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张家人丧闹

丁猫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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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月先发制人,警告龙之源说,你不要想着怎么对付我,我已经给左都御史刘奕杰写了信,将你的所作所为全都写进了信里。我死了不打紧,我死我一个,你的娘子你的儿女还有你的族人就都得陪你!

    龙之源一听刘奕杰的名字,不禁浑身一震,脸色又是一变。

    他在裕理州任职的时候,最看不起的人就是刘奕杰,别人孝敬龙之源,刘奕杰假装不懂事看不见,还假装自己很正直,对龙之源的言论行为纠错。要不是张熹案,龙之源早就想拔掉自己看不顺眼的这根刺。张熹案发,张熹向龙之源行贿,就等于张熹给龙之源递刀子,龙之源借此弹劾刘奕杰,要置刘奕杰于死地,但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刘奕杰不知道怎么就立了大功,咸鱼居然翻了身!

    龙之源刚到仓西县任职的时候,就听商会会长简崇钦悄悄给他说过,刘奕杰的升迁,是因为曹家有人与刘奕杰有非同寻常的关系,至于曹家谁与刘奕杰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大家却各说不一。但无论怎么猜测,谁也没有猜测到曹家小儿媳。现在听林月提到刘奕杰的名字,难道是这个秀才娘子与刘奕杰有非同寻常的关系?秀才娘子凭什么与刘奕杰有特殊关系?

    龙之源来不及琢磨,现在却听林月说,她已经将龙之源在北阳县做的事给刘奕杰写了信,这不是她在给刘奕杰递刀子吗?

    龙之源并不知道,刘奕杰很快又会升职,从左都副御史升职为左都御史。现在的刘奕杰是左都副御史,左都副御史是干什么的?就是林月前世的中纪委副书记呢!左都副御史专管官员的各种不听话,刘奕杰一旦有了这把刀子,还不得将他剁成肉酱!他死就死了呗,但娘子怎么办?大儿子龙达江刚娶了媳妇,媳妇还没怀孕,媳妇没怀孕就预示着他没有孙子,小儿子龙达海在补习班读书,马上要考秀才,还有那些对龙之源奉为光宗耀祖典范的族人,如果自己的事情败露,他们是一个都逃不掉的。

    龙之源惶恐的瞪着林月,秀才娘子既然能帮助刘奕杰升迁,就一定能置自己于死地。龙之源即或杀了林月,杀了林月有什么用?用一个民女的命,换自己和自己娘子儿女以及族人的命,这生意太不合算!

    龙之源的人生价值观与林月不一样,林月什么都怕,怕苦怕累怕没钱怕痛....,就是不怕死,龙之源是什么都不怕,就是怕死,想起好日子还在后头,龙之源真心不想死。

    龙之源不再说话,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蹦跶不起来,瞪着眼前这个小女人,他感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月见龙之源变脸变色的,赶紧给他一线希望。林月说,不过,这封信我还没有送出去。

    果真,龙之源一听这封信还没送出去,不觉就舒了一口气,这口气刚舒了一半,只听林月话锋一转,那封信我已经交给了一个可靠的人,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毫毛,那人就会将信立马送到刘奕杰手里!

    龙之源将准备舒出去的半口气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龙之源两眼茫然的看着一个不确定的地方,他需要冷静,需要认真权衡利弊,需要做最后的决定。

    林月则说,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我愿意以曹家文的秀才身份担保。林月只是一介平民,无官无职,无权无势,除了钱,她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是,林月没有可供用来担保的东西,只能将曹家文的秀才功名用来担保。

    龙之源脑袋里嗡嗡响,我是进士,我需要秀才功名吗?曹家文的功名与我何干?我拿来有什么用?再说,曹家文的功名对眼前这个女人有厉害关系吗?还没想明白,又听林月说,“二傻子”托梦的事,我绝不告诉别人。

    这话很重要!

    龙之源忍无可忍,但又不能不忍,问林月,你的要求是什么?

    林月直言不讳,第一,明天将曹家武送回家;第二,张家设在酒楼前的灵堂撤除;第三,将老爷子送给你的东西全部还给老爷子。林月顿了顿,又补充一句,如果曹家武被你们打伤,你陪他二十两银子做汤药费即可。

    龙之源的表情并没有马上释然,林月说,你放一个是放,放两个也是放,还犹豫什么呢?

