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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君城没有记错,之前他看见归丹的第一秒的时候,那女子的手背已经可以看见森森白骨了,可是现在!纪君城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却被阿缄轻飘飘没有什么重量的眼神一看,就瞬间干咳了两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纪君城走在阿缄的身后,他不时地抬头看看阿缄那瘦削的背影,又想到归丹那手背出用肉眼可见的迅速愈合的伤口,心底的不安越来越浓。难道,要保不住那后院的秘密了吗?
要是有一天这秘密公开,那他又该如何面对阿缄,如何,如何面对世人?
杀妻,这,这会引起公愤啊!或许,在别人看来,那就是丧心病狂。
阿缄倒是不知现在纪君城心里的紧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关于今晚见到的鬼魅的影子。那深紫色的袍子,感觉已经是年代久远了。阿缄在看见那“人”出现的那一刻,就注意到了袍子的腰带处吊着的一块玉珏。按理说,那玉珏的模样看样子就是女子的配饰,可又怎么会在那袍子上呢?难道,那袍子是女的?
这个想法,让阿缄自己都不由自主地笑了。袍子也是有性别的?这个说出来实在是没有人会相信,就连是她自己,都不相信。
回到自己的屋中,阿缄这才转过身看着纪君城。后者原本是有很多话想要问问阿缄的,可是在对上女子这一双清丽的眼眸后,反而讷讷地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他有一种感觉,总觉得吧,自己一问,就会露出什么破绽让阿缄查到蛛丝马迹。其实哪里有,这就是纪君城自己做贼心虚了。
“阿爹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阿缄转身沏了一壶茶,那模样,就是要长谈的意思了。
纪君城想了想,后院发生的事情原本阿缄也会知道的,不如现在大家摊开了说,看看阿缄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对于以往的事情,老爷子还是很有把握阿缄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今晚怎么回事?”
“假山?”阿缄没有躲避纪君城的目光,手中端起了茶盏,另一只手拿着茶盖,有一搭没一搭地挡着茶叶。这漫不经心的动作却是让纪君城心里有些微微骇然,这阿缄,分明同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这精明,哪里像是个山里出来的孩子?
或许,他一时的愧疚,带了个麻烦回来。
“难道除了这件事情今晚还有什么大事吗?”纪君城见阿缄不似往日的乖巧,心里一沉。
阿缄笑了笑,她不过是想要试探试探老爷子到底知道些什么,可是如今看来,老爷子知道的确实是不少,不过自己好像想要从他的嘴里套话并不是那么容易。
既然自己不能够直接知道,那就间接呗。她又不是什么都查不出来。阿缄轻抿了一口茶,然后就将今天看见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了。
纪君城现在情绪波动很大,因为阿缄已经看见了男人瞳仁里自己都在颤抖,她没有发抖,那抖动的是谁?是纪君城!
他的眼睛都在发颤,可想而知,这件事情于他来说,冲击是多么大。而当阿缄说出那摇晃的玉珏的时候,更是失态地将手中的茶盏摔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阿缄疑惑地抬头,毫不意外地看见了纪君城惊恐的目光。“阿爹?”
纪君城现在倒是顾不上自己的仪容仪态怎么样了,他只是拉着阿缄的手,郑重地问:“小妍,你说,那玉珏的是什么模样?”
“上面刻着一个卫啊!”阿缄脱口而出,丝毫没觉得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虽然是刻在玉珏上面的字,但是因为那字上面是鲜红鲜红的,很好辨认的,一眼就能看清楚。要是觉得疑惑,阿缄唯一疑惑的就是这个了,你说,在一块装饰上刻下一个鲜红的字,是什么意思?那很印象美观的啊!就算是再好的璞玉,那刻上去了也像是瑕疵一般。以前,人们不是总是喜欢追求纯粹的么?
“说来也奇怪,阿爹,你当时可是没有看见,那字还是鲜红色呢!你说怪不怪,我可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奇怪的配饰。”
纪君城的脸色随着阿缄的话越来越白,他看着阿缄,这孩子的脸上除了好奇就没有其他了。他其实自己也明白,当年的事情,知情人也就知道他跟现在的二夫人了,其余的知道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已经不在这个地方了。阿缄是绝不会知道这件事的。
纪君城好不容易压下了心头的不安,这才转过脸看着阿缄说:“小妍,这件事情就不雅随便乱说了。这世间原本就存在很多的不合理,你也知道自己是不同的,所以,行事千万要小心,不要被别人看出有任何的破绽,知道了吗?”这一番说辞,感觉好像就是一位疼爱女儿的父亲在认真恳切的教导,可是在阿缄听来,却只是觉得好笑。难道纪君城就不知道,他之前的忐忑和现在的强装镇定,已经很好地将阿缄自己引进了一个局里吗?这现在是已经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就是非要直达不可了。
看着纪君城这惴惴不安的表情,虽然阿缄面上没有表露出什么,但是心底还是很讶异的。
阿缄笑笑说好,只当是安纪君城的心。那事后自己要怎么做,眼前的这个男人是断然管不了的。
纪君城又说了些其他的就离开了。临走前,他还特地告诉阿缄不要在外人面前露出与常人不同的地方。阿缄也微笑着答应了,她知道纪君城说的是她之前在不动声色的治疗归丹的事情,可是,她懒得跟这些不懂的人解释。那袍子,就算不是人,也是一件碰不得的东西,不然怎么会草木尽枯,那还不是因为它不仅仅会吸走生命,还有毒性?不然,现在去后院假山那一处看看,那地上是不是黑色,那腥臭,还是具有腐蚀性的。若不及时医治归丹,说不定,下一个新出现的袍子,就把这府上所有的生灵都吞噬了。
难道,要等到整个府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人看见她阿缄了,这才动手收拾那东西吗?
