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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梁孟宪,众人便纷纷打探得了什么官职。终归是实在亲戚,互有牵挂,虽不常走动但感情仍在。
“说是还没定下来,官场那边的事咱也帮不上忙,只要一大家子能平平安安就好”梁柏仓笑眯眯答着。
“我瞧着那边越发势大,柏金尚好,还算顾念着这点亲情,他那媳妇就不成了,整一个官太太做派,都不用正眼瞧我和柏仓。还拿洛羽挤兑咱们子俊,说是得亏没嫁到咱家,不然连个官戚都做不成”赵氏一提这事就窝火,语气也不免尖锐起来。
“放屁!爷那是不稀罕考那功名,否则探花郎由得他家争抢?”梁子俊突然爆发,紧握拳头砰的一声砸在桌案上,连陈青都被唬了一跳。
洛羽是梁子俊心底的痛,但凡提起一点就要大发雷霆,梁柏仓忙瞪了媳妇一眼,好死不死提他作甚?
“呃~那是,我儿若是有心别说探花,状元也夺得”赵氏知晓自己这是又捅了马蜂窝,忙赔着笑脸哄劝自家么子。
“你急什么?跟阿娘也这么大火气做啥?”陈青尚不知缘由,不由皱眉提醒。
全家人看看陈青,再看看梁子俊,都纷纷闭嘴不再言语。这事在陈青面前确不好提及,免得小俩口再因这事拌嘴,虽是过去的事,但没哪个媳妇知道自家爷们之前还有个相好能不吃醋。
阳哥仗着有身孕,也不怕众人责怪,拉了陈青就去外面告知。免得一会儿陈青问及,梁子俊不肯说再将事情闹大。
“洛羽是子俊幼时定下的未婚妻,这出身官家自是不肯下嫁到咱们乡下,原说想让子俊考个功名进京做官,后来也不知怎的就嫁给了旁人。子俊因为这事闹了好久,也不肯好好读书,还到处惹事,小叔小婶没少因为这事费心。他心里有委屈也正常,你千万别跟他计较……再说这事都过去那么多年,你也过了门,这日子终归要往后看……”阳哥将自己知道的全抖搂出来,又是安慰又是哄劝,陈青听了不免好笑
。
遂摇摇头说道“过去的事计较起来有啥意思?再说他心里爱装谁装谁,我也管不到他心里去”
若说陈青心里一点不膈应太假,梁子俊要真放下了他自然能当没事一般,可明显他还在意那个叫洛羽的人,这心里不免就有点不是滋味,但面上仍表现的一派轻松,连阳哥都闹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屋内一片静谧,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梁子俊心里有疙瘩,不妨推他一把,也好把这死结彻底解开“既然你有信心考个探花,那秋天就去参加大比吧(秋闱)”
众人诧异,连同梁子俊都惊讶的看向他,陈青这是什么意思?
“老三媳妇,你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子俊现在也跟你过日子,万不可因为旧事动气”赵氏恨不能缝上自己这张破嘴。
“无妨,既然那头挤兑咱们,子俊又不是没这个实力,为啥不能夺个功名争口气?”陈青轻浅诉说,末了又看向梁子俊“还是说你做不到?”
梁子俊抬手掩面,轻扯嘴角仰头看向逆光站立的媳妇,口气狂傲的保证“啥事是你爷们做不成的?”
全家人暗松口气,但还是不赞同梁子俊去参加秋闱,他们这支本就秉持祖训不得入仕,子俊又是负气参加,更显荒谬。
梁子俊向来不服管教,再说还有陈青撑腰,更是不依不饶,非要去夺个解元不可。
众口纷说下最终还是陈青替他解围“得了功名就必须做官吗?”