    龙之源张大嘴巴看着林月,这话怎么听起来心惊肉跳呢!

    林月说完,没给龙之源行礼,站起身来就走了出去,临走撂下一句话,明天我如果没有见到曹家武,你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龙之源目光呆滞,也没看林月,林月就一个人走出了县衙的大门。

    袁师爷正在县衙大堂里焦躁的走来走去,见林月出来,瞪大眼睛看着林月。林月向他友好的笑笑,几个衙役看看林月,又看看袁万成,见袁万成没有要阻拦林月的意思,都目送着林月离开。

    林月一边走,一边恨恨地想着,金钱就像水一样,缺水会渴死,贪多会淹死,还是应了那句话,不作死就不会死!

    米康氏站在县衙门外,两眼盯着县衙的大门不敢移开,突然看见少奶奶走了出来,欣喜若狂,急步迎上前去。

    陶学奎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看着林月,如释重负。

    少奶奶没出县衙,陶学奎和米康氏是不会离开县衙的,现在见少奶奶像没事人一样,脸上挂着微笑,两人就放了心。大少爷是否能解救出来不好说,但至少少奶奶不要再出事,否则曹家就真的是雪上加霜了。

    老爷子,大娘和曹姜氏以及曹家所有人都在院里焦急的等着,听见院外的动静,全都出来接着林月,每个人看向林月的表情,脸上都满是焦虑和期望。

    老爷子嗫嚅着问林月,龙大人能放家武回来吗?林月不敢对老爷子打包票,只好安慰大家,说她已经找了龙大人,但不知道龙大人会怎么处理这事,现在别无办法,只能耐心等待。

    老爷子不好再过多询问情况,既然林月已经找了龙大人,刘奕杰刘大人的态度就一定传达给了龙之源,老爷子相信刘奕杰对龙大人的威慑力,现在林月叫大家等,那就只能等着。不过,老爷子看着林月的眼里却满是泪花,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小儿媳身上,不管结果怎样,他相信林月尽力了。

    一夜无话,曹家人彻夜无眠,林月不知道龙之源和袁师爷是否也能睡着觉,想到明天的各种可能,她预计那日子必定难熬。如果明天没有动静,她就只能安排陶学奎再次进京。

    天亮了,谁也没有心情吃早餐。辰时未到,曹家大院外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和喧哗声,大院里的人全都惊悚的看向院外,只见从院外冲进来二三十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好几个人手里都捧着孝衣孝帽之类的东西,无论男女,人人的脸上都是凶神恶煞的样子。跟在这些人身后的,是一路赶来看热闹的人,所有人将曹家大院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自从张大棣死在曹家大酒楼,这事就成为仓西县最重大的新闻。张大棣死了,张家在曹家大酒楼门前设了灵堂,将张大棣的尸体装殓进棺材后停放在灵堂中间,张家人在灵堂摔盆打碗,烧钱化纸,灵幡招魂幡各种幡在空中飘舞,哭丧,吊唁,和尚做法事,鼓乐班唱戏,怎么闹腾怎么来。

    但没几天,张大棣的尸体就开始腐烂发臭,张家人想着,反正曹家人跑不掉,即或人跑了,跑了和尚也跑不了庙,拿曹家人出气那是早晚的事,有县衙撑着,张熹盯着,拿捏活人,时间可随便挑,但死人多搁一天就会熏死人,张家决定明天出殡。

    出殡之前,张熹与大家商议,不能便宜了曹家,曹家武在牢里,曹老爷子就该为张大棣披麻戴孝,不仅要披麻戴孝,还要为张大棣端灵牌,摔水碗,还要曹家武的妻妾儿女一起为张大棣披麻戴孝。埋葬了张大棣以后,所有费用再找曹家一并结算,曹家不仅要给钱还要为张大棣偿命!....,张家对曹家的这些处罚,为什么没有针对曹家文?那还是因为曹家文的功名在起作用,秀才虽然没有司法豁免权,但平民惹了有功名的人毕竟会有很多麻烦,所以,张家人只能半夜吃柿子,捡软的挑。

    一大早,张家人就浩浩荡荡来到曹家。

    张家是仓西县的大家族,人多势众,城里的人见张家人组团开赴曹家,一定会有好戏看,看戏的机会绝不能错过!当然,张家人也好,看热闹的人也罢,都知道这种事的结局没有多少悬念,因为曹家是斗不过张家的,曹家是陶罐,张家是石块,石块砸陶罐,倒霉的是陶罐;陶罐砸石块,倒霉的还是陶罐!陶罐岂敢与石块抗衡?

