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血月

席上挥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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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摩天岭蛇谷中一片漆黑,无论是蛇洞,还是蛇奴的石屋,都没有丝毫光亮。范逸之在石床上辗转反侧,死活睡不着。

    他披衣而起,走出屋外。

    又是一轮明月,不过不是圆月,而是弯月。

    范逸之站在地上,仰望天宇,形单影只。

    这一次,范逸之真的有些绝望。

    就是在落星原,范逸之孤身一人奔逃之时,因为有傀儡傍身,又懂禽言兽语,所以虽然有些惶恐害怕,但自己仍然信心满满,认为自己绝对可以逃出落星原去,从未有过绝望之感。

    而来到摩天岭蛇谷,虽然有众多的师兄弟,自己又和大蛇们交好,但范逸之却有种绝望的无力感。

    刚被俘时,范逸之担心自己会被阴灵宗妖人抽魂炼魄。但出乎预料的是,范逸之非但没有被处死,反而被分配到蛇谷之中做蛇奴,这让范逸之又惊又喜。当自己试着和大蛇交谈,赢的它们的信任之后,满以为在它们的相助之下能离开蛇谷,逃出摩天岭。

    谁知道,这些大蛇也是被抓来的,而且被常冲用秘法控制,根本无法离开这里。

    想要联合这些大蛇攻杀常冲,但是这些大蛇也和自己师兄弟们一样,都是炼气期修为。以炼气期的修为与筑基期修真人大战,和自杀没什么区别。

    胸中仿佛有千层块垒,抑郁的喘不过气来。

    蛇奴,蛇奴。

    范逸之苦笑一声。

    自己在元真门是灵兽坊杂役,被抓到阴灵宗成了蛇谷的蛇奴,又干上了伺候妖兽的老本行。

    那个朱师弟呢,恐怕又被抓取挖矿了吧。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了。范逸之也不愿意也不想知道过了多少天,反正也逃不出去,活一天是一天吧。

    山崖上的半红半绿的灵果熟透了,范逸之帮阿蜿采摘来,一人一蛇席地而坐,在山崖上大快朵颐。

    不过这次,阿蜿一次也只敢吃一两个,不敢再多吃了。

    而范逸之,一次吃一个灵果后,需要打坐一两个时辰,才能将灵气吸纳,然后一人一蛇便在晚风夕阳下返回蛇谷。

    日子又一天一天过去,那些当初还很青涩的灵果也慢慢的熟透了,阿蜿和范逸之又将这些灵果采了来吃,直到吃的那棵灵果树上一个灵果都不剩。

    下一次再结出灵果,不知何年何月了。

    最后一缕灵气在范逸之体内运转了一周天气后,慢慢渗入了他的身体之内。范逸之慢慢的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看见了已经盘在一起熟睡了的阿蜿。

    长身而起,抬头望望天色,夕阳已经落到连绵的群山之后,西天边一片血红,一群归鸟高飞而去。

    苍穹如此辽阔,而自己,却是囚徒一个。

    自由,世间没有什么比自由更宝贵!

    以前范逸之没有体会到,如今在这摩天岭蛇谷当蛇奴,才深深感受到这一点。

    一阵晚风吹来,遍体生寒。

    范逸之长叹一声,不禁流下两行清泪。

    这时,阿蜿悠悠转醒,范逸之赶紧背过身去擦拭掉泪珠。

    “回蛇谷吧,阿蜿。”范逸之扭过头对阿蜿说道。

    阿蜿摇摇晃晃的昂起身子,还尚未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范逸之可不管它这一套,爬上阿蜿的后背,催促它快走。

    阿蜿慢吞吞的向蛇谷爬去。

    刚翻越了两道山梁,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一轮明月升上天幕,将清冷的光辉洒下。

    范逸之抬头望着这轮明月,脸上露出讶色。

    今夜的明月,不是金黄色,反而带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这是为何?

    范逸之皱着眉头,想不通为何会出现这种现象。

    不过,自己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关于血月的事,只是想不起来了。

    就在自己苦苦思索之时,阿蜿已经驮着他回到了蛇谷。

    一人一蛇便分别,各自返回住处了。

    回到石屋,两位白壁山的师弟道:“范师兄,回来了?”

    范逸之笑着算是回应。

    金刀堂弟子好奇的问道:“范师兄,你和这条蛇经常去哪里玩啊?”

    范逸之摆摆手道:“还能去哪里,就在这蛇谷附近的山林里转悠呗。哦,对了,你的病好了吗?改天该你陪着大蛇出去了。”

    金刀堂弟子苦笑道:“师兄,还是你去吧,我一见到大蛇腿肚子就打哆嗦,生怕它吃了我。”

    范逸之道:“你在金刀堂不也是灵兽坊的吗,怎么还怕妖兽?”

