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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半夜,大街小巷的百姓经不住困倦,纷纷返回屋舍。
百姓散尽,书生回过头来,看着吊儿郎当的雷,心道:粗俗失礼、散漫轻浮,非我辈中人。念头闪过,对雷的评价降了半分,他走上前,皱眉道:“兄台方才所言多有偏颇。百姓忙碌劳作,供给衣食;士兵浴血拼杀,保家卫国;群臣鞠躬尽瘁,精忠报国;陛下殚精竭虑,知人善任。各司其职,何来无动于衷之说。”
铁牛诧异的看着张口就来的书生,仿佛在看一头不知道死字如何写的怪物。竟敢当面反驳大师兄,估计是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
雷眉头一挑,脸色阴沉下来,逐鹿书院的确有两把刷子,开口就是职责,站上了道德制高点。但雷根本不慌,这问题早有先例,他神情肃穆,义正言辞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皇城危在旦夕,身为大厉子民,皇城百姓,自当舍小家而为大家,岂有苟且偷生之理!”
得,你和我将责任,我和你讲忠义,谁怕谁啊!遥想二十年前,本大师兄好歹也是班上吵架小能手。这张嘴,虽不能把死人气活,天地巅倒,至少还能把钢管喷弯,河水断流!
书生神色凛然,雷一开口,他便知道今夜棋逢对手,若不能拿出十二分的本事,今日可能就要栽了!
他闭目沉思,袖袍鼓动,长发无风自动,散发出若隐若现的气势,冲天而起,直射北斗天权。少顷,豁然睁开双眼,散发出骇人光芒,全身气势亦陡然增强犹如实质汹涌澎盘,震动空气,产生极强的暴风四散开去。
被这股气势所迫,雷感觉仿佛是面对当空大日,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后退,直到撞上身后的铁牛,才止住脚步。一介凡人,竟然能引动天地异象,逼退仙人,奇哉怪哉。
铁牛亦是大骇,不过他倒不是因为天地异象,而是因为这名普通书生所产生的气势。那煌煌不可逼视气势乃是浩然之气,是读书人念头通达,沟通天地万法,以文入道的标志。
浩然之气一般不能用作攻击,但若是对心怀不轨者,或者是作祟的邪魔,则有极强的克制作用。相传逐鹿书院逐鹿天尊,当年以浩然之气一息之间扫平了北域魔渊,举世皆惊。
雷趁着书生还在走神的空档,扭过头,悄悄对铁牛道:“二师弟,此人怕是大有来头。”雷虽不识得浩然之气,但也知道一介普通凡人,不可能引动如此恐怖的景象。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名书生定不会是逐鹿书院的弟子。因为以此惨绝人寰的绝顶天资,逐鹿书院一定会当作镇派之宝,严加看管,不入仙人不得出山门。
铁牛点头道是,然后仔细打量书生,在其腰间发现一巴掌大的圆形玉佩。玉佩温润,散发淡淡的光辉,年头很是久远,中间镶嵌八条金龙,巧妙盘错,构成一个“尊”。铁牛视线稍稍在“尊”字上停留些许,就觉得如坠云端,恍恍惚惚。
雷也注视到这块玉佩,不过他到没有奇怪的感觉,只是觉得很精致,很特别,至于如何特别,却是说不上来。来了兴趣,他撑起一道真气护盾,摈退匪夷所思的气势,缓缓靠了上去,弯腰审视。
走近一看,果然发现诸多奥妙之处。只见八条金龙活灵活现,缓缓扭动盘绕,优雅而威严的身姿让雷联想起小蛇的原身广,但若是较真起来,广似乎比之多有不如,无论是从身形上还是气度上。若说八条金龙是万兽之王吊睛大虫,那么广就是死皮赖脸的二哈,一个威风凛凛,一个搞笑纯属逗逼。广本身并不差,但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人比人得死,货比货的扔。
而这个“尊”字亦随着时间流逝,缓慢变化写法种类。观之,至少有几百种变化,但雷也就分辨出正楷和狂草,其他的一概不认识。又看了一会,雷觉得八条金龙好像也在看他,八对眼睛,鄙夷有之,讽刺有之,可惜有之……他甚至隐约听到八个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就是听不清到底说的何事。
牛逼!好宝贝,据我多年经验来看,此玉佩大有来历,极有可能就是某个大能的遗物,说不准,里面还住着白胡子老爷爷什么的。
有了大灭魔君和王小仁的事,雷多有留意这些撞了大运的人。比如虬髯大汉,那柄九环大刀,说只是普通法宝,打死雷也不信。又比如念红尘李狗蛋,所修习的功法,明显已经超越了凡人武学的范畴,已有仙门秘典的影子。再加上今天这位书生,以凡身悟得浩然之气,将来必定走上修仙路,前途一片坦荡啊!
