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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原目中露出些怒意,忽地一把抓住我肩头,狠狠道:“你只道我做事从来怀着目的。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为找你费了多少心?你以为,我那样费心费力的救你,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尸骨无存的结果么?”
我低低地笑一声:“你又何必?就算不是尸骨无存,也是行尸走肉。”
江原冷笑:“是啊,行尸走肉!哪个行尸走肉能让一个小小帮派在洛阳迅速崛起?哪个行尸走肉做别人九当家做得不亦乐乎!”
我摇头:“你错了,我只愿一死,却没想到世事阴差阳错,总不肯让人如愿。”
江原眸子幽冷:“你这个人,单是无情无义也罢了,为什么还要耍手段!那天抱你回舱时,你对我笑,还以为你终于被我感动了呢。哪知我又被骗了,接下来你做的事狠上加狠!”他说着切齿,似乎解不了恨般掐紧了我,“快天亮的时候,我去看你怎么样了,见到的却是空空如也的房间。你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
我笑道:“燕王殿下向来只愿将人摆布于股掌之中,见我私自投海,自然要暴跳如雷。”
“我差一点就想跳进海里找你!”
“那我可不得不笑你蠢了。”
“我是蠢的很,救一个没心没肝的人,偏偏这人还不领情!”江原猛然将我拉起来,恨恨道,“凌悦,你告诉我,我这里就如此不济,让你宁愿寻死也不愿留下?让你宁愿去做个烧杀抢掠的盗匪,最后沦落狱中被人践踏,也不肯来找我?”
我平静道:“燕王殿下,其实我一直承你的情,也知道当日不告而别,触犯了你的尊严。可是都过了这么久,何必还念念不忘的来翻旧账?难道你救了人,就要别人一生依附于你?”
江原目中怒火更炽,抓住我的两手气得发抖:“几个月来我连续派人寻你踪迹,想到你可能葬身海底,心中便不断后悔。现在总算寻到你,倒被你说成小肚鸡肠!凌悦,你有没有良心?”
我被他晃得头昏脑胀,低声道:“那天若不是被你找到,我恐怕已经死了。你救我两次——若是搭你的商船也算,你已救过我三次了,虽然你本不该救我,虽然你救我时未必不想着利用我,但我心里还是感谢你。”
江原冷冷看着我,忽然笑了一声:“感谢我么,你用什么谢我?”
“燕王殿下方才提过,我可以帮你说服公孙叔达。”
“你以为我稀罕?”
我苦笑一下:“我也知道你不稀罕。”
江原扬眉:“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殿下要的,我一定给不起。”
江原嘴角勾出一个冰冷的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双手用力,忽然将我向后一推。
我重重跌回床上,身上仅有的外衣敞开,露出大半个身子。我刚想起身敛好,手腕却被他牢牢按住。我试图挣脱,却发现仅剩的一点内力,几乎全在那座阴暗的牢狱中消耗殆尽。
“你,你要做什么?”我听见自己声音微微颤抖,知道这句话问得十分愚蠢。
江原身子覆上来,目中有火苗在闪动,两手环过我颈后,将我整个抱住。
我欲拒不能,挣扎中外衣滑落,身子被迫与他紧紧相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摩擦与律动。
我全身使不出一丝力气,双手徒劳地推他肩头,忽然想起秦淮河上的一幕,心脏狂跳得就要脱出胸膛,一口气堵在喉头,居然说不出话来。
江原冰凉的手指在我背脊上抚过,起初轻柔,接着力度越来越大。我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在他的揉搓下晃动,感到他的手指在我腰部打着旋,慢慢滑至腹间。
猛然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传来,我浑身颤栗,心里惊恐无比,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一仰,却被江原更紧地搂住腰身。
我拼命咬紧颤抖的牙关,嘴里终于溢出一个字:“滚!”
江原微微喘息,声音却仍冷静:“怎么?你不是要谢我么?”
“我会杀了你!”
他低低哼笑:“你有多少能耐杀得了我?”
我狠狠望着他,嘴唇几乎咬出血来:“你今天若不杀我,早晚死在我手上!”
江原冷冷笑了:“凌公子,别忘了我的救命之恩,你还没有偿还清楚。”口中说着,双手更加肆意揉弄,似乎将我当成了一具可以任意摆布的躯壳。
我颤着身子,嘶声道:“我可以还了你,再杀你!包括你的亲人、朋友、属下……江原!你别让我为你活!”
