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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自家女儿这种“离经叛道”的先进思想,明盛决定在忙完沈长灏的亲事之后就开始改造自家小女儿的思想。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显而易见的,苏月皎以明显的优势胜出。
虽然人选已定,可是亲事不是说成就能成的。更何况沈长灏身份独特,亲事涉及各方势力,不光是沈家在关注,宫中也有不少人在暗中注意。所以明盛需要再次经过多方面的观察和判断,慎之又慎,才能最终定下沈府长房长孙的亲事。
当晚,沈阙之回府后,明盛就把今日之事告诉了他。沈阙之听罢明盛的描述,轻笑一声:“蓁蓁是心疼她大哥呢。也罢,就在提亲前告诉长灏,让他自己决定又如何?”
明盛有些急了:“这不合规矩……”
沈阙之奇道:“不合规矩?元儿,你不就是最离经叛道之人吗?”
“长灏的亲事,毕竟是大事。”明盛忧心忡忡地,“长灏如果真的不喜欢苏家姑娘,却喜欢那刁蛮任性的女子,到时该当如何?”
沈阙之大笑出声:“元儿,你莫要太过担心了,长灏自小就被当做是沈府的继承人来培养,如何是那等不识大体之人?他的性子,难道你还不了解吗?”
“话虽如此说……”
沈阙之安抚她道:“如果说长渊会喜欢上一个刁蛮任性的女子,我还相信;长灏如此稳重,是绝对不会如此的。”他又劝了明盛一会儿,终于让明盛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其实她的担心都是来源于第一次操办大儿子的亲事,难免有些担忧。
沈阙之明白她的忧虑,出谋划策道:“虽说已经有了初步的人选,可是这个结果毕竟是长蓁和明媚琢磨出来的,虽有一定的参考性,可是如果就此定下,毕竟太过草率,不若明日,你进宫询问太后的意见?她老人家毕竟见多识广,说不定有什么其他的建议也未可知呢。”
明盛略略展露笑颜:“你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长灏的亲事,势必要在母后和陛下那里过一遭的。”夫妻二人商议已定,歇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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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宫中的一切就很顺利了。苏月皎的确美名远扬,苏家又是风评一直很好的忠臣,褚太后自是没用意见。她看着明盛,笑吟吟地抿了一口茶:“怎么,还和你皇兄闹别扭呢?”
明盛神色淡淡地:“哪能啊,这次如了他的愿,想必也没什么闹的必要了。”
自己的孩子在想什么,褚太后如何不知,她放下手中的茶盏,接过身旁宫女递上的帕子轻轻拂过唇角:“要我说,你也别和你皇兄斗气了,昨儿深夜,他悄悄招了太医院的院判去中和殿,想来是不大舒服。我看他今晨气色尚好,也就佯装不知了。”她长叹一声,“阿元,皇帝这个位置,自古都是高处不胜寒,孤家寡人的难处,别人不明白,难道你也不清楚么?”
明盛盯着自己裙摆的繁复花纹,久久没有说话。
褚太后见此情景,觉得似乎劝说有用,正准备再次开口,谁料明盛说话了,她声音清冷:“母后,我自问这么多年,沈家对皇兄的若干决议,不可谓不鼎力支持。去年沈家阖府丁忧,皇兄关于江南河道的治理,众大臣皆认为应以堵为主策,皇兄则提出疏通为策。当时满朝上下,唯有沈家以一己之力支持他。沈大老爷甚至不顾爱惜羽毛,召集沈氏全部的门人和当初沈老太爷的弟子联名上书,只为力排众议协助他。而他现如今就为了自己心爱之人的儿子安全登基,就置沈家全族于不顾……”她顿了一顿,神情愈发冷漠,“母后,沈家在朝为官之人并不在少数,有些事情,他们只是看破却没有说破罢了。陛下这一段时间的举动,不得不说,非常让人齿冷。”
褚太后哑口无言。手心手背都是肉,有一线希望,她也不希望兄妹二人反目成仇。她叹息一声,心中满是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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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门亲事,如果一旦定下人选,进程倒也快速。只是在明盛正在预备定亲之前,终究没有按照长蓁的意见,安排沈长灏和苏月皎见面。
毕竟这个时代,大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能让沈长灏看到苏月皎的画像已是极限,男女私下见面,多有私相授受之嫌。明盛再如何开放,也断然不会行如此之举。
于是长蓁未免就有些难过。她难过的时候也不去找别人倾诉,甚至连现在无话不谈的叶明媚也不能让她展露笑颜。原来的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闷在屋子里练字,而现在她习惯性地去找沈长泽。
沈长泽已经快四岁了,在宫中随褚太后住了一段时日,也被接了回来,因为他现在每天面临着古今中外众多学子相同的问题——去上学。
望南楼虽是沈府的学塾,可是并不为沈家子弟网开一面。学塾中的夫子,大多对于沈家子弟尤为严格。原先长蓁在望南楼一同读书的同窗们大多都离开了,现在唯有沈府的几个孙女和沈三老爷的五个孙子孙女仍在上课,沈长泽年纪最小,却要日日早起,这对于尤爱赖床的他十分痛苦。
于是每日唤他起床的丫鬟和妈妈们也是十分痛苦。
好不容易起床后,在望南楼接受半日的教育,放学归来的沈长泽还面临着一个另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事情:就是习大字、背书和接受父亲的考问。鉴于沈阙之担心小儿子会被明盛和褚太后娇惯坏了,于是每次对沈长泽都是“凶神恶煞”的,不背书,一顿板子;不习字,一顿板子;偷懒不去上学,劈头盖脸的板子……他用劲也很巧妙,让沈长泽知道疼却又不受伤,打得沈长泽一见他就服服帖帖,沈阙之不在府中的时候就是混世魔王。
长蓁心情不好,就来沈长泽这儿解闷,恰好看到随沈长泽一同上学的几个小书童正在苦口婆心地劝他:“小少爷,您若不背会今日夫子教的文章,晚上老爷回来可是要罚我们的!”
