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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羡慕你可以用最好的打火机,抽最差的烟。喝十块钱一瓶的二锅头。追自己一眼看上的女生。有许多过命的兄弟。你可以想骂街就骂街,想打人就打人。等等等等。你的一切,我都羡慕……”
我打断他说道:“二锅头,十一块钱。”
“……”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我们两个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从这一刻,我忽然发现自己似乎有些喜欢这个看上去冷酷无情,但其实是可怜至极的少年。
如果这不约而同的欢笑是打开友情的大门的话,似乎这扇门开的,有些晚了。
“张根生,我好想跟你做朋友啊,只是我一直不敢说,现在,我要死了,咱们的账也清算了,我终于可以说了。”
“嗯。”
“你嗯什么,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和你做朋友吗?”
“嗯……你……羡慕我?”
“放你娘的屁……哈哈哈,骂人的感觉可真舒坦……因为我从小到大,你是我最熟悉的人,虽然你只是个虚拟出来的人物,但我跟你相处的时间最长,那个时候也只有你不会对我做苛刻的要求,虽然那些要求都是因你而来。久而久之,我居然将你这个假想敌,当做了唯一的朋友,怎样?是不是,很变态。”
我苦笑着说道:“有点儿吧。”
“你……”
我忽然认真地问道:“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你,哦不,是你的家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张天启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是为了信仰,你这一脉,还有那叛逃出去的一脉,是根本理解不了的,如果能理解,那这个大计划早就完成了。”
我一下子来了兴致,问道:“大计划?什么计划?”
“我其实很想告诉你,但是我不能,这是祖训。”
“什么狗屁祖训,再说了,你不说我是族长吗?我就不能知道点祖训啥的了?”
“咳咳咳咳……就因为……就因为你是族长,所以我才不能说,你要想知道张家的秘密,恐怕还得去张傻根才行。”
听到他那撕心裂肺的咳嗽,我忽然心头一震,生怕他就这么死在了电话那头。
张宝三,这个人真的是心狠手辣,难
道就因为一个破木头盒子,他就可以如此大开杀戒吗?就可以将一个阳光少年折磨成现在的模样?
我越是想,便觉得心头越是寒冷。
我忽然想起来“三宝斋”的那块大牌匾,如今看来,那牌匾更像是血红色的,上面沾满了,全是人的鲜血。
我甩了甩头,说道:“老子要是能找到那个狠心的爹,还跟你在这费什么话啊。”
张天启说道:“你找不到他,但是他要找你却是轻而易举,我相信,他一直就在你的身边。从你进入津城以后,便置身一个复杂的迷局之中,而张傻根便是你的一盏灯,若不是他在周旋,恐怕你也活不到今日。”
“周旋?就他?我那个傻爹?拉倒吧……”
只是说到这里,我忽然想起来,Tony不就是被我那傻爹给请过来保护我的吗?
想到这里,倒也还算是说的过去,毕竟没有Tony,我可能早就死了八百回了。
我叹了口气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们都拼着命不要,也得去找那个什么破盒子,那盒子里面有啥啊?”
“不能说。”
“卧槽,这不能说那也不能说,跟个娘们儿似的。”
“确实不能说,跟你说了,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样的木盒,一共有八个。”
我的个乖乖,一共有八个,这得好几百万呢……
我赶紧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这都什么时候了,脑子里想的居然还都是钱。
“八个,我已经帮纪先生找到了五个,还差三个……话说,我还是想不明白啊,为啥之前纪先生请的那么多人你没有跟着去,独独要跟踪我一个人呢?”
张天启说道:“那个纪先生,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但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那就是这件事情除了你,其他人谁也做不成。这就是你的使命。”
“使命?你这么一说老子后背忽然凉飕飕的。”
开什么玩笑,本大爷的使命就算不是拯救世界什么的,那怎么也得是扫奸除恶吧?
使命就是找木盒算是个什么鬼啊,我绝对不接受这样的设定。
“算了,老子才不信什么使命不使命的,老子只知道这东西能赚钱,赚很多钱。”
“咳咳咳……你啊,泥腿子,这世界上有很
多事情远在金钱之上。”
“比如?”
“信仰。”
“我信你个大头鬼啊……张口闭口的信仰,你知道信仰啥样吗?”
“……不知道……”
“你就是个纸上谈兵的家伙,我跟你说,这信仰,入口醇厚,有些辣,但是味道很正,喝多了,还上头。”
“二锅头?”
“对,就是二锅头。”
“……”
“咳咳咳咳咳……”
“我说你……你没事吧……”
张天启在又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之后便没了动静,过了好久,他才又虚弱地说道:“呵呵,怕是……怕是撑不住了。张根生。”
“你说,我听着呢。”
“那最后……最后一个木盒的所在地,你……”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男人的声音:“天启!”
张天启忽然停止了话语。
我问道:“最后一个木盒的所在地,怎么了?”
“没……没什么……”
张天启在电话的那头似乎是急促地喘息了一阵,听的我心里一阵抽动。
“张根生,二锅头……好喝吗……”
我笑了笑,刚要回答,电话那头忽然乱作一团。
“天启!你怎么了天启!”
“少爷……”
“嘟嘟嘟嘟……”
我拿着电话的右手僵在了半空。
半晌后,我才缓缓将手放了下来,挂断了电话。
我抖了抖身上披着的衣服,转身回屋拎了一瓶二锅头,然后回到座椅上。
满月的银辉撒满了我这不大的院子,我忽然感觉有些清冷。
我仰头喝了一大口,缓缓说道:“二锅头啊,不算好喝,但是很有味道。”
我闭上了眼睛,与张天启相遇的一幕一幕在眼前闪过。
这个亦敌亦友的人,最后终于还是成了我的朋友。
这个可怜人不过是那所谓大计划中的一枚棋子,一个牺牲者。
天知道这许久的岁月中,有多少个这样的牺牲者,或许我大爷爷算一个。
或许,我也算一个。
我将瓶盖重新打开,倒了半瓶在地上,说道:“我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