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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德兰,曾经盛极一时的人类帝国,如今已经完全衰败,只剩同名旧镇一座,其余的地方都为荒芜而且怪物出没的大森林覆盖。
这一座古老帝国的残留旧镇,昔日曾是无比辉煌的米德兰帝国之都,而今只留有少数的米德兰家族后裔和一些躲进深山老林避世的人在此定居。
整座米德兰旧镇处处都是残垣断壁,但在巨大的古老建筑废墟周围,却又有一些新建不久的半木制小屋。尖尖的红色屋顶从各大没落贵族残破庭院的断壁中露出来,与周围颓败的气息相映,反而更显苍凉。
达拉他们是在中午时分抵达这座小镇的,小镇的守关士兵都是些本地的居民,对于这群路过此地的外来人,他们懒懒地没有查看任何需要的身份证明,只是伸开双手,向这群人讨要通关费用。
比起斯坦利帝国辖区内的那些正规关费、税收和一些暗中征收的额外费用,这里的士兵容易打发多了,他们对于弗兰茨大把的金币毫不感兴趣,反倒从他的货物中挑挑拣拣,将里面的爆雷石悉数选出,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对于独眼大汉的货物,他们只是打开其中一瓶嗅了嗅,就全数还给了独眼汉。米德兰旧镇不同于其他地方,酒在这里是违禁品,没有一个守城士兵敢碰这种东西。大森林里时有怪物出没,一个醉醺醺的士兵无疑是最容易受到攻击,成为怪物们的美餐。于是他们只留下了独眼的引火石。
达拉身上用来对付变形蛛的炽火胶也被全数没收,格雷斯什么都没有,但是在背上的小女儿娇妮将自己手中的番红花递给那群士兵后,他们立刻挥挥手放行了。
达拉回头看的时候,发现那群士兵正好奇地把那朵番红花传来传去,每一个都用鼻子凑上去轻轻地嗅了嗅又递给其他的同伴,显得兴奋异常。
士兵们近似抢劫的行为令这群人都心有不快,但是对方人多势众,而且他们只是路过此地,似乎没有必要为一些不值钱的东西与当地居民起冲突,于是都默默地忍了下来。毕竟,这座小镇里面,还住着类似传奇的米德兰家族后裔,他们才是这座荒林旧镇的真正统治者,或者说,这座米德兰大森林真正的森林之王。
这个家族比斯坦利帝国任何一个古老贵族的历史都要漫长、悠久,几乎在人类诞生之初,米德兰家族就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经历过“洛仑兹之殇”和“米亚尼战争”等一系列大规模人类内战,曾经建立起自己的顶级帝国,于乌暗之脊揭开恶魔符咒,召唤出扭曲位面的恶魔,导致第一次“恶魔大战”后还能延续至今偏居一隅的古老家族,势必隐藏着超绝的实力。
否则,当年好大喜功,战功赫赫的开国君主荷曼·斯坦利,又怎能容忍自己的统治下还有着这样一个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的边陲小镇存在?这片区域,名义上虽是斯坦利帝国辖区,实际上却从来没有一任国王向这里派过行政长官。
所以,这里也是逃亡者的天堂之一。
只是,达拉他们这群过客都不知道,那些被派去守城的士兵,都是整个旧镇地位最为低下的奴隶,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生死,他们存在的惟一意义,便是查看登记过境客人的货物中有没有小镇统治者真正感兴趣的东西——预言中的“生命之花”,然后上报给专门负责此事的术士。至于其余的货物,除了一些实用的可以拿来对付怪物的小武器,他们看不出自己要金银财宝有何作用,身为奴隶的他们,都被施了一种魔法,只要离开旧镇的感应范围一定距离以外,隐藏在体内的诅咒就会迫使他们的身体炸裂开来,死无全尸。
其实,这里也是逃亡者的地狱之一。
行走在小镇的窄巷之中,达拉很难想象,这里曾是米德兰帝国之都,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两旁,都是一些石头奠基,条木架构的红色尖顶小屋。
小屋格式多样,决没有两座一模一样,每一座都透露着各自房屋主人的脾气和性格。纵横交错的条木墙板上,用常绿植物的树叶镶嵌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图案,以及一些家传的古老文字和徽章,构成一溜青色的浮雕,尽管昔日的繁华早已远离了这座荒林旧镇,残留的部分倒塌在地的大型建筑物碎片,也只能任路过此地的吟游诗人凭吊,创造了辉煌历史的祖辈们已化为荒冢一堆,当地居民仍然表现出了身为古老家族后裔的固执与傲慢。
更换点缀房屋的新鲜树叶,温习古老图案、文字、徽章代表的意义,热切地祈祷逝去的繁华与光荣重新降临,是他们每日清晨起床后做的第一件事,活像一个个残疾了的悲剧英雄,拖着断腿努力维持平衡,却仍然没有放弃奔跑战斗的欲望。
