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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杜衡与孙氏共乘一辆马车就够了,可是萧泽特意吩咐人准备了两辆形制完本相同的马车,孙氏在二门处看到两辆马车,什么话都没说当先上了头一辆。萧泽便扶着杜衡上了第二辆马车,他自己也跟着钻了进去。
杜衡面上微显郝色,低声轻斥道:“你上来做什么?”
萧泽笑嘻嘻的说道:“自然是送你啊,我有好些话要说与你听呢。”
杜衡也知道萧泽对自己此番被容妃诏入宫中之事极为担心,便轻轻点了点头。萧泽乐呵呵的挨着杜衡坐下,对外面吩咐一声,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
“阿衡,娘亲已经将容妃与二嫂的关系告诉你了吧?”萧泽低声问道。
杜衡轻轻点头,言道:“娘亲说容妃是二嫂的表姨妈。”
萧泽点了点头,自然而然的拉过杜衡的手握在手中,轻声说道:“没错,容妃如今是皇伯父跟前最得宠的妃子,又怀有身孕,按说这个时候是最不应该见宾客的,她该关起门来静心养胎,象娘亲前阵子那样才正常,就算是要替二嫂做脸也不急于一时。一个远房的表外甥女儿与皇嗣比起来孰重孰轻,容妃这入宫多年的人还能分不清楚?所以我怀疑容妃为二嫂撑腰为假,算计你为真。”
“算计我?”杜衡那双秀眉轻轻蹙了起来,不解的问道。她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被算计的。
萧泽点点头,正色道:“阿衡,你懂医术之事如今知道的人也不算少,容妃必定是知道的,我只怕她借此事来算计你。”
杜衡想也不想便说道:“入宫后我不与她诊脉,开方子,任何与医者有关之事我都不做,她还能算计的成么?”
萧泽想了想,越发压低了声音,几乎是贴到杜衡耳朵上说了起来,“阿衡,你进入容妃宫中,不论看到闻到任何与胎儿有碍之物,都一定不可声张。”
杜衡一愣,猛的拉开身子看着萧泽,眼中尽是不赞同之意,萧泽一见此等情形岂能不急,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要不然也不会一得了消息便急匆匆跑回王府。
“阿衡,你听我说,宫中之事极为复杂,容妃也不是刚入宫之人,而且她又是皇伯父最宠爱之人,岂能没有自保的手段,若是没有手段,她也不可能平平安安的坐胎到现在。她身边懂忌讳的丫鬟嬷嬷绝不在少数,这后宫阴私之事与我们本就没有关系,多说多错。”萧泽急急的解释起来。他不想让杜衡因为此事对自己有意见,两个人平白的生分了。
杜衡想了一会儿,艰难的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那好吧。”
萧泽见杜衡神情低落,心里着实不是个滋味,忙将她拉入怀中,杜衡挣了挣,没有挣脱,只得羞恼的斥道:“说话便说话,你又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萧泽圈住杜衡的身体,在她耳畔轻啄了一下,羞的杜衡满脸通红,拧着身子挣扎起来。她这一挣扎,萧泽立刻有了反应,呼吸立时粗重起来,眼神儿也变了。“阿衡别动……”萧泽低低叫了一声,喑哑的声音透着一股子说不清的意味。
虽然已经入了秋,今年天气反常的很,这都已经八月了,白日里的天气还是很热,只在早晚有些凉爽之意。所以萧泽杜衡身上的衣裳都不厚重,杜衡自然能感觉到萧泽身体的变化,她立时僵住了,脸越发红的厉害,身子却是再也不敢动弹了。
萧泽心中暗暗叫苦,不得不放开杜衡,杜衡一得了自由,便坐到了离萧泽最远的座位上,气恼的瞪着萧泽,萧泽看着自家媳妇因为气恼而越发显的灵动的那双眸子,苦笑着说道:“阿衡,你若是男人,又有心爱的女人,就会知道抱着她却又什么都不能做是怎样的煎熬了……”
萧泽一句话让杜衡连瞪他都不瞪不下去了,只是扭过身子不理萧泽。萧泽苦笑一回,强自压下心头的绮念,又竭力平复叫嚣反叛的身体,过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说道:“阿衡,就算是容妃以势压人逼你为她诊脉,你也不能答应,我会安排人帮你解围的。”
杜衡这才转过身子不解的看向萧泽,她知道萧泽本事不小,可是他能有那么长的手,都能伸到宫里?
