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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绵长的铜钟声自山庄内传来,吉时已到。我缓缓提裙屈膝跪地,双手轻触地面,再抬臂拱手,同时垂首与手平齐,对着身前的人恭恭敬敬地肃拜。拜师有吉时,出师亦有吉时。
“弟子不肖,自请出师,承蒙师父多年来悉心教诲,百般照拂……”
“好啦月儿~快起来吧,此时又没有外人,不必讲这些繁文缛节。”头顶飘来温润轻柔的话语,温柔地打断了我的话,同时我的双臂被一双手轻轻扶住。
我徐徐从衣袖间抬起脸,抬眸看向身前的人。白袂轻舞,勾勒出他修长清雅的身姿;墨发轻扬,缠绕着他身后翻飞的白色发带;红唇微勾,荡漾起他脸上暖融寒冰的微笑。眼前这位淡雅出尘宛若谪仙的男子,便是我的师父——颜倾天下武功卓绝的商君珞是也!呃,不过我好像忘了,就在刚刚他已经不再是我师父了!
“师父……我好舍不得你!”我借着他双臂的力道站起身,颔首垂眸,热泪盈眶。这一别,不知相见有期无期;我此去,不知前程是凶是吉。
“一切都会过去的,师父等你回来。此去帝都一路小心,要乖乖听你师叔的话!时辰不早了,你们快些上路吧!”温柔的话语温暖着我全身,可当听到“师叔”二字时身子一僵,顿时额头发紧,脊背发麻。我竟是把这家伙给忘了,唉~无奈暗叹,师门不幸呐!
“请师父善自珍重,月儿在此拜别师父!”分别的时刻终是到了,内心一阵酸楚,本以为该说的话昨日已然说完,此刻却发现还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只得退身一步再次肃拜。只是这次被师父阻拦了下来,我抬眸看着他,泪水终究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师父依旧面带微笑,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看不清他双眸中蕴含的情愫。
我抬袖抹了抹眼泪,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走到平台边缘,站定。再抬步便是下山的青石阶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便是潜雾山赫赫有名的纵云梯。五年前我极不情愿地登梯而来,在这望云台上行空首之礼拜入师门;如今要离去,却是拿不开步子,下了这纵云梯我与潜雾派便再无关系,唯一不舍的便是师父。
“再磨叽天就要黑了!还要不要上山了?”霸道的话语自前方飘来。眉角直抽,这才辰时好不好!天黑才刚刚过好不好!
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低眸看向正远去的那抹青影。他自顾自潇洒地大踏步下着阶梯,不一会便消失在晨雾里,这家伙也不等等我!我深吸一口气,回首再看了看身后那抹似是要临风归去的白影,定了定心神,回过头毅然抬步踏上石阶。师父,别了!
纵云梯委实担得起这霸气的名字,卧悬绝壁,直纵云霄。潜雾山亦是不负仙山的盛名,翠峰耸峙云色浅,古木林深鸟语艳;丹崖岩隙挂虬松,万壑绝壁泄碧涧。
晨风拨开云雾,入目奇峰迤逦,金秋的山里竟是比春日里更加绚丽缤纷。回头再看那已远的山顶,真可谓是抬头一柱远,回首万尘低。不过此次我们并不是要下山,而是要上山,上潜雾山东邻的霭山。
盘龙山脉群峰拱立,巨龙卧盘,雄姿威仪,磅礴百里。在这绵延奇峰中最高的便是霭山了,擎天一柱,直刺苍穹。此等奇山爬上顶都得好几日,偏偏有一个怪人住在那霭山之巅,这个怪人便是我外婆她老人家了。五年前我被送到外婆家寄养,虽说后来拜入潜雾派习武,但如今要离去,理应去拜别她老人家。
“把你的麻袋拿去,自己扛着!”霸道的话语未毕,风声陡走,某庞然大物急速朝我而来,砸了个满怀。额角发紧,我挑眉冷冷睨着前方不远的家伙,混蛋!明明只是包袱大了点,怎么就成麻袋了?呃,好像大了不止一点点!
