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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柔回来了。”
“哪个白雪柔?”
“哎呀,就是原先在琉璃厂开珠宝玉器行的资本白家,78年跑到美国去了。”
“我想起来了,他家就一个女孩,长得特漂亮,会弹钢琴会说外语,对不对?”
“对的。”
“在美国待得好好的回来干啥?搞投资?”
“这个不清楚,但我知道白雪柔这次回来时找焕然的,你不知道吗?她都搬着行李住进钮家啦。”
“啊!那田果怎么办?”
周燕叉腰站在胡同口,看见焕然推着自行车过来,她小手一指,冷哼道:“站住,钮焕然!”
焕然停下脚步。
“我问你!”周燕开始掳袖子,两眼圆睁,“你跟那个白雪柔什么情况,是不是要旧情复燃?”
“不是。”焕然答得又快又坚定。
周燕愣一下,本以为面对质疑焕然会很慌乱,没想到冷静的很,哼!老狐狸,心里肯定有鬼,是纸老虎的故作镇定。“钮焕然,既然你没打算跟她旧情复燃,就赶紧轰她走!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瞎来!”
焕然低头沉默了一瞬,然后说“这是我家的事,你别管了。”
周燕气,觉得他是避重就轻,扯着嗓子对他骑上自行车的背影喊了句:“喂,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敢做对不起田果的事,我饶不了你,还有那个白雪柔,她也跑不了!”
焕然停下车,半回过头看周燕,似乎是笑了一下,说:“燕子,谢谢你这么护着我媳妇,不过,这机会我给不了你。”
什么啊……周燕晕晕乎乎回到院子时,海棠树下,蝌蚪,丫蛋,张扬,长江几人正围在一起商量对策。只有徐强不再状态,一个劲夸赞白雪柔漂亮,说她跟焕然是当年这片胡同有名的金童玉女。
张扬不爱听,瞪他一眼道:“你丫到底是哪头的?”
丫蛋也说:“徐强,既然你喜欢白雪柔,那就勇往直前追去啊!哥几个给你做后盾。”
长江噗嗤一下笑了,指着徐强傻乎乎的脸嘲讽道:“就他,跟白雪柔?别他妈逗了,就是白雪柔死了都不会跟他,除非徐强被潘安附体了。”
众人哈哈大笑。
这时,丫蛋看见周燕走进来,就赶紧问:“燕子姐,然哥什么意思?问出来没?”
周燕摇摇头,把刚才情形大致叙述了一遍。众人面面相觑,丫蛋说:“然哥太过分了,为啥还不把白雪柔轰走?这不明摆着要甩了田果姐,这可不行啊,他这叫耍流氓,脚踏两只船。”
长江倒不觉事态有多严重,说:“哎呀,毕竟是初恋嘛,感情肯定不一般,想当年白雪柔去美国,然哥哭了好几天,后来大病一场,差点没把魂丢了。”
周燕紧缩眉头,“所以,田果跟焕然凶多吉少?”
始终沉默的蝌蚪在这时点起一根烟,自从跟焕然做起生意,他人变得成熟稳重多了,“稍安勿躁各位。”他吐出几个烟圈,一副智者思索的样子,“无事不登三宝殿,白雪柔这次就是奔着跟然哥复合回来的,咱们不能任她欺负田果,然哥那边我先去套套话,然后再一起想对策。我就不信咱这么多人还轰不走一个白雪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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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果已经在广州待了五天,挑货没有想象中的容易,很多商户不会说普通话,所以交流起来特别费劲。第一天去提货,田果还差点被人坑,幸好多留了一个心眼,不然钱付了,货却被人掉了包,当地又有保护政策,损失可就大了。
虽然辛苦,但收获也不小,田果住的酒店有不少从北方来的倒爷,一两天混熟后也不拿田果当外人,带着去了广州郊区的几家颇具规模的服装工厂,田果在那里跟一个制作旗袍的厂家聊得挺好,老板娘是个热心肠,不单请田果吃了顿饭,还带她参观了车间和库房。
“小妹,我跟你讲哦,不是吹牛,我家的旗袍质量和做工在广州都是一等一的,昨天有一个东北来的客户,一下子定了三百件,账本就在桌子上,你可以自己翻,我没骗人。”
“是是。”田果连连点头,对这些旗袍也是很满意。她的想法是:随着时代发展,以后四九城内会开许多饭店和餐馆,这些旗袍改良一下,穿在那些年轻漂亮的小服务员身上,往门口一站,绝对一道靓丽风景线啊。
这天下午,田果背着一大包衣服从郊区回到酒店,先洗了个澡,又躺在床上看了会儿电视,正准备出门吃饭,电话忽然响了。
“喂?”
“是我。”焕然声音低哑。
“呵呵呵。”
“别傻笑了,今天过的怎么样?吃饭了吗”
“还没。”田果手指绕着电话线,声音嗲嗲,“正准备去吃,你呢,吃饭了吗?”
听着她勾人的小嗓,焕然身体微微颤抖:“我刚下班,也,也没吃呢。”
“家里今天吃什么?”
