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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离开没一会儿, 饭菜就上来了，并不多, 四菜一汤, 其中有三个荤菜，翻着肉的香味。
罗兰还好。
一个多月都没怎么见荤腥的秦安安没忍住，吞了吞口水。
“等会儿你多吃点。”
秦安安点头, 努力地将视线从那肥肉上移走。
没有会儿，掌柜就走了进来, 跟着掌柜一起的还有一个四十岁左右, 肚子不小, 穿着青色绸缎一看就十分富态的白面男人，笑容很是和蔼可亲, 跟个弥勒佛似的。
虽然秦安安早就对这个社会不抱希望了, 不过看着这人，和小说里玉树临风一看不是男主就是男配的相貌完全相反, 还是微微有那么一点失落。
“我是酒楼的大掌柜，我们家老爷和少爷探亲去了，所有的事情都由我负责。”
大掌柜笑着说道。
罗兰连忙拱手，“见过大掌柜。”
至于他这话是不是真的，并不重要，只要领会话里他话里‘这点小事他能做主’就行了。
“好说, 好说。”大掌柜笑眯眯的，拿着手里的书晃了晃，“这里面的方子我都看过, 只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要求？”
不说好也不说坏。
秦安安瞪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大掌柜，想要凭借着前世的经验，看到他对这些方子到底有几分满意。
结果，气馁地发现，她完全看不出来。
那现在要怎么办？
“大掌柜，是这样的，这些方子是我孙女无意间得到的，我这人老实本分了一辈子，又没什么本事，乍一听这件事情都吓坏了。”罗兰脸上带着惶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等平复下来后就想着这样的好东西落在我们手里，别说没什么用处，我更担心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变成祸害。”
是个明白的。
大掌柜继续笑。
秦安安扫了一眼罗兰，果然自家爷爷也不简单，要不是作为当事人，她可以肯定这些话是编的，单单是看着他现在的模样，估计谁都不会怀疑他所说话的真实性。
想完又看向大掌柜，这人看着也是个人精，他信吗？
“事实上我还是觉得靠我的双手挣来的银钱更踏实一些。”
罗兰声音有些粗糙，慢悠悠地说道：“按理来说，我家三儿在你们酒楼里当厨师，这些年对他也非常照顾，若这方子是我自个儿的话，免费送给你们，我心里也是很高兴的。”
大掌柜笑，时不时地点头。
只是秦安安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笑容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只是准确地说，这方子是我家孙女捡到的，是属于她的。”说着罗兰看着身边的秦安安，“她运气不好，投生在我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只能跟着过苦日子，大掌柜，我就想厚着脸皮用这本方子替我家孙女换一份嫁妆。”
嫁妆？
秦安安回头看着罗兰。
爷爷真的一文都不要。
别说她。
就是大掌柜心里也有些愣住了，笑容更灿烂了几分，问道：“那你想怎么换？”
“大掌柜，我心里其实也没底。”
罗兰摇了摇头，“我这孙女，在没有嫁人之前，有我在，她的这一份嫁妆谁也动不了，只是，她终究是要嫁人的，因为是家里父母唯一的闺女，有事最小的，宠得没边，又少糊糊的，看着就是个没有脑子的，嫁人以后被男人一哄，就将所有的银钱都给出去了。”
她有那么傻吗？
“再说，嫁人之后，好多事情也由不得她。”
秦安安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里想着，谁要想打她嫁妆的主意，她就剁了谁。
“大掌柜，你给我出出主意，有没有换成像老三那样，每个月都有一些银钱拿，哪怕少一点也没有关系，那样再加上她自个儿有手有脚，我想着从今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苦到哪里去。”
大掌柜笑了，“你就不怕我坑了你。”
罗兰摇头，“我相信你们都是好人。”
掌柜此时倒是有些担心了，他可以肯定，对方肯定不知道这方子的价值，要是经营得好，或许下一年，等到主子查账的时候都会下一跳，嗯，他们这些人的奖励当然也会非常喜人。
结果，这大兄弟竟然就这么一点要求。
哎！
希望大掌柜不要太过分。
秦安安心里有些着急了，这和爷爷之前说的不一样啊，分成呢？难道爷爷没听过无奸不商吗？
“哈哈。”
