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梳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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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昌远背过身叫来自己的仆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小声叮嘱了几句。

    仆役看了看不远处正忙活的江若灵,了然于心点点头,快步出了农舍,朝县城的酒家去了……

    江若灵把猪头肉、猪骨、粉肠做了道杂碎汤,加入猪血旺,血旺越煮越嫩,味道出奇的香。

    麻辣辣、红彤彤的一锅,很快就端上了桌。

    换做平时,如此色香味俱全的一道菜,定是刚上桌就已被抢没了。

    可如今几个侍卫与逸王殿下同住一个屋檐下,身份尊卑有别,自然不能同桌而食,且逸王殿下还在内屋与徐大人谈事呢,叫他们如何敢先动筷子?

    此时冬末春初,天气还未暖和,穿堂风一吹,菜很快就凉了大半。

    “劳烦李副将帮我拿个碗。”江若灵道。

    李元达拿来了碗,江若灵将那道毛血旺一分为二,大份的给侍卫,小份的则留给陆泓逸和徐昌远,过会儿回锅一热即可。

    “先吃吧,这菜凉了可就不鲜嫩了。”她招呼几个侍卫。

    她都这么招呼了,侍卫们自然没有回绝的道理,当即围在了厨房大快朵颐。

    饭是用红薯蒸出的农家饭,软软糯糯的,带着薯香。

    一筷子毛血旺下肚,李元达不由感叹,这小丫头片子也算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了。

    至于身份,他已悄悄派人打听过了,的的确确是县令家的闺女,嫁给那尖嘴猴腮、四十出头的何员外,无异于天鹅肉送进了癞蛤蟆嘴里。

    他不免觉得自己先前下手太轻。

    江若灵并不知李元达带侍卫揍了那何员外。

    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做第二道菜——红烧兔肉。

    兔肉在锅里用小火烧至酥烂,到只剩下少许汤汁时改旺火,勾浓芡,撒上香葱末,色泽酱红、红绿相间,瞧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满满的一大锅,照样一分为二,大份的给侍卫,小份的盛在盘中留给陆泓逸。

    因这几个侍卫来自天南、海北,有的喜辣有的不喜辣,所以江若灵没往兔肉里加红椒,而是另做了一小碟辣酱,供他们夹肉蘸食。

    与此同时,那野山鸡参汤也已炖得药香四溢了。

    揭开砂锅盖,热气扑面而来,她拿汤匙盛出一碗,李元达连忙接过:“不必再盛了,我们几个糙汉成日吃香喝辣,哪里喝得惯这种汤汤水水……”

    实则是这鸡肉不多,几人一分便没了,不如留给殿下与江若灵补补身子。

    二人一个伤口未愈,一个瘦瘦弱弱,都需好生将养,喝这老山参炖的汤再合适不过。

    侍卫们立刻会意,也连连摆手称不用,愣是将那一锅鸡汤全给留下了。

    寻常王爷身边的侍卫大多是世家公子,陆泓逸身边这些却皆出身寒门,是跟随他在战场上杀过敌的,是以浑身没那么多臭毛病,菜一出锅便帮着江若灵将砧板、灶台收拾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个力大无穷,好不勤快。

    几人收拾完了,便让江若灵也赶紧用饭。

    江若灵淡笑摇头。

    她下山前刚吃了叫花鸡,现在肚里还撑着呢。

    “若这菜不够,一会儿我再烤几只野兔。”

    “不用不用,哪吃得下这么多?”李元达虽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却也觉得这黄毛小丫头忙上忙下定是累得慌。

    若是再给他们烤兔肉,那杨柳似的腰只怕都要累弯了。

    “野兔这玩意儿,烤熟了撒上些盐便可。一会儿谁要是饿了自己动手烤,这农舍不乏盐巴和柴火,即便在院里烤得迎风香十里,也不必担心招来山匪。”他道。

    众人听了皆笑。

    回想昨日为了躲避山匪,在山洞里连烹只野鸡也要小心翼翼,愈发觉得这顿饭吃得酣畅淋漓好不舒坦。

    厨房与里屋之间,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土墙。

    江若灵自小耳朵灵,在众侍卫的谈笑之间,隐约听见隔壁的陆泓逸正与徐太尉说那官盐的事。

    时不时还提到一个她颇为熟悉的名字——杨漳。

    杨漳是杨氏的爹,也是邑县一带最大的盐商。

    此人家中妻妾甚多,儿女足有十来个。

    杨氏是其长女,嫁给江良骥续弦之前已死过一任丈夫,据说是在通往京城的盐道上,被劫道的匪徒所杀。

    盐本不是多精贵的东西,里头的门道却深。

    邑县一带民风彪悍,每年途经这里运往京城的官盐,都会被劫道的抢去不少。

    明面上说是抢,其实是监守自盗,那些被“抢”去的官盐不出两日就会被运到杨漳手中,由他当成私盐分发贩卖,所赚的银钱二一添作五,他一份,官吏一份,大家各有赚头。

    这无本的买卖一做就是十来年,杨漳也从一个小小的盐商变成了有名的富户。

    若只是零零散散地卖也就罢了,偏偏去年秋末,也不知是哪个糊涂官嫌卖得太慢、赚得太少,竟搭上了兵部负责采买的大臣,将赃盐以低于市面一半的价格卖给了兵部。

    事情很快穿帮,圣上在朝堂之上勃然大怒,骂这些贪官污吏是吃盐的“硕鼠”,这才有了陆泓逸来邑县治盐一事。

    没过一会儿,陆泓逸与徐昌远就从里间出来了。

    江若灵把菜一热,徐昌远鼻子都要香没了,两撇山羊胡诧异地翘得老高:“这些都是江姑娘你做的?”

    有此等手艺,倒是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徐大人真会说笑,不是江姑娘做的,难不成是凭空变出来的?”李元达说。

    徐昌远摸着胡须,讪笑了一下。

    就在此时,虚掩着的院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一双纤纤秀足迈了进来。

    那女子穿着浅湖蓝的褙子,下系藕色百褶长裙,褙子以同色缎带收腰,将身段勾勒得极为曼妙,头上的单螺髻梳得一丝不乱,高高插着一支翡翠簪。

    翡翠那抹晶莹剔透的绿,与小巧的碧玺耳铛交相辉映,显得素雅而别致。

    幽幽淡香从她耳畔飘散,混入醇厚的饭菜香味中,实在格格不入。

    陆泓逸眉心微不可见地蹙了一下:“徐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