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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前,巴丹吉林沙漠经历了一场大沙暴。当地人也没把它太当回事儿,因为这样的沙暴每过几年就要来一次。铺天蔽日的黄沙虽然瘆人,但只要闹沙暴的时候离沙漠远点,就没什么危险。
半个月后,兰州军区的战机在做例行飞行训练时,发现了沙漠中心已经起了变化,原本平整而单调的沙漠上竟然多了一些东西。
由于只是在高速飞行的战机上掠过一眼,那名飞行员不敢肯定看到的是什么,但还是向上级作了汇报……
几天以后,甘肃省文物局的考古队,到达了飞行员看到的位置。随队一位考古学的权威,根据在现场找到的一块双牛角图腾,认定了这里就是两千年前大月氏国国都的所在地。虽然还有在学术上的一些争论,例如大月氏国是游牧民族,不可能会有这么大规模的建筑等等,但随着挖掘的进行,几乎所有出土的证据都证实了这里就是消失了两千年的西域古国——大月氏国的所在地。
刚开始的时候,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顺着主城区挖掘的延伸,很快就锁定了大月氏国皇宫的位置。在一天前,又得到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发现了一处洞穴,似乎可以进入皇宫的内部。
于是就有了连续三队人马失踪的事件。等我们到时,没想到又有第四拨人马失去了联络。
丘不老沿着深坑走了几圈后,折了根冷焰火,顺着深坑扔了下去。赤红色的光亮最后停止在地下三十多米的位置上。
孙胖子借着冷焰火的光亮观察了深坑的四壁,又听王队长介绍了发现深坑的时间后说道:“几位领导,这里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不会是盗墓贼干的吧?”
论这个,欧阳偏左是大拿,他说:“不像。这个洞洞不像是盗洞,洞口太大,而且周围也没做什么掩饰,目标太明显,应该不是盗洞。”
丘不老聚齐了二室的人马开起了小会。二室这帮货们声音压得极低,郝文明和欧阳偏左有意无意都和他们拉开了距离。我装作系鞋带,蹲在了原地,竖起了耳朵勉强听见他们说到了“内宫、酒碗、蚺、浮屠教”几个词组。
我本来还想再听一会儿,可惜被郝文明喊了回来,“辣子,过来!瞎打听什么?不是我说你,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儿。”
我悻悻地走到了郝文明的身边。纳闷的是二室的人对郝主任这几句不阴不阳的话也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是真没听见还是装没听见。
“照我说的办!王子恒,开始吧。”丘不老的会议时间并不长,王子恒是二室的副主任。说实话,虽然我看不惯王副主任牛气哄哄的做派,可还是佩服他的工作能力。别的都不说,单单六个调查室只有他一个副主任,就可见此人的能力非同一般。
王子恒先是在地上画了个圈,接着从背包里取出六个小黄旗,工工整整地插在了圆圈的外围,最后又掏出了六枚铜钱,对应六个黄旗在圈内摆了一圈。
孙胖子看着好奇,凑到郝文明的耳边小声说道:“郝头,他们这是在干什么?摆阵?”
郝文明斜眼看着王子恒摆完了最后一枚古币,才慢悠悠地对孙胖子说道:“他摆的是——拜六方阵。简单点说吧,这个拜六方阵是谈判用的,六方代表六道轮回。无论这洞里面是什么,最后都躲不开归于六道。如果识相的话,会听从摆阵人的安排,等摆阵人做完要做的事后,会办场法事,超度六方阵周围的亡灵,让他们早入轮回。”
孙胖子越听眼睛瞪得越大,说:“这个好,以德服人嘛!郝头,这个拜六方阵怎么不教我们?”
郝文明白了他一眼,“不教你们?你是想经常出来和邪祟谈判,以德服人呢?还是想在民调局朝九晚五混到退休呢?”
孙胖子不愧是无间道出身,会看眼色,马上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其实这个拜六方阵也没什么好的,不就是黑社会谈判嘛!我是什么出身?警察!郝头,谈判的事不适合我。”
“郝头,既然这个拜六方阵是谈判用的,那么,要是谈判破裂了会怎么样?”我转头向郝文明问道。既然是谈判,未必次次都会成功。
郝文明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的话,二室的王副主任就用事实演示了。就听见王子恒大喝一声:“孽障,不识抬举!”刚才我们三人只顾说话,王副主任的阵法已经出了变化。凭空突然刮起一阵邪风,对周围的事物都没有影响,只单单将王子恒插的六面小黄旗吹得呼呼直响,就连摆在地上的六枚铜钱也隐隐有被吹起的趋势。
王副主任双手飞快地变化了几个法诀,邪风不但没停,还越刮越大。六面小黄旗已经被吹跑了两面,那四面被刮走也就是迟早的事。
王子恒脸色发青,正准备咬破食指,借自己的血气巩固阵法。手指刚放进嘴里,还没等咬,就被丘不老拦住了。
丘主任一脚踢飞了剩余的四面小黄旗,怒道:“给脸不要!”
远处的郝文明也说道:“谈不拢就抄家伙吧!老丘,用帮忙吗?”
