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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这酒馆之中,饮酒吃肉,好不快活,都刻意不提即将分开之事,赵仁总是有意无意的挑一些鲜卑的习俗,马岱也总是能找到机会,恰到好处的说一些枪法的体会心得,还有对上草原上弯刀之时的优势,缺点。苏真心知两位好友都是为了自己,心存感激,只好大口喝酒以表达谢意。
“赵兄,这鲜卑再往北是什么部落啊。”苏真已经有些醉意,醉眼惺忪。
“听说是丁令人。”赵仁说的也有些含混不清,“我也没见过,据说那儿的女人都金发碧眼,皮肤白皙之极。”
说到女人,男人的兴趣立马提了上来,马岱接腔道:“听说北海就在丁令人的地界,羡之你可得当心啊。”说完,还和赵仁挤眉弄眼。
难道是俄罗斯姑娘?苏真揣着疑惑,又端起酒喝起来。
就在三人喝的入港之时,邻桌的争吵之声却大了起来。苏真扭头看去,那桌坐着一个老丈,一头白发在头上扎了个发髻,看起来风尘仆仆,衣服也有些破旧,桌上除了他要的羊肉和马奶酒之外,还有一个也很陈旧了的包袱。嚷嚷的是在他身旁的几个鲜卑人,看他们那嚣张的神态,苏真都不用依据服饰去分辨。
赵仁懂一些鲜卑话,他快速的翻译了那些鲜卑人所说的话,其实不用他翻译,苏真他们也猜到他们说的什么,无非就是让这个老头将桌子让与他们,鲜卑人也是看着他只是个汉人老头,软弱可欺,才来驱赶他。
那老头却是好整以暇,淡淡的说道:“拼桌可以,让我走没门。”
鲜卑人显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不过看老头没有动身的意思,不由大怒,眼看就要拔刀子了,苏真赶紧起身,对着那老头道:“老丈,如果你不介意,和我们三个拼一桌吧。”
老头闻言,回过头来,扫了一眼三人,然后道:“好吧,好吧。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说着,站起身来,将自己的包袱跨在自己肩上,然后一手端起自己的羊肉,一手拿着马奶酒,移步到他们这桌。
苏真才发现老头身材极高,双臂长如猿猴,更难得是身手敏捷,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感觉,走近来看更觉得是鹤发童颜,双目如电,苏真暗自嘀咕,这个难道是一高人?
马岱也发现了这个老头的非比寻常,他走路依然虎虎生风,暗含某种步伐,关键是有一种高手的气度,或者说气势在里面,这种气势他只在堂兄身上见过,而且这个老头好像还强一些。
赵仁却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出来的,老头面对鲜卑人始终好整以暇,淡定自若,这份镇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因此,苏真出言相邀,二人都没反对。只是这一示弱,却是让周围胡人,尤其是鲜卑人,气焰大涨,更有人用生硬的汉语骂出来:“汉狗。”苏真才想起来,赵仁曾经叮嘱过他,胡人只服强者,中原的那一套在这里根本就行不通。少年人毕竟气盛,马岱已经站起身来,谁知那老头却叹一口气道:“老夫观三位都不是俗人,岂可因为这些蛮子而坏了雅兴,来我
们喝酒。”他的话语之中透着可惜,悲凉,从容,自信,让人无法拒绝。
这后半程酒,喝的更是畅快不已,这老头见多识广,谈笑风生,连已经行过万里路的赵仁也咂舌不已,酒桌之上也听得是津津有味,而他的酒量更是大得惊人,把三人都齐齐喝倒,最后互相搀扶才回到客栈。第二天醒来,三人都称奇不已,连连感叹,世界之大奇人异事,可说是不计其数,回想起来,三人连老头姓甚名谁都没有问,只知道他要云游四海,周游四方,九州都已走遍,方才到这塞外来看看。
从云中去北海千里迢迢,整个云中城都没有人知道北海在哪儿,更不用说寻一个向导了,苏真打定主意,一路向北,遇到鲜卑人再仔细打听。他骑在踏云之上,周围是茫茫,一望无际的草原,马后的褡裢里面已经换成了赵仁为他准备的风干牛肉和一袋袋马奶酒,这个东西既可以解渴又解饿,是草原上长途跋涉必备的东西,当然马的一侧绑着他的长枪,一侧挂着他的弓箭,骑在马上射箭的技巧,临走之时马岱又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又一遍。想到他们他心中自然的涌起一股暖意,嘴角也挂着微笑,那一世的人们都为金钱而奔波,亲情,友情都逐渐淡漠,这一世苏真很幸运,收获很多。
