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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月与老爷子大娘逛京城的时候,见到一座香火很盛的寺庙,寺庙山门上写着“广济寺”三个大字。
大娘一见寺庙,就像菩萨附身,径直向寺庙里走去,林月和老爷子跟在大娘身后也走进广济寺。
这是林月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到广济寺,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短暂的一生,既然与广济寺结下了不解之缘。
广济寺不是京城最大最雄伟的寺庙,但也是历史悠久,香火鼎盛的寺庙之一。大娘见到菩萨就很虔诚,不管那是什么菩萨,她在每个菩萨面前都要跪下磕头,林月不知道大娘祈祷的是什么内容,只是看见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林月不信佛,但也不反对别人信佛,在菩萨面前,她没有跪拜烧香的念头和习惯,而老爷子和大娘,却是要在每尊菩萨前磕头跪拜烧香的。林月趁他们向菩萨磕头跪拜之际,悄然离开老爷子和大娘,独自一人在广济寺里走走逛逛。
广济寺供奉着大大小小很多菩萨,这些菩萨都中规中矩的站着或坐着,林月不知道这些菩萨姓甚名谁,只看见烧香拜佛的人很多,整个寺院罩在香火袅绕的烟雾里,还有不少和尚尼姑在打坐念经。
林月信步来到一座殿前,猛然看见殿堂里供奉的一尊菩萨与众不同,这尊菩萨虽然也是坐着的,但坐姿却非常悠闲自在,没穿鞋的一只脚翘起,一只手搭在翘脚的膝盖上,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
林月很吃惊,她以为菩萨都是规规矩矩深不可测的存在,广济寺怎么会有如此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菩萨?这也是菩萨吗?
林月走进殿堂,在菩萨塑像前站定,认真看着塑像前立着的一块字牌。只见字牌上写着“自在月光佛”字样。林月好奇,将字牌上的文字读出了声,“自在月光佛普渡有缘众生,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有缘人修持本尊法门,可净除一切烦恼障难,月光普照处,空明生清净,妙香传乐音”。
林月读着这些文字,突然感到自己的内心融入进一片清净的月光,林月顿悟,自在月光佛为什么会如此自在,原来是因为内心清净,只有内心清净的佛才有自在的形。
从来不拜佛的林月,现在却为“自在月光佛”点了一炷香,在佛前鞠躬拜了拜,我与你是有缘人,我的烦恼,一定要在你这里寻求解脱,阿弥陀佛。
一语成谶,林月此后的烦恼在月光佛前终于得到解脱。
从广济寺出来,林月每天陪着老爷子和大娘,他们在京城各有名的酒楼品尝当地美食,走的地方多了,接触的人多了,林月越来越感到自己待在仓西县实在没有必要,仓西县虽然人口多,距京城也不远,繁华,商业兴旺。但仓西县人口再多,也没有京城的人多,再繁华,也没有京城繁华,商业再兴旺,也没有京城的商业发达。
林月决定搬迁到京城居住,这里的生活更加舒适,发展更快,以后可以做的事情更多。当然,更重要的,是自己身为穿越人,穿越人就应该在有限的今生穿来穿去。
这次到京城,拜见刘奕杰也是老爷子的计划之一,想想也是哈,刘奕杰离开仓西县以后,大家就再也没有见面。不说以前刘奕杰对曹家不错,就是因为老爷子与刘奕杰母亲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自己到了京城不去拜见肯定说不过去。再说,在老爷子心里,刘奕杰对曹家是有大恩的,为了替曹家武出头,专门开展打黑除恶,还让皇上凌迟了黑娃儿,这样的大恩大德,老爷子岂能不感恩。
既然老爷子想拜见刘奕杰,林月自然也想看看刘奕杰现在的生活情况。打听到刘奕杰的家,林月就陪着老爷子和曹家文到刘奕杰家去。
刘奕杰在仓西县任县令的时候是孤身一人,现在进京城任都察院左都副御史,就变卖了老家的宅子,全家迁到了京城居住,算是结束了牛郎织女生活。到了刘奕杰住的宅院外,门房看看拜帖,却说刘大人到邢州调查案子,最近不在京城,但娘子和少爷小姐在家。
老爷子心想,自己来都来了,如果就这样走了,感觉很不妥,刘奕杰不在家,拜访一下他娘子也是应该的。
