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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许都围猎之后,献帝日益惶恐,更增加其除去曹操之心,遂赐衣带诏与车骑将军董承,让他于朝中寻那忠于大汉之人,共谋曹操,兴复汉室。
董承得衣带诏夙夜忧叹,毕竟忠义之士不可多得,若所与非人,则反为其害,他小心翼翼寻得几月只聚的偏将军王子服,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昭信将军吴子兰。王子服本就与车骑将军董承走的很近,他也从不在曹操面前避讳,那日更是公然于许都城门外观察苏真,为安全计,众人基本不会聚在一起,奔走联络多依靠他,这日王子服对董承道:“将军,子服思之良久,将在许都之人都筛选个遍,还有一人吾等却是漏了。”
董承大喜问道:“何人?”
“当今陛下皇叔,左将军,刘备。”王子服不急不缓答道:“那日田猎之时,刘备之弟,关羽见曹操如此僭越,便欲挺刀杀之,刘备害怕投鼠忌器,以目光止之。”
“刘备贵为皇叔,身份特殊。”董承思虑片刻,道:“某当亲自携衣带诏前去,以试之。”
入夜之后,董承只身一人,带衣带诏去见刘备,以言语相试,又言关羽在许田围猎之事,刘备方坦言:“恐国舅有诈,特相试耳。”此时,董承方拿出衣带诏,刘备观之,不胜悲愤,唏嘘不已,董承便又拿出义状,坦言天子让其寻忠义之士。
刘备展那义状观之,一,车骑将军董承;二,偏将军王服;三,长水校尉种辑;四,议郎吴硕;五,昭信将军吴子兰;六,平西将军苏真。玄德见平西将军苏真之印,不由惊之,要知曹操对苏真可是荣宠有加,年少而登高位,董承见刘备惊奇,笑道:“长水校尉种辑与苏平西,结识多时,知他乃忠于朝廷之辈,只是他一向小心谨慎,昨夜刚刚用的印,这义状今日一早方由王子服交回我手中。”
刘备却叹曰:“备也知道苏平西为忠勇之人,只是此刻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
董承勃然变色,起身问道:“玄德,此话怎讲?”
“今日白天,我在相府听丞相言,近日宛城张绣活动频繁,似有偷袭许都之意。”刘备语气之中透着惋惜,“苏平西,此时主动请缨,说是与张绣有旧,愿意前去说他来降。”
“难道丞相答应了?”董承急着追问道。
“正是,丞相不假思索的答应了。”刘备难免兔死狐悲,每日韬晦之计,也不是长策:“初时,备以为是丞相信任苏平西,如今看来,是丞相下定决心,要杀他。”刘备说完,长叹一口气,依然让云长取大印来,并写上“七,左将军刘备”。
待得董承走后,关羽对刘备道:“大哥,我等也得寻一个时机离开许都为妙。”
确实如刘备所说,苏真一行人刚刚脱离险境,苏真,王楷,廖化,刘辟,王瞎子等十个近卫都累的气喘吁吁,多处负伤,人困马乏,
此时一行人好不容易借着夜色摆脱追兵,躲在一个离官道不远的山坳之中休息。如此被狂追大半日,苏真等一众武将倒还能挺住,然则随军的谋士王楷却是苦了,他本就骑术不精,白日里被流矢所中,一箭正中后背,他死死的抱着马脖子才没有坠马,鲜血流了一路,好不容易挨到这儿,才让刘辟将箭矢用刀挑了出来,止住鲜血,王楷脸色煞白不堪,萎靡不振,疼痛让他出了许多汗,几近虚脱,好在疼痛只是身体上的折磨,他的脑子竟然依然清晰无比,他喝了口水,恢复了些许精神,声音都有些沙哑,道:“主公,夏侯渊如此吊靴鬼似的不疾不徐的追了我们一路,定然是有陷阱,我看他绝不仅仅是想疲惫我等,而是想让我们疲于奔命,慌不择路,待得猎物崩溃了,他在上来一击致命。”说到此,他略感疲惫,又喝了一口水,道:“我们本来是想往西南方向,却被他赶向了东南方向,离荆州是越来越远了,曹操用兵老到,只怕前方还有伏兵。”此时大家正纷纷啃着干粮,喝着水,听王楷说完,都不由得往四周望去,只觉这无尽的黑暗之中,藏了无数敌人,好似能随时扑出来将众人吞噬。
苏真闻言不由仔细思索,白天他得曹操允许去劝降张绣之后,出相府便带着廖化,刘辟,王瞎子等十个近卫,将军府都没有回,直接出西门,快马加鞭,一路狂奔,快到襄城地界时,早有夏侯渊领着百名精锐骑兵在那儿严阵以待,苏真当机立断,便依着黄月英所言,提前折向南方。