见杜衡面有不信之色,萧泽低声说了一句:“皇祖母。”杜衡这才点了点头,容妃再怎么得宠也越不过太后。
萧泽拉拉杂杂说了许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杜衡好好保护自己。正说话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外头有人回禀道:“回三爷三少夫人,已到宫门。”
萧泽忽然想起一句很重要的话没有说,忙又低声问道:“阿衡,你身上带没带什么药粉?”
杜衡微微一怔,继而点点头低声道:“带了些英雄醉。”
萧泽闻言笑了起来,这一双凤目弯成了极好看的月芽儿,这英雄醉是萧泽头一回为杜衡打下手,两人一起配制出来的,对于萧泽来说,这英雄醉极有纪念意义。
“危急之时尽管用。”萧泽叮嘱一句这才下了车。
萧泽刚一下车,就看见一个头上略显银丝的老嬷嬷带着四名宫女太监快步迎了上来。
“请三公子安,老奴牛氏,是月辰宫娘娘派来迎接府上二少夫人三少夫人的。”月辰宫就是容妃如今的居所,是她有孕之后皇上特意改的宫名,这足以证明容妃到底有多么得宠了。
萧泽微笑点头道:“原来是牛嬷嬷。嬷嬷免礼,我们王府的两位夫人就烦劳嬷嬷关照了。”说罢,萧泽微一示意,扣子便送上了一个小小的荷包。牛嬷嬷入手一试便觉出这荷包轻飘飘的,她心中不由暗喜,这荷包如此之轻,说明里面放的一定是银票,票面少说也在十两以上。若是十两以下,直接装个金锞子就行了。
牛嬷嬷得了荷包,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热切了许多,她忙忙说道:“谢三公子赏赐,三公子放心。”
萧泽笑笑,转身伸手扶杜衡下车,牛嬷嬷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在宫中见惯美人儿的她不由暗自叹道:“这三少夫人好出挑的人才,得亏是嫁入宁亲王府了,若然这她进了宫,便是娘娘也得被她比下去的。”
这时孙氏也下了车,她一眼看到萧泽亲亲热热的扶着杜衡的手臂,一幕别提有多刺眼了,孙氏心中原本就不曾消失的妒恨又疯狂也似的生长起来。
牛嬷嬷见孙氏下车,忙跑过去行礼叫道:“老奴请表姑奶奶安。”从容妃这里论起,牛嬷嬷叫孙氏一声表姑奶奶倒也勉强说的过去。萧泽杜衡听了这个称呼,哪里还能不知道今儿容妃请她们进宫的目的,真就是给孙氏撑腰来了。
孙氏看到牛嬷嬷也有些小激动,她眼圈儿微红,低声说道:“想不到我还能再见到嬷嬷,嬷嬷一向可好?”