    金刀堂弟子道:“我们那灵兽坊也就饲养二十头金驼而已,其他的妖兽还真没怎么养过。金驼我倒不怕,它们性情温和,食料不过是些草料而已。可这巨蛇,我可害怕。”

    “没什么可怕的,它们不吃人。”范逸之笑道。

    “范师兄真是胆大。”另一个玄气宗赞道,端上来一碗白饭,一碗蔬菜,摆在石桌上:“范师兄,饿了吧,先吃饭吧。”

    虽然这几天吃了不少灵果,腹中并不饥饿,但范逸之还是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吃完了饭,三人有聊了会儿,玄气宗弟子收拾了碗筷,三人便各自上床打坐休息了。

    山路两旁都是翠竹,沿着石阶走到尽头,是一个院落。步入其中,院中有一座三层高楼,范逸之抬头望去,上面挂着一副牌匾,上书“藏书楼”三个大字。

    “这不是元真门的藏书楼吗,我怎么到这里了?我不是在摩天岭蛇谷吗?”范逸之皱眉自言自语道。“奇怪,真是奇怪。”

    看门的鲁师兄不见人影,范逸之轻轻一推大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

    藏书楼内落满了灰尘,足有一寸厚。

    “藏书楼怎么成这样了?鲁师兄去哪里了?怎么也不打扫打扫?师门要是知道了,非怪罪不可!”范逸之不满的说道。

    走上二楼,范逸之抬头望去,“海山室?”这不就是存放修真界前辈们游记的地方吗?以前自己闲暇时,经常来这里翻阅这类书。在去落星原之前,也曾到这里搜集资料,还与鲁师兄长谈,收获不小。

    这里平时就没什么人来,灰尘就不少,这次来了,灰尘更厚。

    范逸之站在书架前,看着那一册册泛黄的书籍。

    一本写着《幻真拾遗》的书进入范逸之的眼帘。

    《幻真拾遗》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书的作者是一位看守藏书楼的弟子,他在饱览藏书之余,又多次外出游历,结交了不少朋友,见多识广,后来返回师门,将自己所见所闻的修真界奇闻趣事甚至荒诞不经的传闻记录下来,写成了《幻真拾遗》一书。

    因为其中绝大多数事情他都是听来的,不知是真是假,所以起名为“幻真”。

    后来看得人也将信将疑,只当是看一本休闲时的趣闻书。

    书上写了许多人的批注:

    “天地之大,真个是无奇不有啊!”

    “竟有此事!”

    “太不可思议了!”

    “存疑,存疑!”

    “一派胡言!”

    “荒诞不经!”

    当年范逸之也曾大致翻过此书,自然也是当趣闻来看,并未当真。当然,这本书的作者,修为远高过自己,或许记载的都是真的,自己这个炼气期的杂役弟子根本不知道或没有经历过而已。

    抽出此书,随手翻到一页,一幅彩色插图引起了范逸之的注意。

    画上画着一个修真人在海边的山崖上霍然而起,面带惊愕之色的望向海中。而大海中鱼鳖虾蟹之类的海中妖兽纷纷跃出水面,或爬上礁石,向着夜空膜拜。

    夜空之中,月朗星稀,悬挂着一轮圆月。

    那一轮圆月,却被涂成了血红之色,仿佛要滴下血来。

    淡淡的红色月光,从天而降,整片大海都被染红了,仿佛一个巨大的血池一般,十分瘆人。但这些海中妖兽不仅没有丝毫害怕,反而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

    海中的大鱼平日里难得一见,一条条人般大小的大鱼也纷纷跃出海面,或跃上半空,对着血月频频点头,而海中还有无数条大鱼挤成一片,密密麻麻,鱼身在海中停止不动,只有尾巴轻摆,鱼头则露出水面,张大鱼嘴,朝向血月,仿佛在吸吮什么。

    那些虾蟹龟鳖争先恐后的爬上礁石,不停的弯腰下拜,或望月频频点头。这些虾蟹龟鳖体型像一个圆桌一般大小,这在平日里难得一见。只有那些修道到了一定阶段,有数十或百余年的妖兽,才会长成这般大小。

    图画右侧的有一段注释,上书:“某年某月某日,余夜宿东溟海坐忘山。午夜时,明月由金黄转为血红,余异之,不知其故。时,赤红月光覆东溟海,海水皆赤。海中妖兽欢呼雀跃,似迎节庆一般。鱼鳖虾蟹纷纷跃出海面,望血月而拜,吸吮血月之明光。其时,从未见过之海中妖兽,平日里仅记载于书上之类属,余亦尽览无余。似磨盘般蟹龟,爬满海滩、礁石,不下数万。而如人般鱼虾,从海中跃上半空,吸吮月华之,比比皆是,几覆海面矣!此异象约三个时辰,后血月便在一炷香功夫由赤红转为金黄,与平日无异。而鱼鳖虾蟹类,则纷纷遁入大海,杳无踪迹。日后,余每每忆起此事,如梦一般。讲与人听,信者少,疑者多,亦有道友嗤笑。余一笑置之。宇宙洪荒,天地玄黄,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岂是人力所能破解?特将此异象纪录于此,以供后人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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