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疗伤

谨安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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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江楼,大厅之内。

    易三思品茗着杯中茶水,饶有兴趣的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敢问易前辈,我家公子如今伤势如何?”陌三娘恭立于身侧,问道。

    易三思眉头皱了皱,道:"这小子伤势颇为棘手,要想痊愈,只怕要花费一番功夫...”

    听闻此言,陌三娘脸上一喜,道:“易前辈不愧鬼医之称,三娘在此谢过。”

    “先别高兴得太早!”易三思冷语道:“这小子能否醒过来,还得看他的造化。若我要将他救活,他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情。”

    “何事?还请前辈明示”陌三娘问道。

    “随我学医十年!”易三思的话掷地有声,听得陌三娘一愣。

    “我代他答应了。”慕婉淑正声说道。

    易三思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按照这丹方,两个时辰内将药物备齐,否则回天乏术!”

    说罢,易三思从怀中拿出一张丹方放在一旁,便径自走入了长安所在的房间。

    “血蛤、九翅蜈蚣...”

    陌三娘看着手中的药方,哑然失色,药方中的药材,并非什么稀世珍宝,反倒是些寻常之物,只是其中几件药引,俱是一等一的毒物,寻常人触之毙命,而易三思竟以此为入药!

    慕婉淑皱了皱眉,道:“易三思有鬼医之称,所行之道绝非我等能够揣测,既然他这样吩咐了下来,我们就按照他的要求来吧!”

    半饷之后,望江楼的大厅上,立起了一方蒸锅。伴随着无数药物入内,整个望江楼开始弥漫着浓郁的臭味。

    望江楼内多是百花堂的女弟子,哪里受得了这般气味,纷纷掩鼻而走。就连陌三娘与慕婉淑都那股奇怪的味道呛得剧咳连连。

    倒是易三思,并未有太大反应,时不时还蘸着药汁放入口中。随着那些剧毒之物的加入,蒸锅中的弥漫出一股黑褐色的气体,比之方才那股恶臭,更多了几分浓郁的腥味,闻之欲吐。

    长安安坐于蒸锅之内,浑身浸泡着药汁,只有头露在外面。片刻之后,就连头也被青褐色的蒸汽覆盖。

    “如果不出意外,三日之后他就会醒来了。他胸口那道伤口中的血杀之气需要静养调和,方能彻底祛除,这三日时光,你们需要找一个修为深厚的人寸步不离的守着。”易三思一声冷笑,道:“那些药物内,我已经下了剧毒之物,当世只有我能解开,若想保全他性命,要他一年之内来找我。”

    慕婉淑强忍着扑面而来的难闻气味,点头道:“易前辈放心,晚辈这几日定然会好生守着。”

    “三日!”陌三娘脸上闪过一丝绝望的神色,这股恶臭绝非寻常人能够承受,就算蒙蔽了六觉,依旧能感受到那令人呕吐的意味。

    易三思在交待完诸多事宜后,便自行离去。留下两人奋力在恶臭的熏陶下煎熬。

    望江楼内虽然百花堂一众弟子俱在,但只有两人修为最为深厚,慕婉淑担忧其中出什么状况,便亲自守着。

    一日之后,两人俱是脸色煞白,无奈之下只好商量着交替守候。三日时光,却如同三年一般漫长,

    易三思描述的种种异象并未发生,两人琢磨着是不是易三思故意折腾她两。

    两位绝色姝丽受尽煎熬,终于等到了三日之期。

    这三日,望江楼附近百丈之遥无人靠近,那股恶臭难闻无比,路人避之不及。若不是望江楼颇具声望,再加上妖兽之祸刚过,恐怕会有不少人来搬弄是非。

    一阵剧烈的咳嗽将两人惊醒,正是长安在那药汁中醒了过来。

    浓郁的腥臭传遍鼻息,长安却仿若未觉,只是强撑着身子,从蒸锅当中站了起来。意识一阵恍惚,片刻后便晕倒在一旁。

    ※※※※※

    三日后。

    一处庄园内,生机盎然,到处都是绿色的藤萝青叶,偶尔有几朵明艳的花朵,将满园的秋色勾勒的恰到好处。

    已至深秋,空中透着深深的凉意,长安着一袭单衣,漫步在这处庄园里。

    漫无目的。

    碧落峰那场大战还历历在目,那一日,玄女决绝的模样一直缠绕在他心中。

    “师姐不知道怎么样了。”长安喃喃道。

    那一日乱象纷呈,白晓夜施展神通将几人带出战场,但事后玄女却不见了踪影。

    莫名的心痛像针扎一样刻在心中,冷漠决绝,孤独无依...那个人儿可曾安好。

    思绪如决堤一般涌出,令人毫无防备。深切的悲哀一如潮水,淹没每一寸想念。

    “有酒吗?”