欲望使人痛苦。这儿的人显然都有着不同程度的痛苦。但是顺着小镇古旧的曲折街道一路走去,达拉不仅感受不到小屋背后隐藏的痛苦,反而觉得连最不足挂齿的房屋装饰小物件都能唤起他的思古幽情,如今这里残破的气氛,加上老师吉布里曾经提及的米德兰帝国历史,绝对能让初出茅庐的达拉浮想联翩。
“过去太辉煌了,就不容易接受新东西。”一路同行的格雷斯突然说道。
达拉被吓了一跳,这句话自己的老师吉布里也说过,只是当时说话的背景,完全是针对达拉练功出现的种种纰漏而言,那个时候的达拉,多少因为村里的传言和太阳神的祝福一说而有些沾沾自喜,洋洋自得,岂料,吉布里轻易地就粉碎了他曾有过的骄傲,只用了一些最简单的小动作,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自己凌厉的攻势化为乌有,老师那套新颖的“越是简单越是强大”的练武理论极大地冲击了达拉对于武技的认知。
只是,眼下这句话出自格雷斯这个莽撞大汉的口里,再加上此情此景,犹如已经变成干尸的老太重施浓妆一样,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感到别扭。
但是格雷斯显然有他自己独特的感触,他甚至对着那些古老家族的徽章沉重地叹息一声。
无奈,一个莽撞大汉对着古迹叹息只会更添滑稽感,达拉差点儿笑出声来。
与达拉和格雷斯不同,独眼汉和厉娜并没有被米德兰旧镇厚重的历史氛围所吸引,他们更关注的是,为何在街上走了半天,还没有看到一个小镇居民?仅仅能感觉到一些隐藏在房屋内小窗背后向外窥视他们的眼睛。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一个三十左右,身穿黑色长袍,脸上半蒙着黑色面纱的人类女子一边转动着手下送来的一朵娇艳红花,一边沉思着说。
她的眼睛细长,眼角上挑,但十分美丽,尤其是眼内秋水盈盈,偶尔朝人看上一眼,如果对方是个男人,足以被淹死在这一片湖水般的紫色眸子里,如果对方是个女人,则会在这惊鸿一瞥中感受到深深的自卑。不过,这位女子的眉毛却细黑浓密,十分有力地弯在那双迷人的眼睛之上,线条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英气,与她细腻的眼睛略略有些不搭调,令人不由自主又生出一丝畏惧之情来。脸上那种淡漠疏离的表情,更是让人感到难以接近。
她的手下们,则对这位女子的美貌和强权有着更为深刻的理解,对她的敬畏之情也较常人高出多倍。听得女子口内轻柔的话语,虽然对方并无责备之意,但是几个术士全部都脸色惨白,仿佛大祸即将临头一样惴惴不安。
“那群奴隶真假不辨,连你们也跟着发昏了吗?”女子再次柔声问道,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满。
几个术士的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每个人都面色死白,状如骷髅。
“阿尔米西娅,不能全怪他们。”一个同样年龄,看上去瘦弱无比的中年男子说道,他极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威严,事关家族命运,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妻子越俎代庖,他得让她明白这一点,却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声音有气无力,反而显得像是在恳求。
阿尔米西娅一点也不理会丈夫的脸色,他那虚弱潮红的脸上现出生气的表情,对于这种表情,起初她还觉得不安,后来就只感到不快,现在几乎连不快也感觉不到了,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该做的事照样得做。
“这件事的确不怪他们,”阿尔米西娅瞟了一眼丈夫,说道,“这朵花发出的魔法波动和我们要寻找的‘生命之花’比较接近,他们才会弄错。”丈夫始终是整个米德兰家族的统领者,该留的面子也还是得留。
沉吟一下,阿尔米西娅接着说道:“不过,我疑惑的是,他们为什么轻易放走拥有这朵花的主人,那很有可能是我们找到真正的‘生命之花’的关键所在。”
“他们并没有走出小镇,还在我们的控制范围内。”一个术士壮起胆子说道。
“那你们这群废物还在这儿等什么?”一个尖锐、傲慢但又十分稚嫩的女孩声音在一旁响起,那是一个年仅十二岁的漂亮小女孩。
她穿着缀满鲜花的白色短裙,一头红发束成两条长过肩膀的大发辫,高高翘起,用金黄色的绸缎绑在脑侧,两条辫子上都分别缠着几片鲜亮碧绿的树叶,看上去清新亮丽,讨人喜欢。但是和她的母亲一样,小女孩仿佛天生就是一个女人,她的眼睛细长而水润,当她看人的时候,不是在看,而是顾盼流转,左顾右盼,眼波流转,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相称的妩媚与妖冶。
