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云峰,水云间

泛东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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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云峰,掩于漫天烟云。

    扶摇会大幕落下,太阳神宫护山大阵重启,从天都山脚下蔓延数十里地,遥望如此盛会者遗憾地收回目光。

    再想看到这般盛况,那就是三年后的事情了。

    山下人看不到山上景况,宁风也看不见前面风光。

    扶摇而起,牵引飞行,穿行在云中,扑面而来劲风让他眼睛都睁不开了。更有丝丝寒意,连身上太阳袍都阻挡不住,拼命地钻进骨头缝里。

    好在这情况并没有存在多久,只是是几个呼吸功夫,眼前豁然开朗,一座青山闯入宁风的视界。

    青山浮空,巍峨沉稳,有天上云彩做华裳缠绕腰间,有碧绿妆容点缀上下。

    从看见天云峰,到身在此山中,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短短时间里,宁风即便是竭力地睁开眼睛,也看不完全。

    他隐约看到在山脚有白鹤在浅水优雅地起舞,浮光掠影般地看到有大片大片的花田药园灵亩铺陈,亭台楼阁在青山绿水间若隐若现,有仙灵之气氤氲不散。

    落地后,宁风和另外两个新晋弟子,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充盈的灵气涌入体内,不仅仅是从口鼻,还自周身百窍沁入,整个人犹如洗涤了一般。

    “这里,就是天云峰吗?”

    宁风死劲地回忆之前所见,好将这个日后必将长久呆着的地方形成一个完整印象。

    “天云峰,据说是神宫九峰中人丁最是稀少的一脉,具体原因貌似讳莫如深,没有什么人知道。”

    “天云师尊说我是他座下亲传第七弟子,就算是再加上记名弟子,山上也没几个人。”

    “可是……”

    宁风隐约有点印象,惊鸿一瞥时候,他可没少看到人。

    “难道都是杂役一类的?”

    宁风暂且存疑,现在也不是发问的时候。

    天云子,这个宁风不过是第二次见面的师尊,徐徐转身,面对他们。

    “柳意蝉。”

    “木小树。”

    “宁风。”

    天云子中年人样貌,黄袍罩体,不怒自威,面相在九峰之主中算是年轻的,据说真实年龄也是。

    他目光在三个新晋弟子身上扫过,沉声道:“从今天起,你们便是我天云一脉弟子了。本脉没有什么其他规矩,不过同门友爱四个字,但凡敢有同门相残者,为师当亲自出手,让其悔不当初。”

    一番话说得声色俱厉,宁风他们三个连忙躬身表示决计不敢。

    天云子点了点头,缓了神色,道:“你们也不用束手束脚,有为师在,我们天云一脉,总不至于让人欺了去便是。”

    “三日后,为师开坛*,尔等切记前来听讲。”

    “且去吧。”

    话音落下,天云子一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

    宁风三人同时抬头,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相同话来:这就把我们撂这了?我们该去哪?

    “柳师姐。”

    “木师兄。”

    宁风耸了耸肩膀,且不去想那么多,笑着跟另外两个新晋弟子打招呼。

    外门三年,三人或许称不上熟稔,却也是旧识了。

    柳意蝉在洗神中排行前列,又是最先被天云子收为弟子,自是师姐不用说了。木小树也是同样。

    两人分别在天云子座下排第五和第六亲传,都算是宁风师兄师姐。

    柳意蝉点了点头,礼貌回礼。

    这个女子生性清冷,往日里一身青衣不改,对谁都是淡淡的,宁风早就习惯了,也不以为怪。

    木小树就不一样了。

    他慌忙摆手道:“该我叫你师兄才是,宁师兄你别这样……”

    木小树嘴笨,说着说着,脸都红了。

    柳意蝉那么清冷的性子,见状都不由得莞尔,宁风更是摇头失笑。

    这个木小树其实也是天才。

    这批三十个新晋弟子当中,木小树年纪差不多是最小的。十岁入外门,今年亦不过十三。

    木小树性子单纯,心思纯净,在外门时候逢人就师兄师姐叫着,这会冷不丁让宁风一声“木师兄”给吓到了。

    宁风笑罢坚持,木小树那叫一个抵死不从,淳朴脸上都挤出一把汗来。

    “算了算了。”

    宁风笑着道:“要不这样,正式场合,我便喊你六师兄,其他时候就叫你小树。”

    木小树歪着头,考虑了一下,郑重点头。

    随即,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平实的脸上绽放出轻松笑容,好像解决了天大事情一样。

    还不等他们三个继续交流,一个洒然声音传来。

    “三位师弟,为兄来迟了。”

    宁风回头,只看到一个宽袍大袖,一脸温和,看上去三十许人的男子踱步而来。

    明明迈步悠然,一句话入耳的同时,就站到了宁风面前。

    “为兄沈兆轩,是你们三师兄。”

    沈兆轩神情温和,语气更温和,一派宽厚兄长风范,让人不由得就心生好感。

    宁风、木小树、柳意蝉行礼,介绍不提。

    “宁师弟,为兄就是你的引路师兄。”

    “你且随为兄来吧。”

    宁风先是好奇:“引路师兄,什么意思?”,紧接着为难地望向柳、木二人,总不好将他们抛下吧。

    回头一眼,他正好看到另有一男一女两人,分别走向柳意蝉和木小树。

    沈兆轩看到来人,特别是看到那个女子,脸色就变了变,跟吃了黄连似的:“糟糕,是二师姐。”

    “她最近心情不好,我们还是别在她面前碍眼了。”

    沈兆轩一拉宁风胳膊,掉头就走,颇有点狼狈鼠窜的意思。

    宁风一头雾水,只来得招呼柳、木二人一声,就被沈兆轩给拖远了。

    “好在,没有正面碰上。”沈兆轩停下来,作势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才对宁风笑道:“宁师弟,你是不知道二师姐心情不好时候有多难缠,真要被她逮住,日子须得不好过。”

    宁风一脑门的问号,很想知道能怎么个不好过法?