    长安对着身边的侍女说道。

    侍女摇了摇头,道:“小姐吩咐过了,你不能碰酒。”

    长安苦涩一笑,却未再过问。

    冷风徐来,一阵青涩的香味陡然传入鼻息,长安忍不住神色一动。

    香味淡雅青媚,其中点点苦涩,如同穿云落日,直抒胸中,漫目的愁思被这香味冲散了不少。

    “这是何许香味?”长安问道。

    侍女瞧着远处望了一眼,道:“闻这香味,应该是安息香?”

    “安息香?”

    “那是一种树脂,这般香味应该尚未成品。”侍女低低答道。

    长安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也懂得这熏香一道。”

    侍女微微一笑,道:“公子说笑,婢子只是时常侍奉慕夫人,从她那里学得一点半点,上不了台面。我看公子大病初愈,或可从慕夫人那里讨要一些香料,放置于房中,或许对病情大有裨益。”

    长安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叫什么?”

    “公子唤我小碧即可。”

    “领我去看看。”

    “好咧。“侍女莞尔一笑,独自引在前头,又道:”慕夫人乐善好施,见到公子到访肯定很高兴。“

    两人绕过一处楼阁,便到了一间厢房外。厢房素静淡雅,别有一番气质,厢房外的长廊上,晾晒了不少形色各异的材料,那些香味正是由这些材料所发。

    见到两人到来,厢房内走出一妇人,着一身素衫,颇为出尘。

    小碧见到那妇人出现,便微微欠身,道:“慕夫人,这位公子闻见您的香料味道,

    便被引了过来。”

    长安微微低了低头,道:“晚辈冒昧打扰,还望夫人见谅!”

    慕夫人脸上泛起几分淡然的笑意,道:“闻香所感,定是有心之人。”

    “如何见得?”长安问道。

    慕夫人望了长安一眼,道:“能为这安息香所染,定然心中有所挂念,才会触景伤情。”

    “夫人慧眼如炬,小子钦佩。”

    “既然公子也是个爱香之人,我这里还有一点藏品,若是公子喜欢,可以取走一些。”

    说完,慕夫人便领着两人进了厢房之内。

    “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解惑。”

    "公子请说!”

    “这安息香为何远闻怡然淡雅,靠的近些便变得苦涩郁然。”

    慕夫人点了点头,道:“这熏香一道,如人生变化,五味杂陈。细细一想,你就懂了。”

    长安思忖了半饷,方才说道:“远闻则静见其意,为味所染。近闻则察见起明,已然有所准备,少了个中惊艳,自然会失去其中韵味。”

    慕夫人笑了笑,道:“公子心思聪慧,各种因由一点就透。”

    两人走过长廊,便来到慕夫人厢房之内,说是厢房,倒不如说是一个小作坊,里面形形色色的各种工具,迎面而来一股沁人心田的幽香。

    "看来夫人对研制熏香颇有研究。“长安打量了一番,忍不住说道。

    慕夫人点了点头,一声轻笑道:”素来无事,只是偶做研习罢了,入不了门道。”

    “夫人莫要谦虚,您研制的香料可都是上乘之选,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

    小碧声音清脆,银铃般的笑声渲染着漫目芳华,却让长安愣了一愣,旋即开口道:“夫人慧心巧思,研香一道如修行一般,看来小子或是要多叨扰夫人几日了。”

    慕夫人看了长安一眼,道:“若是公子对这制香一道感兴趣,可以随时来学。”

    说完,慕夫人推开一处暗格,从中取出一个楠木盒,将它递给长安,道:“我观公子气息凝滞,这是沉香,或许对于公子调养颇有好处。”

    楠木盒上,一道道金线清晰可辨,做工不甚精细,却显得古意盎然。长安将楠木盒轻轻推开,一股幽婉厚醇的土沉之味飘然而出,伴随着香气飘入鼻息,心神豁然开明,就连视线都仿似清明了几分。

    “好香!”小碧忍不住赞叹道。

    长安轻轻抿了抿鼻息,眉间郁结也似乎舒展了几分。

    “如何?”慕夫人见状,不由问道。

    长安神色闪过几分黯色,道:“香为好香,只是晚辈无法平心静气,倒是辜负了这一番意韵。”

    “沉香之沉,沉于土,沉于水,香乃怡人之气,无论心境如何,只需淡然看待。”慕夫人凝视着窗外水波,又道:“焚香一缕,静悟静听,想心中所香,念心中所念,无需避讳。香如人生香,既不实有,亦非虚无,倘若不能心怀坦然,以何念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