念及于此,雷不由得仰天长叹,这个世界真危险,幸亏我爸是掌门,不然还不得成为这些怪胎登天路上的垫脚石。
就在雷伸手准备摸摸八龙玉佩时,一直粗糙的手出现在他与玉佩之间,阻挡了雷的企图。之后便听到书生厌恶的声音:“兄台,无故取他人之物是为偷,还望兄台自重!”
雷站起身,尴尬的耸耸肩,涨红了脸,额上青经条条绽出,争辩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说是偷呢?是窃!窃!”说罢,似有想到什么开心的事,脸上尴尬之色尽去,一拍手,自顾自笑骂起来:“哈哈!早就想试试
这般做派,有趣,当真有趣得紧。”
寂静的夜,中气十足笑声传得很远,回荡在皇城之中,久久不绝。
寻仙楼中,苏嫣然神色疲惫的回到闺房,缓缓坐在柔软的床榻,轻抚着高跷的琼鼻。
方才,雷那惊天一剑,在她心里留下了极大的震撼。不仅是强,而且快,快得令人难以置信,看到雷挥剑的一瞬间,剑气已然临身。毫厘之间,生死一念。
剑气擦过鼻尖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其上毁天灭地的威能和高高在上的漠视。她就如同蝼蚁一般,反抗不能,动弹不得。
“他明明只是先天,为何会如此强大,难道真是虎父无犬子,雷化羽继承了其父俾倪天下的气魄!”
念头出现的瞬间,就被苏嫣然掐断,她能感受到雷化羽斩出那一剑时,从始至终都为使用过一丝一毫真气。
“哈哈!早就想……”
就苏嫣然躺下准备入睡之际,窗外传来熟悉的狂笑,她双眉微颦,喃喃道:“这个雷化羽,三更半夜,饶人休息,真是烦人的紧。”
欢迎刚落,她脑海中猛然闪出雷化羽之前说过的话:“若你我二人只是这般隔空对射,你完全不是我对手!”
又联想到雷化羽最初真真切切受了她一掌,被打屁滚尿流,她会心一笑,恍然大悟:“雷化羽借用了他人的力量!而且只能用来出招,不能用来闪转腾挪!”
“噗嗤!”闺房内响起自嘲的笑声,妖魅,柔软,撩人心房。苏嫣然掀开被子,缓缓坐起身,露出火辣的身子,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户纸,洒在白里透红的肌肤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辉,令人垂涎三尺。
苏嫣然倚靠着帷帐,白皙的指尖轻轻滑过圆润的大腿,留下淡红的痕迹,一股异样的酥麻和灼热沿着痕迹流淌,仿佛是之前雷化羽那火辣辣的目光。
真的这么好看吗?奴家怎么不觉得呢?