丘不老冷笑一声说:“我们二室自己能搞定,不劳你们一室大驾。”说完一摆手,手下的调查员拎着两个麻袋过来,顺着洞口将两个麻袋内的白色粉末一股脑儿倒了进去。
“郝头,那是什么东西?”我指着扬起的白色烟雾向郝文明问道。
“石灰粉,破阴气用的。洞里的阴气重,下去之前先用石灰吸干洞内的阴气,破了妖孽的地利。”郝文明嘴上说着,眼睛却不离丘不老的动作。
两袋子石灰粉倒完后,王子恒向他的本家、考古队的王队长要了一大块帆布,将洞口蒙住。捂了二十分钟后,才将帆布撤走。
丘不老已经安排好了下去的人手,他亲自带队,身边跟着五个二室的调查员。王副主任带着其他人在洞口负责接应。
丘主任安排妥之后,接过了手下调查员递过来的一个长条包袱,斜着背在身后,拽着已经固定好的登山绳,第一个滑下去。其余五人跟在他后面也陆续滑了下去。
丘不老等人都下去之后,下面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响动。王子恒显得很镇定,手握着通讯器,并不着急立即联络丘主任。
过了三四分钟平静的等待后,洞里终于发出了响动,像水煮开了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声响,只是声音要大得多。没过多久,这股声音变得尖厉起来,十几秒钟后,声音尖厉得到了极端,给人一种要刺破耳膜的感觉。
“下面没事吧。”我捂着耳朵向王子恒问道。
这时,王副主任也没了刚才的沉稳劲儿,脸色变得发白,额头上也见了汗。声音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就在我以为我的耳膜马上就要被刺穿的时候,那股声音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王子恒这才对着通讯器喊道:“丘主任,你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一点小插曲而已……”通讯器里传出了丘不老的声音。可能是丘主任途经地下的盲区,通讯器在一阵短暂“失聪”后又恢复了正常,继续传来丘主任的声音:“下面的岔路很多,我没看见失踪的人。你们在上面也要密切注意,要是发现什么异动,不要私自做主,一切听郝主任和欧阳主任的,你让郝主任和我说两句。”
丘不老本来信心爆棚,说好了二室能自己搞定的。现在突然改了口风,八成是和刚才的巨响有关。虽然不知道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丘主任态度的突然转变也能察觉出来,下面的东西让他多多少少有点吃力,起码从口气上不是那么硬了。
王子恒答应了一声后,臊眉搭眼地将通讯器交给郝文明,“郝主任,您看……”
在民调局待了这几个月,我多少了解郝文明的脾气。我们这位主任心眼不大,平常就看王子恒不顺眼,加上在飞机上挖苦孙大圣,让郝主任有点下不来台。现在这里他和欧阳偏左最大,应该不用太给王副主任面子了吧?
果然,郝文明并不接通讯器,只是看了王副主任一眼,说:“你和老丘说,地面上我和欧阳偏左看着,让他放心在下面折腾吧。”
王子恒再看欧阳偏左,想让欧阳主任说句话、给个台阶。没想到这老酸货装作没看见,一扭脸站在了郝文明的身边,直接就把王副主任晾那儿了。
好在郝文明刚才的话,丘不老在通讯器的那边已经听到。上面什么情况,一个单位这么多年了,他八成也能猜到,“上面就麻烦你们了。”邱主任最后一句话说完,通讯器里再没了动静。
在这之后的几个小时里,地上地下都算是风平浪静。深坑的入口有二室的人在层层守着,我和孙胖子过去转了几圈,开始还能和二室的前辈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几句。只是碍于王副主任在旁边立着,他们的话都不太多,问一句答一句的,实在没什么意思。时间一长,孙胖子开始觉得絮烦了。
“辣子,你带吃的了吗?分我一点。”孙胖子苦着脸向我说道。上一顿饭是在飞机上吃的航空餐,米饭配香菇烧鸡块。虽然味道还说得过去,就是分量上差了一点。加上活动了几个小时,早就消化得差不多了。别说孙胖子,我也有点前心贴后背了。
“我哪知道要带吃的东西?大圣,有困难找领导。”我推着孙大圣的身子原地转了半圈,他的前方就是两个正在窃窃私语的主任。
看见领导就等于看见饭辙儿了。孙胖子磨蹭了几步,走到他俩的身边,在郝文明的面前龇牙一乐,说:“郝头,不是我说,是不是该吃饭了?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
还没等我附和,郝文明的眼睛就瞪了起来,“你学谁呢?不是你说,还是不是我说?怎么说!你会不会说?是你说还是我说?到底你想怎么说?”郝主任这几句话绕口令似的,说得又快又狠,孙胖子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愣是没接上下句,看得欧阳偏左捂着嘴巴在一旁偷着乐。
“郝头,您甭跟大圣一般见识,他是饿极了,低血糖,还有点脑供血不足。”我在旁边打起了圆场。孙胖子也赔着笑脸说道:“是啊,是啊,我一饿极了就这样不会说话。真的,不是我说,郝主任,有吃的没吃的?”
“你还学我?”郝文明眼睛瞪得更大了。但终究是自己人,还不能真和他发火,郝主任没好气地摆了摆手说:“直升机里有,去拿吧。辣子,你去帮着搭把手,多拿点过来,人多。”
郝文明刚说完,孙胖子已经跑到了直升机那边。我看着他堪比刘翔的身法,心中暗自腹诽:跑五公里的时候,没见他有这样的爆发力,哪一次不是我架着他才跑完的?下次再跑五公里前先饿你两顿。
等我走过去时,孙胖子已经开始卸货了。就是几箱方便面和面包。这怎么吃啊?我和孙胖子大眼瞪起了小眼。在戈壁沙漠里,大太阳烤着,就着面包啃方便面?咽不下去啊。
还好考古队的王队长有眼力见儿,他把考古队剩的几桶饮用水送了过来,又不知从哪儿捣鼓出个煤油炉子,拉上了郝文明和欧阳偏左两位主任开始烧水下面,就这样算是对付了顿方便面。
吃完后,郝文明授意我和孙胖子去替换看守深坑的二室精英们。没曾想,被王子恒直接拒绝了,王副主任死活就是不让我们俩过去。他把二室的人马分成了三组,轮流下去吃饭休息,他自己则直接把饭盆端上了坑口。
“娘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什么玩意儿。”孙胖子骂骂咧咧地回到了郝文明的身边。对于王副主任的做法,郝主任并不太意外。他只是冷笑一声,对着孙胖子说道:“那样更好,省得你们过去晒太阳熬油了。”
老在这儿待着也不是事,我说:“郝头,这样的任务一般多长时间能结束?”
