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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希汉刚有这想法,刘麦谷不久就来电话了。
这不奇怪吗?不奇怪。李将军在临江转了一圈,难道就这么转了就转了?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一个赫赫有名的李大将军,来临江实地视察,临江市的高层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军区、军分区不可能不接到通知的,再说,临江上空三架直升机,还是现役新型军用武装攻击直升机,临江方面就没一点反应?这些,用不着多猜疑,高层都知道。
李将军给临江市刘麦谷留下了一句话,当然是在空中礼节性给当地党政领导通话时说的,他说,他的侄儿周希汉,请他关照关照。
谁是周希汉?他隐隐约约记得,人民医院有个年轻的医生叫周希汉。对对,当年那个萧长春死鬼不就是死命巴结周希汉吗?原来,这家伙在北京有这么硬的背景,不不,哪里是背景?他本就是官家子弟。
一想到周希汉是个官家子弟,他坐不住了,赶紧打电话给医院领导。
“邵子华吧?我刘麦谷。”刘麦谷拨通邵子华的电话说。
“噢,书记您呀?您好您好,请指示。”
邵子华虽然没有看见刘麦谷,但他那股恭谨态度,那是标准的有素养的好干部,非常有礼貌。他微笑地看着眼前的空气,躬着腰。
“我记得你们有个周希汉吧?他是哪里人啊?”刘麦谷问。
“周希汉?临江江城县的。”邵子华回答道。
“他父母是干啥工作?”
“似乎很小就没父母亲了,孤儿。”
“孤儿?”刘麦谷惊诧地问,然后又自言自语道,“这就奇怪了,他怎么是刘将军的侄子呢?”
“哪个刘将军啊?”邵子华问道。
“……啊,这个你别问。你约好他,我等会就到医院来看看他。”刘麦谷说。
我的娘啊,这是怎么回事呀?刘麦谷来拜见周希汉。
前些天,刘麦谷还在责怪他,现在突然又巴结他。这世道真没法玩了,这么作摸不透,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想想自己这段时期对周希汉的态度吧,那不是要了自己的命吗?难怪,他对于开除他的事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原来就因为他有恃无恐,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邵子华愤愤不平,他觉得现在的官二代、官三代一个个都牛气冲天,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心想,一个周希汉,从在这里实习时起就没安宁过,就因为不知与哪个将军瓜棚搭柳有点儿亲戚,就这么嚣张,这工作还怎么做呢?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怒。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将军倒是不怕,可刘麦谷你不怕也不行啊。现在,刘麦谷还亲自来看望周希汉,我就冲着刘麦谷的面子,也奈何不了周希汉呀,他做刘麦谷的爹,那我邵子华就只能做他的孙子了。
邵子华联系上了周希汉,却不好怎么开口,只好简单地说:“希汉啊,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话说得很亲切。周希汉一听,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又童心大起,说:“邵院长,是不是又一次宣布开除我啊?”
邵子华像是吃了一只苍蝇,心里不是滋味,说:“呃,希汉啊,别提这事吧,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来日方长呢,今后,还有很多机会,你懂的。请您过来一下好吗?”