梁子俊哂笑,夸赞的对他竖个拇指“可以罢官,只是甚少有人这么做而已”
“那不就得了,反正咱考功名也不为做官,举人老爷还可免了全家兵役,仅凭这点那就考得”陈青小算盘拨的那叫一个精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虽说大夏国近三十年来国泰民安,但保不齐哪天就摊上战乱,哪怕是秀才公都不能免去全家兵役,非得花银子买人头才行。
但举人老爷就不一样了,即便没入仕也算半个官身,抽调兵役之事自是轮不到官宦人家。陈青说完后,全家不由都笑了起来,看来小俩口这次还真是一条心了。
“成,这事就这么办,子俊这几个月好生在家温书,别动不动就往县里跑,先生那也得早日拜访才是”梁柏达拍板定案。
“嘿嘿……还是我媳妇最相信我”梁子俊臭屁的起身去拉媳妇。
陈青甩掉他手,转身嘟囔“要是大比都过不了,那头彩就是碰狗屎运懵对的!”
梁子俊当下挑了眉毛,跟在后面辩解“啥狗屎运?爷那是真才实学好不好?……”
看着小俩口相携离去,赵氏是满心满眼的欢喜,果然日子要细水长流才能品出个中滋味。
“我瞧着,怕是明年这院子真能添上两个大胖娃娃喽”梁柏仓一脸欣慰,别看他二人争吵不断,但自己儿子啥德行他最清楚,再瞧陈青,也不似刚来那会冷情。
入夜刚刚睡下,梁子俊便抱着被子从堂屋挪进卧室,挨挨擦擦的上了床,委屈扒拉的叫上一声“媳妇~……暖榻太短,我都伸不开腿”
陈青背过身子懒得理他,伸手拽过一个靠枕夹在中间,禁止他靠近
。
梁子俊抱着被子平躺下来,犹豫半晌才开口解释“想必阳哥都跟你说了……那啥,我和他就小时候玩过几年,大点都在二嫂院里长大,你也知道我这人有点爱记仇……之后真没惦记过……”
“再说爷是谁啊?被个哥儿甩了就一蹶不振,爷至于吗?”梁子俊说到最后一句干脆坐起来,一把拉起陈青嚷嚷。
“没惦记你急啥?你这叫做贼心虚!”陈青被他强扯起来,气急败坏的瞪他。
“你才是爷媳妇,这不怕你多想才想着跟你解释一二吗?若你不稀罕,爷还懒得说呢”梁子俊借着天黑,红着脸底气不足的辩解。
“爱惦记不惦记,你心里装着谁都跟我没关系”陈青嘴硬。
“真没关系?”梁子俊声音冷冽,隐隐夹了丝风雨欲来的怒意。
“切~啥大不了的事?谁心里还没个初恋对象?我要是为这事揪着不放才显得跌份呢!赶紧睡觉,别没事找事!”陈青蒙了被不再搭理他。
说不在意不可能,之前才信誓旦旦说就认他一个媳妇,这才几天就蹦出个小情人?还为了屁大点事发脾气,要不是心里放不下,怎么可能这么在意?不对,自己神经什么啊?为了梁子俊的小情人吃醋才更跌份好不好?作为一个有记忆的穿越男,怎么可能看不开这种初恋情节?
陈青这厢咬着手指暗暗警告自己,梁子俊那边皱眉思索半晌,才问道“初恋情人?是说第一次喜欢上的人?”
陈青点点头,后发觉夜里看不见,才闷着嗓子吭了一声。
“爷初恋情人是你”梁子俊无比肯定的诉说。
陈青忽觉耳朵发烧,忙伸手捂住,心里默默念叨:不听,不听,骗人的,梁子俊又耍他玩呢……
“喂,你说每个人心里都有初恋情人是吗?那你有没?”梁子俊继续趴在陈青耳边磨叨。
陈青一梗,他还真有!可是打死都不能说出来,不然这家伙又该发疯了。
陈青的沉默,坐实梁子俊的猜测,一想到陈青心里还装了别人,立马炸庙,掀了被子就将缩成乌龟状的某人揪出来,急切发问“谁?是我吗?还是别人?嗯?说啊,是不是我?”