“不好说。”郝文明点上根烟,猛抽了一口,“那得看丘主任在下面忙得怎么样了。丘主任手脚麻利的话,明天上午就差不多了。”看来今天晚上得在沙漠里凑合一宿了。
羊蝎子
眼看太阳就要落下,远处警戒线外的记者也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他们带的向导否决了要在沙漠里过夜的提议。向导是在附近找的牧民,给他们再多的钱,牧民们也不愿意在这里过夜。
考古队的王队长也离开了。他走之前留下了几箱木炭和十来个睡袋。这些本来是考古队用的,现在我们民调局接手了,算是留给我们在这里过夜的必需品。
孙胖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眼睛正向不远处眨眼,嘴里压低声音说道:“那边有只野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真的有一只黄羊溜溜达达地走到三四十米外的空地上。那里是考古队放垃圾的位置,本来会有人定期把垃圾收走,不过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也没人顾得上来清理了。这只黄羊可能是饿急了,不顾远处有人,把头埋在垃圾堆里,寻找能吃的东西。
沙漠上会有黄羊吗?先不想这个,有羊肉吃就行了,我正要掏枪却被孙大圣拦住,“别动枪,一开枪,郝头他们准开骂。”说着孙胖子已经拔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不是民调局的装备,属于孙胖子的私人珍藏),他反握匕首小心翼翼地起身,准备向黄羊的位置靠拢。
“辣子,过来帮忙,再过一会儿就有烤全羊吃了。”孙胖子的眼睛泛出了精光。看来已经没什么能阻止他了。
“就你这速度,能抓着羊?”我跟在他后面,小声地问道。
“不是什么都靠速度的,辣子,看见这把匕首了吗?”孙胖子很夸张地耍了几个刀花,“九十八步之内,例不虚发!辣子,你从侧面上,咱俩包抄它。”
我绕了个大圈子,走到了黄羊的身后,和孙胖子形成了犄角之势。可惜,那只黄羊的警觉性实在太高,吃几口就要抬头看两眼周围的动向。孙胖子走了没几步,就被它发觉。黄羊一转身,冲着我的方向跑来。
“辣子!拦住它。”孙胖子大叫道。
“你拦它试试!”我有点抓狂了,这胖货以为我是谁?刘翔吗?
“小孙!飞刀啊!”
孙胖子终于出手了,他奋力一甩手,匕首翻着跟头向我飞来。
飞刀的准头奇差,力道却很猛,我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匕首很实惠地打在我的胸口,幸好打中我的是刀柄,不是另外一头。
“孙胖子!你是不是故意的!九十八步穿羊还是穿我!”我摸着胸口,惊魂未定地骂道。
“一会儿你再骂,先把羊抓住。”孙胖子跑过来说道。
我捡起掉在地上的匕首,对着黄羊的后臀甩了出去。飞刀是以前在特种部队时的必修课,我的成绩虽说不上多好,可对付一只羊还不是问题。
匕首准确无误地扎在了黄羊的屁股上,黄羊应声倒地,但马上又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继续向前跑去。
到嘴边的羊肉怎能让它跑了?我和孙胖子在后面紧追。黄羊虽然受伤,跑得却是不慢,我们又追了好一阵,眼看就要追到时,突然脚下一空,脚下的地面陷出一个大洞,我们二人一羊全都掉进洞中。
一瞬间,我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完了,为了口羊肉把命丢了,不值啊!
可能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德,洞内竟是柔软的沙子,虽然是从十多米的高处跌落下来,竟然没有摔伤。倒是孙胖子掉下来时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地方,躺在沙地上一动不动。不会死了吧?我探了探他的鼻息,还有气,死不了。
没死就好办了,我知道让昏迷的人醒来有两个办法。人工呼吸不予考虑,用另外一个吧。
我对着这张胖脸正反就是四个嘴巴。还想要再来四个时,孙胖子睁开了眼睛,他刚才可能是撞了头,眼神还有点迷离。先是上下左右看了看四周环境,然后眼睛微红地看着我说:“好哥们儿,怕孙哥一个人上路孤单,还特意陪哥哥我上路……”
“呸呸呸!”我一把将他的胖脸推开,“要死你自己去,别算上我。”
“你,我们没死?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孙胖子摸了摸自己的三层下巴,感到身上的某个部位紧绷绷的,“我脸怎么肿了?”
“肿了吗?没有啊,你这是又胖了。”
“是不是胖了我还能不知道?”孙胖子捂着脸直龇牙,“怎么脸上还火辣辣的?”
“是你摔下来的时候,脸撞到哪儿了吧?”我赶紧岔开了话题,“你脸上的问题先放一放,油光水滑的又没少块肉。先考虑我们怎么回去吧。”
孙胖子抬头望了望洞口的位置,说:“从这儿到上面有十二三米吧?”
“最少十五米。”我回答道。
孙胖子看了看洞内的墙体又看看我说:“辣子,你的身手爬上去没问题吧?”
我苦笑了一下,伸手在墙上随便抓了一把,就将一整块墙皮抓了下来,“墙体风化很严重,里外都酥透了,根本承受不了我的重量。”
孙胖子眨巴眨巴眼睛,想了一会儿才掏出电话自言自语道:“那就让破军过来接。不就是让郝头骂一顿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信号?辣子,你的电话有信号吗?”