几个被斥为“废物”的术士并没有因为安蓓尔的无礼而不满,反倒充满感激地看了一眼小女孩,其中一个立刻“惶恐”地说道:“我们这就去办。”说完后,一群家伙都望着阿尔米西娅,等待进一步指示。
阿尔米西娅优雅地抬起指尖,轻轻指了指门外,众人立刻如释重负般施了个礼,轻手轻脚地慢慢倒退出去,但是刚一消失在阿尔米西娅的视线范围内,这群术士就长吁一口气,催动各自的魔法迅速离开了。
“呵呵。”安蓓尔想象着外面那群“废物”的狼狈模样,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弄得她怀里抱着的黑色小猫也跟着骚动不安起来。
小猫通体毛发漆黑油亮,单单脖子上的咽喉部位长了一抹白色的细毛,两只耳朵尖而长,圆圆的猫脸上,眼睛一只金黄,一只湛蓝,和它的主人一样,这只猫受到的娇宠也使它拥有和安蓓尔类似的气质,高雅、傲慢,却又细腻、可爱。
不过,这不是一只被宠坏了的普通家猫,而是一只异界生物。大部分时间,它都跻身在一只小小的石头猫坠子里,被安蓓尔当作项链挂在胸前。
此时,小猫开始不停地挠着爪子,想要从安蓓尔怀里挣脱开来。终于,它成功地在安蓓尔手臂上抓了一下,跳下来跑开了,动作异常迅速敏捷,犹如一阵黑色的小龙卷,眨眼间就已经在几十米开外的地方了。
“列奥纳多!”安蓓尔捂着自己被抓伤的手臂,有些恼怒地望着一溜烟跑走的小猫。这不是小猫第一次趁她不备溜走了,当然,她总有办法让它回来,小女孩立刻施展浮空术,朝小猫逃跑的方向飞去。
阿尔米西娅叹了口气,或许把列奥纳多送给女儿是个错误,她的力量显然还不能很好地管束自己的魔宠。
阿尔米西娅的丈夫,亨利所在的米德兰家族,现在又面临自帝国消亡后,家族存亡的一大难关。
七年前,亨利的妹妹切尔西偷走了家族的世传宝物,一株神奇的“生命之花”,这株花曾经生长在由黑色巨石堆积而成的乌暗之脊山巅,日夜绽放,从不枯萎,花茎顶端只有红色孤花一朵,摇曳在乌暗之脊山巅不时吹过的大风中,在夜里也散发出迷人的光芒,犹如海上的灯塔一样给不少夜行旅客以战胜黑暗的希望。
传说中,这朵花是生命女神的腰带飘落此地幻化而成,因而具有神力。能够获得这朵花的人,也会因此而变得强大无比,战无不胜,但是,鲜花周围满布有毒的荆棘和镇压恶魔的符咒,多年来一直无人能靠近这朵拥有无限魔力的“生命之花”。
直到1100年前,国王在古特克拉斯的游说下,来到乌暗之脊,揭开恶魔符咒,并且取走了“生命之花”。
无可否认,“生命之花”蕴藏的魔法能量,使整个米德兰家族短时间内拥有的魔法师数量和魔法能力都大大增加,但是,米德兰家族很快就发现,从“生命之花”获得的力量,并不足以使他们能够如国王所愿般操纵恶魔取得胜利,反而给整个地面都带来了颠覆性的变化。
恶魔来到大陆后,开始无休止的杀戮,一时间,整个图雅大陆生灵涂炭,各种族都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人类不得不向矮人和精灵寻求帮助,组成首次地表联盟一起抵抗黑暗势力。
米德兰家族身为罪魁祸首,更是因此而受到所有人的排挤,终于在千年前,帝国衰败崩溃,整个米德兰地区只留下旧镇一座,仅有米德兰家族和少数的追随者还留在此地。仰赖“生命之花”的力量,这些古老的家族才能继续探索魔法,并且坚信古特克拉斯的“预言”,做着强兵复国的美梦。
但是七年前,米德兰家族的世传宝贝“生命之花”被切尔西带走后,所有人都倍感恐慌,私下里派出众多家族术士外出寻找,每一次都被切尔西逃脱。更惨的是,6年前,切尔西和“生命之花”仿佛完全从图雅大陆消失了一样,再也找不到丝毫踪迹。
直到一天前,家族的领主和不少年长术士,竟然在米德兰旧镇附近感受到了熟悉的魔法能量波动,他们都曾从这种魔法能量中吸取力量,那是“生命之花”的力量。
可惜的是,尽管整个家族反应迅速,但由于能量波动时间太短,而且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他们根本找寻不到这种力量的踪迹。
于是,现任的家族统领者亨利·米德兰严令手下,仔细盘查、搜索近几天从米德兰经过的任何人,至于他们真正搜索的对象,就是那朵红色的“生命之花”。
达拉他们一行人被拦了下来,面对好几个魔法力量超绝的术士,他们这群人显得如此不堪一击,更何况,对方出手如此迅速。
他们这群人中,都是以武技和战斗为主的冒险者,除了小女孩娇妮,没有一个人拥有真正的魔法力量,而娇妮的魔法力量,根本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控制和施展,不出乱子已经让大家谢天谢地了。
对方的活化绳与普通的活化绳也不一样,全部是由绿色的藤蔓植物编织构成,之前达拉一行人曾在大森林里见过这样的藤蔓植物,它们通常牢牢地攀附在那些参天大树之上,依靠对方支撑自己不断向上攀升,吸收阳光和雨露。有些上百年的老树,甚至被这样的藤蔓植物紧紧缠住,无法脱身,最后慢慢枯亡。