萧泽杜衡都微微皱起眉头,孙氏这话说的可是够诛心的,若让有心人听了出,还不得琢磨出十个八个言外之意么。
“阿衡,我不能陪你进去,你万事小心。”萧泽不放心,又在杜衡耳边低语了一句。杜衡轻轻点头应道:“我理会的,你放心。”
牛嬷嬷引着孙氏与杜衡一起往宫中走去,萧泽站在宫门外一直看着,直到杜衡走入宫门,身影再也看不见了,他才转身离开。
因着萧泽大方的赏赐,一路之上牛嬷嬷并没有只与孙氏说话,偶尔也会与杜衡说上一两句,并没有干晾着她。杜衡在外人面前本来就不爱多言语,牛嬷嬷问一句她便简单答一句,没有很亲热,也没有特别疏离,那宠辱不惊的淡然态度倒让牛嬷嬷高看了杜衡一眼。
来到月辰宫中,牛嬷嬷将孙氏与杜衡引入偏殿,笑着说道:“二位少夫人请在此等候,老奴这便去向娘娘禀报。”孙氏与杜衡点头应道:“嬷嬷自便。”
牛嬷嬷走后,孙氏看着杜衡,唇角勾起,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她似是炫耀,又象是警告的说道:“弟妹极少进宫,从前也没给娘娘请过安,回头见了娘娘,弟妹需得看我的眼色行事方可保万全。”
杜衡淡淡应一句“二嫂说的是”,就再没有别的话了。倒让孙氏心中暗生闷气,面色也沉了下来。
没过多一会儿,一个女官打扮的宫女走进来笑着说道:“两位少夫人请随婢子到戏鱼台拜见娘娘。”
孙氏与杜衡随着这个宫女走出偏殿,顺着弯弯曲曲的青石小径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方才走到那宫女所说的戏鱼台。戏鱼台上一位身着华丽宫服,头戴五凤衔珠金钗的娘娘正慵懒的倚着栏杆坐着,一有搭没一搭的捻着鱼食往河中投喂,这位娘娘身边围了少说也有十来个宫女嬷嬷,台下还有十多名太监侍立,架子摆的十足。
这戏鱼台名为台,实际上是一座八角亭子,亭下有一脉从御河引过来的流水经过,水中养着无数锦鲤,容妃如今也不便到处走动游玩,只在此观花赏鱼打发时间。只是杜衡不太明白容妃为何要在此处接见她们妯娌二人,其中难道有什么算计?不是杜衡想的太多,实在是宫中之人的心思太过深沉。
孙氏杜衡上前见礼,容妃笑吟吟的叫了起,伸手笑道:“馨儿,到姨妈这里来。”这“馨儿”便是孙氏的乳名了。孙氏应声上前,容妃携了她的手仔细看了一回,眼中便泛出点点泪意,“馨儿,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就憔悴成这样子,真真是心疼死人了!”容妃边说边扫了杜衡一眼,眼中似有一抹冷意。
孙氏勉强笑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妾不过是熬日子罢了。”
杜衡听到孙氏明晃晃的告状,心中暗暗叹息,这孙氏到底得有多没脑子,一见容妃的面就告状。难道皇上就会为了一个妃子的远房表外甥女儿便给自己的亲弟弟没脸么?
“杜氏?莫非你当本宫是老虎,如何站的那么远?”容妃见杜衡眼观鼻鼻观心的远远站着,什么话都不说,便微沉了面色责问起来。
杜衡微微躬身,很平静的说道:“未得娘娘传唤,臣妾不敢近前,以免冲撞凤驾。”
容妃一滞,两弯描画的极为精致的眉毛猛的一跳,熟悉容妃的人都知道,娘娘不高兴了。
孙氏似笑非笑的说道:“弟妹也不必如此拘谨,在王府如何服侍婆婆,便如何服侍娘娘就对了。”
容妃立刻问道:“馨儿,你这弟妹都是如何服侍婆婆的?”
孙氏立刻说道:“娘娘有所不知,臣妾这弟妹最是孝顺,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之外还一日三餐都亲自做了送给婆婆,还每日给婆婆诊脉,调配药膳等等,婆婆每常说弟妹可算是世上最孝顺的儿媳妇了。对了,婆婆刚刚有孕之时弟妹便已经诊出婆婆怀了男胎,如今生下来果然就是个极结实的小子。”
容妃挑眉笑道:“哦,原来杜氏竟还有这等本事,杜氏,本宫也听说过你精通医术,不如你来给本宫诊个脉,看本宫怀相如此,腹中怀的是皇子还是皇女?”
杜衡轻轻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二嫂谬赞了,弟媳何曾有那么大的本事。二嫂许是不记得了,是张太医先诊出娘亲怀了男胎,我们才跟着这么说的。娘娘莫信二嫂的过奖之辞,臣妾不过是粗通药理,于方脉上还差的很远。娘娘有宫中最好的太医诊脉,臣妾焉敢班门弄斧,请娘娘爱惜,莫让臣妾当众出丑了。”
杜这番话说的很软,可内里却有骨头,若是容妃硬要她诊脉,便是不爱惜小辈了,这个帽子可不算小,若是传到太后耳中,容妃少不得要吃些瓜落儿。需知皇上因为太宠爱容妃,已经让太后心中有些不满了。若是让太后抓了容妃的错处,至少也是一番训斥。容妃还没有得宠到让皇上为了她与太后顶着干的地步,所以她得想一想再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