阿缄见纪君城离开后,这才沉思了起来。
这院中的奇闻,也就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条。就说是不能靠近那假山处,会有鬼魅。可是,在阿缄看来,那鬼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像并没有什么约束,既然是贪吃生灵,那又为什么从来不出没在其他的地方,就只是围着假山转悠?
阿缄都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中的缘由,就听见有人来说归丹已经醒了。
阿缄赶紧出了门。
归丹的屋子就紧挨着阿缄的,毕竟在阿缄身边照顾,也不能住在其他地方。阿缄掀起了帘子,就走了进去。
归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看见阿缄进来了,作势就要起来。阿缄一见,就赶紧走上了前,按住了她的双肩。“躺下。”她有些严厉地说。虽然是将跟污秽接触的那部分骨肉剔除了,新生的肉也长得很迅速,可是毕竟血液再生是需要时间的,不是她阿缄的巫术可以再造的。现在的归丹明明虚弱的很,可是她还想要起身,这不是逞强么?
“小姐……”归丹一时间眼泪汪汪。饶是平常嘴皮子再厉害的小姑娘,但终究也只是个小姑娘,在遇见了那种事情,还是心有余悸。
阿缄拍了拍她的后背,继而缓缓道:“这些天就好好休息,那就是一场梦,忘了就好。”她不是不想要施术让归丹忘记今晚发生的一切的,可是要是日后有人闻起来了归丹,后者却是一脸茫然,这不是存心给别人留下话柄吗?只怕到时候,阿缄就暴露了。
归丹听到这话,没有平静,反而更加恐惧了。她在被子下面的身体都在颤抖,让阿缄看了觉得心酸。她不是不想要出手,她是不敢贸然出手。如今的世道,俨然已经没有王法了,要死一个人,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都还容易。她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她担不起这个险。就当是,她真的是太自私了吧。
阿缄轻轻地摸着归丹的秀发,单手微微用力,五根手指头的之间就微微发出柔和的蓝光,然后很快,归丹就沉沉睡去了。
阿缄这才站了起来。
她看着躺在床上的女子,眉眼间有些怜悯。继而,又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很快就走出了这件小小的房子。
归丹足足睡了一整天,直到第二天的傍晚,她才幽幽醒了过来。
“小姐?”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阿缄。只不过,现在阿缄也是垂着脑袋,就像是那摆钟一样,规律地点来点去。阿缄这是睡着了。
不过,阿缄的睡眠想来很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算是喝了安神助眠的中药,但是知道耳边有蛇呢风吹草动,她都能第一时间醒来,怎么都睡不死。阿缄笑了笑,最后把自己的这个不知道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征归咎于自己是天生的巫女,实在是敏感的很。
听见归丹这不轻不重的呼喊,阿缄就倏地一下就从梦中醒了过来。
“醒了?”她的声音也像是深眠后的朦胧,还带着几分的黯哑,听起来,却是很好听的。
归丹点点头,“小姐,你还好吧?”她不知道阿缄到底在这里守了她多久,毕竟她才是丫头,这样让主子来守护,归丹觉得很是愧疚不安。
阿缄就像是看出了她心里所想一般,淡淡的笑了,那模样,就像是月色下的芙蕖,简直清丽地有种让要人独占的冲动。“无事,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她没有说昨晚的什么,不过是想要更委婉一点。
虽说这样说的效果不是很明显,但归丹最后的表情也只是微微僵硬了一秒,然后就恢复了正常。
“你醒了,那就先起来吃点东西,毕竟都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了,就算是铁打的,应该也饿了。”阿缄这样说,然后自己就转身离开了。
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昨晚在归丹睡了后,她再次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假山前面。
阿缄记得,自己用一只带血的簪子伤了那袍子,可是,那簪子她却是忘了带回来。现在,她去寻来。
夜里静静地,虽然纪家是不差那么一点灯火钱,但是假山这一片,就是暗的很。阿缄听说,那在假山那一处的灯泡,都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了,但是每次的结果都还是一样,白天换上去都还是好的,一到晚上,就坏掉了。就连坏掉的方式都很彻底,是自己爆掉的。
所以说,这一路都是那么黑,只有远处传来的微弱的灯光,这才不至于走路都要摔跤。
阿缄站在假山处,她已经换了一套黑衣了,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萧瑟又恐怖。毕竟,在一处没有人经过的地方,一轮孤月,一个纤细的人影,还是披头散发,站在还浸着鲜血的地上,怎么看都觉得诡异万分。
阿缄眼力很好,即便在黑夜中,她的视线也有如白昼,能够看得一清二楚。她很快就发现了那一只带着血迹的发簪,她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去,并拾起了那根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