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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婶婶,难不成你认识沐延恩?”楚柏宣看到了婶婶和沐延恩间的刹那间犹疑,不禁这般问着。
“你婶婶就是她?”沐延恩盯着楚柏宣的眼睛这般问着。
逆时光的鱼穿过了时空的隧道,在隔面式的浮水倒影里看到了一点点失真的颜色。轮廓亦是幻影。
清浅色的眼影被覆盖上了另一种颜色的光斑,而这这种光泽失去了它们最初的样子。
“不要打我爸爸,快放开我爸爸。、、、、、”一个年幼的小男孩扯开了嗓子哭得很是让人心疼。
然而一旁挣扯着的两个成年人依然纠缠在一起没有半点松手的意思。在小男孩凄惨的哭嚷声中他那落了下风的父亲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对面和他挣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一拳头打在了他的太阳穴上,男人终于没站稳倒栽了下去。
“爸爸,你怎么啦?爸爸。”那小男孩哭得撕心裂肺。可是那栽倒下去的男人再也没有爬起来。
、、、、、
久远得近乎再也没有任何踪迹的回忆瞬间攀到了沐延恩的脑海里,浓郁的辛酸充斥满了他的胸腔。
“我先走了。”沐延恩表现出甚至不想打招呼的样子,说完扭头就走了。
“沐延恩,你——”在后面的楚柏宣和白涵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般追问着。
“不要追问了,我们愧对这孩子。”楚柏宣的婶子叹了口气,显然她也已经认出了沐延恩。
“婶子,我们有什么对不起延恩的?”一瞬间楚柏宣似乎没有想明白,也可能是情急之下她没有想明白。
“这还不明白?”白涵苓推搡了一把楚柏宣,“应该是、、、和你伯父的事情有关。”心领神会的白涵苓白眼了楚柏宣一阵,可她似乎也下意识地认识了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对劲,只一刹那她改变了自己的表情。
“难道一直听伯母说的失手打死的那个人就是沐延恩的父亲?”楚柏宣惊得目瞪口呆,诧异地说出了这番话。
“确实是,沐延恩父亲的死和你伯父的失手有关。”楚柏宣婶婶脸上露出黯然神伤的表情。“你说当时不就是半亩地的事吗?怎么就弄出了条人命呢?”
楚柏宣和白涵苓面面相觑,尤为楚柏宣脸上更是带着深沉的意味。
楚柏宣直到送着自己的婶婶上了车子才悻悻地往回走,随着她一起的白涵苓倒没什么,可这个时候的楚柏宣却跟换了个人似的心里五味杂陈。
“我们回去怎么面对沐延恩?”没走多远白涵苓看着心事忡忡的楚柏宣直接点破了她心里的这层忧虑。
“我也不知道。”楚柏宣像学着自己的婶婶那般无可奈何地叹了声气。
回到厂里时候幸运的是三天两头内楚柏宣并没有遇到沐延恩,这好像就是某种天意。
然而不碰面是不可能的事情,总归有碰到的时候。
这天楚柏宣从流水线上出来准备去餐厅。当她径直从那条惯常走过的小道上路过时候,稍一抬头间她瞥见到了有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了她的视线里。楚柏宣心头一阵惊颤,她下一意识地准备逃窜可已然来不及了。对头走来的沐延恩也看见了楚柏宣。
一刹那间楚柏宣看见的只是沐延恩脸上的面无表情。可霎那间沐延恩分明别过了脸去试着掩饰些什么。
楚柏宣停下脚步去看着沐延恩,并没有见到沐延恩有什么其它的动作。他好像只是愣在了那里等待着什么。
“延恩。”这个时候楚柏宣却反而走上前去跟沐延恩打了个招呼,“对不起。”她满是愧欠地对沐延恩说道。
沐延恩没有说话,但是他拔腿要走的动作停下来了。稍刻后他转过身望着楚柏宣,嘴唇努了努却似乎有话说不出来,而之后他咬着牙齿说出了句“这并不关你的事情,你没必要跟我道歉。”
楚柏宣就站在沐延恩对面,她的眼眶上隐隐起了抹淡淡的红晕。终于她抿着的嘴里说道:“确实我们家对不起你,不管怎么说。”
沐延恩和楚柏宣心照不宣地一起去到餐厅,尽管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然而却似乎有种内在的默契。两个人的一举一动都有种不言的协调感。
选了个靠近窗户的位置两人坐了下来,安静的氛围使得原本可能尴尬的气氛并没有显得那么让人难以忍受。
只有或浅或淡“吧嗒啦”吃饭的声音,片刻后沐延恩开口了:“你婶子走了?”沐延恩轻描淡写好像不经意地问。
“嗯。”楚柏宣淡淡地回答着却没有抬起头。
两人再次僵持着没有说话。
“你伯父现在还在牢里?”沐延恩再次拉开了话茬。