我暗自腹诽,如此粗鲁且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家伙,除了我师叔商君陌还能有谁。简直就是我的冤家,对,绝对是冤家!不然我怎么面对他时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我愤愤地将硕大的包袱挎到肩上,狠狠地丢了一记白眼给某人。
爬山这种最基本的体力锻炼已然不适合我们这种武功高手,当然,我是不是高手还有待证实。过了山腰连接两座山的铁索软桥,我便紧跟着那抹青影穿梭在万仞丛林中,直奔山顶而去。纵然轻功再快上得霭山之顶也需半日,不免浑身疲乏困倦,腹中饥肠辘辘。上山委实太难了!
我乐颠乐颠推开木栏院门,一眼瞟见紧闭的木门上挂着个木牌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唉~我可怜的肚子又要受苦了!
我哀怨地捂着肚子走进院内朝木门走去,木牌上龙飞凤舞的八个大字逐渐清晰。“出门散心归期未定”这八个字可没少让我吃苦,我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惨痛的记忆便是第一次见到这块牌子。五年前,我们一伙人爬了四日的陡山几近浑身散架,满怀希望地来到外婆家,接待我们的便是这块破木牌,不是我心怀不满骂它破,实在是因为它真的破。
唉~看来只能下山去镇上拜别两位舅舅了,今夜注定要在这山中风餐露宿。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下山便直接从霭山东面下山,因为从西山脚下绕到东山脚骑马就需半日,离潜雾山越来越远,心绪越来越重,下山时一路无话。
入了秋的山风带着几分透心的凉意,拨弄着我身前的火堆。火焰欢笑着摇曳着,噼里啪啦带出几股暖流,夹杂在凉风中直袭脖颈,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山里昼夜温差我是早已习惯了的,此刻却不知为何这份凉意竟是浸到心里去了。
刚想往火堆旁挪挪,劲风袭面,还没来得及闪躲已被劈头盖脸而下的某物遮住了视线。顿时体内气血流走,想发火却在下一瞬化作一阵酸楚,似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鼻子发酸。
“你虽已不是我潜雾派的弟子,也不至于连御寒的本事都没有了吧?”
刚被压下的怒气再次填充了整个身体,我一把抓下盖在脸上的衣衫,瞪向某人。
“瞪我干嘛?我是怕你忘记自己有内力,提醒你一下而已。要是冻病了可是个麻烦。”此刻一袭青衫的商君陌盘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侧对着我。双手环胸抱着他那从不离身的青岚剑,身姿清瘦却不失挺拔,侧梳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眸子,看不见神情,半尺长的发丝在头顶随意束起垂在脑后,薄唇轻轻翕动,在摇曳的火光中泛着丝丝光亮,性感而诱惑。就是这样一张嘴,出言狂傲不羁,尖酸刻薄,而这份尖酸刻薄是我的“专利”。五年时间,从一开始的激烈反驳到现在的忍气吞声,我发现自己娇蛮的脾气已经被这个人磨得所剩无几了。
唉~懒得跟他一般见识,不懂得怜花惜玉的臭石头,烂木头!
“那倒是要好好谢谢师叔的关心了,我要睡觉,勿扰。”切,谁稀罕你的衣衫御寒,我自己麻袋里有,不对,是包袱!
不过,把他的衣衫拿来垫在身下睡觉还是可以的,这么一想心里莫名的一阵欣喜,有种虐待某人的快感,哈哈!我故意动作夸张地将衣衫铺在之前准备好的树叶上,又从包袱里取出长衫盖在身上,躺下,拉扯衣衫将自己裹好。余光瞄了瞄某人,他依旧岿然不动,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我虐待他的衣衫。
算了,睡觉是大事。睡觉睡觉!
幕天席地的感觉也是相当不错的,入耳的只有虫鸟啼鸣和山风穿梭在林间的簌簌声响,偶尔可闻干柴烧裂的声音。
今夜又是月圆之夜,夜空浩瀚,月朗星稀;山风飒飒,虫鸟啼鸣。我缩在衣裙里眨巴着眼睛,视线透过眼前交错的枝桠,刚好可以看见那轮高高挂在东南夜空中的银盘。此刻枝桠为睑,银盘为眸,形成一只巨大的眼睛与我对视。讷讷地盯了一会,只觉被那冷冽的光辉刺得眼晕,我狠狠剜了一眼那只眸子。
我对这破盘子委实没好感,如果可以,我定要将之打落踩在脚底下。不然,怎对得起我这么霸气的名字?又怎对得起这破盘子扣给我的煞星称号?
