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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持笛的手落下,顺势拂了拂腰间衣衫,然后撩帘走出辇外,止步站定之时辕上绳索断裂,白马踏动着四蹄在虚空中转身,轻嘶一声仰头看他,马眼中有着光彩流动,似在为能又一次离开塔顶而兴奋。他揉了揉白马颈间长长的白色鬃毛,说道:“我可以帮助你们到达石塔底,甚至可以让你有最大的机会吞下纵剑能量源和红雾,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刚从辇内走出,手才将车帘撩起一半的莫小九脚步一停,心中甚是不解,男子才说要将两者同时吞下几近是不可能的事,怎么如今又说可以让成功的机会变大?莫非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又或者之前所说皆是为了让自己两人去往下半城所而编造的谎话?他道:“前辈想让我们答应什么事?”
男子看向倪儿,说道:“让我兄长苏醒有两个方法,一是将棺材上的封印转移到她的身上,如此,其父亲便可在转瞬间醒来,二则是将她的血滴在下半城入口处的石碑上,如此,其父亦可以醒来,只是这样做并不一定能成功,若是运气好几个时辰内就可以醒来,反之则有可能需要花费很多年,更有可能立即死亡。”
莫小九放下帘子走近,说道:“需要多少血?”
男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看倪儿眼中依然不变的坚决后才说道:“一滴就可。”
莫小九神色一松,心想若是一滴血倒是可以答应,说道:“请问前辈,下半城的入口在何处?”
男子不语,将右手从白马长长的鬃毛间抬起,而后五指一张,对着虚空中一按,顾公子等人身后,远处洞壁上的黝黑之色便如水面的浮污荡开,逐渐亮了起来,然后有一根根光线游走,以可见的速度形成了一幅清晰的壁画。众人回头一看,不由全身皮肤一紧,骤然升起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只见,那壁画是人脸却无口鼻也无眉毛,唯有两只巨大的眼睛,然而,使所人都瞬间寒毛倒立的恰恰是这两只怪异的眼睛,因那每一只眼中竟都有三个瞳孔,还隐隐可见瞳孔中有着一圈一圈的螺旋纹痕,仿似凝固的漩涡,漩涡中没有吸力却胜有吸力,让人产生一种灵魂被摄的错觉。
见此一幕,莫小九刹那失神,过得良久在才在男子的话间醒来。男子收回手道:“这就是去往下半城的入口,石碑就在瞳孔之中。”
莫小九强行将视线从瞳孔中移开,身上那种被寒风拂过的冷意才渐渐淡去,说道:“前辈一滴血之言可是真?”
男子跨前一步,脚下有一尺来宽的淡白色光浮现,凝聚如实质,紧接着从小辇向前一点点延伸,似一条白绫穿过顾公子与少年之间,经过半空连接至了洞壁上壁画的左眼,他拍了拍白马缓步前行,说道:“我本可以强行将她送至其父的棺材旁,更可以强行用她的身体吸收掉棺材上的封印,可我并没有那样做,为的就是还欠她的那条命,自然,也是为了驱赶那如厉鬼一般一直纠缠着我的愧疚,如此,你说一滴之言是真是假?”
听得此话,莫小九悄然松了一口气,跟着白马甩动的尾巴后踏上了白绫,发现脚步落下如触实地可以自由行走,竟没有在虚空中那般毫无着力之感,惊讶之余他回头看了看跟在身后的倪儿,说道:“前辈可否说一说这丫头为何能解开棺材上的封印?”