这种独特的“绞杀”现象给达拉他们深深的震撼。眼前,捆住他们的绳子,正是这样柔韧的藤蔓植物,达拉他们远非高大的古树,身上的藤蔓又经过术士们施法,一行人纵有百般本事,也如同被藤缠住的大树一样无从施展,通通束手就擒,此刻他们都被绳子捆得牢牢实实,不管怎么挣扎,绳子像是活物一样始终缠绕在身上,让他们动弹不得,狼狈万分。
术士们见众人已被制服,于是在众人身上也施展了“漂浮术”,令这行人迅速漂起,在半空中歪歪倒倒、翻来覆去地跟在自己身后,朝米德兰残破的宫殿飞去。
远远望去,曾经的米德兰帝国王宫已经只剩下些残垣断壁,看上去破旧不堪。
但是近看,会发现这座王宫剩余的一个宫殿大厅和几间偏房保持得还比较完整,而且明显还有人居住的痕迹。居住者显然比小镇上的其他居民更为怀恋帝国曾经的辉煌,宫墙上那些浮雕般的家族徽章、古老图案和文字,都是用魔法力量催生绽放的鲜花和绿叶,和周围破败的景象相映,仿佛一个风华逝去的贵妇人,一边回忆着少女时代最成功的一次舞会,一边挺起松弛的胸脯,摇摆臃肿的腰肢,极力吸引着年轻人的目光,只可惜,得到的除了鄙视和同情,再也没有她所渴望的一切。
众人很快便被带进宫殿大厅,像扔麻袋一样,“啪”的一声被丢在地上。
“娇妮!”格雷斯刚一着地,就转过头焦急地喊着女儿,他很害怕女儿会因此而受伤,等看到娇妮正乖乖地躺在自己身边,用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时,格雷斯马上松了口气。娇妮没事。
另一边,躺在地上的达拉不停地转动脑袋,四处打量这个陌生的环境。
大厅正中,坐着一个美丽优雅的女人,还有一个看上去很虚弱的中年男人,两旁垂手站着几个宫女和侍卫。在他们左边小一点的靠椅上,坐着一个手抱黑色小猫的漂亮女孩儿,她好奇的双眼正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这朵花是谁的?”美丽的女人手里转动着一朵番红花,盯着面前的众人问道。
达拉等人都认出了那朵番红花,之前一直被小女孩娇妮拿在手里把玩的小玩艺儿。难道,这朵小小的番红花,就是给他们带来束缚之灾的罪魁祸首吗?带着疑问,他们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格雷斯旁边躺着的小女孩娇妮。
“很好”美艳女人的目光也落到了小女孩娇妮的脸上,出乎意料,这个小女孩没有一点怕生的表现,反而静静地回望着她,那眼神让她想起了一个人,她朝一旁的男人递了个眼色,说道:“亨利,你看,这个小姑娘让你想起什么人没有?”
亨利疑惑地摇摇头,说:“很奇怪,她给我的感觉很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你想到什么了,阿尔米西娅?”
就在这时候,阿尔米西娅感到一阵异样的魔法波动,那个小女孩的体内正迅速集结了一股魔法力量,朝自己这边涌动过来,试图窥探自己的思想。她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这个异常的小女孩,说:“擅自阅读别人的思想是不礼貌的。”
娇妮有些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这还是她第一次窥探别人的思想时被发现,而且对方拥有的魔法力量也异常强大。娇妮的魔法窥探之眼刚刚碰触到对方的防护盾上,便有了一种被刺伤的灼痛感,这令她体内潜伏的力量苏醒了。娇妮有些愤怒地翻起了白眼。
这一回,不仅是阿尔米西娅,就连亨利和其他几个术士也都再次感受到了那强烈的魔法波动,他们无比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个年仅6岁的小女孩,她的体内正源源不断地爆发出阵阵魔法波动。
这样的波动一出现,昨天曾在小旅店上演过的一幕也跟着登台了。
整个大殿内,除了拥有魔法力量的米德兰人以外,所有的人和物品都被瞬间弹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一股强力气流正以娇妮为中心而迅速汇集。
见此情景,阿尔米西娅不假思索地抬手作了个手势,手下们都立刻领会到她的意思,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击,一起施法合力将娇妮的气流强压下去。
但是,半空中的一切并没有因此而落地,反而有越升越高之势,原来娇妮被强压下去的力量并未消散,反而蠢蠢欲动,和压制她的力量激烈地冲突起来。
两股力量对峙着,此时就连达拉等人也已经感受到了空气中汹涌的不安。
澎湃的魔法力量犹如巨大的海浪一样,不断拍击在众人身上,像是拍击着一叶叶汪洋里的孤舟。达拉他们再次感受到了昨天在小旅店初见娇妮发病时的惊恐,而今天尤为糟糕的是,除了格雷斯,没人知道怎么才能控制住娇妮,可现在格雷斯也同样被悬在半空中,也像众人一样被藤蔓捆住,脱身不得,只能大声对着娇妮喊叫:“娇妮!快停下来!快!”