若说信命,我差点就信了。如今看来,什么煞星福星之说纯属放屁!
没错,我便是国相府赫赫有名的煞星尹落月是也!呃,当然,这赫赫有名也只不过是我无聊时自个儿遐想出来的。偌大的国相府,还记得有我这号人存在的怕也只有自己院中的人了。不过,我这张面孔倒是人人都识得,只因作为一家之主的爷爷最疼爱的孙——尹落天拥有和我一模一样的容颜。
没错,那臭小子便是福星,他怎就不生在我前头?这个大大的问号在我脑中绕了很多年。
无缘得见当年月圆之夜天狗食月的奇观乃此生之憾,据说那年被天狗吞食的月亮异常的红,血气冲天。天生红月,世降大凶,人心惶惶。
也正是那夜,国相府的福煞双星降生了。当婴儿的第一声啼哭响彻房间之时,月亮正好被天狗完全吞噬。唉~这个倒霉的婴儿便是区区不才在下了!
至于福星,只不过是那臭小子运气比我好那么一丁点,降生之时月亮刚好挣脱了天狗的束缚展露光辉。天象之说本就是无稽之谈,可悲的是,娘亲诞下我们后还没来得及看我们一眼便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是以天降大凶,由此成说!
国相府虽人丁兴旺,龙凤双生却属难得。然而龙凤并未呈祥,只带给了国相府一场浩大的丧礼。痛失爱妻的爹爹一蹶不振,整日失魂落魄不理世事。爷爷倒是大方,花重金请来伽衣神域的神僧入府做法,顺便让神僧给刚出生的我们面相。那破和尚本事颇大,嘴皮子轻轻那么一磕,便决定了我和尹落天截然不同的人生。
若是此生能让我遇到那个破和尚,我定要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个狗血淋头!凭什么看着姑奶奶我只说了两个字——祸水,而看着长得一模一样的尹落天却说他命格极贵是将相之命。好吧!说我祸水我便忍了!居然还说什么要避其祸必不可留在帝都!若不是爹爹强行将我护在膝下养到了金钗之年,怕是我一小就要被送到这山野寄养在外婆家,成了名副其实的山野丫头。
此番若不是帝都来信,说尹相府除我以外的七十三口全部入狱,我差点就信了那破和尚所谓的命言。
回到帝都我又该如何呢?这问题一路上我想过很多遍,此去帝都我不知道自己的结果会如何,也许我能等待机会救出我想救的人,也许一个不慎也会入狱。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置身事外,纵然结果是身首异处,我也要和最亲的人共同面对。
唉~
“要睡就好好睡,别胡思乱想。我守着,稍不留神怕你半夜引火上身!”许是我真的叹出了声,旁边的某人冷不丁丢来霸道的话语。瞬间满脸黑线,什么叫引火上身?真是满嘴没一句好话。懒得理,睡觉!
不知何时意识逐渐朦胧,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做了一个漫长且混乱的梦,时而梦见自己身在国相府,还是孩童时代发生的事情零零碎碎地出现在梦中。时而又梦见自己身在潜雾派,许是一日没吃肉想得慌,竟梦见自己在潜雾山庄的后林里偷烤山鸡吃,好家伙!火堆上面架着的鸡仔烤得焦黄,鸡油滴入火堆呲呲作响,火势更旺,看得我口水直流。
不一会便烤好了,我匆匆拿起支架将烤鸡凑近嗅了嗅,实在是太香了!也顾不得烫不烫张口就咬,反正这是在梦里,我不让它烫定然不会烫着我。
“咯噔”,我的牙……怎么这么硬?诶?好好的鸡仔怎么变成了一块木头,嘶~我的牙,真痛!
