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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尼姑继续游走在萧瑟的山丛间,拂面的清风染指了她那面里藏娇的容颜。她有气无力地张望着寂寥的四周,环顾之处清一色的碧翠,然而,在她的视野里,任何美景都无法彰显出丝毫的韵味,而且一切单个的景物仿佛都在变一为二、如影暗叠。
走着走着,终于,她发现了前方不远处坐落着一处富丽堂皇的亭台宫阙,这给她饥渴的肠胃带了无限的神往。于是,她加快了步伐,两眼放光地趋向了那耀眼的前方。
那座尽显奢华的楼宇之内,人丁兴旺、香火鼎盛,既像崇天敬鬼的宗教之所,又似博弈斗狠的比拼场合,反正就是人很多、事很杂的聚众之地。再仔细一观察,其实不然。此乃雁荡山人鸟虫兽的总辖司——雁荡派端华宫。
很快,那位一心只求化到斋饭的中年尼姑便赶至了这里。进了端华宫大门后,她不说话也不问人,拖着俩帆布鞋就直奔着端华宫正殿走去,沿途在一旁练武功、磨匕首的所有雁荡门人都是目瞪口呆、瞠目结舌、无言以对、毛骨悚然的傻傻看着她,心中甚是纳闷、惊讶、意外、无语、慌乱。
此时,正殿的宝座上,一位光着膀子的年轻公子正仰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全身放松,任由身边的两位门人在他的肩膀、背脊上捶打、按摩。走近一看,原来这位年轻公子整个上身都受了严重的外伤,有的是青了紫了的拳殴之印,有的是横七竖八的刀兵之痕。不经意间,那位年轻公子竟独自嘀喃起:“该死的‘岭南四怪’,自从遇上了他们四个,我是采花不成,打架不顺,真他妈扫兴,真他妈‘倒霉’!要不是老子武功还可以,那日在华严湖冰冷的水底下,早就被剩下的三怪给揪住脖子淹死了。哎,要是早知道他们会坏我的好事,在衡山过道上我就该把他们全部铲除,哪至于现在疼的我……哎哟,轻点!后来我好不容易调来了师兄弟们,正要抱得美人归之时,突然又冒出了那么多的凌岳保镖来,彻底打碎了我年轻而脆弱的梦。哦对了,差点忘了,这一切的一切,始终在从中作梗的就是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那个该死的小白脸,哼,想起来我就来气。”
这位正在发牢骚的年轻公子正是雁荡派刚继任没几年的新掌门——汪忠义。
汪忠义的话音刚一落下,那位恳求施舍的中年尼姑鼓起最后一口气力喊叫出:“尊敬的施主您好,贫尼落云,游方到此,不幸邻近各方均无人家,寻至宝地实不容易,还望施主能为贫尼化缘。”汪忠义两颗眼睛中的一颗眼皮泛起,很不爽快地问道:“哦,既然师太是远道而来,不知师太是要饭还是要钱啊?”落云立马回应说:“阿弥陀佛,贫尼要饭,不敢苛求施主过多。”汪忠义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堂下的落云不停地抖动着,同时望着身旁的按摩之人说道:“你们看你们看,她自己都说她是要饭的,哈哈哈哈……”汪忠义旁边的人听完后也跟着呵呵几声。
堂下的落云本已是筋疲力竭,再无劲力,但是听得堂上之人出言竟如此无礼,竟敢当面这般嘲讽自己,顿时心中怒火起,脸部发热泛红,帽子在热气的蒸腾下晃动,双手手腕的筋脉胀大紧绷。
落云大声咒骂道:“混帐东西,贫尼只求一碗饭吃,汝竟出言不逊,看吾今日不叫你长长记性。”说罢,完全不需要经过大脑思考的巴掌动作已经成形,钵盂和佛珠扔落在地。
刹那之间,只见落云双脚盘旋着扭地画圆,然后以双腿的膝盖踺地发力,顿时整个身体向上冲天一弹,双脚蹬出的劲力直接就把她送上了雕龙画凤的金梁玉顶(宫殿里的天花板)。
汪忠义见到此般突发情况,立即站起身来,一屁股挤飞宝座和身旁的按摩之人,然后迅速从腰间抽出来一把锃亮的精致小刀(雁荡派镇派匕首),接着使足了力气往空中一跳,双脚连蹬踏空而飞,“唰”的一下便飘到了宫殿的屋梁之上,距离房梁另一端的落云三丈之远。
在比武斗殴的激烈场面下,汪忠义那冷酷的嘴脸马上在面容上浮现。汪忠义继续讥讽落云一句,以激怒对方先出手,从而找出对方招式的破绽从而瞬间克敌。他讽刺的这句话竟为:“虽然看得出来师太的年纪必逾四十,可是师太的脸蛋依旧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可谓是‘姿色不减当年’呀!不知师太可有雅兴与在下春宵一夜、洞房花烛啊?师太放心,晚辈是断然不会计较师太的年岁过大、头发数为零等少数缺陷的。”落云听到这里,用“火冒九丈”这个词语都不足以表露她此刻的心情,必须用“怒贯九天”这个说法才差不多可以描绘出她那翻江倒海、波浪滔天似的心境。
说时迟,那时快,旋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身一蹿,朝着上身没穿衣服的汪忠义那结实的肌肉冲去。刚一冲抵对方的肚脐之前,只见落云的双手“爆袖而出”,然后根本就不接触汪忠义身体就在那里隔空揉啊揉、搓啊搓的抹动着。
刚准备跃身跳到落云身后去的汪忠义,这会儿不知怎么搞的,全身肌肉瞬间发麻、酸痛难耐,两腿的骨头也突然就不听使唤了,好像支撑不起审题的重量,即将往屋梁上跪去。
正在这时,落云打着打着,不知怎么回事,她也两眼冒金星,头晕目眩、眼花缭乱、昏昏欲睡地往屋梁上一倒,彻底晕了过去,再也使不出劲来了。