“炸酱面。”
田果望天,她也好像吃炸酱面。
其实来到广州后,每天焕然与田果都会通电话,本来田果是想写信的,焕然不同意,一是嫌寄信速度慢,二来他太了解田果了,压根就不是踏踏实实坐在桌前写东西的人,别看答应的好,到时候就会找各种理由不写信,焕然可着不了那份急。
他说:“刚才听天气预报,广州又下大雨了?”
“中午就停了。”田果看一眼窗外,分析道:“不过云层挺厚,估计一会儿还得下吧。”
“那出去记得带伞。”
“嗯。”
“离下水道远点。”
“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焕然忽然不说话了,听着田果在那头唠唠叨叨,什么今天在郊区看见水牛啦,水牛好脏,背上都是泥巴和苍蝇,她正说在兴头上,焕然突然重重说了一句:“小果儿,我想你了。”
“……”
“你想我吗?“
“想啊。”田果笑嘻嘻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明天还是后天?”焕然没笑,语气焦虑。
田果没听出来,只说:“不是周一就是周二吧,得看天气,你也知道,这边老下雨。”挂了电话,田果觉得焕然情绪有点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哎,不想了,先去吃饭吧。
焕然这边挂了电话,呆坐在沙发上许久才站起来,一回身看到了门口的白雪柔。不知她刚进来,还是早就进来了。两人相视无言,八年的分别已让他们隔开千山万水,白雪柔忽然发现焕然变了好多。
从前,他望向自己时,眼睛总是湿润润的,包含一股深情,而现在那双眉目却异常冷静,他长大了,也变陌生了。
“有事?”焕然笑笑。
白雪柔这才反应过来,“钮蓝阿姨让我拿一下今天的报纸。”
“噢,在那边。”焕然指指茶几,随后迈步离开。
“焕然!”白雪柔忽然叫住他,似乎是有些生气地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回来吗?”
焕然淡定地看着她,笑笑:“姑姑跟我说了,你这次回国是探亲。”
“不止是探亲。”白雪柔深深凝望他,刚要说话,唐思佳站在门口大喊一声:“哥,我又有一道数学题不会,你快来帮帮我。”
焕然拍拍唐思佳脑袋,心想好小子!
其实白雪柔住进钮家完全是钮蓝的意思。吴珍,钮新国,唐安平都不同意,但是问到焕然时,他只淡淡答了一句“住呗,反正家里房子多,多一个人也无所谓。”钮蓝高兴,以为他跟白雪柔还能旧情复燃,但过了几天,她忽然发现事情不对劲,焕然很少跟白雪柔呆在一起,不是躺在屋子里睡大觉,就是坐在客厅给田果去电话。吴珍冷笑,对钮蓝说:“瞧你干的好事,知道现在邻居们都怎么说咱们家吗?”
钮蓝委屈,她也没想到胡同里的人都向着田果。
吴珍说:“这下好了,焕然成了脚踏两只船的负心汉,昨天街道王大妈还找我谈话,说让焕然注意点影响,小蓝,不是我说你,你知道你给焕然惹了多□□烦吗?他不是你儿子,你自然不知道心疼,可我心里疼啊。还有,过两天田果就回来了,那小丫头的脾气你我都清楚,是敢把房子都点着的主儿,到时候真要是打起来,你说……哎!”吴珍眼前一黑,只感觉天要塌了。
钮蓝也焦虑,没想到事情全办砸了,唐安平说她没事找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哥哥钮新国也颇有意见,说这事办的太不地道,现在一出门就被邻居戳脊梁骨,现在没办法了,必须赶紧把白雪柔轰走,哪怕焕然还喜欢她,还想跟她,也不能住在家里。白家跟钮家非亲非故,就是同一条胡同的邻居,熟悉程度还不如隔壁蝌蚪,麻利儿的赶紧走,时间越久麻烦越多。
可是请佛容易送佛难,这几天,无论钮蓝怎么暗示,白雪柔只当没听懂。眼看田果就要回来,钮蓝已经快疯了,去找焕然商量,焕然却只淡淡回复一句:“这事我不管,人是您请来的,还是您送走吧。”
晚上,焕然站在厨房里煮面,白雪柔轻声走了进来。他看她一眼说:“面快熟了,去屋里等吧。”
“不,我要在这里陪你。”她说。
“煮面有什么可陪的?”他听不懂,似乎觉得很好笑。
白雪柔感觉到了他的漫不经心,“……焕然,你很讨厌我?”
“没有啊。”他忽然笑了,“干嘛这么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欢迎还来不及。”
“可是我觉得你总是有意躲着我。”白雪柔偷偷看他,八年了,岁月将曾经明朗干净的少年变成了英俊魁梧的青年,而她还是不忘初心的悸动。她想起临走前,他哭着趴在她行李箱上,说如果她走,他就去死,从长城上跳下,也算名垂千古。她不是不感动的,但是父亲的抉择她无法改变。
美国八年,她从没有一天忘记他拉着她的手,泪流满面地给出承诺:“雪柔,这辈子我就喜欢你一个人,你一定要回来,无论多少年,我等你。”
那么焕然,如今我回来了,你为何如此冷漠,是因为隔壁那个米田果?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