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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至秋闱当日。清晨,杭府大门。
“哎......等等!”月初临要出门赶考前,应若兰又急忙赶了出来,身旁的桂婶手中端着一个小铜盆。“这是槐树枝烧的水,玥儿来,洗洗手。”她紧张说道,“我是听蔡夫人说了,临考前用槐树枝水沾过手,保准下笔如神,定能考中的。”
月初哭笑不得,伸出手沾了沾铜盆里的水。
“还有这个,娘特地到九鲤寺求的登科饼,一会儿考场上饿了,记得吃下去。”说着她又将一个食囊递给月初。“还有这个——”
“好了,若兰,再这样下去一会儿玥儿迟了,连考场都进不了了。”一旁的杭仲宣无奈的笑了笑。
杭仲宣这么一说,应若兰也吓得不敢再多言,心中还是有些紧张。
“好啦,娘。应考的是月儿,娘有什么可紧张的。”月初见她这副样子,摇了摇头笑道。
应若兰点点头,忽而一阵惊道,“糟糕,我忘了做圆子,你们快去吧,我要做圆子去了,等你考完回来要吃那圆子才可。”说着又咋咋呼呼的催促月初。
杭仲宣不由轻笑,“好啦,月儿走吧。”
“嗳。”月初点点头跟着抿嘴轻笑,一边同杭仲宣一起动身,往皇城那去了。
考场位于皇城东南角的文星坛前。每年秋闱前十五日,礼部同工部便会在此,依据当年的考生人数搭建考间,考间为木制,长宽四尺,三面封堵,仅一面开窗。
考时,考生经验明身份器物之后,抓阄入场。礼部和御史台皆会委派数人至场监考。朝时入场,日暮交卷,之后便会由专人封卷,移交秘书省评卷。
不过自从苏萧当权,这秘书省的评卷权也渐渐转到了礼部,加上御史台不作为的风格,每年的礼部试也渐渐成了礼部谋私的一个工具罢了。
月初同杭仲宣一道至长安门,因是礼部官员,杭仲宣先入内,月初便和其他考生一道在外等候。
初秋时节,天色湛蓝,路旁的树枝上满是麻雀叽喳,偶尔有一两只飞下啄食。安阳城内的风都附上了一层干燥感和微凉,萧飒之意立显,加重了些许考前的压抑。
月初环顾一圈,发现到场考生数百,其中女子竟也有数十人,确实让她有些意外。还以为太后颁旨有些晚了,入考的女子应该不过几人罢了。
正想着,便有龙门官自长安门出来,身旁列着两队官兵,在宣读完圣人训之后,考生分为三队逐一验身入门。因此届女子甚多应考,还安排了女官验身。
等进了考场,尚未入间。众人抓完号登记后就散于四周,三两站一起,女子大多在考场的东南角处的槐树下,月初登记后也朝那去了。
树下的女子也多三两相聚,却有一穿妃色短袄的女子,气若寒梅,清冷艳色。独独一人站着,无人敢上前亲近,因而显得极为抢眼。待走近细看,见她柳眉杏眼,右眼尾下有一点泪痣。
月初一怔,这就是苏允礼?
云湘曾经说过,苏允礼的眼下有点泪痣。坊间多传她才貌双全,今日见得本人,确实不假。
大概是感觉有人看着自己,那位苏小姐忽而也侧过头看向她,神色困惑。月初一愕,发现自己这般盯着人看确实不太礼貌,急忙侧目看向别处。
而苏允礼则微愣看着她,此人面生,自己应该是不认识的。
这时礼部和御史台的监考官也陆续到场了,让月初意外的是她竟在当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南山楼遇到的那位乐伶,不对,青黛说过他是谁来着?御史中丞?!
难怪他刚刚一到场,竟有不少官员上前攀话,原来真是朝官。
那边闵朔也注意到了月初,心中稍稍讶异,原本还以为不过一个普通的闺阁之秀,竟能在此处遇到她。凤眼微眯,顿时心中猜疑起来,难道她是东党的人?
月初自然是不知道,闵朔心中对她有所猜忌,就像她并不知道此届的女考生中,大多是苏相为了做足场面而安排的,因为她刚刚看向闵朔之时,透过他身后,看到不远处站着的另外一个人,那便是李茂然。
真是冤家路窄。月初除了惊叹出这句话外,再也想不出别的什么话了。好在那日已是见过他的,如今再见他心中也没有再那般震惊了。
不过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会在安阳城内见到李茂然,没想到他也是来应举的。不过月初想不明白,记得他当初学得并不如何,这厢竟也能入得礼部试。
比起月初看到李茂然的淡定,而此刻李茂然看到月初的震惊程度可是远远大过那日在街上的初遇。
只是此时也容不得再有何举动,因为龙门官宣布巳时已到,考生入场。
接下来,散于四周的考生们便陆陆续续进得考间内,有宫人分发题卷。卷目为策史论——论亡魏之故。此题不难,考生们获卷后便纷纷提笔畅书,唯独月初看着那论题,思了许久都未曾动笔。
考间外,以闵朔的手段,不一会儿便获知月初的身份,礼部主簿杭仲宣之女杭玥。无权无势,父亲为人清傲,不曾党附,为官多年也未得升迁。
闵朔眉毛轻挑,她爹既是礼部主簿,应知道礼部试向来有猫腻的,既是如此她还来参试,难道和苏允礼一样被护得太过周全,对这些事情一无所事?还是有些别的什么原因?想想觉着好奇,便对她的举动多多留意了些。
时间渐逝,有些速度快的考生已经草拟几稿了,而此刻的月初不过在稿纸上写写画画,寥寥数字。
闵朔看在眼里,更觉有些古怪。
很快便至午时,她倒是没闲着也吃起干粮来,但依旧没有动笔。闵朔都有些耐心全无了,在想她是不是过来凑热闹的,其实根本就写不出来,就在他快要放弃之时,月初终于动笔了。
闵朔侧身看向一旁的日晷,还有一个时辰,便要交卷。她现在才动笔会不会有些晚了?再回头看向月初,不由一诧。与其他考生先在稿纸上打稿而后誊写在题卷上不同,月初是直接动笔写在题卷上的。
这丫头该不是疯了吧?他暗忖道。
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己错了。月初挥笔疾书,洋洋洒洒,不过半个时辰一篇千字文即成。待停笔后竟还剩下半个时辰。写完之后,她又审了两遍,便将题卷置于一侧,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闵朔被她这古怪的做法弄得有些玩味,这丫头确实有趣得很。抬眼看了看她的考间号——九十九?等评卷时,再看看她到底写了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