江原突然停了动作,目中□□渐退,他松开手,恼怒地看着我:“凌悦,你一定要这样么?”
我目中怒意只有比他更甚:“你要戏弄我,就该想清楚后果!”
江原对上我的眸子,表情倏然冷酷,猛地用力将我推开:“好!从今以后我不再碰你!”
我被推得滚了几滚,后背磕上坚硬的墙壁。
他眯起眼睛,声音透着刺骨寒意:“但是凌悦,你记好,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地让我碰!”
我慢慢裹紧外衣,嗽了两声:“做你的春秋大梦!”
江原冷笑一声:“我不做秋梦,只作春梦。”
“你!”
江原下了床,将摆在桶边的衣服丢到我脚边,冷冷道:“穿上。大冷天的,别叫海门帮以为自己的九当家公然引诱朝廷命官!”
我双手打颤:“江原!你等着!”
江原背对我理了理衣襟,冷声道:“凌公子,你已经竖了一个敌人,别再傻到去竖第二个。”又回过身,“你若存心坏事,我就把海门帮上下灭得一人不剩!你掂量着办罢!”
我定了定神,冷眼看他:“原来燕王殿下不止行事无耻,而且习惯以己度人。你若以为我会将公事私事混为一谈,未免看扁了我!”
江原哼一声,快步走到门口,又想起什么般突然停下,却不回头看我:“方才我只对公孙帮主说要见你一见,想要助海门帮重返东海的打算,并未对任何人提起。具体事宜我还要仔细考虑,过几日再另找私密地点与公孙帮主商议。凌公子不妨趁这机会,私下对公孙帮主露些口风,免得到时候吃了亏!”说着重重甩上房门离去。
我紧紧咬住牙齿,穿了衣服,摸索着下床。走到屋子中央时,忽然胸口一滞,急忙扶住浴桶边缘。一滴殷红从指缝滑到水中,缓缓洇开,我皱眉将手伸到水中搅了几搅,开门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晚上单独问过公孙叔达,果然江原口风甚严,一字未提资助海门帮的事,对双方恩怨随口带过,唯一的要求就是见我。
我告诉公孙叔达江原的真实身份,让他提前做个准备,然后回房倒头大睡。
自从被救回来,我一直维持吃完就睡,睡完再吃的状态,偶尔醒着对江原咬牙切齿一番,然后继续入睡。公孙叔达趁我吃饭时来过一次,神色凝重,眼神却有些飘忽,显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我随口敷衍他几句,将他打发出门。
如此过了几日,精神慢慢恢复,正在院中散步解闷时,江原派人送来了要求会面的密函。
信函内容比与天风帮会面时还要诡秘苛刻,不但要求海门帮九个当家全部到场,而且不许带一名多余的帮众。海门帮据点由他燕王派专人保护,而我们只能乘坐他们提供的马车前去赴约。
公孙叔达拿着密函,神色阴晴不定。其余的当家早已炸开了锅。
屈涛头一个跳出来反对:“什么屁话!他一个小商贩敢支使老子?大哥,我们去挑了他!看他还逞什么威风!”
梁丑哼哼两声:“地头蛇什么了不起,待咱们这些海阎王再混两年,看他还敢不敢惹?”
别的当家自然也是一派反对声,都认为有了上次的教训,海门帮不能再冒险,更何况这姓燕的做事太过诡异。
我听得耳中嗡嗡响,将手支在桌上打瞌睡。
公孙叔达看我一眼,道:“九弟,你说呢?”
“去……”
屈涛使劲摇我一把,高声道:“瞌睡虫!你听清楚没有?不要瞎说!”