翻着白眼的娇妮其实早已听到父亲的声音,她也很想赶紧停下来,但是此刻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体内汹涌不断的力量需要找到一个出口来发泄,否则,她自己也快要被这股力量炸得粉身碎骨。而对手却竭力阻挠她,企图困住她,这一点令她发疯。她全部的本能都愤怒起来,更加凶猛地集结起一股股越来越大的魔法力量,反抗起来。这是一种疯狂的反抗,不是吞噬对方,就是反噬自己。
娇妮实在已经发了狂,体内的基本生命控制了她,生存的意志淹没了她,令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将阻扰自己的所有东西,甚至所有人都摧毁。
事实上,对手也同样感到惶惑,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对抗一个6岁的小女孩竟然需要米德兰最优秀的术士们联手,而且随着小女孩力量的不断膨胀,他们的力量反而在对抗中不断流失,这一点同样令他们发狂。
阿尔米西娅此时已经在小女孩汹涌的魔法波动中感受到了熟悉的印记——“生命之花”。
这才是真正的“生命之花”发出的魔法波动!
如同“生命之花”日夜盛开一样,面前的小女孩也绽放出无与伦比的魔法力量,在他们都快要将魔法力量消耗殆尽的时候,对方依然源源不断地汇集起无穷无尽的魔法能量,所有的人都仿佛正经历一场大地震前的波动,一震强似一震,每当他们以为真正的强震已经爆发时,接下来又一波更强烈的震荡已经迅速袭到,令众人的心也被一波一波的魔法波动高高荡了起来。
术士们专注于和娇妮的魔法对抗中,只是依靠本能,在不断地抗拒着那最终的毁灭。
先前以为合众人之力可以轻易制服眼前这个小女孩的希望已成泡影,此时的他们,只有迅速从这场魔法对抗中抽身出来,得以生存的欲望,但是对方就像“命运”一样挣脱不掉,不可抗拒。
对于死亡的巨大恐惧令他们愤怒入狂,都竭尽全力振作起残余的精力,一次性释放出各自拥有的全部魔法力量,企图挣脱死亡的纠缠。
这样的压制令娇妮有强烈的窒息感,她的反抗也已经到了临界状态。此时的她已经不是那个6岁的小女孩了,她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的巨大潜力,她早已完全失去了意识,只剩下强烈的本能。这种本能驱使她吞噬一切。
突然间,没有丝毫先兆,娇妮体内蕴藏的力量全速爆发了,犹如一颗魔法飞弹般炸裂开来,这一次汇集的魔法能量如此之多,早已不是她娇小瘦弱的身躯可以承受。
达拉他们和宫殿内的物品全部被狠狠地从高空摔了下来,重重地掉在地上,每个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殿内物品更是碎了一地。
几个压制娇妮的术士们都被强力反弹出去,一下子飞出老远,摔在地上,更确切地说,是贴在地上,七窍流血,腿脚还在不停地抽搐着。
就连阿尔米西娅他们,也被这一股股巨大的魔法波动震倒在地。
紧接着,众人骇异地观看着一股一股波纹状散开的红色魔法水纹从娇妮体内涌出,在他们头顶一圈圈地散开来,犹如鲜血在不断地汇集、漂流,那景象有一种奇特的令人不安的美,空气中也再度漂浮起已经化为无数细小碎片的物品颗粒和尘埃,诡异至极。
这是极其危险的前兆。
可是,除了格雷斯,其余的人都失神地望着那些鲜红色的魔法波纹,没有丝毫警觉。
格雷斯胆颤心惊地望着那些魔法波纹,女儿现在的情景让他想起死去的妻子。
妻子死前,也出现过这样的异状,和现在娇妮的情况一模一样,格雷斯想到这里,心头涌上巨大的不安。
妻子的生世对于他来说一直是个谜,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他狂热地爱着那个美丽娇俏的女人,她明亮的双眼、轻柔的话语、优雅的举止,都像一个女神般让他着迷、让他信奉、让他崇拜。
当她只身一人来到塔卡提卡时,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具有贵族气质、又能随意操纵魔法的大美女,竟然会和塔卡提卡一个退役佣兵,现在仅为一介农夫的格雷斯结婚。
