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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箱的画像被朱游远铺得满地,看着这已经被刻入脑中的脸庞,原本是那样的清晰,而今却渐渐模糊起来,朱游远好似从画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当初见时他还没觉得,而今一看,却越看心头越紧,跳动过快的心好似要从嗓子眼蹦出来,朱游远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兴奋弄得不知所措,心里明明有种预感,但理智却不断在强调着不可能。
而从他面色沉郁的回屋,然后翻箱倒柜到寂静无声,一直侍奉他的宫人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进了屋子,朱游远心头一紧,慌乱的收拾着画像,直至将箱子重新装好上锁,朱游远方松了口气,复而却是有些不解,自己在怕什么?
宫人看他神色几变,担忧试探,“王爷,您没事吧?”
朱游远拳手紧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需要一个证据,一个至关重要的证据,“你还记得当初去的瀚郡吗?现在你再去一次,这次不是去查县令的养女,而是他的长女,本王要知道她的生辰。”十月初八,到底是谁的生辰?!
宫人惑然不解,但却被朱游远那稍见的凝重表情有些吓到了,当下便只得是应声而去。
朱游远沉重的呼吸无法平复他的心绪,希望是又希望不是,既想相信感觉,又害怕去相信,可倘若结果真的如他想的那般荒诞无稽,那这无疑是上天给他最大的玩笑。
吴府,冯落樱在后院客房安顿了下来,因着她身份特殊,吴家安排了很多服侍的下人,而冯落樱则是按皇帝的意思,带了如意和袁成随行。
袁成此行颇不容易,白天要跟着冯落樱在吴府游赏,晚上又要墨黑去翻吴家书房,冯落樱看着他那依旧健朗精神的身板,佩服之余也不忘叮嘱如意好好照顾着,毕竟,她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袁成才是此次行动的主力。
眼见得到了第三日夜,冯落樱又同吴夫人和吴筱悦确定了一次,吴夫人不舍得,而吴筱悦自己也不想入宫。
如意却是有些不解的,“这一般女子见过了皇宫气派恢弘,哪里还会不肯入宫啊?”
冯落樱却是无奈,“你也说了是一般女子。”吴筱悦虽然性情直爽,但心里跟明镜似的,分得清好坏善恶,也知道什么才是真正对自己好的。
所以冯落樱并不担心吴筱悦,反而是担心袁成,这么几天日夜不休的,眼见到了最后关头,万一还得不到有用消息,那她们这次可就真是白出来了。
而同样与她心悬难安的,还有在宫中的李淑欣。
眼见夕阳红霞渐渐淡去,李淑欣握着手中瓷瓶,贝齿紧咬。
三夫人聚宴那日,李夫人临行前还向太后告了她的状,说什么若是皇上不满意,便回家安排别的丫头入宫,而太后也向她下了最后通牒,倘若真无法留在宫里,就只能被送回李府了。
李淑欣深知后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李府又能好到哪去?如果就这样回去,她一定会被府中人狠狠耻笑,想到那些足以湮没她的唾沫星子,李淑欣就气得两手直颤,可一想到自己要用那样见不得光的手段,又不免羞得难以睁眼。
而她更是没有想到,以自己的姿色和家世,竟要沦落到用媚药来博人欢心,但对方到底是一国之主,李淑欣咬了咬牙狠下了心。
吴府,夜,袁成一脸沉郁的进了屋,而那厢冯落樱正准备更衣就寝,见得来人连忙仓促拢好衣裳,如意刚想斥责,可对上袁成那异常沉闷的脸色,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冯落樱淡然套回外衫,“坐吧。”
袁成没吭声,落了座,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冯落樱,一面应道,“娘娘猜得不错,吴家确实牵涉在了军饷贪污一事中,而且不只吴家,文家也在这其中分了一杯羹,就在刚才,文府派人过来了,这封信里列的全是吴家具体的贪污数目以及收纳日期,吴太师很是生气,回了文家来人一句话,‘我吴家要是出了事,你文家一样逃不掉。’”
冯落樱将那信粗略过了目,其最末的总计数额比朱佑祁告诉她的,少了一半多,这一半想来应该就是文家吃掉了。
事情果然发展成了最坏的结果,冯落樱眉头紧锁,将信收好放于桌案,“如意,去请吴夫人过来。”
“是……”
其后未久,准备入睡的吴夫人便被紧急请到了客房,彼时冯落樱食指有律的笃笃敲着桌案,吴夫人行至身前礼了身,可冯落樱却似并未听见一般,依旧是垂眸凝视着桌上那封信。
良久,听得冯落樱叹了一声,“如意,你们先退下。”
如意和袁成应声退了,冯落樱方看向屈身的吴夫人,上前扶了她起身,又将其引至身旁落座,“我这儿有样东西,想请义母过目。”
说话间将那封写着吴太师亲启的信笺递给了吴夫人,吴夫人疑惑的打开信笺,却只一眼,脸色瞬变,拿信的手微见一紧,抬眸看向冯落樱,扯了扯唇角,“不知娘娘这是?”
冯落樱将信又收了回来,“明人不说暗话,义母很清楚皇上派我来的真真目的,所以才安排了这么多婢女里外守着,便是连我如厕时也是不曾松懈。”
吴夫人笑脸微僵,眸色见深。
冯落樱将信重新搁置,微皱了眉头看向吴夫人,“但恕我直言,义母聪明反被聪明误,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人。”
“……”吴夫人眉峰微挑,不置一词。
冯落樱则是凝神郑重道,“义母可知这信是文家送来的?”
“……”吴夫人柳眉微蹙,似有怀疑。
“可文家与吴家并无瓜葛,而今文家突然送来此物,义母觉得是谁的意思?”
话止于此,吴夫人怎会不知是李家属意的。
见得吴夫人脸色有变,冯落樱叹了一声,“文家身为兵部尚书,军饷一事岂能瞒得过他?可既然文家都已经知道的事情,李家又岂会不知?既然李家早便洞悉却一直秘而不宣,义母觉得是李家对吴家留有情面,或是一直暗中掌握证据伺机一口吞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