我无奈地看着他说:“在沙漠地下十多米有信号才怪。”
孙胖子喃喃道:“这次赔大了,为了只羊搭上了半条命。嗯,那只羊呢?”说着开始四处张望找寻。
对啊,那只羊哪儿去了?要不是孙胖子提起,我差点都忘了这地洞里还应该有只羊。这里就这么大,原地转个圈就看遍了,不可能找不着它。
这时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地洞里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亮。好在我和孙胖子都占了天眼的便宜,看清周围的景物还是不成问题。
胖子眼贼,沿着黄羊留下的血迹寻找,发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洞穴,看样子黄羊是从这里钻进了洞穴。孙胖子量了一下洞的大小后来了精神,“辣子,这里好像能出去。”说完试探着弓起身子就要向洞里爬。
我一把拉住孙胖子,说:“等一下,先探探路!看看洞里面是什么情况。你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那什么,你的打火机给我用一下。”
“你不是有吗?”孙胖子的打火机是正版的Zippo,正经的夜店三件套之一,平时舍不得拿出来,除非有妞才拿出来显摆一次。
“废什么话,我的借给破军了,他还没还我。”我的手不耐烦地摊在他眼前。
孙胖子不情不愿地掏出打火机递给我,“没多少机油了,你凑合照照亮就行了。”
我没搭理他,直接从他手中拿过打火机,打着火后顺着洞口向里面扔了进去。借着光亮把里面的情形看了个大概。虽然有天眼能黑暗中视物,但还是有点亮光稳妥点。
确定安全后,我和孙胖子顺着洞口爬了过去。洞口的另一边是一个类似西北窑洞的石屋。里面空空旷旷的,除了六个排成六角形的石墩之外没有任何东西。
孙胖子收起了他的打火机后就开始东张西望,“那只羊呢?这里也没有门,它又跑哪儿去了。”
“在这儿。”我在最后一个石墩的拐角处找到了半只羊,准确点说应该是副羊蝎子(羊骨架)。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那只羊竟然被剥皮去肉,做得好像实验室里的标本一样,连一丝肉丝都没有留下!白森森的骨头架子在这环境中看上去真是没什么食欲。昨晚我和孙胖子刚吃的羊蝎子火锅,现在看起来,我俩应该有一段时间要吃素了。
孙胖子的脸色也变了,惊叫道:“怎么回事?东来顺也没这种手艺。”
我把手枪掏了出来,顺势打开了保险,“操家伙吧,小心我俩也变成羊蝎子。”
孙胖子握枪在手,说道:“现在怎么办?再回刚才的洞里?”
我摇了摇头说:“不行,回去就是等死,那里空间太小,真有什么东西来的话,我们连走八卦图的机会都没有。在这里还有机会搏一搏。”
孙胖子说道:“那我们就在这儿待着?最后就算不变成羊蝎子,也饿死了。”
孙胖子对我说话时,我突然觉得他的样子有点别扭,就问:“大圣,你的脸怎么了?”
“脸?还是有点紧绷绷、火辣辣的。辣子,老实说,刚才到底是不是你打的?”孙胖子摸着自己的厚脸蛋说道。
他和我说话时,我终于看清了他什么地方别扭。孙胖子左右脸颊上各有一个黑色的手掌印。这两个掌印比正常人的手要小上一号,而且两个掌印还都是四指。
“大圣,刚才有什么东西碰着你的脸了吗?我不是开玩笑。”我看着孙胖子说道。
“没有啊,我的脸怎么了?毁容了?我怎么没有感觉?”孙胖子开始害怕了,想找块镜子照照都办不到。
“你等一下,别动。”我掏出手机对准孙胖子的脸拍了张照片。在我按动快门的一刹那,闪光灯竟然在孙胖子的头上照出了一个蓝脸的小人儿(就像戏台上小号的窦尔敦)。闪光灯熄灭后,那个小蓝人也消失不见了。
我吓了一跳,再按动几次快门,闪光灯重新亮起,孙胖子头上的小人儿却看不见了。
“好了!别闪了,我的眼睛被你闪瞎了。”孙胖子捂着眼睛喊道。
我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四周,什么也没有。这个小人儿好像有躲避我天眼的能力。打开手机的相册,果然有一张孙胖子和蓝精灵的亲密合影。我把手机屏幕递到了孙胖子的眼前。
孙胖子看了后,打了个冷战。自己原地来回转了好几圈,伸手在自己身上上下左右来回扑腾,嚷嚷道:“这是什么怪物?辣子,帮我把它弄下去。”
我也在他身边转了几圈,说:“没有了,可能走了吧。”话刚说完,我眼前一花,一个蓝色的影子从孙胖子的身后向我身上跳过来。
我条件反射般地抬手,对着蓝影就是一枪。想不到那个蓝影的身法更快,在我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它忽然调转了身子重新向孙胖子的身后躲去。蓝影的速度快得惊人,子弹出膛时,它已经到了孙胖子的身后。
子弹擦着孙胖子的头皮飞过。孙胖子“嗷”的一声:“你往哪儿打!”
“你没看见吗?慢慢地转一圈。”我枪指着孙胖子说道。
孙胖子脸上的肥肉正无规则地乱抖,他说:“你枪拿稳一点,别走了火。看见什么?你看见了?”他嘴里说着,身子还是十分配合地转了一圈。
没有了,刚才那个影子再也找不着了。我把枪口压低,食指松开了扳机,“刚才你身上的东西要跳过来,被我一枪吓走了。”
孙胖子有点惊魂未定地说:“辣子,你再好好看看。那个东西真的不在我身上了?”
我仔细在他身前身后看了看,“没有了,应该是被我的那一枪惊走了。”
孙胖子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说:“辣子,你刚才那一枪没打中它?你也会失手?”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刚才的一枪我判断得没问题,按弹道看它明明是躲不开的。可是在子弹出膛的瞬间,它的速度竟然能快过子弹!
