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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
宛春握住拳,她就知道杜九不会那么轻易放她回来的,怒目相向,宛春毫不犹豫就向他问道:“你同我姐姐讲的什么条件?”
杜九轻笑道:“怎么,你姐姐没有告诉你吗?京杭漕运经营权我杜某虽一时拿不到,但上海码头的营运权足以抵得上京杭漕运了。”
“你……”宛春气急,瞪着他半晌方道,“你就不怕我告诉我姐姐那绑架案是你指使人做的,将你抓到牢里去吗?”
杜九笑意更浓,满含嘲讽道:“四小姐,你当真以为你姐姐是傻子,猜不到这个绑架案是青帮所为吗?其实,只消她回去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早不绑架,晚不绑架,偏偏在李玉君死后,你就被绑架了呢?而且,还是乘坐她的车子出的事?”
“你是说我姐姐知道这绑架案是你做的?”宛春愕然,仲清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怎么会在得知真相的情况下,还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去?她望一望杜九,不大确信道,“那你怎么敢同她讲条件?”
杜九哧的一声冷笑,慢慢踱步至宛春的床前,单手扶着她的床沿,居高临下的看过来道:“我杜九何时需要同一个妇道人家讲条件?四小姐,你未免太小看了杜某。有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姐姐难道没有告诉你,她手里攥着我大乐园的一条人命,所以我才敢这么有恃无恐?——哦,是了,她压根就不敢告诉你,因为是她所以才叫你无端受了这么多的苦。”
因为他离得这样近,宛春恍惚里又闻到那日的气息,淡淡烟草里搀着的香水味。不过比上一次不同的,是她对这气息已经亲近了许多,不再那样害怕了。只是他阴阳怪气的腔调,传到耳中直让人憋屈得紧,宛春忍住气,神色淡然说道:“我姐姐即便是有错,可也不是她一个人的错。那个李玉君,如果她甘于平庸,不去招惹了我姐姐,又岂会招来这场横祸?我虽然对她的死很同情。但对于我姐姐……我并没有任何怨言,相反地,若是九爷想找人报仇的话。我希望在我这里可以结束,而不是从我姐姐开始。若不然,我身边又不是只有我姐姐一人可以告诉,别忘了我的父母现今可都在上海做客呢。”
这可谓是她作出的最大让步,求情一事在杜九眼里想必是行不通的。他那人惯会讲条件,她不妨就以此为条件,要挟他放过了仲清或者还有一线可能。
杜九既然可以知道她的身份,自然打听得到枫桥官邸满月宴来的都是什么人,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至于仲清……她是镇守使署的夫人。青帮已经因为错绑了宛春而打草惊蛇,这次犯不着再花费人力去绑了她,以免招徕是非。所以宛春的要求。在他而言没什么不好答应的,也就点一点头道:“这是自然,只要码头那边的问题解决了,我可以保证你姐姐毫发无伤。”
宛春安下心,纵然她对于二姐和姐夫到底有多少产业不大清楚。但可以因此而保全一个人的性命,便是真金白银也都不值得稀罕了。
立冬之际。夜风也似乎比寻常凛冽一些,呜呜的擦着窗户框子而过。宛春因为不习惯杜九的垂目凝视,便半坐起身子稍稍偏转了头,又问他道:“九爷到我这里来,总不会就是为了同我说我姐姐的事情吧?”
“当然不是。”
杜九直言否决,然而话音落后,他又觉得自己太莽撞了些。若不是为了仲清的事情找到她,那么该当是为了什么事?心底隐隐有个答案浮出水面,他却直觉不去想它,对宛春说道:“杜某有愧,让四小姐在舍下坠楼成伤。诚如旁人所言,冤有头债有主,你姐姐犯的错不该让你承担,所以杜某今日来,是想同四小姐说一句,从今往后,这上海凡是我杜某能照看到的地方,包管四小姐你身家安全性命无忧。”
身家安全性命无忧?
哧,他倒是说得好笑话!宛春冷眼望着自己的胳膊,若不是他绑架自己,谁人敢有那么大的胆子来伤害李家的四小姐。
“说完了吗?说完了话,我还要休息,劳烦九爷出去之后,叫我的两个丫头进来吧。”
宛春不领情的说道,这人真是口是心非,大半夜的跑到她病房里,二话不说的把她的丫头支走,冷言冷语的说了这几句,这会子却又来假惺惺了。有的时候,她自己背着人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会做风车的杜重光真的就是眼前杀人如麻的黑帮大佬吗?