    冲进院里的人站定,领头的是张大棣的族人,这族人是个黑脸膛壮汉,黑脸膛厉声命令,曹老头,出来!

    老爷子原本在屋里,一听黑脸膛喊叫,走出屋子,站在门前的悬挑梁下。

    黑脸膛指着老爷子大骂,曹家武打死了我祖爷爷,你要为我祖爷爷披麻戴孝,为我祖爷爷端灵牌!

    尔后又看向东屋,大叫,曹姜氏,出来!

    东屋没有动静,但东屋门前站着几个人,黑脸膛不认识曹姜氏,就向着那几个人大喊,曹家武打死我祖爷爷,你们全家都要为我祖爷爷披麻戴孝!

    顿时院里历喝声响成一片,曹家人全都出来!全都出来为张大棣披麻戴孝!

    曹姜氏抱着曹杰真,躲在屋里吓得瑟瑟发抖,大气不敢出。老爷子和大娘无法躲避,站在自家门前,看着满院子愤怒的张家人,只能听天由命等着厄运的降临。

    这时,曹家的厨子杂工丫头大妾小妾全都站了出来,不是他们有多勇敢,替主子挡刀是下人的本份。主子家的下人平日无事就干活,一旦主子面临危险,就必须挺身而出,再怕也要挺身而出!

    大李妾拿起一把扫帚,小李妾握着一根擀面杖,东屋厨工提着一条板凳,西屋厨工蔡宝志抄起两把菜刀,就连米康氏也顺手抄起一节木棍,虽然他们都吓得瑟瑟发抖,但保护主子是丫头家仆们的职责,这种时候如有退缩,不管结果怎样,以后自己都难保饭碗,哪个主子喜欢贪生怕死的下人呢?就连陶学奎也不示弱,陶学奎不是下人,但也握紧拳头与家仆们站在了一起。

    曹家文和林月也出来了,林月叫陶妈妈抱着杰璋躲进后院,杰璋太小,不能被眼前的事惊到。

    黑脸膛冷笑一声,曹家的下人怎么敢与张家人对抗,黑脸膛吆喝一声,曹老头!跟我们走!

    黑脸膛率先冲上前来就要抓老爷子,吓得老爷子连连后退,家仆们一看,赶紧将老爷子围在中间。小李妾哪里见过这种阵势,握着擀面杖吓得大哭,但大哭也没有丢了擀面杖。

    曹家文见黑脸膛抓老爹,儿子护爹是人的天性,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一改木讷且酸腐做派,一把抓住黑脸膛的后衣摆,大喝一声,尔等休得无礼!

    黑脸膛没有防备曹家文抓他,站立不稳险些跌倒。黑脸膛恼羞成怒,回转身就向曹家文使出单腿旋风踢,不知道是自己用力过猛还是踢的位置不准,没踢着曹家文,自己却被重重跌在地上。等他爬起身来,身前却挺直着另外一个人,定睛一看,这人是补习班教头李赐克。

    只见李赐克一脸正气,威风凛凛,大喝一声,我是补习班教头,已打通任督二脉,所向无敌!喊完,做了一个广播体操类似伸展运动的姿势,再大喊一声,谁敢和我对打?

    黑脸膛愣住了,他不知道任督二脉是什么东西,但他知道李赐克是现任补习班教头,教人打通任督二脉的教头大名鼎鼎,既神秘又威武,谁不认识?

    黑脸膛还没醒过神来,门外突然冲进来几十个手拿各种家伙的壮汉,一进来就将张家人往曹家大门外推搡,一个壮汉将手里的铁叉对准黑脸膛,大声呵斥,滚出去!

    黑脸膛等人被推得踉踉跄跄,都齐刷刷退回到院外。还没站定,就听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呼起了口号,维护治安,匹夫有责!一大片人齐齐举起拳头高呼口号,维护治安,匹夫有责!

    人们顺着声音一看,二三十个身穿长衫的读书人在秀才姜祖飞的率领下,聚在一起,跟着姜祖飞呼着口号。姜祖飞再呼,要和平,不要暴力!书生们举起拳头跟着高呼,要和平,不要暴力!

    这是什么情况?曹家人张家人和所有看热闹的人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