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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宁亲王爷的疑问,张慕景很肯定的点头回答道:“有,当时徐离家的三少夫人已经孕了七个月的身孕,她被杀之后,有人剖腹取子将婴儿救走抚养长大,那个婴儿就是徐离恨。在下十余年前于苗山西北的陈阳与徐离恨相识,他听说在下是京城人氏,便向在下打听京城旧事,后来相交深了,他才告诉在下他是徐离一族唯一的幸存之人。徐离恨最大的心愿就是查清当年的血案,为全族枉死之人报仇雪恨。后来在下动身去了北塬便再没了徐离恨的消息。徐离恨学医的天赋极高,在下与他结识之时,他的医术已有小成,特别对于药理一学更是有其独到的见解。”
萧泽听罢立刻看向他的父王,皱眉问道:“父王,能查出徐离灭门血案的始末么?”
宁亲王爷沉声道:“这案子虽然不了了之,不过此事当时动静极大,想来必是有卷宗归档的,回头本王调来卷宗一阅便是。”
杜衡的大表舅舅听罢皱眉说道:“就算那人是徐离恨,可是他与外甥女婿无仇无怨的,而且外甥女婿与我们苗山的关系也不是什么秘密,徐离恨为何会对外甥女婿下手?”说罢,大表舅用狐疑的眼神看了宁亲王爷一眼,想来是在揣测当年徐离灭门血案与宁亲王爷是不是有什么瓜葛。
宁亲王爷当然知道在亲家表舅爷的怀疑,不过那徐离灭门血案与他连半个铜板的关系都没有,而且萧泽被行刺的幕后真凶是恪郡王萧经,这事儿他与他的皇兄,包括儿子萧泽都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挑明罢了。所以他根本不在乎亲家表舅爷的怀疑,只是心中极为担忧,若是恪郡王身边还有徐离恨这么个极为扎手的人物,他们岂不是全都身陷危险之中么。
宁亲王爷能想到的,萧泽当然也能想到,对于萧经,他知道的远比他父王多的多,可就算是这样他也不知道萧经身边还有徐离恨这等人物。暗自惊心之下,萧泽心中已经有了决定。这大半年来吕方就没有收集多少有价值的消息,看来是生了异心,他必得先将内部隐患尽数肃清,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舅舅,以小婿之见,徐离恨极有可能是投靠了什么人,又或者他将蚀骨散卖给什么人也说不定。想来那徐离恨要查清几十年前的血案,必定需要数额极大的银两做支撑的,徐离恨有胆子叛出苗山,只怕为了达成他的目的,就没什么事是他不敢做的。”萧泽见两位表舅舅脸色有些发沉,便微笑着打起了圆场。
两位表舅舅想想也是,徐离血案发生在二十五年之前,那时宁亲王爷还只是在未曾经开府的光头皇子,的确也没什么结怨到要灭人满门的可能性。那徐离恨叛出苗山,的确不会太多银钱傍身,外甥女婿的分析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一想,两人脸色才缓和了许多。
宁亲王爷见儿子应对有度,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大声说道:“原本是毫无头绪的,如今两位亲家舅爷还有张先生提供了这许多线索,本王查将起来也有容易许多,泽儿遇刺之事本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不论用耗费多少时间人力物力,本王都在所不惜,必定彻查到底。”
两位表舅舅是为了给祝贺杜衡成人而特意赶来的,自然不会揪着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放,便也识趣了丢开此事,只说些奇闻趣事缓和气氛。宁亲王爷本就是个善谈的,张慕景又曾经遍游名山大川,绝对不会缺少谈资,而且他又精通大梁语和苗语,所以没过多一会儿,厅堂之上的气氛便融洽热烈起来。萧泽见此情形暗暗松了一口气,一边儿是他的父王,一边是他媳妇的娘家人,总要大家和和睦睦的他和杜衡才不会为难。
后宅的气氛就更加和谐了,苗山之人质朴爽快,再不象许多大梁贵妇那般,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情,她们非得绕上十八个圈子,扯是一大堆不相干的事情遮掩,但凡稍稍一放松,你都没法子听出真正的意思。宁亲王妃虽然习惯了那样的说话处理方事,可她还是喜欢干脆爽利的行事风格,而且杜衡又是她最看重的儿媳妇,自然要给杜衡做足体面,所以宁亲王妃丝毫不摆亲王妃的架子,与两位表舅母亲亲热热的说话儿,眼中始终含着温暖可亲的笑意。