老爷子对门房说,刘大人不在,我们见见娘子吧。
门房进屋请示娘子,娘子想起刘奕杰曾经对她说过,前次他从仓西县县令升任都察院副御史与曹家人的帮助有关,刘奕杰对娘子说这样的事,自然不会说得很详细,但刘奕杰娘子却对仓西县的曹家有了印象,听门房说仓西县曹家老爷子求见,就赶紧请他们进来。
老爷子与刘奕杰娘子并不相识,刘奕杰母亲与老爷子母亲其实是隔了四五辈的姨侄表亲,如果一定要将这层关系缕清,说起来就很拗口。
刘奕杰娘子姓李,名叫玉娘,李玉娘与刘奕杰成亲的时候只有十四岁,生了二子一女,长子已经成亲且有了一个儿子,小儿子也已经举行了弱冠礼正在考秀才,小女儿还未及笄。刘奕杰夫妻俩两人年龄虽然刚满五十,却已经当了祖父祖母。
林月随老爷子和曹家文进了刘宅,林月边走边暗暗观察刘宅房子结构和布局,这几天她正在琢磨着买房到京城定居,也准备要看房买房。
刘奕杰买的这处房子位于紫禁城外城,是个很普通的院落,院子后面带个小花园,花园里的花草树木也没有什么名贵品种,院子虽然不大,好在房间足够多,采光也比较充足,林月心想,我以后买的房子一定要带花园,种的花草不讲究有多名贵,只要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就好。
刘李氏从屋里出来,笑吟吟的向曹老爷子施礼,将大家请进屋里坐了,丫头给大家上茶。
林月看看刘李氏,刘李氏身材微微发胖,但并不臃肿。
刘李氏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曹老爷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老爷子微微欠欠身子,说李家和曹家是表亲,我们是姨侄儿表妹,所以你可以叫我表哥。
刘李氏一听,赶紧叫一声表哥,老爷子应了,向刘李氏介绍了小儿子曹家文和小儿媳林月,大家都行了见面礼。
刘李氏心想,相公说他得到了曹家的帮助,但没有说是曹家谁给了他的帮助,所以,刘李氏就一边和老爷子说话,一边观察着三个人的状况。
老爷子自不必说,待人接物,言谈举止都是中规中矩的,但曹家文看起来却很木讷,坐在椅子上面部表情呆板,连坐姿都很少变换过,想必这样的人不会做出救人于危难之中的壮举。
至于那个小儿媳,看起来模样小家碧玉的,面带微笑,很少插话,人畜无害的样子。刘李氏心下嘀咕,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而已。女人能力本事再大,也不会超越男人,这个女人也不可能对自家相公有什么帮助。
那么帮助相公的就是这个自称表哥的老爷子了,所以,刘李氏对林月只是客客气气地笑笑,对老爷子倒是很用心地表示恭敬。
陶学奎从门外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而有些重量的礼盒。陶学奎将一份礼单递给林月,林月接过来看看,又递给老爷子,老爷子将礼单双手呈送给刘李氏,说我们从仓西县仓促而来,没带什么礼物,这些东西聊表一点心意。
刘李氏接过来,只见礼单上罗列的礼品很是丰富,价值不菲,但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礼物都是林月送的,刘奕杰送给林月那么贵重的贡觉玛之歌宝石和雉鸡,林月也应该回敬比较拿得出手的礼物才对。
刘李氏收下礼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曹家帮助自家相公升官发财,今天又送来这么厚重的礼物,心里着实有些不安。刘李氏说,这些礼物我先收着,相公不在家,待他回来再回礼罢了。
对曹家,刘李氏不敢擅自做主还礼,她知道曹家在她相公心里的位置。大家就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地聊着天。
老爷子与刘李氏不熟,无话可聊,曹家文不会聊,林月只是晚辈,不敢僭越不敢聊,这也是一种尬聊的场面。无话可说其实很尴尬,老爷子没聊一会儿就站起身来告辞,刘李氏问了老爷子住的客栈,将老爷子一行送出大门。
过了两天,林月带着陶妈妈,陶妈妈抱着杰璋,准备在附近走走,刚走出客栈不远,只见一个五十来岁的妇人向他们走来,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妇人伸出手来向林月讨钱,行行好吧,可怜可怜我们母女吧,我们几天都没有吃饭了,给点小钱吧!