逼真的痛觉绝不是梦里有的,意识瞬间清醒,我睁开惺忪睡眼,入目的竟真是一根棍子,而且此刻我正死死咬着这根棍子。郁闷,这好端端的棍子怎么跑到我嘴里来了?万分疑惑地抬眸,近在咫尺的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吓我一跳!待我看清那张堆满嘲笑的脸,顿时满脸黑线,窘大了!
鼻息间是浓浓的肉香,我忍不住移眸至棍子的上方,那里还真有一只体型饱满被烤得焦黄的山鸡。顿时两眼冒光,口水直流,我赶紧汲了汲口水。这家伙绝对是故意喂我啃棍子的,商君陌!我跟你没完,哼!
“你这是要把这棍子吃了么?”见我醒来,他手上用力想将棍子拿开,我立刻用力咬紧,就不松口,就不,我才不会让你随心所欲呢。
“唉~说你是只野猫,果然不错。就喜欢看你这炸毛的样子,相当可爱!”几度想抽取木棍失败,他便放弃了。
这样最好,大清早的戏弄我,我也不让你心情愉快,这只鸡是我的,休想跟我争。我瞪大眼睛向他传达我的意思,这家伙倒像是真的懂了,扭身到一边。然而,下一秒看见他手中折回的树枝我便知道大事不妙,我快速从衣裙中抽出手想握住棍子的上方,终究是晚了一步。他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挑,速度却是极快,烤鸡瞬间已在他手。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美味的早餐被这混蛋抢走。
“嗯~美味啊,你那棍子味道如何?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很多呢。”他张口咬下一口外酥里嫩的鸡肉嚼起来,完了还不忘揶揄一番在一旁可怜巴巴的我。唉~人生多舛啊,遇到这么个不师不友的冤家。
有时我在想当初我若没有掉进他泡澡的水潭中看光了他,也许他不会这么处处针对我跟我过不去吧。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被他的内劲给震下去的。再说了,当时被吓傻的我根本什么也没看见,就算看见也忘记了。
自从知道我是女儿身之后这家伙便处处针对我,真是记仇啊!委实太小肚鸡肠,还一代少侠呢,我看根本就是小气鬼。这么些年我被他欺负已然成了家常便饭,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他不欺负我也就不是商君陌了。
不想再看某人的脸,我撇开视线愤愤然起身,视线正好落在不远处的火堆上,内心一阵欣喜,没想到那里还有一只正滋滋冒油的山鸡。余光瞄见身侧的树下,那里放着两只盛满水的竹筒。身体某处瞬间被暖流包裹,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供我洗漱用的清水,还专门为我烤了一只鸡。
我抬头望向天空,入目的只有山中的茫茫晨雾,一丈开外视不见物。哈,今天的太阳定会打西边出来。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附近都没有水源,这山鸡只在破晓时分才会出动,难道他天不亮就就开始准备这些?堂堂潜雾派掌门的二公子,自小也是锦衣玉食,这野外生存的本事他啥时候学会的?
我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某人出了神,突然一下子觉得今天的他怎么看着这么顺眼呢。
“虽然看着我的脸能果腹,但我还是不希望一大清早的成果被烤成焦炭,那样我会很不高兴的。”某人抬眼看着我,拿起绢布擦了擦嘴角的油渍,然后继续低眸撕咬着已去了小半的烤鸡。真是自恋!丢了一记白眼给他,起身收拾衣物,今日便不用在这山里过夜了!