“嘤咛——”美人脸颊绯红,身子微颤,湿润的朱唇中吐出令人浮想联翩的呻吟。浓密的粉雾渐渐笼罩整个闺房,只余下美人的娇(*)喘,时而高亢,时而低沉,时而凄美,时而清朗,若凤鸣,婉转悠长,若烈阳,热情奔放,似流水,缠绵不绝,似百年陈酿,醇香醉人。
许久,狂风暴雨停歇,闺房恢复平静,迷雾散去,露出瘫软在床榻上香汗淋漓的美人。
“争强好胜,陷了雷化羽的奸计。下次定要直接出手,将其拿下。不过呢?就是不知雷化羽能否活到那时?”水眸迷离,美人咬牙切齿,恶狠狠说出这句话,不过瞧那剧烈起伏的胸脯和水光泽泽的柔荑,这话到底有多少可信度,那就只有美人自知了。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由于雷的声音实在太大,传遍整个皇城,所以身在贾府的夏芸三女也听到了。
夏芸母女二人挤在唯一的大床上,沉沉睡去。小月精神抖擞的坐在八仙桌旁,伸出手指,有以下没一下的戳着摊在桌上的小蛇,嘴里嘟啷着:“主子出去玩儿,也不带上小月,一定是小月没用哩……”
小蛇翻了个身,露出白色的肚皮,继续享受小月的按摩,瞧那眯缝的小眼睛和瘫软的小舌头,定是爽得不能自己。它扭动脖子,眼珠子滴溜溜转,看着小月气鼓鼓的小脸,瞎咧咧道:“别担心,雷化羽那厮就是个变态萝莉控,即便你只是个没有的废物花瓶,他也不会不要你。”
“哼!你才是没用的废物呢!”小月使劲儿戳了一下小蛇的肚皮,转过脸去,气愤道。
小蛇疼得龇牙咧嘴,翘起尾巴不停的揉肚皮上的小坑,知道自己惹怒了雷化羽的心头肉,暗道一句我怎么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道:“嘿,小月,别生气嘛!我就说说!真的,小月能做饭洗衣服,还能…….”
毕竟是小孩子,不记仇,听到小蛇夸自己,小月立刻忘了方才的气愤,转过身,用闪烁着好奇光彩的大眼睛盯着小蛇,好像在说“快夸我!”
话到一半,小蛇被小月盯得发毛,一时语塞:好像就只会洗衣服做饭,其他的真不会啊!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狭小的屋子静的可怕,见小蛇闭口不语,小月的眼神逐渐不善。
小巧的手指渐渐靠近小蛇的肚皮,小蛇甚至感觉到透皮的锋利,两只小眼睛左瞅右看,满是惊慌,蛇鳞覆盖的额头上,流下一滴豆大的汗珠:他娘的,还有会啥啊!等等,好像真会!
小蛇想起离开正一门前,在正一殿听到的罗蕊的话,顿时大喜,急忙张开嘴:“小月,你还会暖床啊!”
“暖床——”小月惊呼一声,小手立刻捂住了嘴巴。之前虽听说过,但她真的不知道暖床丫鬟该做什么。
距离小蛇肚皮一寸之遥的手指收了回去,白色的蛇皮抖动几下,仿佛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小蛇心下长呼一口气:这小月也忒吓蛇嘞,鬼精鬼精的,在雷化羽面前的柔弱笨拙不会是装的吧!
小月回头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夏芸,脸颊腾的一下通红,一边玩弄手指,一边妞妞捏捏道:“小蛇,你说暖床丫鬟就是和主子睡一起吗?”
出了正一门这些时日,
大多数时候都是风餐露宿,小月和夏芸母女睡在车架里,而雷一个大老爷们儿自然只能守在车外。小月以前在宫中是一个人睡,入了正一门也是一个人睡,这次赶路,与夏芸二人睡在一起,是一个既新鲜又奇妙的体验。
见小月羞赧的模样,小蛇再次暗骂一句雷化羽禽兽不如,表面上一本正经,苦口婆心道:“当然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暖床就是字面意思,提前把床被捂暖和,和男女之事没一点儿关系!真得没一点儿关系,你要信我哦!”小蛇喋喋不休起来就收不住嘴,不知不觉中,又开始作死。他盘起身,装作很懂的样子,老气横秋道:“和主子睡一起的丫鬟叫通房丫鬟,不是暖床丫鬟。这通房丫鬟可讲究得很,不是你这个年纪能理解的。”
小蛇虽然嘴上没把门,但还知道小月年幼,听不得污秽之言,所以点到即止。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小月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没下文了,她学着雷的动作,用右手食指“笃笃”敲着桌子,追问道:“还有呢?还有其他丫鬟吗?”