沈长泽瘫软在床上,伸手把玩着床幔边缘垂下的金色流苏,得意洋洋地哼着小调儿。
长蓁一掀帘子走了进来,那些小书童看到她,就好似看到了救星,本来欲哭无泪的脸上竟然绽放出笑容:“太好了,姑娘来了!”
“谁来了?”沈长泽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看到是长蓁,松了一口气,复又倒了回去,“姐,你来啦。”
“夫子是不是布置了课业啊?爹回来了可是要问你的!答不出来,莫非还想挨板子?”
沈长泽一脸忧愁:“国家尚未统一,没有心思学习。”
长蓁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和你姐我比段子,你还嫩了点!快去背书!”
“……”沈长泽从床上爬起来,摸着头幽幽地望着长蓁,心下暗暗嘀咕,“这么凶残,一定给我找不到姐夫!”
“还不快去?!”
……
长蓁从沈长泽处溜达出来,心情果然好了不少。她在府中的时候一向不喜欢带丫鬟,此时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在满处晃悠。她扶着汀兰水榭的栏杆远远眺望,忽听身后有人唤道:“明媚?”
长蓁一回头,却发现是叶檀。从长蓁的角度看去,他挺拔颀长的身姿宛若一根修竹,一身月华云绣衫更显他冷冽的气质。而叶檀看到她,也明显是怔了一怔,可是略略怔过之后就反应过来了:“……我记得今日明媚穿了一件和蓁蓁极为相似的裙子,我一时不察认错了,十分抱歉。”
然后他居然朝长蓁深深作揖。
和长蓁有交往的男孩子中,有宋家三兄弟那般亲戚间的熟稔,也有顾氏兄弟充满童趣的淘气,也有像容浣尘那样捉摸不透的暧昧……却从未有过像叶檀这样知礼的人。太过知礼,再加上他整个人总是散发着冷冽的气息,难免就给人造成一种冷漠和疏远的感觉。
长蓁看不惯他的疏离,开口就道:“我随明媚唤你一声‘三哥’,你就要真的把我当你的妹妹才好。哪有兄长为了一点小事就向妹妹赔礼的呢?这让蓁蓁如何受得起!”
叶檀微微颌首:“我自小如此,蓁蓁不必介怀。”
自小如此……长蓁默默吐槽,你现在也没多大好吗?
上一次因有两人的丫鬟和小厮在,许多话说起来不方便,长蓁这次看准时机,就真心诚意地向他道谢:“当日在中和殿,我得知穆斯飞反了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要去叶家搬救兵,其实这样做有把叶家拖下水之嫌,我本不抱希望,可是后来看到三哥出现在中和殿上之时,我真的心怀感激。”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叶檀唇角微勾,周身冰冷的气息融化了些许,“身为臣子,自当为陛下鞠躬尽瘁,叶家忝为将门,父亲和兄长虽征战在外,可是我却是不能辱没了叶家的血脉。”
“那你以后,也是要上战场的吗?”
叶檀望向远远的湖面,夕阳渐落,原本莹润如碧的湖水被夕阳染上了金色,浮光跃金,微风徐来,像是碎了一湖的璀璨。“身为叶家子孙,自然要以保家卫国为己任,我待到学成之时,也是要入军的。现在战争渐少,倒是不一定非要上战场,在边防卫戎,也是保家卫国的体现。”
长蓁见惯了自私的人,忽然听到叶檀这么说,油然而生出一种崇敬之情:“三哥真是真英雄!”
叶檀看到她充满了崇拜的小脸,居然低低地笑了,十分愉悦的样子:“这原没什么,大业常备军上百万,都是这样的好男儿。”他平日里极少笑,这么一笑,竟如春风化雨、春泉破冰一般,生生在长蓁的心中,吹出了一丝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