山脚下便是小镇,我们在大舅家歇息了一晚,次日从小镇乘船走水路一路向东,行了两日便出了这山区,再顺淮江向东走五日便可到帝都。沿途入目的是一望无垠的平原,河流两岸是整齐划一的稻田,遥遥望去,广阔的稻田里三三两两的黑点,那是早起劳作的农人。
水牛在田埂上甩着尾巴悠然食草,鸭子在荷田里振翅嬉戏,狗儿在江面的鱼棚边自在酣睡。晨曦破云而出洒向大地,将整个画面包裹成金色,透着浓浓的暖意。
我大皇朝的富饶便在于这片辽阔的平原,六合之内最富有的便是皇朝,却也是这片大陆上兵力最弱的国家。小时候翻阅史书得知,七百年前的这片大陆混乱不堪,战乱不断,瘟疫横行,民不聊生,人数只有如今的十中之一不到。后来有一帮很强的人从海外而来,自称是来自一个叫天朝的地方,这帮人中有六位领头人,也就是之后六大国的开国皇帝,他们一起平战乱,驱瘟疫解救苍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六人中的老大名皇翊,天下稳定之后,苍生臣服于他,拥立为王,以其姓氏尊为国号,称为皇朝。他自是没有亏待他的众兄弟,南以泯江,西以盘龙山脉,北以朢岭,东以侗城河为界,将土地按四个方位均分为四划分给其中四个兄弟,让他们自成一方君王。
当年看到这我就奇怪,为何明明是六兄弟,最后却只有五个国家,难道剩下的那个就不眼红么?说来也巧,六兄弟中有一个是还俗的和尚,给自己取名为花无伤,素来只爱酒肉和美人。他自诩是一个自由自在的花和尚,只要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呆在哪里都是一样。
作为老大的皇翊自然不会放着这兄弟不管,之后他带着花和尚云游天下,偶然在南海之南发现了一片岛屿,犹如人间仙境,花和尚甚是喜欢这片岛屿,皇翊给岛屿取名伽衣神域赐于了花和尚。花和尚回去之后便带着他的妻妾和众教徒去了伽衣神域,生活在那里。
自此,六国便在这片大陆上诞生了,以皇朝为中心,泯江以南是刘氏的万宝国;盘龙山脉以西的是云氏的龙族圣朝;侗城河以东的是巫氏的凤裔国;朢岭以北的是苏氏的苍狼王朝。七百年前六位开国皇帝盟誓六国互不侵犯,若有朝一日哪一国的皇姓有变,其他五国将群起而灭之。
然而几百年的时间过去了,那些祖先的盟誓已然失去了约束力,一统大陆的野心怕是每国君王都有。是以近百年来相邻之国战争不断,诸国对皇朝这片沃土更是垂涎已久。
皇朝皇室子嗣逐渐凋零,当今圣上已是皇氏嫡系血脉的最后一人,据说年轻皇帝自幼体弱,虚岁不过二十三的年纪已是恶疾缠身,至今更是膝下无皇子,只得两位公主。是以朝中政局动荡,朝臣们为权势明争暗斗。如此一来诸国对我皇朝更是虎视眈眈,大皇朝可谓内忧外患。
也许是应了那句物极必反,难道皇朝的气数将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虽为一介女子,却有着一腔爱国热血。看着沿途的景象,再想到我大皇朝如今岌岌可危的处境,不禁心头一热差点流下泪来。渐渐红了眼圈,我赶紧仰起脸,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流出,片刻之后只觉鼻孔湿湿的痒痒的,然后有液体从鼻中流出停在上唇。鼻涕?眼泪?
正慌忙抬袖想要去擦拭,一只手已经到了眼前,纤长的手指,指骨清瘦华丽,一方锦帕从虎口处绕过手背轻捏在掌心,看似不紧不慢速度却极快地拭去我唇上的液体。
“多大的人了还流鼻涕,脏死了,待会给我洗干净,不然我会不高兴的。”我转脸看正一脸嫌弃盯着我的商君陌,手中被塞进刚才的锦帕,一时有点怔愣。这明明是眼泪好不好,懒得解释,不然又会被某人误认为我在为遭难的国相府伤感。洗就洗!
一想到明日就能抵达帝都,心中很是忐忑不安,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到了帝都我又该怎么做才能见到爹爹他们?又该如何救他们?此番我连国相府是以什么罪名入狱的都不知道,谈何施救。
一夜辗转难眠,思绪万千。直到夜空泛白才困极倦怠缓缓睡去,在片刻的浅眠之后我便起床,第一次比商君陌起得早。都说没心没肺的人能吃能睡,想必我之前将近十八年里都是没心没肺的,这么多年来即能吃又能睡,唯有入京前一夜来了个彻夜未眠。顿觉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双肩挑着拯救尹氏家族的重担,甚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