见小月紧追不舍,小蛇知道如果不能满足小月的好奇心,今晚是别想安生了。它左思右想,在指头大小的脑子里使劲儿搜索,好半响才再次开口道:“当然有,不过太多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我就捡几个重要的说。除了通房丫鬟和暖床丫鬟外,还有烧水丫鬟,顾名思义,就是生火做饭的丫鬟。”
“这样啊!”小月皱着眉毛不解道,“小月有时也做饭啊,那小月也是生火丫鬟吗?”
“当然不是!你哪里是丫鬟,你是小姐,雷化羽反而更像是丫鬟。”
这句话只是在心里嘀咕,小蛇没敢说出口。在正一门时,门规所限,小月每日端茶送饭、洗衣叠被,还真像个丫鬟。可走出正一门,没人管了,雷化羽疼爱小月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没了,能抱着绝对不让小月走路,能睡觉绝对不让小月醒着,小月吃肉他喝汤,小月睡觉他扇风。天大地大,小月最大,小月的要求高于一切,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海里的银针,山中的老虎,只要小月开口,雷化羽二话不说,停下来就去捣腾。
小蛇每次看到雷化羽宠小月,就觉得匪夷所思。按理说,雷化羽和小月认识不过月余,相处不过十来日,还未完全了解,怎么也不应该黏在一起好的就像一个人似的。这不合逻辑,这不修真,这不仙侠。
退一万步讲,即便真是一见钟情(暂且放这儿,三年起步,最高升天),恋奸情热,雷化羽也应该保持起码的男人尊严,而不是下贱到如同一个下人。
“砰砰——”
“喂!喂!睡着啦?”
小蛇感觉到剧烈震动,收回发散的神识,看着极不赖烦拍桌子的小月,赶紧继续道:“丫鬟之间没有明确的界限,通房丫鬟很多时候也需要伺候主人饮食起居,不同丫鬟主要的区别就在于家中的地位等级。一般来说,与主人关系越近的丫鬟,地位越高。就比如这通房丫鬟,虽是贱身,不入家谱,但有些时候,家中管事见着都要礼让三分,毕竟枕边风很是管用,而且说不得有朝一日,跃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家中姨娘。”
“还有吗?”见小蛇停止讲述,小月感觉还没挺过瘾,催问道。身在皇家,金枝玉叶,打小接受的教育都是如何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入了正一门,虽是丫鬟身份,但最终目的是捂道修真,她何时听说过这等有关下贱人的事。对于小蛇来说枯燥无味,对于小月来说却如同故事一般深深吸引着她。当然,小月一直也没把自己当下人看,在她心里,遇见主子雷化羽,是上天最好的恩赐。
小蛇翘起尾巴打开青花茶壶,脑袋伸进去吸了几口,润润嗓子,娓娓道来:“还有陪读丫鬟,就是帮助主子读书习字的丫鬟。针织丫鬟,给主子缝缝补补的丫鬟。以上五中是服侍主子生活的丫鬟,活计很轻松。之后还有许多专门干重活的丫鬟,比如清理宅院的丫鬟,培植园林的丫鬟等等。当然,这只是粗略的分类。越富足的人家,丫鬟分的越细,并不限于以上的几种。稍微拮据的人家,丫鬟很少,大小事务都要操持,也就没有详细的分类。”
见小月意犹未尽,小蛇怕被小月继续纠缠,不得不多余补充一句:“差不多就这些了……”
“哦!”小月点点头,惊叹不已,原来丫鬟还有这么多学问呢!
不过很快,脸上的兴奋就消失不见,却而代之的事既不符合年纪的愁苦和担忧。
一路行来,小蛇算是见识了小月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眼珠子一转,好奇道:“小月,又在想什么呢?”
小月双手叠在一起撑着下巴,眉头紧锁,闷闷不乐道:“有这么多丫鬟,主子原来需要这么多丫鬟。那以后小月分到的主人不就很少了吗?小月在想法子,怎么把其他丫鬟赶跑。”
小蛇眼珠子一凸,惊恐的打量着娇小的小月,心下无耻的感概道。
不得了!了不得!这么小就知道抢男人,以后雷化羽是没好日子过了。不过我为什么心里这么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