我和孙胖子正在高度戒备之时,就听见我们进来的那个地洞里传来了两声沉闷的声响。在这种状态下,我和孙胖子的枪口不约而同对准了洞口的位置。
“辣子,大圣,你们俩在里面吗?”洞口那边传来了破军的声音。以前怎么没发现破军的声音这么好听。
“在这儿!在这儿!”我和孙胖子大喊道。几秒钟后,两个人从洞穴的那一头爬了过来。我和孙胖子都没料到,第一个进来的是郝文明。破军跟在后面,他两米多高的块头稍显吃力地爬了过来。
“郝头,还劳您大驾了。”我和孙胖子快走几步迎了上去。郝文明没搭理我们俩,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六个石墩,然后围着那六个石墩来回走了几圈,最后看见了那副羊蝎子。
“郝头,这里不对劲!刚才我和大圣遇到了一个蓝色的小怪物,他的速度快得连子弹都打不中。”我跟在郝主任的后面说道。
郝文明没搭理我这茬儿,他的心思都在石墩上面。又走了一圈后,终于停下了脚步,开始自言自语道:“我们都想错了,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大月氏国的皇宫。”
盗墓笔记?
我和孙胖子追赶黄羊的时候,郝文明和欧阳偏左就看见了,还让破军将考古队遗留的大铁锅找了出来,刷洗干净,做上了热水准备炖肉。
没想到我和孙胖子越跑越远,想起给我们俩打电话时已经显示不在服务区,郝文明不放心,把地面现场交给了欧阳偏左,自己拉了破军过来寻找。
不过现在看起来,郝文明似乎找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他对那六个石墩的兴趣异常浓厚。看了半天后冒出一句话,还否决了之前民调局对这里出处的判断——这里不是大月氏国的遗址。
孙胖子和我倒是无所谓,管它大月氏国在哪儿都无所谓。破军则不同,他来民调局有些年头了,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他说:“郝头,你是不是搞错了?确定大月氏国的遗址是高局长定的性。”
郝文明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石墩,他不满意地看了破军一眼说:“谁告诉你高胖子就错不得?你们都过来,给你们普及点知识。”
郝文明手抚摸着石墩说道:“不是我说,这个可不是普通的石墩,它有个学名叫做石擎。在商周之前,它一直是用来作为记录国君的日常生活、饮食起居的工具。说通俗点,也就是当时国君的专用记事本。直到西周末年,西周幽王宠褒姒烽火戏诸侯,被犬戎杀死在骊山;东周平王即位后,观看了记录幽王生平琐事的石擎后,觉得幽王所做之事有辱周氏皇族,于是下令销毁所有的石擎。此后就再没有石擎流传下来。”
孙胖子看看郝文明又看看地上这六个石擎,说:“不对啊,郝头!这坑挖得你自己埋不上啊,所有的石擎都销毁了,那这六个是什么?”
“我说完了吗?你着什么急。”
郝文明瞪了他一眼后又继续说道:“在周朝之前,商宣王时曾经和古稚国联姻,聘礼里就包括了六尊石擎。传说自那次联姻一百多年后,稚国国主百节信奉邪教,死后用三千名童子生祭陪葬,为此遭了天谴,一夜之间,稚国五千里国土被风沙掩埋,全国几十万人口没有一人逃出来。现在看起来,这里应该就是古代稚国的位置。”
听了郝文明的讲解,我才开始注意起这六个石擎来,它们每一个都有石磨大小,上面及周边都密密麻麻雕刻着蝇头大小的文字。上面刻的不同于中原文字,倒像是五线谱上的小蝌蚪。石擎周身还涂满了类似石蜡一样的物质,我问:“郝头,这个石擎还打上蜡了,当时有这技术吗?”
郝文明说道:“算不上是打蜡,那是把琥珀煮化之后,涂在石擎上,可以防止以后石擎被风化侵蚀。”
孙胖子也转悠到了石擎周围,问道:“郝头,这几个石擎上面都讲什么了?说没说这个稚国国王一晚上临幸几个娘娘?”
“不是我说,你能不能有点正形儿?”郝文明无奈地看着孙胖子。我抽空向郝主任摆了摆手,示意有话要说。
郝文明继续说道:“你就不能学学辣子,问几个差不多点的问题?辣子,你想说什么?”
看到郝文明一个劲儿地白活,丝毫没有要出去的意思,我半开玩笑地提醒道:“郝头,石擎上刻没刻着出去的路线?”
郝文明的表情突然变得相当怪异,尴尬中带着几分无奈。
没等郝主任说话,破军先走了过来,开口说:“咳,辣子,你过来一下,和你说件事。”
他把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那什么,我和郝头也是……失足掉下来的。”破军的话让我十分郁结,一室的人算是到齐了,一个没落。四个失足(中)青年。
孙胖子虽然没听清破军的话,但以前卧底的经历让他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从我无奈的表情上他已经猜出了**成,“破军,你和郝头也不是主动下来的吧?”破军一低头算是默认了。
孙胖子给郝文明宽心,说:“没事,一会儿看不见我们,欧阳主任会带人来找的。”他这话不说还好,说了更让郝文明扎心。好说不好听啊!为了追一个黄羊,郝主任带领一室人马全军覆没。太丢人了,以后还怎么在民调局里混?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气氛开始压抑起来。
“不是我说,有办法出去。”郝文明想到了什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就在我们三个愣神的工夫,郝主任又接着说道:“现在看起来这里应该是古稚国王百节的墓穴,古稚国王室的墓室通常分为一室九斗,一个主墓室存放国王的遗骨,九个斗室分别放置不同的陪葬品。最主要的是,这一室九斗是相通的。
“古稚国王自认是天神下凡,死后不过是回到天上重新做神仙而已。所以在修造陵寝时会在主墓室的棺材里给自己建一条暗道,这个暗道通往地面,供国王的灵魂回到地面,再飞升成仙。”
我领会到了郝主任话里的中心思想,“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找到了暗道,我们就能自己出去?”