“有什么事吗?”周希汉问。
“没……也没什么要紧事。您过来,我们聊聊,做大哥的我很内疚呢,想聊一聊。”邵子华说。
周希汉来到院办,邵子华办公室有人,他准备在院办公室等候,可是,还没坐稳,邵子华就亲自过来了,热情地把他迎进了办公室。
周希汉一进院长室,邵子华就请他坐在那套专门接待客人的沙发上,还给他泡了杯上等的好茶。
“院长太客气了,我周希汉可不敢当啊。”周希汉大敕敕地让邵子华伺候着他。
“不客气,不客气,希汉,过去有些事可能做得不妥,有欠思量,真是对不起啊。我啊,专业型干部,脑壳就一根筋,不会拐弯,请多多包涵啊。”邵子华这时也坐着了,对周希汉说。
“这话,院长,把我弄糊涂了啊,您对我很好啊,我一直很感激您呢。您说这话,不是有什么事生我的气吧?”周希汉故意说瞎话了。
“呃,希汉啊,这个……这个,开除的事和房子的事……嘿嘿……实在有些对不住。”邵子华尴尬地说。
“咦,院长,你说这话就是看扁了我。我知道,你本来就是跟我开玩笑的,怎么,你现在说这话呢?你以为我当真了?我周希汉再怎么蠢,也不可能把这事当真啊,您院长跟我开开玩笑,我就认准了?那不是我有傻气吗?”周希汉装模作样地说。
“呃,当然,这我知道,你不会当真的。”邵子华也开始装糊涂,耍疯了,他说,“可是,别人当真了呢,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矛盾呢。唉,现在的人啊……好了好了,咱不说了,只要我们兄弟俩心中明白就行。哈哈,你说是不是啊?”
“是是,我们心里明白就行,院长一直对我好,要不,我凭什么能住上三室一厅的房子?这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周希汉正色地说着。
“呃,对呀,这不就是我们关系很好的标志吗?”
邵子华脸皮很厚,突然惊奇地发现自己对周希汉原本是很好的,这就是证据啊。
聊了几句,邵子华慢慢把话题转到了他想问的话题上来了。
“希汉,你现在家里还有谁呢?父母亲还好吧?”
“父母?我孤儿呢。”周希汉回答道。
“啊?你孤儿呀?唉,吃过不少苦,到现在,不容易啊。唉,我一点也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一段凄苦的经历,可怜。”邵子华满脸的怜悯和同情,顿了顿,接着说,“那你是谁养大你的呢?”
“我啊,院长,不问行不行啊?”周希汉说。
邵子华一愣,随即说:“行行,我也是觉得你童年和少年过得太苦,心里难受而已。不问,往事不堪回首啊,难怪你那天唱‘忆苦思甜’的歌,唉。不过,痛苦与磨难也是一种经历,一种财富。你说对不对?”
周希汉想,草你奶奶,痛苦是种财富,我给你邵子华每天一个痛苦,那你该怎么样感激我?
邵子华又补问了一句,“对不对啊。”
周希汉苦笑着说:“呃……这个痛苦也是财富之说,有两种人可以这么说吧。”
“哪两种人呢?”邵子华讨好地探讨起这个问题来了。
“一种是哲人,哲人最喜欢胡说八道;第二种嘛,就是坐着说话不腰疼的那种人。你想,把痛苦当成财富,这不是自虐吗?邵院长,你不会是自虐狂吧?”周希汉说。
“嘿嘿,嘿嘿,希汉说得很有见地啊。对对,痛苦是财富之说,真是胡说八道。”邵子华尴尬地说道。
周希汉哈哈一笑,一副纨绔子弟的德行出来了,邵子华心里一动,难道他是某位将军领养的?这副富家子弟的形象很典型啊。
“希汉,你小时候是在那里过的呢?”
邵子华很想在刘麦谷来之前弄清周希汉的底子。他刚才看了一下人事档案,都是周希汉自己填的表格,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来。
“我啊。唉,邵院长,我们是不是不聊这话题的好?”周希汉说。
“噢,是呀是呀,怎么又聊起过去的事呢?唉,你看我,老了,就喜欢唠叨了。”
邵子华越听越觉得怀疑,他为什么不肯说过去的事,越不肯说,里面肯定就有问题。看来,周希汉很可能有特殊的背景,很特殊的经历。
周希汉明知邵子华会缠着这个话题不放,所以,他干脆把这张门封死,让你们摸不清我的底细。在佛山,他已经冒充过老将军的孙子,现在,人家将军亲自说是他侄儿,那就做做人家的侄儿吧,今后,还需要临江官场给自己开绿灯呢,跟权贵为难,不是跟自己过不去吗?
所以,周希汉打定主意,有些人,他得好好牵着他们的鼻子。(未完待续)