婚后那段时间,是格雷斯一生最美妙的时光。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务他都包干,美丽的妻子绝不会为那些琐事劳动一根手指头,她更常做的事情是呆在自己的小实验室里,不断研究着她的各种魔法,老实说,和其他那些塔卡提卡女人相比,妻子实在没有怎么尽到为人妻的义务,然而格雷斯依然无比宠爱妻子,反而觉得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况且,妻子是那样温文尔雅,从没有对自己高声言语过一句,这一点也和那些常常大着嗓门当众数落丈夫的塔卡提卡女人不同。
可惜,妻子怀孕后,脾气就变得喜怒无常,到后来简直跟精神分裂了一样,时而温柔无比,时而暴跳如雷。
有一次,格雷斯偶然发现,妻子躲在她的实验室里,摆弄着许多奇怪的仪器,企图从一朵红色鲜花里提取什么。就在那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红花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开始发出刺耳的嘶嘶声,而且释放出一阵阵红色的魔法水纹,妻子慌乱中抓起红花,将它整朵吞了下去……
之后,妻子仿佛恢复了正常,直到几个月后产下娇妮,她又陷入了忧郁,一天,她忧心忡忡地对格雷斯说:“我担心我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我了。”格雷斯只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像往常一样搂着她的肩膀,拍拍自己的胸脯,表示一切有他。妻子苦笑一下,弯下腰低头亲了亲摇篮里的小娇妮,说:“但愿她不要变得像我一样。”
妻子去世的那一夜,和眼前的情景何其相似。
多年来,格雷斯和女儿娇妮相依为命,他把对妻子的爱全部转移到了女儿娇妮身上。女儿就是他的太阳,他的女神,他的一切,他赖以生存的全部希望、全部动力。
之前在米德兰旧镇关口时,那群士兵曾指着女儿手里的番红花嚷道:“生命之花。”他立刻吩咐女儿将花朵递给了士兵们,在他眼里,女儿才是他的“生命之花”,一旦女儿有什么闪失,那么等于他的“生命之花”也枯萎了,其余的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一朵随处可见的番红花。没有想到,正是自己的掉以轻心,令他们被这群人盯上了。
眼下,顾不得后悔自己方才的大意,格雷斯只想赶快将女儿救下来,以免她和妻子一样离自己而去。他其实也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做,只是凭着本能冲到女儿娇妮面前,伸出双手抱起女儿。
这一次的大意,让格雷斯送了命。
在旁人眼里,格雷斯像一个气球一样瞬间膨胀起来,漂浮在半空中,先前到处流转的魔法水纹开始倒流,迅速涌回娇妮的身体,又通过格雷斯抓着娇妮的双手,一下子充盈到格雷斯身体里。
格雷斯整个人都变得鼓了起来,血红的线条遍布全身,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全身充血,即将爆裂的炸弹。此时他的体积已经是平时的四倍大,痛到极点的感觉反而让他一声也哼不出来,而娇妮也随着魔法能量的迅速窜入窜出,她小巧的身子也已承受不住这样剧烈的瞬间变化,完全昏了过去。
娇妮昏倒的一瞬间,所有的魔法波动都停止了。
已经变形的格雷斯则越升越高,靠着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他痛苦地放开了抓着女儿的双手,任自己向上浮起。
娇妮像一朵风中的蒲公英一样,轻飘飘地掉下去,软软着地了。
格雷斯充盈膨胀的身体则像一个气球般还在不断上升,上升……
清晰地痛苦吞噬着他的神经,终于,他喊出了一声:“娇妮!”