我撑一下眼皮,笑道:“自然听清了。咱们有天风帮撑腰,不必担心。”
公孙叔达沉声道:“就这么定了,天风帮既然能通过这位燕公子救我帮内兄弟,必然没有恶意,各位兄弟不要过分担忧。”
我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到,在座的从二当家以下,都在对我怒目而视,心里苦笑一下,公孙叔达果然是个能人。
到了傍晚时分,一名车夫模样的男子来到海门帮,见了公孙叔达便道:“公孙帮主,我家主人有请九位当家上车。”
公孙叔达没有多问,只对我们示意一下,便跟着他出了门。
我看得出江原布置十分小心,两辆马车并未停在海门帮附近,而是安排在稍远的一座客栈后院里。上了车后,才发现车篷四壁没有一个窗口。
车夫在篷外道:“暂且委屈诸位当家了,还请一路上不要出声相询,小的自会将您们送到。”说罢低低喊了声“驾”,车轮悠悠滚动,不知向何处驶去。
一路波澜无惊,下车时天已全黑,我们被带进一座像是酒楼的建筑,沿着木梯上了二楼。走廊中漆黑如洞穴,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那马夫打扮的人将我们引到一处拐角,向公孙叔达道:“燕公子就在左手第一个门内等候诸位,小人先告退了。”
我抬头看去,见那扇门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绝不像有人等候在内,心想难道江原要在黑暗中谈事?
公孙叔达显然也迟疑了片刻,终于抬声向门内道:“海门帮帮主公孙叔达,率帮内兄弟求见。”
屈涛在黑暗里不满地嘟囔:“大哥客气什么!这姓燕的鬼鬼祟祟,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心里极赞成这句话,正巴不得他多骂几句。
公孙叔达却严厉喝止:“七弟,不得出口无状!”
偏偏这时门内有人道:“有请。”
也不知是公孙叔达怕门内人听到屈涛犯上的话,还是被这声音中的威严给镇住了,好一会才将门一推。
门开的一瞬间,只觉眼前大亮,原来房中灯火通明,根本与外面截然相反。
在黑暗里呆得久了,我眯着眼睛好一会,才看清坐在对面一张桌旁的江原。他这次穿得十分打眼,不但发上束了金冠,而且穿了花纹繁复的紫锦朝服,足上银靴金光闪闪,不知镶了什么玩意,浑身散发出一股惹人厌的气质。
看到我们一时睁不开眼,江原嘴角若有若无地翘了一下,这更加让我认定他有炫耀的嫌疑。
他慢慢放下手中茶盏,袖口有意无意地露出两条绣金盘龙,也不怎样变换姿势,只将眼神一扫,威仪顿生。
屈涛在我旁边低声惊呼:“怎么是他!”
我低声哼道:“就是那个败类!”
可惜除了我,似乎没人这么认为。屈涛直了眼不说,连前几日见过他的当家们,也被他这一身打扮迷惑住,都露出震惊不已的神情,一时间竟没人出声。
我斜眼瞧他,想表示一下不屑,却见江原目光正扫视过来,带了点半真半假的笑意。
公孙叔达还算镇定地上前抱拳道:“日前殿下屈尊来访,某不知殿下身份,怠慢之处还请殿下恕罪。”
其余人听了这话,都不由倒吸一口吸气,目中又带了几分惶恐。
江原还是那般坐着,只道:“公孙帮主无须客气,原是本王有事相求。”
公孙叔达忙道:“万不敢当。殿下但有吩咐,某绝无不从。”
江原向我们环视一眼:“看来你帮内诸位当家,事先并不知我身份?”
公孙叔达道:“某心知此事不可随意传播,因此未敢告之。”
江原听了淡淡一笑:“公孙帮主行事小心,本王果然没有看错你。”又向我们道,“本王出于谨慎,事前未敢过于声张,惟贵帮凌九当家是我故人,因此只托他向公孙帮主稍了口信,倒让诸位受惊了。”众人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都看了看我。
徐厚忙上前回道:“我们山野小民,能见到殿下已是受宠若惊,何敢受殿下歉意。”
江原含笑道:“徐二当家客气了。本王对诸位闻名已久,上次匆匆一见,未及深谈,今日有此良机,幸甚何哉?”
众人面上稍宽,江原又笑道:“我已知诸位姓名,想必诸位还不知本王名讳,难免有失公平。姓倒不用说了,我单名一个原字,表字修远,皇上赐我幽燕之地,因此封号燕王。”
此话一出,又是一片吸气声,眼见徐厚等人齐声拜称“燕王千岁”,江原又假惺惺站起身相扶。我只不屑地嗤一声,心想好不要脸。北魏身为南越属国,国主才得魏王封号,江原虽名为燕王,实则只是郡王,他倒公然称皇上了。
只听得江原道:“来人,看座。”从他身后一扇暗门里转出几个少年,头两个进来的竟然是凭潮和扬尘。
凭潮一见了我马上走过来,将一把椅子重重放在我身后,冷着脸低声道:“凌公子,你让我们找的好苦!”