“没错。”郝文明点点头,“只要能找到主墓室,就肯定能出去。”
孙胖子听后来了情绪,激动地说:“还等什么?找啊。”边说边掏出了刚才借我的那个打火机,借着打火机的光亮,开始满屋子找暗道。
这石屋说小不小,说大不大。难得的是够空旷,除了六个石擎之外,再找不着什么撑门面的摆设。
五六圈走完后,孙胖子有点泄气了,这屋子里别说暗道暗门了,墙上加上地面就连一条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看来只能等欧阳主任派人来了。”孙胖子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郝主任丢不起那人,他皱着眉头围着那几个石擎转了几圈后说道:“破军,你们几个把石擎挪挪位置。”
我和孙胖子还没动手,破军就已经把上衣脱了,站在一尊石擎前拉好了架势。这哥们儿一身腱子肉,配合他两米多的海拔,看得我和孙胖子有点眼晕。
根本不需要我和孙胖子动手,破军一人已经搞定了。就见他一使劲,就把**百斤的石擎向前推了几米。而我和孙胖子两人咬牙使了全身的力量,一尊石擎才推了不到一米。我已经气喘吁吁,而孙胖子已经开始有了全身抽搐的迹象了。
正当我想再试试推动石擎的时候,旁边传来破军一声低喝:“有了,这下面有东西!”他推开了第二尊石擎后,露出了镶嵌在地面里的一道环形铜环。年深久远,这铜环满身的绿锈,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郝文明蹲在地上,将铜环抠了出来。铜环的底部连着一串五六米长的铜锁链,锁链的另一头被固定在了地面。郝文明伸手抻了抻,锁链固定得很结实,没有丝毫松动的迹象。
郝主任松开了铜环,抬头冲着破军一扬下巴,“破军,把这个掀开!”
破军过去抓起铜环,用力向上一拉,轰隆一声,以锁链为中心周围两三米的地面剧烈震动了起来,破军又加了把劲儿,浑身肌肉绷紧,低吼一声,两手奋力一拉,将地面一块两米见方的石板掀了起来。
石板下面一排石阶直通地下,里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
郝文明看着石阶琢磨了半天后说:“你们谁有打火机?”我看了孙胖子一眼,他笑嘻嘻地说:“我有一个,可惜没油了。”说着还打着火石,闪出了一串火星。
没想到破军掏出一个打火机递了过去,“郝头,别蹭花了。”
郝文明白了他一眼说:“废什么话?出去了我还你一打。”
还是破军大方。嗯?这打火机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靠,是我的限量版登喜路!我瞪了破军一眼,他没事人般冲我一笑,“辣子,你捡着了,郝头说出去了还你一打。”
捡着个屁,郝文明他最多给我一打山寨的。
郝文明将打火机打着了火,顺着石阶向下扔去。一串火苗掠过,一直到下面的最底部。借着火苗的光亮看去,下面像是一个仓库,虽然看不清摆放着的具体是什么,但还是能确定密密麻麻的数量很多。
看见打火机的火苗没有减弱的迹象,证明了下面氧气充足。
“下去吧。”郝主任发话了。他正要第一个往下走时,孙胖子突然嘀咕了一句:“我们是要回到上面啊,怎么越走越往下?”
郝文明带队来到了下面一层后,我紧走几步,捡起了地上的打火机。当年这个小东西花了我将近一个月的津贴,还好,刮花不是很严重,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几条细微的划痕。
在我捡起打火机的同时,郝文明带着破军和孙胖子已经环顾了四周。孙胖子惊叹道:“我靠,这儿是百节王的兵器库啊!”
地面上一捆一捆摞着的是一些类似弓箭、弯刀之类的武器,看上去只怕不下上万件。经过千年岁月的侵蚀,弓胎和刀柄已经腐朽不堪了,看上去就只有个模样,用手轻轻一碰就直接化成灰了。
孙胖子捡起一枚箭头,看了几眼后又丢在地上,沮丧地说:“那个什么百节王死都死了,还要这么多的兵器干什么?不是我说……”
“打住,你学谁呢?”郝文明瞪眼拦住了孙胖子的话。
孙胖子讪笑着说:“口误口误,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陪葬的兵器也不用这么多吧?百节王打算干什么?准备在下面造反?”
郝文明一皱眉,看样子他也是想不明白。一般的陪葬品大多是逝者生前喜爱的物品,几把宝刀宝剑还说得过去,可眼前这些兵器并非宝刃,只是数量大得惊人。而且古稚国并非武力见长,能凑齐上万件兵器怕是已经穷极全国之力了。
没等郝主任想明白,破军那边有了新发现,叫道:“郝头,你过来看一下。”他在角落里扒拉出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
“破军,不就是一把锈剑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孙胖子还以为发现了什么重量级的物件,看清后很是不以为然。
郝文明把铁剑拿在手中仔细地端详了一阵,听见孙胖子的话,冷哼了一声,转身把铁剑递给了我说:“辣子,你怎么看?”
我接剑在手,学着郝文明的样子看了几眼。这把剑满身的铁锈,有几个部位已经锈透了,完全看不出来原本的样子。要不是这间斗室处于沙漠地下,密封得好,又异常干燥,怕早已经锈成一堆铁渣滓了。
虽然铁剑本身没留下什么线索,但我还是想到了一些问题。我说:“这里是古稚国也好,大月氏国也好,武器都应该是游牧部落的弯刀、弓箭。按常理这里不应该有汉族使用的武器吧?”
孙胖子摇了摇头说:“也可能是百节王生前觉得铁剑样式质地都比弯刀好,从中原弄来几把陪葬也不稀奇。上万把的弯刀都陪葬了,也不差这一把半把的铁剑吧?”
