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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情只觉得一阵晕眩，差点要晕厥过去。她死死的，用手扣紧沙发，指甲几乎掐进了皮质内。她却绷着身子，不让自己倒下去，扬起小脸，愤然的朝他吼：“是你的孩子！是你让我怀孕的！”</p>
他复杂莫测的眸子，死死的看定她，而后，渐渐有血丝渗出来。手，始终扣紧她，胸膛剧烈的起伏，深呼吸着仿佛要将心底那源源不断的痛苦压抑下去。</p>
“拿掉这个孩子！”简单的六个字，一字一顿，却像一颗颗石头从他唇间蹦出来。</p>
只有他自己知道，说出这六个字的时候，心底，有多痛……</p>
就像被自己亲手划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鲜血淋漓。</p>
“我说过，我绝不要孩子！”</p>
雅情显然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一个个字，就像尖锐的冰锥一样，残忍的戳着她的耳膜，挑她身体每一根筋，刺她身体每一个细胞……</p>
心底有根沾染着恨意的藤蔓，像毒蛇一样，快速的攀爬上来，密密实实的裹着她的心。</p>
她突然就像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他一顿拳打脚踢。恨到了极点，连牙齿都不放过他。</p>
像只被伤得彻底的小兽一样，她狠狠啃咬着他，呜咽声凄凉得让人不忍去听。</p>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混蛋！我恨你！恨死你了！！”她疯起来，歇斯底里的又啃又咬，完全不顾形象。</p>
只想将自己心底那剧烈的疼痛都一一回击到他身上。</p>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他说出一个比一个残忍的事实来，她根本不愿意相信现在经受的这一切。</p>
他们之间，缱绻缠绵的吻，恍惚间好像还在昨日。他求婚时的真诚、深情，甚至还历历在目。</p>
她以为自己想起这些时，是甜蜜的，幸福的。可是，却没料到这一切，不过只是一个又一个嘲弄她的笑话。</p>
笑她的愚蠢，笑她的自作多情……</p>
……</p>
他整个人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任她打、任她咬，任她骂。一句声都不吭，甚至就岿然不动的站在那，让她疯了一样发泄。</p>
即便，她将他身上的衬衫撕碎了，将他脖子咬出血痕来，他也连一声闷哼都不曾有过。</p>
只等到她累到了极点，停了手恸哭，他便张开双臂将她整个人牢牢抱住。</p>
雅情无力挣扎，却听到他粗噶的声音，在她耳边再次响起：“我陪你去医院。我们……拿掉孩子！”</p>
身子，狠狠一颤。</p>
原本，没有了任何力气的她，突然拼命的挣脱起来。她瞪大眼，恨恨的瞪着他，仿佛恨不能喝他的血。</p>
萧锦羽心头巨痛，奋力的想要抓住她，“雅情，你听我说！”</p>
“你闭嘴！你这个恶魔！不要靠近我，不要碰我……”眼泪哗啦啦往下落，她狠狠的将他推开，而后，仓皇的后退一步，转身就跑出去。</p>
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样子，仿佛身后追赶她的是洪水猛兽。萧锦羽被她推得踉跄了下，探手要去抓她，可手掌扬起，却是抓了个空。</p>
大掌，和她的手臂，擦过。掌心里，只留下空气……</p>
望着那背影，一抹噬心蚀骨的痛猛然击中心脏。他痛得倒吸口冷气，提步就要追上去，可胸口的那抹痛，却无法制止的蔓延开来，一下子就攫住了他脑部神经。他痛得整个面部都扭曲起来，用力撑着额头，那份痛，却丝毫没有消散。</p>
双腿像是上了发条一样，强撑着往外走。阿丰从办公室出来，见到他这个样子，心里一惊，要去扶他，“总裁！”</p>
“走开！”两个字，从他牙关里挤出来。他推开阿丰的手，却是指着那已经进入电梯的身影，“追……给我追她！”</p>
“可是你……”他的脸色越来越没有血色，好像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p>
“去追！”心底，一股不祥的预感，不断的攀升。他恨得低吼了一句，只觉得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p>
阿丰不敢再迟疑，跟着追上去。</p>
雅情只拼命的跑着，狂奔着。她浑身的力气，在一点一点流失，可她一刻都不敢让自己停下来。</p>
手颤抖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小腹。仿佛只要松一点儿，孩子就会凭空消失。</p>
呵……</p>
原来，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竟然是个这样残忍的人呢！连自己的亲骨肉，他都可以对待。</p>
这样可恶的男人，她竟然也能苦苦爱了这么多年，爱得那样卑微，那样没有尊严。</p>
边想着，边哭着狂奔出办公大楼。后头，有脚步声跟上来，她惊叫一声，又惊又恐的冲上了马路。</p>
就这一下……</p>
一辆没有牌照的货车，不知道从哪里飞奔而来，见到那抹身影的时候，不但没有降速，反倒是提高速度。</p>