林月看看这个妇人,面色憔悴,衣衫补丁叠着补丁,一双布鞋已经烂得露出了脚趾,那双手好像也是很久没有洗过,像干枯的树枝,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也是满脸污垢,衣衫褴褛,身形瘦小,躲在妇人身后,两眼怯怯的看着林月。
林月历来对贫苦人有着深厚同情心的,现在见到两人的状况,心里不由得一阵阵酸楚,妇人颤巍巍地说,少奶奶给我们一点钱吧,我们好几天都没有吃过东西了。
妇人称林月为少奶奶,她也是看见了林月身边的奶娘和奶娘抱着的小孩子,陶妈妈看着妇人和小姑娘的样子,心里也充满了同情。林月从兜里拿出几个铜钱递给妇人,妇人接过钱就要跪下磕头,林月赶紧将她拉住,妇人嘴里不断念叨着,好人呀!我们遇到好人了呀!
林月听她说话的口音不像是京城的人,就问她,你们不是京城的人吧?
妇人说,我们是继州人,从继州来的,走了五百多里路呢!
林月同情,走这么远的路,到京城来干什么呢?
妇人说,告御状!
林月心里一紧,告御状?
妇人点点头,眼神从哀愁马上变为坚定,我们没有活路了,告御状求活路。
妇人就将告御状的事讲给了林月听。妇人姓李,嫁的老公姓黑,别人都叫她黑李氏。黑李氏现在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夫妻俩生了三个女儿,大的两个女儿已经嫁人,身边的这个小女儿十五岁,小名叫黑三儿,夫妻俩平日老老实实,耕种着几亩薄田,日子虽然清苦也能温饱。但天降横祸,一日官府来人,说她丈夫是黑头巾余党,将黑李氏的丈夫抓走了,丈夫被打得遍体鳞伤,关在了县衙大牢里,她丈夫坚决不承认自己是什么黑头巾。后来,官府来人说,如果拿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赎人,但我们哪里拿得出一百两银子呢?
黑李氏眼泪哗哗流下来,我们将家里的田地全都卖了,也只卖到五十两,只好到处借,借到二十两,还差三十两实在没有办法了,官府的人又来说,要我们将小女儿卖给牙婆,由牙婆拿三十两银子出来,牙婆不愿意,说她花三十两银子买黑三儿,黑三儿黑黑瘦瘦的样子,她不可能按三十两银子再卖得出去,明摆着是官府坑人的买卖呢!
黑李氏固然不愿意将小女儿卖了抵债的,小姑娘如果被卖就会沦为贱民,黑李氏被逼得无路可走,她既要救老公还要救小女儿,别无它法,狠下心来,就带着小女儿一路讨饭到京城告御状,她要为老公洗清黑头巾余党罪名,还要告继州官府捏造罪名抓捕良民,借此揽财。
林月认真听着黑李氏的哭诉,当听见黑头巾几个字时就马上警觉起来,直至听黑李氏哭诉完了,她很快意识到这件事一定有蹊跷。因为黑头巾造反在历史上虽然掀起过一阵波澜,但经过后来反反复复剿灭,黑头巾的首领和主要力量均遭到重创,在后来的历史发展中,姓黑的家族一直都很低调,黑头巾余党再次聚啸造反也没有任何记载。
林月以破黑头巾案帮了县令刘奕杰,黑头巾事件其实已经翻篇了,但现在怎么又出现了黑头巾余党问题?
黑李氏哭着继续说,继州姓黑的人原本不多,但很多人都被剿灭黑头巾余党的名义被抓进了大牢,有钱的黑姓人为了不被抓,都纷纷向官府行贿,以保自己平安,拿不出钱的人,就被作为余党关进大牢,官府说,什么时候拿钱赎人就什么时候放人....。
林月皱眉听着黑李氏的哭诉,继州官府捏造罪名抓捕良民,借此揽财,这很有可能。
人说事出反常必有妖!继州黑头巾余党案到底是什么案?继州是什么妖孽在作怪?看看黑李氏蜡黄憔悴的脸,又看看身体单薄瑟瑟发抖的小姑娘黑三儿,林月好奇心又被激发出来。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所有的遇见,上至父母下至路人,听说都是一种缘分,这种缘分会将有缘人紧紧联结起来。今天林月一出门就遇到黑李氏母女俩,这是不是缘分?既然有缘,那就帮帮她们好了,既帮黑李氏告御状,又解开黑头巾余党之谜,再说,多做好事不是有好报吗?
令林月没有想到的是,她与黑李氏的缘份居然像猫抓糍粑脱不了爪子,好心却得到令人烦恼的好报,这个好报既然使林月在这个世界的走向发生不可逆的转折。
当然,这是以后才知道的事,林月不是先知先觉者,否则她就将这件事回避了。
见母女俩又脏又疲惫,林月为她们在客栈租了一个房间,让母女俩住了下来,又让她们洗了澡洗了头吃了饭,这才略微放了心。黑李氏千恩万谢与女儿住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