杜衡的两位表舅母也喜欢这样的宁亲王妃,且又想着让她对自家外甥女儿更包容一些,便也只捡开心热闹的事情说,还送了萧灵与源哥儿极丰厚的见面礼,特别是源哥儿的见面礼更让宁亲王妃喜欢,这妯娌二人代表太婆婆送给源哥一颗碧犀丹。小孩子只要将碧犀丹贴身佩带,可避邪清毒,使一切毒虫蛇鼠不得近身。苗山王族小儿几乎没有因为出痘出疹子而死的,便是这碧犀丹的功劳。
宁亲王妃听罢碧犀丹的功效由不得不喜形于色。大梁医学对于痘疹并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基本上得了痘疹的孩童死亡率在六成以上,但凡能活下来的都是身体底子好的,皇族之中每年都有数名死于出痘的孩子。每当有孩子降生,做父母的最担忧的就是出痘,只有出过痘的孩子才算是真正的站住了,做父母的才能真正松一口气,如今源哥儿有了碧犀丹,等于是提前熬过出痘这一关,宁亲王妃如何能不喜形于色。
原本就喜欢杜衡的宁亲王妃因着这份大礼,对杜衡越发的疼爱了,就算是萧灵都得退一射之地,同时,因为不能为杜衡举办一个盛大的及笄礼,宁亲王妃对儿媳妇的愧疚之心也回重了几分。“亲家舅母,因着京城之中前阵子出了些事情,我们王府已经在风口浪尖上了,所以不能为若儿举行隆重的及笄礼,真正是委屈了若儿了。”
大梁京中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消息自然早就传遍了全国,杜衡的舅舅舅母自然早就听说了,她们其实也不在乎这些虚的东西,只要杜衡过的好,在王府中立的稳稳的,及笄礼盛大与否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们才不会做出那种为了面子折了里子的事情。杜衡的大表舅母笑着说道:“亲家言重了,您正是把若儿当成亲闺女看待才不外道的,要我说呀,一家子亲亲热热的过日子比什么都强,您说是不?”
宁亲王妃见杜衡的娘家人如此通情达理,心中更是欢喜爱重杜衡,立刻笑着称是,还细细问起了苗山姑娘及笄礼是如何举行的,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之处,总之虽然不能大操大办,也要让杜衡有一个难忘的及笄礼。
两位表舅母见宁亲王妃相问,便也没有见外,命人抬了一口箱子进来,大表舅母对宁亲王妃笑着解释道:“我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就是做外祖母舅母的要给姑娘置办一整套穿戴,好在及笄那日穿用。”二表舅母不等大嫂说完便将箱盖掀开,只见箱中光华灿灿直晃人的眼睛,宁亲王妃等被晃的直眯眼,一时都看不清箱中到底放了些什么。
两名丫鬟将箱中之物取出来放到案几之上,宁亲王妃等人才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整套亮银镶着许多火钻的首饰,头冠,耳饰,颈饰,胸饰,腕饰,脚饰一样不缺。每件首饰上都镶着流光溢彩的火钻,这一整套首饰真不知道镶了多少颗火钻,才会有那样夺目的光彩。每件首饰都以掐丝绞丝锤蹀錾花镶嵌等工艺制成,天下间的花鸟草虫的形象几乎齐集,那蝶儿蜂儿花儿鸟儿全都活灵活现,仿佛真的一般,只这工艺便足以当得上巧夺天工四个字,真不知道那苗地的匠人如何练出这样一手绝活,这般的手艺在大梁还真是寻不出来。
许是怕宁亲王妃误会,大表舅母笑着解释道:“银器最纯,所以我们苗家姑娘都以银器为饰,特别是及笄礼这日,更是除了银器连花儿都不带的,只为显示姑娘家的纯洁。”
宁亲王妃自从知道儿媳妇的外家是苗人之后,也特特了解了苗人风俗,所以大表舅母一说宁亲王妃便笑着点头道:“这个本宫听说过,亲家真真是有心了。若儿行笄礼之时一定让她穿戴起来。”
二表舅母又从箱中托出一袭玄色缎面绣两寸宽朱砂色凤鸟纹滚边的广袖交领曲裾,这可是最正统的及笄礼服,宁亲王妃看到之后也有些意外,要知道就算是在大梁也很少见到这么正统的礼服,多数都以时新样式的袍服取而代之。
大表舅母上前笑着说道:“我们也不知道大梁这边的及笄礼服到底是个什么样式,老祖宗就说按古礼来制,我们翻查史书才找出这个样子,带着媳妇们亲手缝好绣出来,若非绣衣裳多用了些时日,我们就能早些到京城了。”
杜衡听着两位舅妈的话,泪珠儿不觉滚了下来,她合德何能,竟然让这么多亲人这般的呵护关爱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