“是的。”楚柏宣回答得依然很是简单,然而能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满是欠愧。
对楚柏宣婶婶的一次偶遇使得两人似乎再也不像曾经那般能够轻松畅谈,或多或少都存有了些微的隔阂。
沐延恩的心理很是复杂,而楚柏宣则是满怀着愧意。
两人就这般不缓不慢地结束了就餐。
走出餐厅时候,沐延恩一直一言不语,他的目光投向着其它地方似乎被厚重的思绪所牵制着。
片刻后沐延恩开口道:“事情都过去了。”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不带任何情绪化的东西,就像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着一样。
跟在后面的楚柏宣一言不发,她没有回复任何话。
其实很多时候貌似剥离的东西总是于抽丝剥茧间加固了某种程度上的原本疏远的联系,这种潜藏的变化悄无声息却实际存在的。
旁人很难看出来沐延恩内心的变化,实际上那种久远了的伤痛最初是潜伏在他的心里最深处的,只是某种未曾预料到的相遇使得这种潜藏之物被攫取,而且这种哀痛以更加狂烈的阵势席卷了他。
当某个与曾经有伤害过他家人的某个家庭相系甚密的人就一直在他身边,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片刻间纠结的复杂情绪可谓是不可言喻。然而历经过一些世事的沐延恩却是理智的,他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怪楚柏宣。
在看楚柏宣,明明她自己是没有错的,可是她却带着负罪感,犹如携桎梏前行。
“涵苓,最近可有看到沐延恩?”和白涵苓在一起的楚柏宣这般轻描淡写地问着走在她身边的舍友。
“有啊,昨天下午还跟他碰面了呢。”白涵苓这般回答着。“咋?你找他有事?”
“没事啊。”楚柏宣有些怅然若失,“就是感觉他现在有些不理我的感觉。”
“怎么会呢?”白涵苓疑虑着,“哦,我想起来了。”她若有所思。
“不过觉得延恩这样做也没有错。”楚柏宣的话里也不带任何的埋怨。
“我觉得沐延恩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白涵苓告诉楚柏宣这话时候信誓凿凿,就像自己是沐延恩肚里的蛔虫一个样。
“我也没觉得沐延恩会是个斤斤计较的人,只是一想到他父亲的不幸与我婶婶有关。我心里就好像塞进了些什么不是个滋味。”
“别想太多了,要不是你婶婶的出现沐延恩的伤痛恐怕早就没有那么回事了。时间会抚平一切的。”白涵苓很是贴心地握紧了楚柏宣的手。
楚柏宣没有说话,她默默地走着。白涵苓也不知道楚柏宣心里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一直在下雨,天气湿漉漉的。连空气里也挟裹着些许的寒意。
整个厂区都笼罩在白茫茫的雨雾中。
所有的建筑轮廓逐渐消隐在雨的雾霭中,连近处的人影也几乎看不清楚。
这阵雨水是非常充沛的,盆泼的雨水很快就把整个厂域可见的地面给覆倾了。
水顺着高地势的地方往低洼地方聚集着,直至变成了一处汪洋般的水滩。
有被刮落和吹折了的折枝断杆浸泡在了浑黄的水流中,随着水势往远处漂流。
汹湃的水势簇拥着形成了洪水猛兽之势,没想到雨势越来越浓郁。
湍急的雨水越来越是气势汹汹。
“赶紧用汲水车把水汲取掉,否则涌到厂里就会把厂里的机器给淹坏了。”“先拿固体板料将水势阻挡在厂外,不要让水涌进来了。”“还有,隔壁车间南右边有漏雨的地方。”、、、、、始料未及的雨势使得平常正规运转的厂里变得匆禄了起来。
原本到了就餐的时间也给耽搁了。所有场里的人员都拧着一股劲在解决这雨水带来的问题。
终于一切都给处理好了之后,所有的员工都长长吁了一口气。
可能是因为就餐时间耽误了的缘故,这个时候的餐厅里排满了乱哄哄的人群,显得比平常要多了部分。
拥挤的餐厅里除了饭菜的味道之外还弥漫着一股濡潮的奇怪味道。
被淤泥和水渍弥布满了的地面踩上去极其湿滑,可搡挤的人群中几乎没有人注意。
“喂,沐延恩,给我占个位置。”有几天没见到沐延恩的楚柏宣在餐厅碰到沐延恩时显得格外的开心。
已经在一旁的饭桌上就餐的沐延恩看了眼楚柏宣,没说什么,但他却还是照做了。
“好久都没见到你了,咋回事?”楚柏宣端着餐盘靠近沐延恩的饭桌嬉皮笑脸般地说。
“没啊。”沐延恩表现得没什么事的样子,当他抬起头看见楚柏宣温顺的脸的时候也不禁笑了笑。
又一阵断续的雨水劈天盖地漫灌而下,餐厅外的玻璃笼罩上了模糊的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