男子闻言止步,使得后方因时隔多年又可以再次离开小辇行走而兴奋踏动前蹄的白马一个不慎撞在了其后背上,他身体没被撞得有丝毫晃动,只是衣衫微皱,但白马却犹如犯了大错一般,兴奋的情绪尽数消失,低着头,用右前提刨动着并无泥土的微光白绫,不断向上翻动的眼皮似在偷看主人有没有生气,在发现眼前之人并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才无声的喷出了两缕若隐若现的热气,心想这好不容易才得以离开那该死的马车,可千万别因为这样又被拴了回去。
男子驻足了片刻,负手继续向前走去,并没有详细回答莫小九的问题,只吐出一句让身后两人都没能听明白的话,说道:“他是兄长的命,自然便可以解开封印。”
莫小九皱了皱眉,猜测他是不愿说,也就没再多问,牵着倪儿的手跟着再无之前那般得意忘形、而是变得小心翼翼的白马向着前方行去,经过顾公子和少年之间,又许久之后踏上了壁画的瞳孔,至此才看清,瞳孔乃是一个几丈深的大洞,洞底便是漩涡中心,而那种诡异的感觉就是从其中传来,离得太近,更是觉得周围空气如针,刺得皮肤阵阵疼痛。
走至前方站定,也不见男子有任何动作,周遭在石壁上雕刻出波浪形成的漩涡竟是反向旋转了起来,洞底在一阵咔咔作响的机簧声响起中一层层散开露出了其后漆黑的洞口,不多时,黑洞内有方形的黑影移动,渐渐滑了出来,乃是一方与人高度相仿的红色石碑,碑上有复杂图案,中间处竟也雕刻着一只三瞳眼睛,眼中依然有着一个向内螺旋的孔洞。
石碑出现,男子眼中情绪翻涌,身体也明显有着一颤,伸手轻轻的拂过其上深浅不平的凸纹,说道:“就是这尊石碑,将血滴在其上我便答应帮助你们去往塔底,帮助你吞下纵剑的能力量之源和红雾。”
莫小九强忍着因石碑出现而更浓烈侵袭入体内的诡异气息,低头看向倪儿道:“丫头,将你的血取一滴,我们便可以不去见那个人,也更有机会活着出去。”
倪儿点头,手指放在嘴中狠狠一咬,便有一缕血水溢了出来,她伸手将之滴于石碑之上,说道:“为什么一滴血就可以让我们更有机会出去?”
她话音未落,滴出的血水溅落于碑上,如一朵破碎的红花向着四处飘散,再落下却又在碑壁拉出一条条红色的细线沿着图案纹路流动,一点点向着中间处的眼睛汇聚,进而重新化为一滴,渗透进了瞳孔的漩涡中心消失不见,随即,本就如血般刺眼的石碑突然迸射出一阵染红周遭空气的光芒,待得光芒散去,咔的一声轻响传来,石碑竟向着四方分开,露出了中心处一柄血色长剑。
剑三指宽,红色剑柄红色剑身,不知为何材质铸成,通体无异色,从远看去剑脊上有一根微微弯曲的花茎,然而近看才知那是一行线形排列的细密文字,正当莫小九准备凝神细看,却又听一声轻响传来,长剑忽然向着镶嵌在地面内的剑鞘中一沉,直没至剑格,紧接着倪儿的那滴血从裂开的石碑中漂浮而起,带着红光划过半空坠于了剑首的一个孔洞中。
血滴在剑首的孔洞中消失,分裂为四的石碑如是人为的合为一体,看不出丝毫缝隙,最后,沿着地面石轨滑动,隐没于了黑洞之中。
男子静静的看着洞口合拢,闭眼沉默,待得长久之后才自语的说道:“请兄长莫怪,为弟经过几番挣扎,最终狠不下心再一次将自己的侄女送入险境,那么接下来能不能苏醒,能不能走出棺材就只有看老天对我们一族是否还有一丝怜悯了。”
听到这里,莫小九已然肯定了倪儿之前的感觉,不禁对其父亲的心狠感到可怕,竟然为了能够苏醒而不顾亲身女儿的性命,同时又有些庆幸遇见了眼前这个良心还未完全泯灭的男子,若不然待得自己两人真的进入了下半城,恐怕就算是有出去的能力也没有可能出得去,毕竟那个躺在棺材中,从很久以前便能看到现在的人肯定设下了各种机关或者引导要将倪儿引诱至想要她到达的地方。
男子转过身,不用召唤,站在洞口处极其聪明的白马便行至了前来。他看向两人到:“现在我就带你们去石塔底部,但有一点你们要切记,一切都要按照我说的做,不然,这机关城就会成为你们的坟墓。”
说罢,他伸手轻轻抬起,没有风起,但两人却是感觉被一阵平稳的风卷起,落在了白马背上,白马似从没驮过人,极不适应的踏动着四蹄嘶鸣了一声,可在看得男子的双眼后又只得极不情愿的闭嘴垂眼,低下了扬起的头。
男子的手段一度让莫小九震惊不已,没有力量波动没有气势卷起间便可轻描淡写的伤人,在想到这整个空间都相当于他的玄海后才稍微释然,但却是更震惊于倪儿那个所谓的父亲,居然可以造出这么鬼斧神工的地方。
在他感叹间,在白马低头甩动颈上鬃毛间,男子猛然双臂一振,强风在脚下陡生,衣角猎猎长发逆空倒飞中有一道光从头顶掠出,随即在所有能看到这里的人眼中迅速的变化,最后凝形成了一个人影,人影从模糊变得清晰,从半透明变成如是实质,有手有脚,有轮有廓,五官体型竟然与男子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