夏侯渊早就恨苏真等人入骨,他的射艺乃曹军中的翘楚,却屡屡在苏真这儿碰壁,更因着廖化没死,被许褚取笑过多次,今日他定然是要将这些人一网打尽。苏真南逃,早就在他意料之中,他这百骑皆是军中精锐,又养精蓄锐多时,更是一人双马,他要猫捉老鼠般的将他们玩死。他大手一挥,百骑齐出,一直不疾不徐的跟着苏真等人,给他们以强大的压力。这些骑兵又多精通骑射之术,也不过分靠近,与苏真等人缠斗,只是冷不丁的射上一箭,这一路下来已经折了五名近卫,更因为过早往南转向,多是平原,苏真一行也不敢弃马,只能玩命往前狂奔,好不容易撑到太阳落山,今日月色惨淡,众人才偏离官道,找了这么一个山坳,暂时逃出夏侯渊的视线。
刘辟不知是给王楷拔箭耗费了不少精神,还是白日里骑马累到了,一屁股坐下,舒服的叫出声来,点头同意道:“主公,我在山中打猎之时,也时常用此招,将猎物往我布好的陷阱方向驱赶,这曹操的人马可是比我那山寨之中的人多多了,王夫子说的对,前面定然有陷阱等着我们。”对于王楷,许汜,刘辟总是戏称为夫子,平时王楷总会出声反对,今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如一摊烂泥似的在那儿出气。
刘辟这番话很是粗糙,苏真却听出味儿来,曹操集团是个严密的军事组织,定然有各种特殊
的联络手法,敢将我放出来,自然是有把握将我拿回许都,确实是不能再这么被夏侯渊牵着鼻子走了,只是急切间却难有办法。
就在这时,在外围放哨的王瞎子道:“主公,夏侯渊向这边来了。”这王瞎子大难不死,被夏侯渊射杀一只眼睛之后,耳朵比平常敏锐了许多,那原来他自己吹嘘的飞刀也因此准了不少,真有几分听声辨位的味道。
众人还没想出个对策出来,夏侯渊又来了,不由齐齐色变,廖化想起那时与陈到逃生之法,道:“主公,若是廖化没有记错的话,此去正南方向,我等再急行一夜,有一片山区,进了山我们便可摆脱夏侯渊的铁蹄,到时候再想法往西。”
苏真起身,蹭蹭几步爬上这山坳顶部,往南望去,透过那昏暗的月光,一片沃野,都是平原,不由叹道:“只是这一段我们却如何甩开夏侯渊?”
廖化又道:“主公,廖化愿骑着马引开夏侯渊,主公率众兄弟悄悄往南进发,等夏侯渊察觉之时,主公当已经平安进入山区了。”说着已经开始收拢马缰,聚在一起。
“不可!”苏真还没反对,那瘫在地上的王楷已经起身反对道:“这汝南的地理形势,你最为清楚,你不能去。”说完,向苏真请缨道:“主公,让我去引开夏侯渊。”
“不,”苏真毅然道:“我谁都不会抛下,我们一起往南,大家大不了死在一起。”
“主公,仁义固然是好,然则自古成大业者,不拘小节,不惜人命,主公得能狠下心来,便自今日王楷始,”背上的伤,让王楷说话有些吃力,他喘一口气道:“主公,楷从主公时日虽短,但得主公以国士待之,时常思报,今日楷身受重伤,很难再追随主公于鞍前马后,正好用我这残躯去引开夏侯渊。”说罢,挣起余力,一把夺过廖化手中马缰绳,自己翻身上马,于马上冲廖化,刘辟道:“二位将军,诸位兄弟,好好保护主公,王楷去也。”说着将所有马匹的缰绳都收在手中,打马往那无尽的黑暗中而去。
苏真发出一声低吼,要去拦着王楷,然则早有王瞎子等近卫一把将他抱住,死拖着他越过山坳,往南奔去。这一路没有人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往南赶路,眼看着已经可以依稀见着大山轮廓,本应满心欢喜,却毫无欢喜之情。
东方天色渐渐大亮,早有眼尖的亲兵叫道:“将军,中计了,那马上只有一人。”
夏侯渊不由怒火中烧,喝道:“放箭,无论人马都与我射杀。”一时间百矢齐发,王楷浑身被钉成刺猬一般,翻身落马而亡,那十几匹无辜马儿也纷纷中箭倒地,掀起无数尘埃,嘶叫哀鸣不已,血流遍地,王楷那插满箭矢的尸体裹在这殷红的鲜血之中,映着那缕缕阳光,显得分外凄凉,悲惨,只有走近看才能发现他那嘴角微微上翘,临死前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