大掌柜却是笑了，“我姓方，今日和老大哥一见如故，就厚着脸皮叫你一声秦大哥。”
“这使不得，大掌柜。”
罗兰的脸上立刻浮出意思惶恐，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老汉我哪里配得上。”
“亲，你好做作。”
零忍不住吐槽道。
“滚！”
罗兰在心里回答。
事实上，罗兰演得很是开心。
“秦大哥，恨没有早些认识你这般的人物。”方掌柜的表情很是到尾，“莫不是秦大哥看不上我这般行商之人。”
“不，不是，我。”
罗兰的脸都白了，说话都结巴起来，“我就是个泥腿子，哪里算得上人物。”
“那你就称我一声方老弟。”
方掌柜直接就拍板，“秦大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异性兄长，若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来这酒楼，或者到我家去，但凡我能帮得上忙的，我绝无二话。”
“这，这，这，这怎么使得。”
罗兰像是完全已经被吓蒙了一般。
别说他。
就是秦安安和掌管都有些傻眼，这算什么，不是谈方子吗？怎么变成异性兄弟了。
前者想着，对方莫不是不想给钱，直接将房子给吞没了吧。
就是掌柜的心里也有一瞬间和秦安安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很快就被否定了，别看都是掌柜，但他和大掌柜之间的差距，那就是对方在天上，他在地上。
人家的眼界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他们主家是最在意名声的，这样的事情要是捅出去，谁也讨不到好。
“使得的，使得的。”
方掌柜笑眯眯地拿起一边的酒壶，倒了两杯酒，“秦大哥，小弟敬你一杯，祝大哥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说完，就直接将杯中的酒一口喝干。
罗兰能如何，手都有些哆嗦地拿起酒杯，同样一口喝干。
“爽快。”
方掌柜十分高兴，看向秦安安，“秦大哥，你的孙女，也就是我的干孙女，来，这个拿着，就当是干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秦安安看着他从很粗的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了过来，心里又开始疑惑，玉这玩意她虽然不太了解，但以这人富态的样子，能被他随身携带装门面的，质量应该不差的，除非这一开始就是一个圈套，但这样的可能性真的是非常小。
“不行，这太贵重了。”
秦安安正在犹豫要不要接，罗兰就直接开口拒绝道：“方老弟，你若真当我是异性兄长的话，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交往，就不要涉及太多的物质，这玉佩可能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但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天价之物，安安还小，我担心她会抵住不住诱惑，以后净想些天降横财的美事。”
“那倒是我孟浪了。”
方掌柜听到他这么说并不意外，直接将玉佩收起来，“秦大哥，吃菜，干孙女，快坐下吃。”
所以呢？
不再坚持一下。
秦安安觉得方掌柜是故意的，哪有人送礼不多送几次的，太没诚意。
这顿饭的气氛很好。
直到结束以后，方掌柜才将事情放到正事上面，“秦大哥，跟你说实话，这些方子到了我们的手里，绝对能给我们家主子挣数量十分巨大的银钱，但这里面需要的并不仅仅是方子，还有我们主子在王朝的各个酒楼的配合以及我们主子的背景支撑。”
罗兰点头。
“我根据秦大哥你刚刚的话，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我可以将富顺酒楼的三成利益分给我这干孙女，再多我也做不了主，得向主子汇报。”
最重要的是，再多了的话，这干孙女不一定护得住。
罗兰连忙摇头，“这就够了，够了。”
秦安安虽然觉得还能再争取，可到底是被今天早上的事情吓到了，不敢多说。
“秦大哥若是满意的话，我就让掌柜去写契约文书。”说到这里，又补充了一句，“到时候去县衙登记的时候，补上一句，此契约为秦安安也就是我干孙女的嫁妆，届时，万一她嫁的不是良人，有这份契约在，生活上也多了一份保障。”
罗兰点头，一脸深觉有道理。
“事实上我觉得这契约多半都用不上，有秦大哥在，给她挑的人，定然是不会错的。”
罗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借老弟吉言。”
