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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位,”良久,言律开口问道,声音嘶哑,难掩沉痛,甚至还带着一种逼迫的意味,“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想要做什么?!”
乔木沉默,圣意难测,又有谁能保证自己所猜就真的是那人所想,更何况此等机密,怎能如此轻易道出?
不过,“韩渲如何我倒真的是不知晓,反倒是你。”乔木起身,掸平衣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复回过头看着那个男人,周身都像笼罩在一层烟雾中似的,情绪低落,面容灰暗,即使在人前如何优秀完美,此时的他,也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男人罢了。
乔木心中一动,不禁出口提点道:“虽然当今圣上曾颁布圣旨对商人多有优待,可毕竟士农工商,人们的意识摆在那里,换句话说,韩渲在朝中本就难做,若是夫君再是一个商人的话......”无谓是雪上加霜。
他言不尽说,可看那个男人的反应,想来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自觉已经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便自行离开。
只留下言意,空荡荡的屋子里,独剩一人,寂冷的感觉,身子控制不住的发着抖。
是他吗?难道,真的是他连累了渲儿?
不清楚,不明白,他的脑袋里混沌一片,偶尔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轰然炸响,闪过一点光亮后又陷入一片黑暗中,只剩下脑仁密密麻麻的刺痛,不至于痛苦难忍可却让人烦躁的狠,浑浑噩噩,什么都不知道。
不管了,不要了,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见到他的渲儿,只要她好好的待在自己怀里,真真实实的,哪里都不要去,这就够了。
渲儿,渲儿,你在哪里。
跌跌撞撞寻寻觅觅,失魂落魄,整个心都像缺了一整块似的空虚不安,终于在再看到那个身影,指尖触到熟悉的体温时,奇迹的,被好好安抚下来。
“你怎么回事,身子怎么这么凉?”本是七月份的炎暑季节,外面火热的日头高挂,晒得人好似置身于热锅之中,燥热难耐,可这人的皮肤冰凉,就好像,没有一点生命力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他贴着自己的脸颊微微轻蹭着,依然凉凉的感觉,是汗湿的碎发和额头。直觉他好像有些不安,她便学着他往常的模样,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后脊,直到僵硬一点点松散,她又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他身子一颤,本来忘记了的事情又再一次想起,让他不得不认清一个事实,这个被填满的怀抱终有一日会空下来。
他......可能,会失去她......
这怎么可以!
“吓!”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勒的韩渲差点岔气,可她还是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一下一下替怀里的人顺着毛。
“渲儿......”
“恩,什么?”
他记得她曾经说过她不喜欢王爷这个身份,也不喜欢朝堂与人周旋,太过虚伪,太多束缚,不得自由,还不如在青山做个土匪来的自在。所以,他想说,不如就让我们回去,回到青山,京城里的什么都不要了,哪怕是做个土匪,好歹潇洒随性,不收人掣肘。
她可以在寨子里自由自在的做任何事情,不必在意自己的女儿身份,受人白眼嘲笑,看不惯谁,便用拳头揍爬他,教他心服口服重新做人。高兴了,就在练武场上与人比武,累了,便可坐在他旁边,与他一起听风起风落,看云卷云舒。
一直一直,她陪着他,他守着她,多好。
他想了太多太多,一瞬间,当真就想不管不顾的全部说出来,然后拉着韩渲逃掉,逃离这个犹如凶兽蛰伏,处处危机的京城,逃到一个世外桃源,没有纷扰,只有他们两人生活的地方。
可是,当他抬头欲言时,他却看到了她身后的沙盘。
起伏连绵的山脉,蜿蜒流转的河流,广阔无垠的草原,大大小小的城池,精致绝伦,仿佛实景再现一般,那是缩小的越国疆土,只不过是一份还未完成的半成品。这就是为何韩渲一连多日都闷在书房的原因。
他知她是最没耐性的,可是却不知她竟能做到这一步。
他记得她说过想要做一名将军的,驱除鞑虏,保卫疆土,护国为民,她一直都记得,可他,却忘了,他说过的,要尽自己所能帮助她的。
这人一直不说话,她疑惑,试探的唤道:“言律?”
他深深看了一眼那沙盘,一个国家,乃至一山一土,一草一木,都被这个女人仔细的描绘珍藏。
言律闭上眼睛,将脸深深埋进她的颈项边,眷恋的深吸了一口气,暖暖的,是属于她的气息。
“无事。”他终于开口,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又听他闷闷道:“只是想你想的紧。”
韩渲心虚的挠了挠脸颊,她这几日因着各种原因确实对言律有些懈怠,“恩,是我的错。”
她想了想建议道:“这样,反正沙盘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弄成的,不如我们寻个日子一起出去浪,叫上许诺他们,热闹!”
“不要!”不料言律竟少见的反驳了她的提议。
笑话!难得的能和渲儿在一起温存的机会,他才不要叫上别人来打扰!
他拉着她的衣角,不自觉的轻蹭着她的脸颊,执拗的坚持着自己的意见,“只要你和我,其他人,一个都不要!”
“可以!”韩渲想都没想就直接答应了,对于言律的要求她向来没有什么底线,也幸然他从来都没有过什么过分的想法。
想要让这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哪怕不择手段这一条不算。
“不过日子就由你来定好了,只要你有时间就可以。”
“无妨,生意上的事情也不算太麻烦,毕竟现在皇上新改的许多法规都没有以前那样苛刻,为商人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他忽然停顿下来,脑中忽然一个闪光,好似烦恼了许久的问题终于找到了解开的方法,原本拥堵的思路一下子全部打开了。
原来如此,他想,他终于知道那个人想的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