摇摇头,有些疲倦地阖上眼靠在了靠背上。之前因为精神极度紧张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现在整个人松懈下来,忽然觉得四肢像被灌满了铅一样,有种说不出的乏力疲惫之感。他放松四肢将全身的重量卸下来,在防弹车频率极为规律的摇晃中,一点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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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时慢慢睁开眼,入目的是雪白的墙壁。他皱皱眉,活动了一下酸疼的四肢,将身体支撑着坐起来。
他朝四周打量了一圈,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了一间极为奢华的独立病房当中,这里的装潢与其说是病房,倒不如说是酒店,但又较普通酒店要温馨许多。他微微仰头靠在床头上,庆幸没有过于浓厚的消毒水的味道。
陆时舒缓了一下情绪,就开始试图回忆自己现在的身份。只是他坐在原地冥思苦想了半晌,脑海里却依旧是一片空白——关于这个身体的身份,他一点也想不起来。
就在他正思索的时候,房间的门“砰”的一下被推开,紧接着一对中年男女就冲了进来。
女人快步走到陆时身边,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她的眼圈通红,眼泪一直往外涌,哽咽了半天也没说出话。
男人的情绪显然比女人要好一些,但也是眼圈泛红地看着他。
陆时看着两人的脸,脑海里翻涌着往外冒着画面,他嘴唇动了动,几乎是没有意识地开了口:“爸……妈……”
中年男人叫陈保元,是矿场工队的施工头,旁边的女人是他的妻子,梅月。
陆时意识到这两个人是他的父母,只是他记得之前在仓库的时候那个营救他的人叫他‘原先生’,但为什么他的父亲却姓陈?
只是一时拥进脑海里的画面太多,他根本无暇处理,还未等他弄明白其中的关系,就听得攥着他手的女人带着哭腔开了口:“我可怜的孩子,怎么就遭了这么大的罪……”
梅月显然在之前就哭了很久,一张口嗓子都哑了,陆时见她哭得可怜,不由安慰道:“我没事,您不用担心。”
梅月的哭声戛然而止,脸上还保持着痛哭的造型,但眼睛里满是惊讶:怎么回事?这种情况下自己那个娇生惯养惯了的小儿子不应该抱着自己痛苦一场,然后半小小时不带重样地将那绑匪臭骂一通才对吗?然后自己再去安慰他,帮着他一起骂绑匪让他消气。这么贴心地安慰自己是怎么回事?
梅月红着一双眼眶,怔怔地看着陆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一旁的陈保元显然没有他的妻子心思那么细腻,而是盯着小儿子的脸孔,满眼心疼道:“这帮可恶的绑匪,瞧瞧,脸上都蹭破了,还好伤口浅,应该不会破相。”
陆时对于会不会破相倒不是很关注,而是问道:“绑匪被捉住了?”
“跑了一个,不过小时你放心,他们跑不了多远,刚刚司柏还和我通了电话,说已经派人去追了。”陈保元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在陆时床边。
陆时听到他提起傅司柏,心里咯噔一下,他还记得之前在仓库里那个肥胖学生说的话。
“……傅司柏?”
“对啊,司柏那孩子说了,一会就过来。”陈保元说完,瞧了瞧陆时的神情,接着又叹了口气:“孩子啊,要我说司柏那孩子真的不错,条件那么好,又不骄不躁的,你也别一天总绷着个脸,而且人家说对你是那什么一见钟情,肯定会……”
“你少说两句吧!”梅月抽了抽鼻子:“孩子遇见了这么大个事儿,肯定心里还怕着呢,你一直唠叨他干什么!”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小时你饿没饿?想不想吃点东西?”
陆时只听了这一会儿,就知道两人是十分疼惜他这个身体的原主人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的儿子实际已经死了,不知道会多么伤心。他暗自叹了口气,刚要开口,却听见两声低沉的叩门声。
梅月连忙应了一声,随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走了进来。
当那个人步履优雅地踏进来的时候,陆时忽然意识到原来秦简夫所说的‘贵脚踏于贱地,蓬荜生光’并不是什么客套话。
那个人的身材很高,双腿修长,远远走过来显露出一点冷淡的气质。他长了一副非常漂亮夺目的脸,眉毛乌黑,鼻梁挺直,但因为气质冷冽倒并不会消减他的气势。
他走到距离陆时几步远的距离时停下了脚步,朝陈保元与梅月礼貌性地微微屈身颔首:“伯父,伯母。”
陈保元站了起来:“哎呀,司柏你来啦!”说着回头看了一眼陆时,道:“多亏了你找人救了小时,叔叔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傅司柏脸上的表情礼貌而疏远,淡声道:“您太客气了,这原本就是我分内的事。”
陈保元也附和着笑了几声,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他对傅司柏很有好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这个比他要小上二十多岁的人时自己总是有些不自然。
这时候梅月也跟着站起来,走到傅司柏身边温和地拍了拍他的手:“司柏,正好我和你叔叔还有事,你如果不忙在这里陪陪小时。”
傅司柏点头:“好。”
陆时看着傅司柏礼数周全地将陈保元与梅月送出了病房,然后将房门管好,回身走到他面前坐了下来。
在经过了几遍老套的“有没有其他地方不舒服”“我很好,多谢”之类的客套话之后,气氛就冷下来了。
傅司柏并不感到一点窘迫,因为他性格使然经常会冷场,通常是对方绞尽脑汁想要找话题,他却一点也不在乎。
而这时候的陆时也没时间去窘迫,因为在看着对方的脸的时候,他的大脑里又开始断断续续地冒出一片片记忆画面,在他一刻不停地将这些画面组合成零碎的记忆的时候,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这个所谓的未婚夫,完全是迫于祖父的压力才会与他订婚,不仅自己对他没有好感,对方对自己更是厌恶至极!
陆时忽然间混乱了:说好的一见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