苏真已经连续在草原上向北走了三天,由开始的感叹草原的广袤,美丽,而逐渐变的枯燥,乏味;由开始能在马上射中黄羊而沾沾自喜,而现在遇到各种草原上的活物而无动于衷;最为关键的是没有人能和他说话,现在他明白为什么牧民们都喜欢引吭高歌,他也逐渐明白了草原上的部族为什么喜欢征服,整个草原,望不到头,容易引起人一种策马奔驰寻找边界的欲望。天色逐渐变暗,苏真一边寻找着一个可以背风,又相对安全点的地方,一边仔细搜索着晚上的晚餐。这一带应该很少人来,那只袍子见了这一人一马竟然依然傻愣愣的吃草,苏真熟练的拈弓搭箭,袍子应声倒地,不过苏真却嗟叹不已,自己的双腿刚才没有控制好踏云,要是控制好了的话,必然是会射中脖颈,而不是肚腹,他一边喃喃自语的总结,一边下马过去拿他的猎物,他现在经常和自己说话,他害怕时间一长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发音了,他难以想象苏武,也就是他的祖先到底是怎么在这种情况下生存下来的。很快他寻了一个背风的土坡,最关键是在土坡另外一侧有一条不知名的小河,他先在土坡上找了一个土坳,铺上赵仁给他准备的一张厚实的熊皮,这就是他的床铺,又简单的收拾收拾这附近的杂草,将踏云身上的东西卸下来,远远的看上去像一个窝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拖着袍子到河边,去给袍子剥皮,去除内脏,将肉一块块的切割开来,洗去血迹,用找好的树枝一个个串好,这些对于他来说已经变的很是熟练,有条不紊。他心满意足的翻过土坡回到自己的“家”时,却发现“家”里来了几位不速之客,草原上的霸主——狼。
一定是袍子的血气将他们引过来的,苏真暗责自己的大意,脑子里想着赵仁的叮嘱,遇着
狼千万不要慌张,不要着急跑,狼性多疑,你越是镇定,他越是怀疑你有伏兵。苏真手中只有一把短刀,枪和弓都在不远处,而踏雪被狼的气息熏的两腿发软,蔫蔫的在那儿不敢动。跑,肯定是跑不掉了,他们是草原之王,而且有八只之多,苏真深呼吸几口,他都能听见自己的吞口水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之后,他依然大着胆子一步一步向下走。头狼,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双目透着幽幽的绿光,它轻叫一声,立马有一只狼绕开去,这是要侦察土坡背后还有没有人,苏真不由背脊发凉,惊叹于狼的智慧。好不容易挨到长枪旁边,长枪在手苏真恢复了几分胆色,侦察的狼还没有绕回来,群狼以狼王为首,一字排开,纹丝不动。当苏真的手把住缰绳的时候,他知道他有活命的机会了,这些日子和苏真已经颇有默契的踏雪也好似感受到了主人身上的胆气,长嘶了一声,然而与此同时,山坡那边也传来一声狼叫,这边的七头狼好似得到了进攻的号角,齐齐扑了上来。苏真也一个箭步,飞身上马,长枪如棍,先后抽落两头扑来的狼,踏雪跑起来,然而八只狼在头狼的带领下如影随形。
苏真也不知道沿着河向东跑出多久,现在已经颇为熟悉马性的他知道,踏雪已经渐渐乏力,而群狼们使用车轮战术,每次有一只狼追的特紧,让一人一马时时刻刻都处于高度戒备之中,如此下去,累也累死了,苏真竟然在高速中也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下马动作:“你独自逃生去吧!”也不管踏雪听没听懂,他摆了一个姿势,对着头狼喝道:“来,来,来,今日爷陪你们战个痛快。”
苏真挑中一头狼的肚皮,又刺中一头狼的喉咙,当然身上也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口子,马岱教给他的招数很实用,但是狼一旦近身他就有些无可奈何。头狼作势要扑,苏真顺势长枪刺出,然而头狼只是一个假动作,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剩下的几头狼迅速逼近,这时苏真听见弓弦声响,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有人帮他把背后的那头狼射杀了,耳际边又响起一个不容质疑的声音:“手持枪杆中部,把枪当做棍使。”苏真果断手握长枪中部,虽然身上又多了两处伤口,却也护助了要害,并且又有一头狼被他刺死。
头狼发出长长的一声嚎叫之后,双眼紧紧的盯着出现在苏真身边的白发老头,好似要将他深深记在脑海之中,然后果断带领狼群离去。此时的苏真没有心思感叹狼群是智慧,赶紧拜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多谢前辈救命之恩,那日我等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救他的竟然是那天在云中城和三人喝酒的老头,老头摆摆手,呵呵一笑道:“你我也算是有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的伤,怎么样?”
“都是皮肉伤,不打紧。幸亏的前辈及时指点,不然的话晚辈很有可能被咬破喉咙。”苏真边检查自己是伤口,边回应道。
“那就好。”老头依然显得那么和蔼可亲,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要叫我前辈,我有那么老吗?我叫童渊,倚老卖老,你就叫我一声童大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