事情就这么解决了，方掌柜很热情地将他们爷孙两送走。
“大掌柜，你这是？”
掌柜有些不明白，开口问道。
“我这秦老哥，有大智慧啊！”方掌柜感叹了一句。
是吗？
他怎么没有看出来。
事实上方掌柜自个儿都没有想到，今日的临时起意，竟然会带来巨大的好处，当然，这是后话。
“爷爷。”
回家的路上，秦安安想了想，不管她的那一本方子有没有换亏，但从头到尾，这个爷爷真的是一文钱没拿，她觉得都应该说声谢谢，“谢谢你。”
“就这一次。”
罗兰冷漠脸，“我曾经跟你三叔说过，若是他再出什么幺蛾子，我就打断他的腿，你也是一样的。”
“我一定老实。”
嗯。
等下个月拿到钱，一定要买些好吃的，二房和三房的人一个都别想吃，但爷爷奶奶还有小姑，小叔都可以吃的。
只是。
秦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几天后，秦冬阳也回到家的第二天，罗兰再一次将村长以及下任村长秦高飞，还有秦大山，秦二河都叫到了家里，然后，把秦家所有人包括正在养身体的秦春山都聚集在一起。
一脸苦涩又无奈地开口说道：“村长，大哥，二哥，高飞，今天我请你们来，就是想要请你们见证一件事情。”
秦家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村长等人点头。
“之前春山提出要分家，一直到现在，这事都还搁在我心里，我时不时地回想，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罗兰慢悠悠地开头：“可一直到现在，我心里都没有想出个原因来，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爱面子，总之，只要我和老婆子在一天，这个家就不可能分的。”
被点名的人不敢说话，秦春山兄弟三人甚至连半点不满的神色都不敢露出来，因为他们很清晰地感受到了，在爹说完这话的时候，村长和大伯，二伯不满的目光就集中在了他们的身上。
“可我也累啊。”
罗兰一脸的愁苦，“所以，我就一直琢磨，想出来了一套令大家都满意的法子。”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就当是照顾我的面子，这个家不分，但孩子都大了，我也该放手了，以后各房各过各的日子，老婆子，将东西拿出来吧。”
张氏的脸色很难看。
不过还是听话得拿出一个大包袱以及一个厚厚的账本出来。
“老大，老二，老三，”罗兰接过账本，“从你们开始挣钱，我就开始记账，你们总觉得我不公平，偏心老五，事实上，我告诉你们，你们娶妻以前，所有的钱都是我出的，而你们挣的钱，我都给你们存着，那时候我想的是养大儿子给他建房子去媳妇是当爹的责任，我从未想过推卸。”
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才继续，“等到你们娶了媳妇，也算有了自己的小家，你们没有交上全部的钱，我心里清楚，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即使是你们交上来的钱，我也记得很清楚，除了你们的小家吃穿花费，剩余的同样给你们存着。”
听到他这么说，秦安安的心里非常不安。
毕竟三房人想分家，有她积极鼓动的原因在内，如今听着这些话，她脸烧得很。
“你们若是不信，等我说完，一会儿你们可以慢慢地查。”
说完这些，快速地翻动着账本，“这次老大意外受伤，花了不少钱，我前些日子进了一次后山，侥幸挖了一根人参，卖的钱刚好将这些补上，老大，老二，老三，我真的是累了，就当是我们父子一场，我最后为你们做的一件事情。”
“爹。”
秦春山哭着说道，“我错了，我们不分好不好？”
秦夏雨和秦秋果同样表态。
只是，罗兰既然已经决定了，又怎么可能改变。
事实上，在接受到秦三江记忆的时候，她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以及心酸，这个老父亲，真的是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一心都在为儿女打算，哪怕是死了，他心里再失望，也从未想过要伤害他的这些孩子。
哎！
她虽然不理解这样的无私，但她是真的感动。
别说秦春山他们，就是村长等人心里都十分难过。
“这话还是不要说了。”
罗兰翻着账本，“老大，你也不用觉得，我嫌弃你身体废了，才做这样的决定，你接下来半年养身体的药钱，还是由我来出，你们大房的人，平安和平生年龄都不小了，若是有人愿意跟着我学打猎，我也愿意叫的，若是不愿意，你们这些年辛苦存下来的钱，也够你们再买一些田地，到时候勤快一点，还是能将日志过得很不错的。”
“爹。”
秦春山哭得更加厉害了。