一轰油门，直朝那抹失魂落魄的身影冲过去。</p>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雅情整个人被撞得在车头上滚了个圈，重重的砸在地上，像没有了生命的破布娃娃一样，滚到一边去。</p>
“宋秘书！！”阿丰一声惊呼，手脚冰凉的冲上来。</p>
那货车，却调转个头，迅速消失在马路上。</p>
“天啦！杀人了！杀人了！”人群沸腾起来，目睹了这惨剧的人群，都又惊又慌。</p>
有人立刻拨了号码报警。</p>
萧锦羽踉跄着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一幕……</p>
刚刚还鲜活的身影，此刻却已经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那苍白的脸色，在鲜血中，更显得骇人。他整个人都在颤抖，只觉得浑身发麻，双腿都站不稳。</p>
浑身发寒，连血管都被冻僵了一样。</p>
他冲过去，抡起一拳就狠狠砸在阿丰脸上。阿丰闷哼一声，抬起头来，见到他因为太过深沉的痛苦而暗红了一圈的眸子，便任何解释的话都说不出来。</p>
萧锦羽将他狠狠推开，而后踉跄着冲进血泊里。牢牢的将那冰冷的身子抱在怀里。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能做什么，更不知道要怎么样她才能清醒，从小到大，这是他第二次这样恐慌，这样害怕。</p>
第一次，是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在病床上闭眼……</p>
“雅情，不要闹了……”他的唇舌，几乎已经打结了。大掌用力扣着她的小手，手心里也是一片鲜血。</p>
透心的凉，从脚底一点一点穿透心窝，他将她的手凑到唇边，轻轻的吻，哽咽着开口：“你想要孩子，我们就生！想要多少，就生多少！只要你醒过来……雅情，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p>
他的情绪，渐渐失控起来，抱着她的力道越发加重，仿佛想要用尽一切力量，将她的生命牢牢抓住。</p>
可……</p>
雅情却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受不到，只像个没有生命的破布娃娃一样，晕死在他怀里。</p>
萧锦羽也再支撑不住，脑部一阵巨裂的痛，像炸弹在他脑海里轰然炸开一样，神色一凛，眼前骤黑，他跟在倒在血泊中。</p>
手，却始终牢牢的，紧抓着她不放。</p>
仿佛，只要这样一松手，他们，就真的……无法再牵手……</p>
救护车，鸣着喇叭，飞快的赶到。警车，飞快而来。</p>
他们，最终被拉着分离。</p>
阿丰看着这一幕，神色间掠过一丝复杂。仇恨，到底是伤人伤己，又何必如此？</p>
病房内，压抑的空间，苍白的天花板，苍白的病床。身上，亦是医院的病服。周围的空气里，是福尔马林刺鼻的味道。</p>
雅情一双冰冷的手，分别被两个人握住。一个带着忧心的紧张，一个带着温柔的温暖。</p>
眸子，尚未睁开来，只听到母亲的声音，在病房外响起。</p>
“医生，你说的是真的？以后，她都不能生育了吗？”</p>
“抱歉，我也觉得很遗憾。这次车祸，已经将输卵管撞裂，我们也无能为力。”</p>
“天啦！”母亲压抑的抽噎起来，“那……她肚子里的宝宝……”</p>
“已经完全没有了生命迹象，等她状况稍好一些，我们会动个小手术，将孩子取出来。”</p>
胡嫣再也无法压抑的哭倒在丈夫肩上。“嫣嫣，你别这样……”</p>
“情儿要怎么承受？情儿会疯掉的！震国，我们情儿……怎么就这么可怜？都怪你……都是你造的孽，都是你招惹了萧家！萧家老二，怎么就这么狠，这么残忍！！”</p>
宋天霸却不再吭声，只任妻子埋怨着，将身子绷得紧紧的。若是知道，这些仇怨将来有一天都会报复在女儿身上，他当年又怎么会下那样狠的手？可是，生意场上如战场，当年自己若不吞了萧氏，宋氏恐怕在当年就已经灰飞烟灭。</p>
……</p>
抖了抖长长的睫毛，雅情缓缓的，安静的从病床上醒过来。冰凉得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指，才微微动了一下，就被两只手牢牢握紧。</p>
“雅情，你醒了！”是晨少清朗的嗓音，但此刻，听起来却没有以往那样潇洒。反倒是，多了些暗哑。</p>
“情儿！”另一边，是哥哥成毅的声音。亦没有往日那样温润，敛藏着浓烈的怜惜。</p>
“原来……你们都在……”雅情艰难的说出这几个字来，身上的伤却是痛得厉害，仿佛整个人都被碾碎了一般。</p>
可是，看着这两张忧心忡忡的面孔，冰冷的心，却泛起一丝丝暖意。有他们在，真好……</p>
“是，我回来了。情儿，对不起……对不起……等你完全康复了，哥再好好和你解释。”宋成毅将她的右手紧紧扣着，心疼的贴在他温软的唇边。</p>
她轻浅的漾开笑，笑出了眼泪。“哥，我已经没事了……”</p>
不会痛，不会在意……</p>
过去的种种，到了现在仿佛都已经烟消云散了，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p>
“痛就别说话……等好点再说……”左边，是顾晨海心疼又干涩的嗓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