我学着孙胖子的样子摇摇头说:“按郝头说的,古稚国亡国的时候,应该是商周时期。而铁剑是几百年后的战国时代才出现的,古稚国直到亡国,别说铁剑了,就连铁锅都没人见过。”
郝文明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我的看法,接着说:“不是我说,以你的看法,这把铁剑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我低着头想了一会儿后说道:“有两个可能:一是郝头看走了眼,这里不是古稚国国王的陵墓,那几个石擎可能另有出处。”
郝文明听了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着头看着我手上的铁剑。
我接着说道:“第二个可能,在几百或者几千年前,已经有人进来过这个陵寝,不知什么原因,他的铁剑没有带走,留在了这里。我个人倾向第二种可能性。”
郝文明没有表态,抬头看了破军一眼,问:“你也说说看。”
破军说道:“应该是第二种可能。刚才我发现的时候,这把铁剑没有和其他的兵器摆在一起,只是很随便地丢在地上,很像是打斗或者逃跑时丢掉的。”
“应该是有人进来时丢下的,不过要是说盗墓的又不像。”郝文明说着掏出了盒香烟,一人分了一根后,自己点上抽了一口,说:“继续往前走吧。如果真有人来过,剩下几个斗室包括主墓室都会留下一些痕迹。”
聚魂钉与定尸铜棺
这次寻找出口难度大了一些,上面那间斗室空空旷旷的就六个石擎,还找了好一阵。现在面前有上万件的兵器摆放在地面上,难度系数增加了很多。最后还是郝主任出马,在斗室的墙上发现了一个铜质的暗扣,他喊道:“破军,这个你来。”
和上一层斗室不同,第三间斗室就在隔壁。这在破军打开大门的同时,一阵黑不黑、灰不灰的气体涌了出来。破军看见黑气时脸上的表情已经变了,喊道:“尸气……”他反应出奇地迅速,飞速向后一退,脚刚着地就转身向我们跑来。黑气只差一点就扑到他。
郝文明一拉我和还在发愣的孙胖子,着急地说:“往上走,回上一层!”
湿气?有毒的湿气?我当时没听明白,不过看到郝文明紧张的神情,猜到是发生了什么变故,跟着郝主任跑回了放着石擎的那间斗室。我们进去了之后,郝文明没有丝毫犹豫,指着我们进斗室的那个洞穴喊道:“都爬出去,快点!”
这下回到了最初我和孙胖子掉落的那个深坑,破军第一时间把自己的上衣脱了下来,挡住了进入斗室的洞穴口。破军的衣服虽大,可这个洞穴口也不小,我也脱了上衣,算是基本封住了洞口。
“郝头,什么情况?”孙胖子气喘吁吁地问道。
“都退几步,离洞口远一点。”郝文明看见破军处理完后才说道,“刚才打开的,应该就是放置殉葬尸体的斗室,没想到尸气会这么重。看来传说百节王用三千童子陪葬九成是真的了。”
孙胖子说道:“这个百节活着是国王,死了还要三千童子伺候,真他奶奶的会享福。”
郝文明掏出一个小塑料瓶,从里面倒出四粒黄色的药丸分给我们,嘱咐道:“含在嘴里,压在舌头根底下。别咽下去,这是避尸气的。”我接过一粒含在嘴中,麻酥酥的,一股花椒面的味儿。
“郝头,我刚才好像多少闻了一点,现在才含药,来不来得及?”孙胖子边说边咳嗽了几声。
看见没有尸气从衣服缝里冒出来,郝文明的心才放下。他瞅了一眼孙胖子说:“刚才那种浓度的尸气,你要是直接闻到了,当场就能趴地上。”
我说道:“下面被尸气灌满了,看来是进不去了。下一步怎么办?等欧阳主任派人来救?”
“那倒不用,一会儿就能进去。”破军解释道,“空气和尸气相克,再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就能把尸气分解干净。看样子那个门后面就是主墓室了。我刚才大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到达主墓室,要是早点防范,我们也不会这么狼狈。”
过了半个小时后,破军先是试探着掀开了衣服的一角,确定没有尸气飘出来,才把衣服整个掀开,对我们说:“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先进去探探。”
“你在这儿待着,我进去。”郝主任挡在了破军的前面,“不是我说,我喊你们,你们再进去;我不喊,你们就在这里继续待着。”
说罢,也不理会破军,自己一闪身钻进了洞穴。
趁着郝主任二探地穴的工夫,我们三个聊了起来。孙胖子先说道:“破军,这个尸气不是经常遇到吧?”
“哪那么容易能遇到尸气?我这也是第一次遇到,以前在局里只看见过欧阳偏左人工制作的尸气。”破军有点累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面上,“尸气能凝结起来也不容易,得有足够的空间,又得密封好,又不能见三光,潮气大也不行,小也不行。埋尸的地点至阴也不行,至阳更不行。就算在民调局干了十年八年的老油条,也有可能从来没亲眼见过尸气。”
“听你说的,好像难度挺高。我和大圣第一次出来办事就能遇到,这概率也不是很小嘛?”我有些郁闷地说道。
破军说道:“那是你们俩命好,以前高老大就说过,要是随便挖个坟就能遇到尸气的话,那和买彩票中头奖的概率也差不了多少。”
孙胖子还想说几句,斗室里传来了郝文明的声音:“都进来吧,没事了。”
我们三个进去后,刚才还一团一团的尸气已经挥发完了。郝文明正站在通往第二个斗室的台阶上等着我们几个。跟在他的身后,我们走进了刚才破军开了一半的大门。
真让破军说中了,大门的另一边真的是百节王的墓室。这墓室大得邪乎,进了这间主墓室,我竟有一种进了民调局地下二层的感觉。
里面躺着的不光百节王一个。在一个巨大的棺椁周围,密密麻麻地躺着几千具已经风干的尸体。捂了几千年,难怪刚才那么大的尸气了。
比起在水帘洞的干尸,算是大巫见小巫了。孙胖子站在郝文明身边,他看出了问题:“郝头,不对啊,他们就是你说的三千童子?看着不像啊。”
和几个月前在水帘洞时见到的干尸不一样,这里感觉不到那种阴森、暴虐之气。我用天眼扫了一圈,这些尸体上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残留魂魄的痕迹,就算有冤魂,几千年前也就转世投胎了。留下的这几千具尸体只能算是脱水的肉干。
有郝文明和破军在身边壮胆,孙胖子也学着翻看了几具尸体,看了五六具尸体后,孙胖子发现了问题:郝文明之前说的是三千童子殉葬,可眼前这些尸体几乎都是一脸的胡子,童子他们肯定是不够资格了,说他们是童子的爹倒是绝对有富余。
郝主任进门时就发觉了,看来传说经过几千年后,已经走了样。
古稚国流传下来的文献、资料原本就十分有限,又经过将近三千年的流失,剩下的就少之又少了。关于三千童子殉葬一说,还是通过龙门石窟里的一幅壁画得知的。现在看来,那幅壁画演绎的成分居多,也不是十分的靠谱。
郝文明顾不上理孙胖子了,“别管那么多了,先找暗道吧。出去了再考虑童子怎么变成大爷的。”
由于墓室太大,里面的尸体又多,一时没有寻找的方向。破军走到墓室中心,拍了拍棺椁,说:“郝头,不如先把棺材打开,弄不好暗道就在里面。”
郝文明犹豫了一下说道:“下手小心点,别把里面的陪葬品伤了,出去了不好交代。”
孙胖子一听要开棺,突然来了精神,“没问题,保证轻拿轻放。辣子,一起搭把手。”
我不是很情愿地走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脑子进水了,还是棺材里的百节王是你亲戚,开棺材而已,你至于这么兴奋吗?”