“苗苗，冬阳。”
说到这里，罗兰看向这对双胞胎。
“爹。”
两人齐齐喊道。
秦苗苗的眼睛红得厉害，秦冬阳心里也很是不好过，对三个兄长甚至不满，为何要如此地逼迫爹啊。
“苗苗，你放心，爹身体还好，你出嫁的时候，肯定会给你整一份嫁妆的。”
“爹。”
秦苗苗摇头，哭着说道：“我不嫁，我就留在家里，伺候爹娘。”
“傻姑娘。”
罗兰笑着说道。
而张氏是再也忍不住，一把拉过自家闺女，抱着她，默默地掉眼泪。
“冬阳啊，就当是爹娘对不起你，我会努力供你读书，但若是哪天身子骨不争气了，就得由你来奉养我和你娘了。”罗兰说着这话，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可那低沉的声音就像是锯子一般，磨得人心里疼得慌。
“爹，就算你不供我读书，孝顺爹娘，也是我应该做的，你千万别这么说。”
秦冬阳连忙说道。
“冬阳啊，你不明白，我今日将村长，还有你大伯，二伯叫过来，见证这件事情，就意味着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未来的日子多艰苦，你都不能抛弃爹娘的。”
“我知道，爹，娘，你们放心。”
说到这里，秦冬阳直接就跪在了村长面前，“村长，大伯，二伯，你们相信我，我一定尽我的权利照顾好爹娘的。”
“你是个好孩子。”
村长心里到底有了那么一丝欣慰，幸好老三还有一个儿子是孝顺的，否则的话，以后要怎么办呐。
别看他们说得厉害。
就老三那么为儿子打算的心思，又怎么可能去告这些不孝子，他要真的打死他们三个的话，估计老三也活不了了。
哎！
在老三身上，他算是深刻体会到了儿女都是债这句话了，有了这么一个对比，自家这舍弃了衙门那么好的职位跑回家来伺候他的傻儿子看起来还真是不错，出不出息就不说了，孝顺那是真正的啊。
村长已经忘记了当初差点被他的行为气死的场景。
都是当爹的人，村长想着，要是他摊上这样三个儿子，估计也得气死。
罗兰停了停有些驼的背，“老五，你先起了，我现在说正事，你挺好，一会儿帮忙些契书。”
“是，爹。”
说实话，在秦冬阳看来，爹娘以后由他孝顺，完全不是拖累，而是一份荣耀，也正是因为这样，站起来的时候，背挺得笔直，嗯，有了这份责任，他以后要更加的用功。
相比较而言。
秦春山三兄弟就有些难堪了，特别是老大，好在爹没说要分家，否则，这一传出去，他们家分家，爹娘却和五弟一起过，他们三个都没有脸在村子里生活了。
罗兰翻动着账本，“老大，你们这一房的存银是三百二十三两。”
刚刚还挺伤心的秦春山连同大房除了秦安安意外的人，眼睛都是一亮，尼玛，爹娘给他们存了这么多的银子，心肝都怦怦直跳，爹真能存啊。
别说他们。
就是村长等人现在更是一点都不怀疑罗兰的话了。
看着眼里有着喜意的大房，在心里摇头，蠢货啊，为什么就等不及了呢？等到老三他们两口子百年之后，分家的银子恐怕只会得到更多，但以后呢？反正他们是不觉得秦春山三兄弟有老三这存钱的本事。
“老二，二百九十九两。”
秦夏雨等人的心也开始跳了，好多的银子啊，再计算他们手上的，加起来，妈呀，可以买好多的地了。
“老三，三百八十七两。”
秦秋果并不意外。
接着就收获了大房和二房羡慕的目光。
“这些是我这些年给你们存着的，一会儿就全部交给你们，你们直接保管。”罗兰说完，又开始说他这些年存下的，“家里的房子，我也不想折腾，现在谁住的，就分给谁，田地和我存下来的银子，分成六分，你们兄妹五人一人一份，我和老婆子占一份。”
刚刚还说不想分的三房人，目光从秦苗苗身上一扫而过，很是不满，怎么分家还有她一个要出嫁的姑娘的啊。
罗兰知道他们心里所想，却对着秦冬阳说道：“老五，我也不知道能给你四姐挣多少的嫁妆，所以，田地和房屋还有银子，就算是你四姐的嫁妆，田地和房屋都不能带到夫家去，但依旧属于她的，在我眼里，我就苗苗一个闺女，和你这个儿子没有两样，从来就没有过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念头，无论以后苗苗在夫家过得如何，这里永远都是她的家，有她的房间，有她的田地。”
“爹。”
秦苗苗哭得更加厉害了，她觉得她真的是太幸福了，才能有这么好的爹娘。
“我也希望，你这个当弟弟的，以后能成为你四姐的靠山，在她受欺负的时候，为她出头。”秦冬阳点头，说到这里，罗兰看着苗苗：“你们姐弟，在你们娘肚子里就是在一起的，这是天大的缘分，哪怕以后我和你娘都不在了，我也希望你们能够相互扶持。”
两人齐齐地点头。
其他三兄弟心里却非常难受，不仅仅是因为秦苗苗也分了一份，还因为爹已经将他们排除在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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