    刚刚远远瞥一眼,那个二师姐倒跟柳意蝉颇有相似之处,淡淡的,清冷的,好像倔强野花自顾自绽放,不求人欣赏赞叹,亦不求美人攀折。

    “被二师姐逮住,不对练个三天三夜不算完,你说谁受得了?”

    沈兆轩不寒而栗,苦笑着说道。

    宁风眨了眨眼睛,再不回头看,心中不无担心。

    二师姐找他对练的可能自然不大,有沈兆轩这类师兄个高顶着呢,只是万一柳意蝉学了这引路师姐的毛病,那真是乖乖不得了。

    想到这,宁风猛地反应过来,问道:“沈师兄,引路师兄又是何意?”

    沈兆轩这会儿恢复悠然温和模样,一边在前面走着,一边挥洒自如地说道:“就是师弟不问,为兄也要说明的。”

    两人一前一后,且行且谈,不过盏差工夫,宁风就明白了。

    引路师兄,这个说法天下之大,宗门林立,却是太阳神宫独有。

    但凡新晋弟子入门,必有先行师兄引路,为新晋弟子安排诸事,解说不明,从生活到修行,弥补师尊无法面面俱到兼顾之处。

    在同一脉中,除却师徒关系外,引路师兄与新晋弟子之间的关系,最是根深蒂固。

    一饮一啄,滴水涌泉,在踏上修行道之初,引路师兄多行照顾,他日新晋弟子成长,自也当反哺回报。

    这种模式,太阳神宫实行不下千年,千年以降,神宫同门关系之好,亦是其他宗门所羡慕不来的。

    宁风明白后,看沈兆轩就不由得多出几分亲近,拱手笑道:“那后面就麻烦师兄了。”

    他很自然地把“沈师兄”中的“沈”字去掉了,以示不同。

    从今往后,同门中称呼,单纯“师兄”必然指的是沈兆轩。

    “哈哈,为兄也是第一次当这引路师兄,师弟不嫌为兄懒散,不合格就好。”

    沈兆轩神情欢娱,拉着宁风快走两步,转过前方一山坳,前方豁然开朗。

    “师弟你看这里如何?”

    他伸手向前一指,前方水光映照过来,清风拂来水汽,置身其间,心情都为之愉悦了。

    宁风不太明白沈兆轩这话的用意,但还是依言向前打量。

    前方不远处,有一湖横卧。

    湖不大,遍开水莲花,花色粉白皆有,香气清香萦绕。

    湖正中浮一小岛,形如莲花,远远望去上面似乎种植着大片的太阳花,汇聚阳光,凝结水汽,将整个小岛映照得如梦似幻。

    小岛中央,有楼阁一处,白玉为基,雅致清幽。

    宁风贪看了几眼,若有所悟,问道:“师兄,这是要安排给师弟的居所吗?”

    沈兆轩点头,又摇头,道:“为兄寻了几处地方,反正我们天云峰人丁稀少,师弟你尽可选择。”

    “此处所在虽有楼阁,其实并没有人居住过,其来历也颇有意思。”

    沈兆轩指着湖心岛,娓娓道来:“昔年湖中无岛,大约在千年前,有一位祖师炼宝失败,心火难平,便将练废了的宝物直接从山上扔下来,砸入此湖。”

    “祖师后来便将此事忘却,谁知百年后,湖中竟开出碧莲如罗伞,笼罩全湖,又在一夜枯荣,化作此湖心岛。”

    “祖师探查后发现,竟是湖中水莲花与昔年废宝合为一体,方才有此异状。”

    “而且……”

    沈兆轩眺望湖泊,道:“从一夜碧莲枯荣化岛后,湖上水灵之气异变,分外浓郁,故而常有云气萦绕,恍如仙境。”

    “祖师感慨昔年信手一扔,竟造出湖心一岛,便命人在湖心岛上建了楼阁,只是后来有了变故,那位祖师以降,千年以来都没有人住过。”

    沈兆轩耸了耸肩,笑道:“连名字都没有取得,师弟如果看重这个地方,倒可以自行取个名字。”

    他跟宁风相处不久,这耸肩的坏毛病就学得自然无比,看得宁风颇有无语之感。

    “那便叫水云间吧。”

    宁风脱口而出,接着补充道:“师兄,便是此处,不用选了。”

    沈兆轩饶有兴致地问道:“水云间,颇为好听的名字,可有寓意?”

    宁风漫步向湖畔,随口应答:“云自无心水自闲。”

    “昔年之宝,后之碧莲,本不应在一起两物偏偏就合为一体,化生出此岛屿来,这不正如湖上水云一般吗?”

    “天上云气,湖中之水,本来没有牵连。然水汽升腾化云,云气冷凝而降雨,又是注定的宿命。”

    宁风本是随口取名,后面更是信口解释,可是说着说着,一种莫名地感觉便萦绕上心头。

    “嗯,水云间,这个名字不错,就是它了。”

    他回过头来,笑道:“师兄,这水云间师弟如何去?”

    “总不能每次回家,都要游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