然后,随着这一声痛苦的呼喊,格雷斯在高高的宫殿顶部炸裂开来,巨大的气浪掀翻了沉重的古老宫殿殿顶,将那些千年不朽的黄金屋顶和巨大石柱都炸得粉碎,连同格雷斯本人的血肉,都变成无数细小的颗粒,如暴雨落下。
殿内的每一个人都双手抱头,紧紧贴在地面,爆炸的气浪像巨人的石槌一样砸在他们身上,背部传来一阵阵巨大的灼痛,而每一颗落下的尘埃,都如同羽箭一般射在他们身上,刺痛的感觉让他们以为自己已经变成了豪猪。
这样的状况只持续了几分钟,但是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已经在恶魔的地域颤栗了上千年。
达拉最先抬起头来,此刻身上用来捆绑他们的绿色藤蔓已经如死蛇一样松软地耷拉在身上,随着施法的几个术士重伤倒地,这些活化绳也完全失去活力,变成条条枯藤。达拉几把扯掉缠在身上的枯藤,爬了起来。
小女孩娇妮还是软软的瘫倒在地,昏迷不醒。达拉急忙跑过去,抱起这个刚刚失去惟一亲人的小孤女。仔细查看后,达拉才放下心来,娇妮没有受伤,呼吸也很平稳,只是还在昏迷中,不知道她醒来后,发现最亲的人已经死去,而且死于她失控的力量时,会怎么样。
看着满地散乱的血红一片,想到一天前还和自己说说笑笑、爽朗大方的格雷斯,达拉难过极了。尽管只是萍水相逢,但达拉心里,早已把格雷斯当作旅途中惟一的朋友。
格雷斯死时,没有来得及说上半句托孤之语,但是达拉知道,从今往后,代替格雷斯照顾娇妮,已经成了他的责任之一。
抱着娇妮,达拉看了看周围,更远一点的地方,厉娜脸朝地躺着,还是纹丝不动。
达拉走过去,单手把她翻了过来,她的右胸前被什么东西的碎片划了一道口子,鲜血渗出,所幸伤口并不深。但厉娜还是紧闭双眼,牙关紧咬,仿佛死了一样。达拉推了推她,见她睁开失神的双眼时,才放下娇妮,掏出自己身上的白纱布,给厉娜简单包扎了下。
做完这些事,他再度环顾四周,发现独眼汉也已经坐起来,“呸”的一声朝地上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然后开始包扎着受伤的一条腿。
大殿正中,阿尔米西娅跪在地上,将昏倒在地的丈夫亨利的上半身搂在自己怀里,呆若木雕。此刻她的面纱已不知所踪,露出美艳动人的脸蛋,只是在美丽的脸颊左侧,有一块蝴蝶状的魔法徽记,给她的脸平添了几分妖异之美。在她身边不远处,躺着昏迷的女儿安蓓尔,黑猫列奥纳多则早已化身成链坠躲回它的异界去了。
阿尔米西娅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失魂落魄,所有的一切都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年仅几岁的小女孩,竟然能在瞬息之间就将米德兰顶尖术士们联手造就的魔法阵击破,而且迅速将他们全部丢翻在地,成为废人一堆。就连自己一家人,也都被她释放出的巨大魔力所伤,短时间内再也无法聚集任何强大的魔法力量。此时此刻,在那个小女孩身上,阿尔米西娅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生命之花”发出的魔法波动,难道,在刚才的魔法对抗中,“生命之花”已经被毁?
想到这儿,阿尔米西娅恢复常态,她将丈夫轻轻搁下,站了起来,身形一晃,绕过独眼汉,来到了抱着娇妮的达拉面前。她的手刚刚接触到娇妮的衣裙,就如同被烙铁烫了一般急忙缩回去。
突然,阿尔米西娅感到小腹一阵刺痛,她低下头一看,才发现一柄细剑已经刺到腹部,急忙往后一跃,避开细剑攻击,但长裙被划开一条大大的口子,露出雪白的肚皮。紧接着,连续好几道剑气劈头盖脸而来,令她不得不连续后跃几步。
此时,达拉在连连劈出几剑之后,确保娇妮和自己都已经被罩在剑风之下,安然无恙时,才仗剑而立,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美艳的女人,以防她再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刚才实在大意,竟然瞬息间就让她突近身来,这个女人完全不同以往他见到的女人,她拥有兔子一般敏捷的身手。
“阿尔米西娅……”
阿尔米西娅身后,传来丈夫亨利苏醒后的第一声呓语,她不由得转过头去,发现丈夫此时已经被独眼汉牢牢架住,一柄长剑正搁在亨利的脖子上,独眼汉那惟一的眼睛正射出无比坚决的寒光。并且,长剑剑刃已经割到亨利的皮肤,刃边渗出鲜血,滴到地上。
阿尔米西娅冷笑一声,毫不在意地转过身,继续面对达拉,这让独眼汉和亨利都大吃一惊。不过,了解妻子的亨利很快便明白过来,知道她是假装对自己不在意,以免受制于人,但是心里仍旧有一丝难过与不甘。
阿尔米西娅的眼睛仍然紧紧盯着达拉怀里的娇妮,小女孩已经苏醒过来,正疑惑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用绝望的目光四处搜寻着格雷斯的踪迹。终于,她的眼神落到了那一地血红的模糊的尘埃上,顿时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刺耳尖叫声。
“爸爸!”娇妮喊道,带着巨大的恐惧和悲伤。这是她一路以来,第一次发出声音。
达拉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发出这么高的分贝,比成群的蜜蜂一起嗡嗡飞舞的时候还要让人难以忍受,但是他却丝毫不敢逃离此刻这个发声源,因为他正紧紧地抱着她,保护着她。