杜九站起身,将手从她的床沿上拿开。盯着她雪白的颈项,那里晶莹的挂了一串珍珠项链,当真倾国倾城。他越看她,越像是透过她看到了逝去的那一个。
手指微微蜷起来,在腕子上动了动。在他的手腕上,也盘有那么样的一串珍珠项链,不过颜色不透明,是纯白色的,据人说那是罕见的东珠,放在前朝只有皇家可戴。这么贵重的东西,难以想象会是娴儿留给自己的,他一直都幻想着将来的某天,把项链还到娴儿手中的时候,看一看她戴上会是什么样子。
却不料这一天永远不能来到了,而今能在相似之人身上看到,也不知是不是老天赐给他的一种运气。他有些冲动,想把手上的这串项链拿下来亲自给她戴上,可又觉得自己糊涂——眼前这一个不过是长得像而已。
微微闭上眼,再睁开他仿佛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将两手揣回了兜里。这次出来为了便于混到医院里,他穿的是一身白西装,冒充医生用的白大褂子就搭放在宛春床头的红木椅上,他探身取过来,原样穿回去。
宛春坐在床上看着,简直哭笑不得。明明是个魔鬼,却总将自己打扮的如同上帝之子,更有那身白大褂……她实在忍不住,皱着眉道:“你们就是装扮成这样进来的?”
杜九低头看看自己,淡淡唔了一声,道:“阿狼他们出的主意,馊是馊了一点,难得管用。你门口的那队列兵,我想你可以有理由克扣他们这个月的薪饷了,幸亏我不是要谋害你,否则这么久的功夫,十个你也不够死的了。”
他这话倒是真话,宛春有心赞同,却又不能不为自己人开脱,只好板着面孔道:“你总是有借口的,我不同你说,只盼九爷记住自己说的话,从今往后不能再找我姐姐的麻烦。”
杜九长眉冷蹙,扫了她一眼,便将白大褂的扣子扣好,口罩一戴,默不吭声就开了门出去。临走,终是言语未尽,又转过身对宛春道:“虽说是医院,也别指望有多安全,明日还是叫跟着你的人都仔细些罢。”这才关上了门。
宛春傻傻坐在那里,他的那些话应该是关心她的表现吧?
小光哥哥……小光哥哥……母亲亡后,若说她还有亲人的话,也唯有小光哥哥算是她的至亲了,可是她再不能同他相认了。
宛春黯然的低下头,前身已死,她实在不知道将来的自己究竟命运几何。
吱!低低的门开声不经意传来,宛春忙抬起头,还当是杜九去了又回,却见翠枝和秀儿手挽着手,一人拎了一个朱红八角食盒蹑手蹑脚的走进门来,
宛春便道:“你们两个去了哪里?”
翠枝和秀儿都以为她睡下了,听到声音皆是吓了一跳,翠枝笑拍着胸口道:“四小姐醒了吗?我们去楼下取了点热水,医生说还有个药方子没带上来,叫我们跟下去取了,正好借他们药店的罐子熬了,这不才给你拎上来,正好趁热喝了它,据说对伤口很管用的。”
这两个人……还真是被人骗去熬药了,杜九竟然没说谎。
宛春好笑一回,秀儿正将那药倒在碗里端过来,错眼瞧着她枕头旁放着一样东西,便信手拿过来瞧了瞧,问宛春道:“四小姐,方才有人过来吗?这是谁落下的?”
“给我看看。”宛春不动声色的接过秀儿手里的东西,那不过是个秋叶玉坠子,钉了个银钩,原是在她耳朵上的,不知怎么掉到枕上了,就笑道,“什么落下的,分明是我的东西,你也不瞧仔细。”
“咦?”
秀儿低着身子凑过来又看了看,疑惑道:“果然是你的。不过方才我替你铺床时怎么没看到,这儿只有一只,还有一只哪里去了?”
“呶,不是在四小姐耳朵上戴着吗?”
翠枝从旁过来,指着宛春左半边耳朵笑道:“在这里呢。”
宛春抿着唇,把手里的一只也戴在耳朵上,心里却透亮的很,这右边的一只想必是在石库门的时候落下的,方才杜九凑得那样近,她还以为他心怀不轨,原来是把这东西还给了她。
她戴上去之后,左右晃了一晃,确认那坠子已经戴的结实,方向秀儿说道:“哪里有什么人来,我因为白天睡得多了些,晚上总也睡不着,可能转身的时候掉下来的。倒是你们,不声不响的出去,我醒来看连个人影儿都没见着,还当是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