趁此良机,汪忠义正欲举起匕首一刀杀之,下方却传来了他师弟的叫喊:“掌门师兄,且慢动手,这个尼姑杀不得。你快拽曳着她一起蹦下来,待我给你细细讲来。”汪忠义莫名其妙,但毕竟是自己的同门师弟,自然不会帮外人说话,于是暂且听他之言,拉起落云的腰背,小心地往下面一跳,下落过程中将双脚互点以减慢下落速度。俄而,二人平稳地站在了大殿的地板上。
刚一飘下来的汪忠义就大发雷霆似的问:“师弟,既然你刚才看见了我与这个臭尼姑在房梁之上苦战,为何不上去帮我一把,差点儿我就死在了她的软掌之下了你知道吗?哦,我明白了,我搞‘懂’了,你是想在我死了之后继承雁荡派的掌门大位,是不是,你‘自己’说是不是?”他的师弟很快接过话来:“掌门师兄,你疯了吗,你这说的什么屁话,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天地共鸣,你怎么能这样怀疑我?多的我不说了,我只想告诉你,这个尼姑叫落云,她叫‘落云’,杀得杀不得,你自己拿捏去吧!”汪忠义追问道:“她叫‘落云’怎么了,她就是叫‘升云’、‘白云’、‘乌云’我也要杀。耶,我杀她‘你’着什么急呀,难道你跟她是亲戚?”汪忠义的师弟讽刺道:“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你出道这么多年了,难道什么都没听说过吗?这个落云曾经是雄霸江湖的第一大派‘西林寺’的掌门人,其武功之高,世人皆知。你刚才就是中了她
的烂身掌法才会觉得全身无力的,然后只能任凭宰割了。我也正奇怪着呢,此人在武林中已经销声匿迹了三年有余,为何又会成了游方尼来到这里化缘,我看此事恐有蹊跷。”汪忠义依然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说:“说完了是吧,还有没有,没有那‘我’说了哈。就算她是那什么寺的掌门人,我还是要把她杀掉,我不怕她那什么寺,明白了吗?她差点儿要了我的性命,我岂能饶她?”
汪忠义的师弟唉声叹气地摇了摇头,说:“我的师兄啊,你怎么就是不开窍呢?留着她,对我们还有用啊!你看哈,我们雁荡派现在仅仅只是个江湖小派,哪怕我们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东南江湖,我们也还是个小派。如果掌门师兄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在您的有生之年里,能够称雄四海、纵横八方,那就绝对不能杀掉此人。此人的西林寺残余势力尚隐匿于江湖的暗处,师兄呐,只要你和此人搞好了关系,你二人一联手,即可彻底消灭阻碍我们雁荡派壮大的各股势力,到了那一天,你就是真真正正的‘武林至尊’了呀!”汪忠义听出点儿名堂来了,问道:“我刚才已经和她开打了,要是等她醒来,跟她搞不好关系呢,那我该怎么办?”汪忠义的师弟答道:“万一搞不好关系,我们就采取第二步方针策略,先囚禁此人,把她关进端华宫的地下密室里去,绝对不能让她逃脱了,然后公告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落云在我们手里,与落云有仇的武林人士定会千里迢迢赶来这里要求手刃仇人,与落云有恩的则会不远万里奔赴这里救她出去,到时候,我们再略施小计,使那两股势力开战,说不定那时候东林寺的化尘秃驴和凌岳山庄的孙老怪也会来到现场展开决战,等他们拼了个鱼死网破、你死我活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坐享渔翁之利了。师兄,你可听明白了吗?”汪忠义听完后,沉重地拍了拍师弟的肩膀,说:“师弟呀,你这一番话令师兄茅塞顿开。哎,师兄险些就错怪你了。来,师弟,师兄要与你举觞共饮,今儿个喝他个不醉不归、一醉方休。”
于是,汪忠义采取“先礼后兵”的战略计策,对昏迷后的落云好生照料、细心呵护,待她醒来还准备花费巨资对她好生款待,以谢对落云的不敬之罪。
然则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纵然汪忠义的师弟有点儿远见卓识,但是若要拿他来跟料事如神的子虚道长比,那他就只能相形见绌了。
此时的子虚老道居然扮做了一名算命先生,举着撰有“活神仙”三字的软布招牌来到了香客依旧络绎不绝的东林寺大门口。而此刻,化尘禅师的心志也已是“廉颇老矣”,再无曾几何时的那股勃勃霸欲。造成这一变化的主要原因,就是“天下三至”中的顶级珍宝“死生丹”早已牢牢地掌握在化尘的巴掌间,他完全没有必要去觊觎什么“无身剑”、“《催尸宝典》”,毕竟“无身剑”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把剑,“《催尸宝典》”的武功再高超也不能让人起死回生。更何况,铸出“无身剑”的欧冶子并不算什么太厉害的神人,创出“催尸大法”的丁稀贵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而炼出“死生丹”的五老真人那可是仙风道骨、玩转乾坤。
子虚道人此番竟来于此地,到底意欲何为呢,难道是想唤醒化尘早已淡泊的“称霸之气”?谁也无从得知。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