小女孩的声音让亨利想起一个人,忽然明白之前妻子的问题,原来她早就看出这个小女孩和妹妹切尔西之间的相似。虽然恼恨妹妹当年盗走“生命之花”不辞而别,但是亨利从未想过因此而严惩切尔西,派出去寻找“生命之花”的家族术士,都会接到“不许伤害切尔西”的命令,从而一再导致任务失败。
“阿尔米西娅,别伤害她。问她切尔西在哪儿?”亨利用虚弱的声音朝妻子焦急地喊道,因为他看见妻子正不耐烦地举起手。
娇妮听到“切尔西”三个字,顿时安静下来,那是母亲的名字,虽然她没有见过母亲,但是透过父亲的心里,她曾经多次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和影像。现在,她又在对面那个陌生男人的记忆里搜寻到了母亲的影像,缓缓地浏览着对方的记忆,小女孩已明白一切。
阿尔米西娅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说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告诉我,我们想要的东西在哪儿,我就放你们离开。”
小女孩同样静静地望着阿尔米西娅,说:“你们……想要的……想要的东西,老早就……就……不在了。”由于太久没有开口说话,小女孩十分吃力地才说完这句话。
“但我刚才还感受到它的波动。”阿尔米西娅有些不甘心地说道。
小女孩摇摇头,说:“妈妈早把它吃掉了,它已经化为骨骼和血脉,融入我的身体。”讲这句话的时候,娇妮的声音已经变得流畅自如。
阿尔米西娅大吃一惊,“生命之花”的魔法能量那么巨大,千年前邪恶术士古特克拉斯都无法独自承受,眼前这个小女孩怎能完全吸收那些魔法能量而不被反噬?难道因为她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吸收它的能量?这跟一条小鱼从小就长在污水里反而不会死亡一样,因为它已经习惯。
原来,他们找了那么久,为之寝食难安的“生命之花”,老早就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难怪切尔西失踪一年后,就再也找不到那熟悉的魔法波动。
想想也真可笑,米德兰帝国已经灭亡千年,而他们还在荒林里做着复国美梦,以为单靠一朵花的力量,培养出众多实力超绝的术士和魔法师,就可以再度称霸图雅。
荒唐?笑话?悲剧?看着以往那些从米德兰旧镇过往的旅客,他们又何尝不明白,自己这些古老帝国的后裔气数已尽,复国不过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美梦,但他们还在为曾经的辉煌做着最后的努力和挣扎。一切,都只是因为心有不甘。
阿尔米西娅说:“那么我只要把你熔炼,就可以再次提取到那些魔法能量。”
“你疯了,阿尔米西娅。求你别那么做。”亨利大吃一惊,虚弱地说道,这一回是真正的恳求。倒不是害怕独眼搁在脖子上的剑,而是他感觉累了,真的已经累了。家族、帝国、使命、复国……此刻都无情地离他远去,只剩下巨大的疲惫,和妻子一样,得知他们寻找那么久,寄了那么大希望的东西早已消失时,一种巨大的悲凉感袭上心头。他瘦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起整个没落家族的幻梦了。
阿尔米西娅缓缓地转过头,看到亨利脸上复杂的表情,已经明白他在想什么,她又何尝不想放弃这些无谓的挣扎,和丈夫女儿得享幸福宁静。只是,她实在不愿意承认这个结果,她为了整个米德兰家族做出的努力,远比丈夫亨利更多……
阿尔米西娅坚决地摇摇头,拒绝了丈夫的恳求。
亨利不能置信地看着阿尔米西娅,良久,才微微一笑,说:“这是我最后的恳求。”紧接着,他把头一歪,将整个脖子陷进了独眼的剑刃中。
独眼大吃一惊,急忙撒开手,鲜血像泉水一样从亨利的脖子喷溅出来,发出嘶嘶的声音。
阿尔米西娅愣愣地看着丈夫,不敢相信这个老实虚弱的丈夫竟然在最后关头以死相逼。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现在才猛然发现,这个和她生活多年的软弱丈夫,也没有真正被自己掌控过。
好一会儿,她的脸上都是愣愣的表情。接着,这个美丽的女人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达拉等人环顾四周,宫殿内空空荡荡的,之前所有的术士都死鱼一般紧贴在地上,没有丝毫动弹,而唯一的威胁也已经昏迷在地,殿内外静悄悄的,只有灰尘还在空气中轻轻散落。众人顿时都起了同样的心思:逃。
紧接着,众人趁着阿尔米西娅晕倒的功夫,迅速逃离。百忙之中,达拉注意到独眼汉仍然不忘拎着他的两箱货。
当他们走出宫殿后,达拉听到了一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痛苦哀嚎。他不太敢肯定,这声哀嚎是不是刚才那个美丽冷傲的女人发出。只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想要逃离这古怪的地方和这些古怪的人。
阿尔米西娅万万没有想到,两败俱伤之后,会以这样惨淡的方式收场。可惜此刻她确实无力再汇集任何魔法能量,而宫殿外那些小镇居民,多的是亡命之徒,如果被他们知道殿内的情况,想李代桃僵,趁机造反的也大有人在……
阿尔米西娅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殿外空荡荡的回廊,暗自发誓:“来日方长,我一定会再来找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