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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内众人,听了都是一愣,两个护院也默默放开了子萱,只有如风噗通一声跪下,可惜他平日木讷少言,此时情急,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费连氏见如风也来求情,不由疑惑更甚,如双说汉奴救了她性命,本就匪夷所思,可这又与如风有何干系,他却跑出来跪下做什么?
如双见如风支支吾吾,将脸憋得通红也未能说个明白,擦干泪水,目不转睛看着犹自微笑的子萱。
“母亲,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与如风私自外出游玩,如风所受的伤吗?”
费连氏当然记得,那时如风伤势之重,险些丢了性命,族内祭祀无力救助,多亏一位游方道士出手相救,才得保未死。
游方道士救了如风之后,飘然而去,竟未留下姓名,引得库者时至今日仍难潜怀。想到当时种种,费连氏不由看向了如风,双眼满含怜爱之意。
如风想起往事,猛地撕开长衫,露出胸腹间一狰狞伤口,仿佛一头虬龙,攀援其身,虽时日已久,疤痕渐渐淡却,但观其形状,仍可想象当时境况之危殆。
“无名道士曾言,若非有人及时救治,我早就该命归那个什么九幽,救治之人,正是子萱大哥!”
听了这话,费连氏神色一怔,不由疑惑,那时他也不过十三岁而已,怎能有这本事,救了如风性命?
况且,他身为汉奴,若如风丧命,必将作为陪葬,为何没有趁机逃跑呢?而且如双如风也从未说过有人随行啊?
费连氏转向如双,见她仍凝视子萱,恍惚出神,实在有失小姐身份,干咳一声问道:“那他又是如何救得你啊?”
如双恍若未闻,费连氏有些尴尬,粉脸微红,重又问了一遍,如双这才回过神来。
“如风一不小心,跌下车去,子萱哥哥见马儿受惊,慌不择路,用车内虎皮包裹住我,抱着我跳下马车,谁知我俩一阵翻滚竟翻下断崖……”
如双出神回忆起当日情景,犹自心神剧颤,费连氏听她讲到此处,竟然不再继续,忙问到:“然后呢?”
费连氏关心则乱,如双是她掌上明珠,谁想明珠曾几乎化为糜粉,而她这个做母亲的竟毫不知晓,心中愧疚油然而生。
可话刚说出口,又觉自己失态,费连氏忙咳了一声,端正坐姿。
库者听到紧要处,早紧张地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此时见费连氏还顾仪态,不知安慰孩子,略觉不满。
“若往事不堪回首,就无须再提,父亲相信你!”
如双听父亲安慰,微微一笑,仿佛那段遭遇竟然是她的幸福一般。
“万幸子萱哥哥千钧一发之际,抓住断崖上垂下的藤蔓,我二人才死里逃生。”
如双目光幽幽,似在回忆前事,她虽说得简单,可库者听其言观其色,便知当时必是危急万分,且有故事发生,只是如双似有顾虑不愿细说而已。
确实如此,当时子萱所抓藤蔓不堪重负,几乎断裂,如双身上虎皮早已松脱落下断崖,幸而子萱反应机敏,紧紧抓住了如双双手。
二人就那样缀在崖壁上,子萱苦苦支撑,如双数次感觉他难以为继,示意子萱放手,可子萱只咬紧牙关,连连摇头。
如双惊魂不定,浑然不觉有黏热液体不断滴在脸上,只顾哭泣。
子萱感觉他二人位置明显在缓缓下坠,而他的手挽了一圈藤蔓,未曾松脱,一下猜到藤蔓必有裂口。
此时裂口正在不断扩大,恐怕再难支撑许久,当时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子萱竟然生生将如双拉了上来。
如双惊魂难定,只顾哭泣,子萱只好大吼出声:“别再哭了!”
如双被子萱的吼声吓到,这才安静下来,仍自抽泣不止,子萱让她爬到自己背上抱住脖颈,自己则慢慢摸索崖壁,寻找凸点。
终于脚下触到一处凹陷,虽仅容一足,却也够了,手上则寻到一处凸起石块,紧紧扳住,刚要探过身去,转移重心,忽然藤蔓断了!
如双只觉子萱一晃,惊叫出声,双臂紧紧勒住子萱脖颈,使得子萱一阵窒息。
如双尖叫良久,忽觉似乎并未落崖,手臂才讪讪松了一些。
子萱慢慢爬上断崖,踏上崖岸那一刻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道:“没摔死反倒差点儿被你勒死!”
如双此时死里逃生,才发觉脸上黏糊糊得有些腥味,可天色早暗,顺手一抹也没看出是什么,伸出香舌一舔,入口腥咸,才觉出异样。
刚要说话,子萱却拉她起身,“快去找如风!”
费连氏见跪着三人,均沉浸在回忆中,久久不语,碍于库者所言,不再追问无双,反问如风道:“那你呢?”
那时如风最先摔出车去,路旁一侧还是断崖,子萱担心如风安危,边找边喊,却没有回应,心中一紧。
如风比他二人要幸运也更悲催,摔下马车后,被路旁树木拦下坠势,却被枯枝划破胸腹,伤口之深,恐怖之极。
但他当时晕了过去,对之后的事,却并不记得。
无双接过话头说道:“如风摔得昏了过去,子萱哥哥给他做了个什么加压覆盖包扎,又找来许多枯枝藤蔓,绑成车排,拉上他……”
如双没有继续说,因为当时刚脱困境,见荒郊野岭,月黑风高,寒风呼号,有如鬼啸,如风生死未卜,不禁又吓得瑟瑟发抖。
子萱见她抖得厉害,于是便大胆拉起了她的手。
彼时断崖上二人亲昵更胜此时,可当时事态紧急,而此时脱出困境,如霜也稍稍恢复镇静,见这个小小汉奴来拉自己手,微微惊讶。
但那只大手虽有些湿黏,却真的很暖,安全感沛然而生,如霜也忘记了汉鲜之别,没有挣扎,任子萱拉着一路回到独孤府。
就是这只手,千钧一发之际,在断崖上死死拉住她不放,就是这只手,拉着她一路从黄泉路上回到了家。
回到府里,借着灯火,如双这才发现子萱身上衣褂,竟然早已破碎不堪,而且半身染血,肩头血洞,狰狞可怖。
果露在外的腹部臌胀,紫青一片,定有暗伤,裤管湿透,还在不断滴着血水,原来三人中,竟然是子萱伤处最多。
可他偏就是靠着这副伤痕累累的身体,将两人带回了家!从那以后,如双便深深记下了那暖暖的大手,和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刚到府门,子萱就拜托如双不要说自己同行,怕族长、夫人因自己护持不周,致使两位小主受伤,必遭责罚,甚至性命不保。
如双当然拼命点头,保证等如风好了,也转告他不要声张,三人这才进府。
刚进府,就被一众人等拥到堂内,父母见二人伤势,忙于救治,竟无人发现子萱早已消失不见。
如愿见如双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言语,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冷笑一声。
“编不下去了吧?父亲母亲,二弟和妹妹向来护着那贱奴,杜撰此事也不奇怪!”
库者见如愿落井下石,心中恼怒,将一双圆睁怒目对准了如愿,如愿惧怕父亲责备,躲到费连氏身后,嘟囔道:“本来就是嘛,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