我陪笑道:“凭潮小弟,恕罪恕罪。这不是让你们找到了么?”
凭潮哼了一声:“你死了也就罢了,这样半死不活的回来算什么?嫌我不够忙,还是想让殿下再骂我几顿?”
我笑道:“你别怕,我已经好了。只是身上还有几处疤痕伤得深,偶尔会牵筋动骨地疼一疼,借你的药抹抹就没事了。”
凭潮没好气道:“还敢说好了,你瞧不见自己脸色?老实说,你内力还剩几分?”
我道:“你别只顾跟我胡扯,你家殿下叫你呢!”
凭潮回了一下头,果然见江原正冷冷向这边看,低声道:“等会再跟你说!”说完与扬尘一起走到江原身后站定。
江原向公孙叔达道:“当日与公孙帮主在海上相遇,记得贵帮颇有些势力,却不知因何缘故弃海上岸?多年经营,一朝放弃,岂不是可惜之至。”
公孙叔达无奈地一笑:“说来惭愧,某经营沿海二十余年,虽然天资鲁钝,但自认运气不错,帮众也曾达五百余人。奈何新近兴起一个淮水帮,此帮来势凶猛,短短三年吞并沿海六个帮派,成为东海第一大水帮,海门帮生意就此一落千丈,最后只剩百余人。我公孙某人不愿受他制肘,无奈听从了凌九当家建议,丢车保卒,来洛阳另谋生路。”
江原向我这里看一眼,笑道:“公孙帮主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进驻洛阳只几个月,不但在洛阳立足,更大有雄起之势。”
“殿下谬赞了,这全蒙帮内兄弟不弃,肯与我同气连枝,才使本帮有了转机。”
江原大笑道:“公孙帮主可是又过谦了。不知公孙帮主对海上事业还留恋否?”
公孙叔达痛声道:“不瞒殿下,某海上生长,海上起家,靠海吃饭近四十年,一朝割舍实在是痛彻心扉!”他话音刚落,几位当家也是唏嘘不已。
江原眸子一闪:“假若有机会重振海门帮海上威风,不知公孙帮主可愿一试?”
公孙叔达似乎料不到江原会这般问他,表情有些吃惊:“殿下的意思……”
“我只问你愿不愿?”
“这……”公孙叔达沉思片刻,“如果真有这样的机会,自是求之不得。只不知要我海门帮付出怎样的代价?”
江原沉声一笑:“不愧是公孙帮主,未有把握之前,就算是本王问你,也不肯正面答应。”
公孙叔达不卑不亢道:“请殿下恕罪,某虽不才,却还要对帮内几百口人的性命负责。”
江原笑道:“本王可没说要你帮内兄弟去拼命,只问你愿不愿接受我的资助。只要公孙帮主一点头,银两、船只甚至人手,我都会尽力满足。”
这句话显然极具诱惑,几个当家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
屈涛戳戳我:“不会真有这样的好事罢?”
我靠在椅背上不断打呵欠:“不知道。”
公孙叔达倒十分冷静:“我海门帮能得殿下青眼,自然感激涕零。但想殿下不会毫无道理地相助,敢问对我们有何要求?”
江原嘴角微扬:“我只有一个条件,要你海门帮心甘情愿追随于我,除我之外,不再受他人号令!”
公孙叔达面上颇为震动:“殿下的意思,只要接受资助,我海门帮便要以控制东海水域为己任,从此成为殿下势力?”
江原扬了扬眉:“也可以这么说。”
公孙叔达慎重道:“此事非某一人能决定,请容我与帮内兄弟从长计议。”
江原慢慢站起身,表情有些严肃:“公孙帮主,如今我北魏放眼天下,志在四方,多少热血男儿奔赴疆场,为国出力!南越占据江淮,时时觊觎我山东沃土,将来对抗势不可免。且南越水军优势明显,我魏军要想与之抗衡,必须发展海上势力。我之所以看重公孙帮主,实因有这一层心思蕴含在内。”
公孙叔达语气中多了几分敬重:“民间早传说燕王殿下英明神武,为我北魏栋梁,如今闻言见面,才知传闻不虚。但某心中有些疑问,不吐不快。淮水帮雷允已在东海立足,殿下为何不去找他,反而舍近求远,费力扶持我一个小帮之主?”