一连声发问让陈青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闭着眼睛胡乱应了一声,紧接着就是火热到令人窒息的拥吻。炙热的气息喷吐在脸庞,熏的陈青满脸臊红。
折腾许久后,梁子俊被陈青一记无情脚踹到床下,连同被子一起被摒弃在床帐外。
梁子俊默默抱起被子,可怜兮兮央求“媳妇~”
“滚~”床帐内传来欲求不满的火爆喝骂。
“我这就滚~你再忍忍啊……再有半月就好了”梁子俊无限委屈的低声哄劝,唯有此时是爷们最丢人的时候,而且还不能有半句怨言。
默默拾起跌进泥地的三层脸皮,梁子俊一步三挪的回了堂屋,他堪比城墙厚的脸皮尚且丢的连里子都不剩,可想那些小哥的夫君为何会偶有惧内
。想必大哥也有如此尴尬的时刻吧,梁子俊默默想着。
半晌后,卧室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咒骂“王八蛋~~再敢碰我就杀了你!”
梁子俊默默用被子将半张脸挡住,头一次咬着被角羞得恨不能钻进地缝里去。
——接连几天,陈青都是黑着一张脸,只要见到梁子俊,心火就腾腾往上窜。
你说这段日子难熬忍着点不就得了,非得撩拨的人欲罢不能,还得不到满足,这不是折磨人吗?无怪乎陈青发火,是个哥儿在这段特殊时期脾气都好不了。
梁子俊立志科考,隔日就提了礼去先生那报备,得了好一顿臭骂,才灰溜溜跑去布坊安排生意。
无怪乎先生发火,这满院学子就属这家伙最不省心,若是个没有才学的蠢生便也罢了,明明聪慧异常却无心科考,每每见到都要惋惜几句,时日长了不免要生出怨怼,再加上梁子俊玩世不恭,更是得不了先生好脸。
梁子俊14岁经由先生作保参加县试,连考5场合格后才可应府试。府试由知府或直隶州知州、直隶厅同知主持,考试内容和场次与县试相同,试期多在四月。府试合格方可参加院试,院试由主管一省儒生事务的学政主持,院试合格后称秀才,方可进入官学和正式参加科举。
陈平三年前就是过了第一道县试,在第二次府试时落选,今年二月再次以童生身份进入考场,自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陈平做文章不行,诗词歌赋狗屁不通,考策论更是词不达意,之所以能通过县试靠的不是学识而是作弊。
连续5场下来所携银两基本都花费在买考题上,也亏得何知县贪财,才事先泄露考题给何必亭,暗箱操作下,题目被分为三等贩卖。
陈平银子少只买的起末等,好在有几个臭味相投的同窗几人凑了凑才将完整考题买全,之后便是找人代笔解答,制作成寸余大的小册子夹带进考场。
此次入省城陈平原也是满怀信心,这次不仅带的银子足,还花三十两搞到考题请高手解答,遮遮掩掩怀藏了数张纸条夹带进考场,不想事先没有通关(打通关节),中途便被抓包轰了出来。若不是陈平还算机灵塞了10两银子给考官行贿,否则定要挨足50大板不可。
如今陈平也有18岁了,这在学子中也算的上是大龄童生,18岁连个府试都没过,基本也就无缘仕途了。这种无用之人,众人都是弃之敝履不愿自降身份与其结交,就连往年走的近的几个富家公子也不爱搭理这种毫无前途的草包。
原想即便第三场院试过不了也可结交些有门道的世家公子,好过日日窝在乡下度日。谁承想草包就是草包,历经三载,依旧连府试都没过,不仅没拉上关系,还遭到书生学子好一顿奚落。
陈平考场连连受挫,深知自己不是块读书的料,况且经作弊一事,再无缘科考。眼见放榜归期将至,只得丧气的收拾好行囊,在一众奚落嘲讽声中步出客栈。
难道他陈平真得回乡娶个村妇度日?想象每日粗茶淡饭,日日艰苦劳作便心有不甘。捏着手里仅余40两的银袋,陈平干脆包袱一挎出门寻找营生。即便低声下气在省城讨口饭吃,也好过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在田间地头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