孙胖子白了我一眼,用同样的音调回答:“你脑子才进水了。商周时期的古墓,还是个王墓。你猜里面能有什么?随便拿出来个夜壶都能值好几亿!”
“里面就算有棵摇钱树,一样都得上交,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孙胖子奸猾地笑了一声,没有再理会我,径自向那口大棺椁走去。
我跟在他的后面。地上的尸体太多,我跨过去时,抬脚不够高,蹭到了一具尸体的头发。“刺啦”一声,裤子竟然被刮开了一个口子。
这是头发还是钢丝?怎么这么硬?我觉得不可思议,蹲在地上,扒开了那具尸体的头发,里面的东西吓了我一跳。我喊道:“郝头,你过来看看,他脑袋里怎么还有根大钉子?”
“钉子?”郝文明皱着眉头走过来,顺着我的手势看去,这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露出了一个黄色的钉子头。
破军也凑了过来说道:“什么东西?不会是聚魂钉吧?”
郝文明阴沉着脸说:“这么看也看不出来,把钉子起出来。”
破军点了点头,掏出把匕首,刀尖别住钉子头,手上慢慢用力,将一根九寸多长、钢笔粗细的钉子拔了出来,看了看说:“还真是聚魂钉,不可能啊?钉上了聚魂钉,三魂七魄不是应该不离尸体,变成活尸的吗?”最后一句是说给郝文明听的。郝文明看着这根钉子出了神,没有回答破军。
这根钉子钉在死人头里好几千年,刚拔出来,竟然没有一点锈迹,现在才看清楚,钉子居然是用黄金打造的。钉子上还雕刻着类似我腰间手枪上的符咒文。
钉子交到了郝文明的手里,郝主任两条眉毛几乎拧到了一起,说:“再看看其他的尸体有没有这样的钉子?”
我们扒开了十多具尸体的头发后,又拔出了十来根钉子。每根和第一根钉子几乎一模一样。
孙胖子也抄起了一根钉子在手里掂了掂,说:“不是纯金的,分量不对。”
“当然不是纯金的。”破军说话了,“这钉子每根有二两,三千根就是六千两黄金。古稚国只有十几万人,一千多里的国土,六千两黄金就算耗尽他们的国库也凑不齐。”
说着掏出甩棍,抻开后对着一根钉子砸了下去。钉子应声而断,露出了里面的铅芯,“看见了吗?外面是鎏金的,里面是铅胎。”转头又对郝文明说,“百节王把陪葬的人都钉上聚魂钉,是什么意思?”
郝文明幽幽说道:“不是百节王。”说着撕开了身边一具尸体的衣服,说是撕开,其实衣服的布料早就烂透了,手指一捻就成粉末了。只见尸身的咽喉、心脏和肚脐的位置各有一个细小的伤口。
“果然是这样!”郝主任叹了口气,指着三个伤口说道:“这三个位置是出魂位。以前有人死后,魂魄出不了体,会诈尸作怪。只要在这三个位置用利器开一个口子,魂魄就会不受控制地离开身体。”
“等一等,我有点乱。”我打断了郝文明的话,“郝头,刚才拔出来的钉子是聚魂的,现在身上的伤口是出魂的,到底是聚还是出?”
郝文明瞪着三个出魂位失了会儿神,过了几秒钟才缓过来,说:“应该是两拨人,一拨人钉钉子,另一拨人开的出魂位。”
孙胖子撇撇嘴说:“真的假的?跟亲眼看见似的。”破军在后面捅了他一下说:“别胡说八道,听郝头说。”
郝文明接着说道:“刚才在斗室里找到的那把铁剑,应该就是第二拨人遗弃的。这些出魂位的伤口就是出自那把铁剑。”
“算了,这些事出去后让欧阳偏左他们操心吧。”出去要紧,郝文明不再理会地上的尸体,转身指着那个巨大的棺椁说:“把棺材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他嘴上那么说,我却看见他偷偷藏起了一根聚魂钉。
我们四人一人一角,郝文明喊着一、二、三,我们同时用力,想不到这棺材盖沉得邪乎,就像直接焊在棺材上,纹丝不动。
孙胖子在棺材上面拍了一巴掌说:“这棺材到底是木头的还是水泥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话提醒了郝文明,他用手在棺材上弹了几下,“当!”竟然响起了金属的回音。
孙胖子吓了一跳,“是铁棺材?”
“不是铁的。”郝文明捡起一根聚魂钉,用钉子尖划破了棺材表面的漆皮,露出了一片青铜花纹,“是铜的,怎么不是抱月玉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