江原负手一笑:“公孙帮主不喜欢的人,碰巧本王也不喜欢。公孙帮主可知淮水帮迅速壮大靠了谁?”
“难道不是雷允?”
“雷允算什么!淮水帮身后,有我叔父梁王的势力。梁王当年争权落败,一直偏据山东,素来与朝廷不和,若任其发展将来必为内祸。”
“所以殿下才想扶持一支能与淮水帮抗衡的势力?”
“其实与公孙帮主第一次在海上遭遇,本王便隐隐感到你是我寻找的合适人选,可惜当时正为旁事困扰,无暇他故。”江原踱了几步,忽然笑道,“哪知冥冥中自有天意,将本王想要的人通通送到了。”
公孙叔达也不由一哂:“即使无法担当重任,得与殿下相谈,也已三生有幸。看来某当日留下凌九弟,实是再正确不过的一步。”
江原一笑:“本王不妨多说两句。公孙帮主知道黑胶帮能勾结官府,抓你帮内兄弟,又是靠了谁?”
“某却不敢乱猜。”
“因为有晋王撑腰。”
公孙叔达微微吃惊:“原以为江湖与官府自成一路,顶多为行方便加以贿赂,没想到这些江湖名派竟然都有朝中大人物插手,那天风帮岂不也是——”
江原丝毫不加否认:“是我一手扶持。”
公孙叔达回味一阵,慢慢拱手:“殿下所言,某受教了。”
江原道:“我给你一天时间与众位当家商议,也不必出这酒楼。酒水饭菜随叫随到,倦了有上好客房。明日此时,不论是何结果,必然送你们安然离去。”
公孙叔达笑道:“多谢殿下想的周到。某现在便觉得,追随殿下这样一位明主实在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原微笑:“明日再决定也不迟,本王随时期待与诸位合作。”向身后道,“扬尘,请各位当家到客房休息,好生招待。”
我终于听到二字休息,便也摇摇晃晃站起来,随着众人向外走。
江原忽道:“只顾打瞌睡,不听我讲话那位当家,本王还有话对你说。”
我虽打瞌睡,却没听漏他一句话,因此照样打着呵欠往外走,不想走到一半被凭潮拖了回来。
江原指指自己旁边:“让他坐这里。”
我十分不乐意,可惜凭潮似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我按到了椅中。
于是我打着呵欠,胡乱拱拱手:“佩服佩服佩服,今日能瞻仰到燕王殿下高贵仪容,还能亲耳听到殿下巧施手腕,真乃三生有幸。”
“承蒙夸奖。凌公子口风果然紧,除了我身份,其他事居然一点也没向公孙帮主透露,今日谈得有些勉强,我真是从心里谢你。”
“殿下不用客气,如此机要,谁敢透露?”
江原看看我:“公孙叔达并不完全信任我,你可以对他分析一下利害。”
“利害已经很明显了,还用我分析?”
“凌悦,你说过公事私事分得清楚!”
我微笑道:“我没有因为私事插嘴阻止,这还叫分的不够清楚?”
江原忍了好一会才开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没有什么打算,身为海门帮一员,自然随着走了。”说罢不由一笑,“这么说来,倒是殿下假公济私,分得好不清楚。凌悦一走,剩下的人都当你天神般供着,可没人知道你的卑鄙了。”
江原突然严厉地看我:“你不能走。”
“殿下,要多管闲事也要有个限度吧?”
江原沉默一阵,低声道:“以你的伤势,去了恐怕活不过明年春天。”
我愣了愣才道:“那又碍你什么事?”
“我说过,救你回来不是要看你尸骨无存的!”
我冷笑:“让我活着,是等着看我心甘情愿任你摆布的那一天?”
江原咬咬牙:“凌悦!”
凭潮突然在一旁道:“殿下,何必跟他生气?既然他想送死,不如成全了他。”说着走过来将我从椅中拉起,“凌公子,我们殿下一片好心,既然你不领情,那便跟我出去罢。”
我站起来向旁边走了一步,突然看到凭潮神色不对,意识便模糊起来,身子一轻,缓缓倒进后面一人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